*有藺流的輔導級內容,沒有十八禁,但我還是防個爆好了。
*這是CWT44要出的新刊,正文已經在lofter完結,這邊貼的是修改版。最後有印調網址
喔!
子時已過,無論多麼驚心動魄的一日,也終究過完了。瑯琊閣屋宇多已黯然,山谷間一片
靜謐。
惟有少閣主的院落,還剩著一點燈火。
臥間的地上,幾個酒罈或立或倒,酒碟的碎片落在牆邊。藺晨趴在小几上,寬敞的黑袍蜿
蜒委地,鼻息淺淺,鳳眼微微張闔,已是幾分朦朧。
抓過小几上的酒罈,往小碟裡再沖了一滿碟,藺晨抬手將酒灌下。
動作太快太猛,倒有半數酒水都逸出唇外,滑下嘴角。
連酒碟都要和自己作對!藺晨心下惱怒,用力將酒碟慣在桌上,薄瓷酒碟應聲而碎,刺進
手心裡,血跡沿著碎片汨汨滲出。
藺晨的手輕輕顫抖,將碎片一一挑出,扔在地上。
美酒削弱了對身軀的掌控能力,卻無法麻痺思緒和情感,只能聽任它更加紊亂。
臥間外面似有聲響,藺晨緩緩地轉過頭去:「誰?……」
一道身影敏捷地從窗戶翻了進來。
藺晨看清來人,唇邊慢慢地漾開一抹苦笑,低下了眼眸:「是你啊,飛流……」
小護衛輕巧地越過地上的狼藉,在藺晨對面坐了下來,俊美的面容如寒天清月,悄然靜在
。
藺晨不語,視線落在小几上,就這麼與飛流對坐著。
飛流從懷中取出藺晨的小劍,輕輕放在桌上:「還。」
藺晨看看小劍,看看飛流,遲疑地開口:
「你……不怪藺晨哥哥?」
飛流的表情有些迷惑,又有些苦惱,慢慢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藺晨嘆了一聲,將小劍收進袖中:「對你來說,這也許真是太複雜了罷……但你還是來了
……。」
呵……是啊,也只有飛流,不知善惡、不辨是非,反而能記上他對他的好,還來見他。
他深吸一口氣,撐出平日在飛流面前慣有的瀟灑,道:「來了就好,我們不說別的,喝酒
!」
已沒有酒碟,藺晨索性拎起酒罈子,就口就灌。
小護衛伸出雙手,一雙眼定定地看著藺晨。
「要喝。」
藺晨將酒罈子遞過去,飛流捧了酒罈,模仿著藺晨的樣子,仰起頭咕嘟嘟地就把酒往嘴裡
灌。
「別喝那麼快,會嗆著的……」
才說著,燒烈的酒勁果然把小護衛嗆得連聲咳嗽。藺晨挪到他身邊坐下,拍著他的背給他
順氣,黑色的衣袍攏住了飛流颯爽的靛青色錦袍。
緩過氣來,飛流把懷裡抱著的酒罈子又推到藺晨的面前,努努嘴,點點頭:「藺晨哥哥,
喝。」
他的表情篤定認真,好像在說一個甚麼了不起的要求。藺晨不由得接過酒罈子,答應了一
聲:「好,藺晨哥哥喝。」
猛灌了好幾口酒,放下酒罈子時,藺晨終於感覺自己醉了。
視野裡面的飛流,緩緩地分成兩個,又合在一起,又分開……
他緩緩地往旁邊臥倒,嘴角勾起一絲輕笑,聲音似是苦惱、又似輕鬆:「醉了好,醉了好
……」
額際的瀏海垂下,將燭火下的表情映得明明暗暗,不甚清楚。
小護衛湊近了臉,想辨清他的表情。
藺晨半睜開眼,試圖自小護衛渾圓的眼瞳深處辨認他的倒影。
