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下)
方微舟父母回去加州已經一個月,後來沒有再聽見說相親的事,之前的那女孩子幾乎天天
打電話過來,從那天以後也像是沒有消息了,假如不是今天看見到,我完全不會想起來,
本來對他相親後的情形也不太關心。他通常也並不提。這在我們之間說起來總是沒意思,
反正知道一定拒絕。
卻不知道陸江問的方微舟去相親是什麼時候的事?雖然他父母不在,國內也還有他姑姑及
親友,那女孩子原來就是他姑姑朋友的女兒,當初也是他姑姑撮合。假如真的再有人給方
微舟介紹,應該也是我們這趟出差之前。或者他並沒有答應去,便不提了。然而又想不到
他在什麼情形下與陸江說起來,那口氣自然,不是一天兩天知道。兩人的交情已經能夠聊
到這方面的事?公司裡知道方微舟的感情狀況很少,不論現在或者以前,當面問也要看交
情,他不是對誰都交代的人。大家都是猜測,就連當時聽見說他與女朋友分開,也不是非
常肯定。
我不是奇怪什麼,當下聽見說話也並不感到哪裡不對勁,或者發生不對勁的不是方微舟。
簡直想不到,陸江他看著不像同性戀。不過方微舟一直看起來也不太像。我不能確定方微
舟有否察覺到什麼。不可能問他,平白無故,又不肯定的事。
當晚方微舟差不多十二點多鐘才到家。這之前他傳過訊息,事情忙完後幾人去吃消夜,讓
我不用等他。我沒有問那幾人究竟是多少人,前面他也沒有說。假如不是我又回頭,不能
夠知道還會有陸江及陳平。或許還有別的誰,不過也不是很重要。
他回來的時候,我還沒有睡。已經躺下了,怎樣也睡不著,聽見開門關門,我猶豫一下坐
起來,打開檯燈,拿了放在床頭櫃上的一本雜誌,假裝看著。
臥室的門打開了。方微舟進來,他像是意外:「還沒有睡?」就打開大燈。
我道:「睡不著。」
方微舟走過來坐在床沿,問:「又頭痛?」
他不問這個,我已經忘了早上的確有過的頭痛的事情。我沒有說清楚是不是,很含糊地應
了聲。他突然欺身過來,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額頭。他靠近時,能夠聞見那身上帶著香菸氣
味。除此,沒有其他。
他已經收回手:「沒發燒。」
我道:「嗯。」
方微舟道:「不然再拿我的藥去吃,一定感冒了。」
我略好笑地道:「不要以為你感冒,我也一定感冒,該你吃的藥,別想賴掉。」
方微舟倒是笑:「早知道昨天應該拉你下水。」
我笑道:「怎麼拉我下水?」
方微舟湊近親了我的唇一下。那唇間隱約有著酒氣,要這樣近才察覺了。我頓了頓道:「
到哪裡去消夜的,怎麼喝酒了?別忘記你昨天還是個感冒發燒的人。」
方微舟倒不心虛,整個靠上來:「只是一小杯,這樣也能知道?不然試試看猜得出來喝什
麼?」
我笑著輕推了推他:「少來,怎麼可能猜得到。好了,快去洗澡。」
方微舟笑了笑,向後讓了。他站起身,一面脫下外衣,一面走向後面的衣帽間。他再走出
來,將手機放到床邊的桌子,就進去浴室。那浴室門關上,很快聽見水聲嘩嘩。我放下雜
誌,盯著那手機一會兒,還是不去動它。
過一下子,方微舟出來了,他套著浴袍,帶著一身熱的水汽。他弄乾頭髮,看我還是坐著
看雜誌,也不嘮叨,卻也沒有要與我做什麼的樣子,只隨意地說話。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他看一眼,馬上接起來,又走出去。
在這個時間大概也知道誰打過來的,是他父母。我拿開雜誌,躺下了,
等到方微舟回來,我還是沒有睡著。他關了大燈,上了床。我翻過身,睜開眼睛朝他看去
。他望來一眼,橫過手去關掉檯燈。房間整個暗了下來。他躺下來,我便去摟著他。
方微舟也摟住我。他道:「我父母下個禮拜回來。」
我頓了頓,突然在這個懷抱裡卻不覺得放鬆了,整個好像要僵起來。我還是不動,又聽見
他道:「他們一個朋友的兒子結婚,回來參加婚禮的,不會待很久,大概一個禮拜吧。」
我道:「嗯。」
方微舟不說話了,不過也沒有鬆開我。我當然更加不知道能夠說什麼,閉上兩眼,徑自睡
去了。
隔天之後當然還是一如平常地過著,沒有再談論方微舟父母回國的事,簡直要以為不曾聽
見說過。我也不是要故作太平,不這樣又能夠如何?他父母已經不是第一次回國,一次比