顧盼生情的飛鳳眼,腥紅的瞳仁,筆直的鼻梁在側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已經撐不住平日
玩世不恭的表情,醉意解放了隱忍的苦,收不住地傾瀉一地。
沒有別人看見,只有飛流收進眼底。
藺晨閉上眼睛,甩了甩頭,再復張開眼睛,嘗試看清的卻是飛流的臉龐。
還是那樣的澄澈見底,彷若甚麼都不懂似的天真,又好像甚麼都懂似的釋然,回望著他的
表情那樣專注,只是他,沒有曲解、沒有判斷、沒有期待、沒有失望。
藺晨的胸口一熱,伸手去攬飛流。
胸口被藺晨哥哥的額抵住的瞬間,小護衛有點不知所措,有點緊張,然而感覺到抵在胸口
的人正微微地顫抖,伴著低低的,斷斷續續地抽氣聲音,他的表情軟化了下來,伸出手臂
回環住了藺晨,下巴靠在他的頭上,輕輕地磕著。
飛流的身上有花香,有金創藥微微嗆鼻的味道,還有好聞的酒香,中人欲醉。
藺晨收緊雙臂,默默地想在這個懷抱裡頭再停留久一點。
飛流也不掙動,靜靜地等他。
良久,藺晨終於慢慢鬆了手臂,默默地拿袍袖揩了揩自己的鼻子臉頰。
飛流看了藺晨半晌,忽然一笑,抄過藺晨身邊的酒罈,自己又灌了兩口。
藺晨懶懶地伸手攔下酒罈子,道:「別喝了,再喝就太多了,我不想以後永久地被你蘇哥
哥禁止見你。」
但是酒意開出的粉紅色花朵,早已爬上了飛流的臉頰,他忽然格格地笑了起來,伸手就去
攬藺晨。
想把他往自己拉,但是手裡勁力不穩,反倒是自己撲在藺晨身上。
拉不動,他也不著惱,一邊笑著,一邊就像剛才藺晨那般,把頭埋在他的懷裡,覺著好玩
,便在那胸膛上蹭來蹭去,束得整齊的髮被蹭得鬆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還只顧在他的胸
口揉著。
揉鬆了藺晨的衣襟,細細的髮絲鑽進袍內,撩搔著藺晨的心口。
細細的,細細的癢,從胸前擴散出去,爬下手臂,爬向指尖。
藺晨緩緩地躺倒在地,讓飛流半趴在自己身上,伸出手撫平了飛流髮間的毛燥,而後一下
一下地按摩著他的後頸。
飛流像貓一般,喉嚨裡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扯下了飛流束髮的頭冠和髮帶,墨黑的髮散落了下來。飛流張開帶著醉意的眼睛瞅著藺晨
,不解、卻未阻止他撩起一束髮絲放到唇邊輕輕嗅聞,慢慢地又閉上了眼睛。
深深吸進髮梢上帶著的好聞氣味,藺晨用力的閉了閉眼,一不注意,攢緊那束髮絲的手過
於用力,扯痛了正把下巴擱在他的胸膛上、迷迷糊糊地休息的貓兒。
「藺晨哥哥……」貓兒睜圓了眼睛,瞪了他一眼,然而酒意軟化了瞪視的氣勢,迷迷茫茫
,更似挑逗。
藺晨猛地翻了一個身,將小護衛壓在身下,居高臨下看著在陰影壟罩裡無措的飛流,只覺
得腦袋裡各種聲音在叫囂著鬥爭著。
想啃咬那白皙的肌膚、想聽到可愛的聲音轉成可憐的討饒、想讓那雙澄澈的雙眼蒙上慾望
的水霧。
想,真真地想!
但是不想無瑕被破壞、不想日後聽只能到排拒和恐懼的聲調、不想以後再也不能從那唯一
的一雙眼睛裡,坦然地看到自己!
不想!絕對不想!
藺晨驀地退了開來,轉過身挪步到屋角。
「天晚了,飛流回去睡吧,藺晨哥哥沒事。」
直到背後細細簌簌的聲音安靜下來,藺晨這才將自己層層的外袍褪下,掛到綠水生煙的屏
風架上,只留著白色中衣,準備就寢。
臥間已無小貓兒的蹤跡,他吹滅了房間四角的燭火,留下榻邊一盞油燈,合衣倒下。
正要閉上眼睛,就聽窗戶邊一陣動靜,藺晨張開眼睛,見到飛流去而復返,來到榻邊。
藺晨坐起,嘆了口氣,問:「怎麼了?」
飛流不語地盯著他半晌,忽地傾向他的胸前,往他胸口地連吹了好幾口氣。
氣息穿過單薄的中衣,拂在藺晨的胸口,藺晨呼吸一滯,捉住飛流扶在他身上的手:「飛
流……你做甚麼?」
「蘇哥哥說,痛的地方,呼呼。」飛流抬起眼睛看他,眼睛裡有著擔憂、又有著肯定。
這樣可憐的人兒,做著這樣可愛的動作,藺晨覺得自己僅存的意志力,已經繃在斷線的邊
緣,然而一想他的話,又覺得有些不對。
「是你蘇哥哥要你來的?」思及這個可能性,藺晨只覺得胸臆中一股怒火熊熊燒起。
不管是要道歉、要安撫、要說服、要和談,偏偏不自己過來,知道自己拿飛流沒有辦法,
就送飛流過來嗎?
雖然不明所以,但是飛流也感覺到藺晨突然升起的怒意,他有些害怕,努力想用僅有的詞
彙解釋:「飛流……想……想藺晨哥哥。蘇哥哥說,想,去見。」
努力地說完了一大串話,他想了想,又點點頭,表示肯定。
「飛流你!……」已無神深究那字句究竟是甚麼意思,藺晨只覺得那一聲低低軟軟的「想
」字,勾帶起心裡頭洶湧、各種雜亂的情感和痛楚,混著酒力,齊齊衝上腦中。情感淹過
意志的那瞬間,他猛力把飛流壓倒在榻上,毫無章法地吻著他的額、他的眼、他挺翹的鼻
尖、他的唇,手下迅速地扯開他的的腰封、肩甲、錦袍、外衣……
散開來的白色中衣底下膚白勝雪,被昏暗的燭火映得光影灼灼,藺晨低下頭去啃咬著,撫
摸著少年精實的身軀,腦子裏面只有一個聲音:這樣的白璧無瑕,必須把上頭那些暗影都
抹了、都除了……
「藺晨哥哥……」飛流輕輕顫抖的聲音,彷彿在很遠的地方,呼喚著他的理智,藺晨抬起
頭來,看到一張微紅的臉,泛著不知是酒意還是甚麼的迷離神色,眼裡氤氳的水氣微微盪
漾。
他甚麼都不知道……甚麼都不懂……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但是為何不可?有何不可?他本就只求快意人生,躍馬紅塵,這大千世界,看不盡的繁華
,賞不完的瑰麗,奇珍異寶、佳人美女、名山勝景,瑯琊閣少閣主都是唾手可得,可他就
只想要那一塊能映出他的本心的璞玉,那一抹來自廣寒仙境的桂花香,得了揣在懷裡不放
,誰云不可?
可他也曾只求摯友平安,情誼長存,卻是用盡心思,適得其反,究竟他是有福?無福?能
求?不能求?求得?還是求不得呢?