一次間隔短,每次也有這樣那樣的原因。即使這次因為朋友孩子的婚禮,又更有藉口督促
他們兒子積極婚姻的方面。那回來的時間不長,也足夠安排幾次相親,我怎樣還是免不了
有幾次的不痛快。然而明明知道了,也好像有一塊大疙瘩在心頭緊緊附著,沒辦法不在意
。
不過我並沒有忘記應該去解決的事。這天禮拜五,我與方微舟各自開車,前一天便想好理
由告訴他,去與幾個朋友吃飯。方微舟並不知道我與王任鬧僵的事,況且我好一陣子沒有
找過王任他們,沒有說什麼。倒是知道我要開車,早上臨出門前他問:「不然看待到幾點
鐘,我去接你好了。」
我感到不便答應,即使現在與徐征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怕當面他要看出什麼。我道:「
不知道會鬧到幾點,不過你那邊也有事吧,不是說今天何副總回來了?」
除了方微舟,公司另有一位何晉成副總,之前美東那邊的業務有點問題,他自請去一趟,
經過半年終於回來了。何晉成年紀稍長了方微舟幾歲,資歷方面也多幾年,做人誠懇,非
常熱心提拔新人。方微舟可以說是他一手帶起來,交情自比其他不同,他是很少數知道我
與方微舟在一起的一個,對隱私方面向來也注重,他太太是公司其中一個董事的女兒,兩
人交往到結婚非常低調,也還是要招惹閒言碎語,兩夫妻對這方面很感到深惡痛絕,對我
們的事很維護。何太太甚至通過她丈夫找我與方微舟一同他們家裡吃了幾次飯。
然而近幾年很少去了。方微舟在事業上的表現昭著,很快到達同樣職位,反而何晉成不上
不下,大概這樣有點情節,關係不至於壞,但也絕對不像以前。本來在社會上做事,資歷
累積很重要,可很多時候還要依靠人脈,方微舟那裡向來有不少幫忙的人。何晉成當然也
不是沒有,可是機會來的時候也要知道把握。
總之前幾天公司裡都聽見說何晉成要回來了,也知道李總在會議上開口說到時要辦一桌酒
席接風請客。聽到我說,方微舟便道:「也不一定,他剛剛回來,他太太一定在家裡等他
。」可不等我說話,又講:「好吧,你自己開車,注意不要喝酒。」
我道:「嗯,知道了。」
不過也還好是各自出門,方微舟整天都不太有空,因為何晉成還帶著美東那邊的情形回來
,公司上面馬上進行會議。似乎開會了整天,中午便看見有外燴送到樓上議室。與我同樣
職等的兩三個人,整天看見了就要往這方面聊幾句,也是因為都知道李總明年將要退休,
他的位子誰上去,人選就幾個,這整年的表現非常關鍵。方微舟這兩年做的幾件項目成果
卓著,可是何晉成整治美東的業務,那功勞也不小。
他們問我想法,我徑敷衍著。本來公事方面,方微舟指點我的,但通常不會與我說起他的
。他的職位高,經手的複雜,我也不便問。可是不免記起那天偷聽見陸江的話。方微舟與
李總的關係不亞於何晉成,他受到對方的提拔並不算少。李總也是知道我們的事,可通常
情形下,他總像是不知道。
談了幾句,抽上幾口菸,這話題不了了之,各自回去崗位。不過倒是有志一同,不論誰上
去,只要自己的這裡不受影響就好。
直到下午三點多鐘,那會議才結束了。我去倒茶,在茶水間碰見方微舟的女秘書,上面的
會議不用她隨同,清閒了一天,可也還是待在位子上,沒有到處走動。她對我笑笑點頭。
我道:「方總開會回來了?」
她道:「是啊,他和何總在辦公室裡說話,我來給他們泡茶。」
我猶豫一下,還是不多問了。回到辦公室,待到五點鐘就收拾走了。我沒有另外提醒方微
舟,他不至於忘記。
電梯門快關上的時候,外面有人喊,我趕緊按鈕,馬上一個人影提著大包小包進來,連連
道謝。看清楚樣子,我倒要有點好像尷尬。是何晉成,過了半年,他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
,略白的髮鬢,中廣身材,一派和善的樣子。他見著我,那神氣並不變,又笑得好像高興
起來。
我道:「何總。」
何晉成笑道:「今天見了好多人,倒是沒看見你,剛剛想著,現在就見到了。」
我忙道:「真不好意思,因為聽見說何總一直在開會,就沒有過去問候。」
何晉成並不在意似的:「還好你沒來,我開完會下來到辦公室,剛剛坐下來喝口茶,一堆
人過來——我買回來的那點東西都不夠應付。」
我笑了一下。他倒是翻起手裡的一隻袋子:「這裡還有包巧克力糖,你帶回去吃。」就遞
過來,補一句:「記得你喜歡吃甜的。」