腦中昏昏脹脹,神思雜沓,藺晨坐了起來,長長地嘆息復嘆息。
這番心思反覆,飛流自是不知,只覺得藺晨哥哥攬著他,在他身上啃咬之處,有如被庭院
中的小蟻嚙咬那般,麻麻癢癢,丹田之中彷彿有一把火細細地燃燒起來。他以為藺晨哥哥
還在如平日逼他喝了甚麼奇怪的東西那樣逗著他玩,只得呼吸急促地叫喚著他討饒。
然而當藺晨哥哥突然撤手,燥熱的身體與臥間空氣接觸,飛流立時機伶伶地打了好幾個冷
顫,腹中的火不燒了,卻又空落落的絞著,他便又覺得,似乎還是剛剛那樣才足夠溫暖、
舒服。
雖然心智不全,少年身體的本能,畢竟是按照年歲,成長綻放。
飛流扯了扯藺晨的衣角,狀甚可憐:「藺晨哥哥……冷……」
藺晨見他的樣子,心裡每一處都在發軟。
不能動他,但也送不走他,留著他在這裡睡一晚,是他在酒力的催逼之下,可以做出最大
的抵抗了。
將飛流的中衣拉好,他撫下身,輕輕地在他額上落下一吻,拉上被褥:「睡吧。」
然而飛流卻不合作。
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才能要藺晨哥哥再像剛才那樣,飛流索性模仿著剛剛藺晨的動作,一
翻身,將藺晨壓在身下,拉扯著他的衣物,俯下身去胡亂啃咬著他的胸膛、鎖骨、耳際。
一陣忙亂之後,飛流抬起身來,對上了藺晨驚愕的表情。
少年俊秀的面孔表情迷濛,從口中說出的話語帶著一點不確定的遲疑、一點倔強的命令:
「藺晨哥哥,飛流,這樣。」
藺晨只覺得自己的心裡,有甚麼東西轟隆隆地土崩瓦解,他再也不能忍耐,用力一翻,把
飛流又壓在了身下。
大梁國境西北的草原,一望無際,星垂平野闊。
大隊奔馳的鐵騎震動了夜空下酣睡的草原,然而兵行神速,不多久便已遠去,大地的撼動
慢慢和緩平息,彷彿甚麼都不曾發生過。
隨著一長聲尖銳的哨音,黑壓壓的大隊停在平原與樹林的交界。
一條荒蕪的古驛道劈開樹林、往前延伸,似乎是許久不歷人煙,驛道旁有雜草抽高,蔓草
頂穿鋪路的石板,恣意生長。
為首的將領發令:「丑時將盡,穿過樹林便是大梁的國境了,今夜便在此林中歇息。」
大隊人馬分做數隊,馳入林中,各自尋找林間空地,安置馬匹歇息。
連著數日日夜不歇地奔馳,訓練有素的大渝鐵騎終於有餘暇感覺疲倦,兵士們裹著裘衣席
地而臥,很快便進入夢鄉。
馬匹慌亂的嘶鳴,驚醒了本應該清醒的守夜兵士,他睜開眼睛,發現身邊已經是濃煙一片
,伸手不見五指。
還來不及反應,一陣飛箭聲音咻咻襲來,只見無數支點燃了的箭矢,劃破濃煙,如雨一般
落下。鄰近冬末,已經數日皆是苦寒未雪,氣候乾燥,火箭一落,立時四下延燒了起來。
大渝兵士們一邊嗆咳著,一邊慌亂地尋找武器馬匹,樹林內一時間人馬雜沓,呼喊聲在濃
煙中更添紛亂。
最初的慌張狼狽很快得到控制,訓練有素的騎兵靠攏隊伍,緩緩地後撤。
地面隱隱震動,煙火之中似有大批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鐵騎乍然踏破黑霾,一隊隊騎兵碾壓天地一般衝進樹林,呼嘯著的聲音此起彼落,方才集
結的大渝軍隊立時便被沖散,紛紛沒入了濃煙之中。
身在黑霧之中,饒是威震北境的大渝騎兵隊伍也辨不清東南西北,分不清身邊是敵是友,
梁軍在濃煙之中神出鬼沒,見到銀鎧舉刀就砍,大渝精銳的騎兵紛紛被掃下馬來,若非烈
火灼身、便是被驚慌的馬匹踏在蹄下。
「整隊!整隊!」領頭的將領高聲傳令,試圖穩定驚慌四散的隊伍,卻擋不住敵人的衝殺
,節節敗退。
總算等到林間朔風吹起,緩緩驅散濃煙,大渝將領連忙整理剩餘的隊伍,向外衝殺。
人馬好不容易甩開騎兵糾纏,踏上驛道,渝軍只想盡速離開火勢逐漸蔓延的樹林。
才奔了一陣,眾人皆注意到驛道的盡頭,黑壓壓地,已經攔了一排騎兵。
驛道中間立著數匹黑色駿馬,為首的一人輕巧的明光護甲,腰間繫劍, 手裡卻擎著一支
長槍,雪白槍纓隨風翻飛。
「來者何人?」大渝將領謹慎地向對方叫陣。
暗夜裡的聲音低沉如鬼魅,鑽入大渝殘軍的耳朵裡:
「蕭景琰。」
毫無準備地遭逢敵國最尊貴的將領,剛剛才被一陣奇襲的兵士心下更是慌亂:國君已至,
後面還有多少援軍戒護?只怕今日凶多吉少……越想越覺得懼怕,大渝騎兵的馬匹連連後
退,敗象已露。
即便凶多吉少,也要拚死一戰!身材魁武的將領艱難地嚥了嚥口水,握緊手上的關刀,吆
喝著手下,扯動韁繩,緩緩地加速。
蕭景琰並不猶豫,領著後方的騎兵,拉起韁繩,同樣往對方加速。
雙馬錯身,蕭景琰腰裡一提氣,整個人偏出馬背,閃過對方將領直戳出的刀鋒,認準對方
脅下的空隙,壓低長槍颼地朝那人送出。
大渝將領倉皇扭身,僅差一寸,閃過了蕭景琰的攻勢。
然而,銳利的槍尖還是從他的甲冑邊穿了過去,連結的繩子被挑斷,整片背甲被長槍掀翻
,帶上了天。
於此同時,雙方騎兵鋒面撞在一處,刀刃相交,迸出燦燦火花!
一擊未中,蕭景琰與那渝軍將領已經奔出老遠,調轉回頭,剛才衝刺的線上,已經擠滿交
戰的兵士。
蕭景琰猛地一拉馬韁,寶馬嘶鳴而起,其態驕然,有力的雙蹄在空中踢踏,立時便清出了
一方空間,他駕馬往那將領衝了幾步,力夾馬肚讓戰馬繼續向前,自己縱身而起,擎槍向
對方將領刺去。
見蕭景琰向他飛身而來,將領好整以暇地秉住關刀,只待他身軀下落時無處可躲,便可揮
刀砍殺。
哪知蕭景琰未發全力,早了三五步便已落下,槍尖撐地借勢又是一躍而起,身子在半空中
閃過了掃來的關刀,凌空一翻越過了渝軍將領的頭頂,回身便往那已無戰甲護身的背心用
力一送。
銀槍勁道剛猛,直慣大渝將領前胸!
「將軍!」
大渝的副將正要趕來馳援,猛然見到自己的首將中槍,驚怒之中不及細思,弓弦一放,箭
矢直往蕭景琰飛去──
「景琰,你說兩軍對陣,斬將奪帥,該用甚麼兵器最好?」白衣少年躺在河邊的草地上,
口裡嚼著草葉,手掌虛遮著雙目,手指一開一併,玩弄著午後灑落的陽光。
「方便做長短距離攻擊,自是長槍最襯手;關刀勢強,加上戰馬奔馳助力,殺傷力也很驚
人。」蕭景琰被暖暖的日光曬得發暈,懶懶地回答。
「那麼長槍對關刀,你認為何者能勝?」
林殊最喜歡給他出考題,可為何偏偏要在這種昏昏欲睡的時候啊……
「嗯……那當然要看武藝的高低啊……」
「就當不分軒輊。」
「那多半還是關刀會勝,畢竟關刀勢強,屆時真是短兵相接,關刀一斬,槍身即斷,如何
能敵?」蕭景琰想了又想,雖然知道林殊最愛使長槍, 還是決定據實以告。
「非也,非也……」林殊翻了起身,模仿教書先生的樣子,搖頭又搖頭。
「喔?怎麼個非也非也,你倒說說。」蕭景琰也不爭辯,讓林殊發表他的高見。
「關刀勢強,無非就是因為沉重,耍得起來就是莫之能禦,但是沉重也就是笨重,一擊不
中,要回刀總得有一小段空檔,因此欺敵要狠、動作要快!」林殊拉著蕭景琰一翻起身,
對著他比劃著:「你看,便是這樣,佯做奔襲,誘敵出刀,借力使力──」說著拔地而起
,一手輕按蕭景琰的肩頭,俐落地打側翻了過去,右手劍訣捏準,直指到蕭景琰後腰志室
穴上。
後腰笑穴最是怕癢,蕭景琰反手拐過林殊,滾在地上翻了兩圈,停在水岸邊上。
撐起身子居高臨下,蕭景琰好整以暇地笑問:「然後如何?」
林殊伸長了手臂,拍了拍蕭景琰的後背:「直取背心!」
那手沿著脊椎滑下,輕輕捏了一下蕭景琰後腰上結實的肌肉。
樹林之外,大梁先鋒人馬就地休息。前去撲滅林中餘火的兵士剛剛收隊,另一隊還在清點
投降的兵士人數,早晨的太陽慢慢爬上天際,鐵鍋裡的早粥正在噗噗地滾著。
簡單搭起的營帳裡,列戰英剛剛替蕭景琰後腰上的箭傷撒完金創藥,此刻正在包紮,一邊
奏稟軍報。
「……陛下,幸好您料敵機先,早大軍一步領著先鋒軍先行,才能在此截殺大渝的偷襲,
若是讓他們繞到我軍的後方……真不知會如何……」
「也算是請君入甕吧……我只覺得大渝必會偷襲,但若是不靠大渝的細作放出假消息,又
如何能引得玄布把先鋒往這唯一的過道上送呢。」蕭景琰神色沉靜,沒有太多情緒。
包紮完畢,列戰英稍稍退了幾步,撩袍跪下:「只能暫時如此處理,等到與北境大軍會合
,再讓軍醫替您好好療傷吧。但是陛下,今時不同往日,一旦開戰,您千萬不能再身先士
卒,以身犯險了……」想到陛下中箭跌落馬下的那一瞬間,列戰英再度覺得不寒而慄。
只望今日所受之傷,能讓陛下理智、冷靜一點,別再拿自己的金貴之體玩笑了……
等不到主子回應,列戰英抬起頭來,只見蕭景琰望著一旁立靠的長槍,定定地出神。
槍頸上的潔白槍纓,此時已染上了渝軍將領的血,垂落成赭紅一絡,槍頭上曾有的血跡倒
是已被擦拭乾淨,只是泛著沉靜森冷的銀光。
蕭景琰若有所思,列戰英也不欲打擾,正要告退,蕭景琰忽然開口:「戰英,我剛剛昏過
去的時候,夢見林殊了……」
列戰英一愣,不知蕭景琰為何要提起此事。
蕭景琰並未注意列戰英的反應,只是嘆了口氣,道:「也不能算是夢見吧,就是憶起了些
小時候的事情。
之前這十幾年,我從沒有夢見過他,一直以為,是他氣我沒有為赤焰洗冤,原來是因為他
從來就未曾離世……」
長嘆一氣,蕭景琰聲音低了下去,幾不可聞:「但是為什麼這一次,你還是不能入夢呢?
」
列戰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能無言。
無語半晌,蕭景琰才彷彿醒來一般,向列戰英問道:「明日……就能夠到達梅嶺吧?」
「陛下,您現在身上有傷,不能再像之前一樣急馳了,緩一點,後日夜裡,估計可以到達
梅嶺。」
蕭景琰輕輕撫著後腰傷口,語氣慎重,彷彿交代一件掛心已久的願望:「分出一小隊,與
我同去,其餘軍士逕赴燕翎關。」
「得令。」列戰英拱手,語氣是一般的慎重。
蕭景琰拾起身邊的地圖,示意列戰英可以退下。
「陛下,尚有一事。剩下的大渝俘虜,應該如何處置?」
蕭景琰抬起頭來望向帳外。
列戰英望著那沉靜的神色緩緩冷卻,發令的聲調冰寒,毫無感情:「沒入可用之物,軍馬
編冊送往前線,所餘大渝騎兵,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