我只能接了,可對末了那句一時有點尷尬:「謝謝何總。不過您不用留點東西回去給嫂子
嗎?」
何晉成笑道:「她不愛吃糖。再說我去美東那麼久,回來就送她一包巧克力糖,她不生氣
都要生氣了。」
我面上笑笑,可望了望樓層燈。終於到了地下室,他還是與我一路走,好在先到了他的車
位。他道:「對了,過兩天到我家裡吃個飯吧,我太太一直說好久不見你們兩個了。我已
經告訴微舟,他那裡方便,主要看你的時間了。」
我一時錯愕,還是掩飾住了,嘴裡虛應起來。可是心裡突然不滿,方微舟沒有當面拒絕,
說那樣的話,好像非常以我的意見為主。當然想著也明白原因,之後便要用我當作藉口推
掉。現在的情勢下,何晉成剛剛回來,當面便向方微舟提起我,還說是他太太想找我們去
家裡吃飯,難道真會是他太太的意思?又是知道的人,實在感覺不能不複雜,大概方微舟
也要這樣想。然而他後面也不找我通氣,好像我一定知道他的打算。
好在何晉成也沒有要我立刻看個時間,應付兩句後,他先開車走了。
我想了想,還是沒有撥電話給方微舟,自取了車,去到與徐征約定的地點。是在西區的一
間商場裡的中餐廳。當然約在餐廳裡見面,酒吧不便說話。禮拜五路上比較堵,我遲到了
。不過徐征不曾打電話來催促,連訊息也沒有。彷彿到這時候了,他已經不怕我爽約。
服務生帶我到位子上。徐征就坐在那兒,蹺著一條腿,手上一本本子翻了又翻。那樣子完
全不見緊張或者別的什麼僵的情緒。一向的輕鬆自在。看到我來了,他略笑了笑。我自冷
冷地。他還是笑著,把手裡的餐本朝我遞了一遞:「看看吃什麼?」
我不去接:「我不餓。」
徐征只道:「這裡的湯品不錯。」就招手叫來服務生,卻點了好幾道菜。
等到服務生走開,我忍不住道:「叫那麼多菜幹什麼?我不餓,有什麼話快點說一說吧。
」
徐征笑道:「我餓了。」看了我一眼,又道:「用不著這麼僵,我不是你的仇人。蕭漁,
我們之間不論怎麼樣,並不是我單方面的責任。」
我不能否認他說得對,這是兩方造就出來的錯誤。我朝他看去:「你到底想怎麼樣?以後
不見面就算了,非要找我說什麼?」
徐征看著我,卻道:「首先我想抱歉一件事,我沒想到關瑋會去找你說那些話。」
我頓了頓,道:「這有什麼好抱歉,那是湊巧的,他不是特地找我。」
徐征道:「假如那天不湊巧,他還是會找個機會碰見你。我知道他會的,從前我的幾個朋
友,他也曾經特地去接觸過。」
我略怔了怔。可突然領會過來他的朋友的意思,我不說話。沒什麼可說。倒還要想著若不
是他採取開放關係,關瑋看起來並不像是會這樣做的人,非常彆扭的樣子。雖然對我說出
那些話,關瑋一點點尷尬也沒有。
徐征又道:「我和關瑋之間是開放的,我想他都告訴你了,這是當初在一起時說好的,既
然他同意,那麼必須接受我有找新朋友的自由,不能對這個埋怨。」
我忍不住駁他一句:「你以為他真的想同意嗎?」
徐征卻笑了:「這不是我的問題,我說的清清楚楚,他不接受就不該答應。」
我冷笑:「他為什麼答應,你會不知道?」
徐征道:「那是他的事。」
我感到他的無比冷酷,然而心裡並不覺得需要對此生氣。我道:「那也不是我的事。你們
之間有問題,你該去找他談,找我沒有用。」
徐征只道:「我想知道你真正怎麼想的。」
我不解地看他:「什麼?」
徐征盯著我看:「蕭漁,對於開放關係,你怎麼想?」
我一時怔怔地看他。這時叫的菜上來了,當然也不去回答了。那熱的菜香撲鼻,可這時真
正餓的感覺也沒有。再次剩下了我與徐征,他也不催促。
也想不到徐征還是糾纏著這點。我當然毫無想法——絕對也不會去想這個。倒是又想到了
王任對我的種種指控,當然不屬實,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竟做不到凜然的否認。我底氣不
夠,又或者還是有王任的緣故,因而徐征才錯覺了。
即使過去的幾段感情不順利,然而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長,真正也沒想到過與一個人長久以
後應該發展成怎樣的地步。我與方微舟在一起多年,愛不愛不用說,絕對也是愛的,卻也
有不痛快,都是小事,然而與日俱增變成大的事情,在心裡又更加放大,尤其幾個事情反
覆地發生。我並不很壞地疑心方微舟與陸江真是有什麼,甚至他可能和相親對象還是聯繫
,也不往那方面怪他的不對。這種種,好比通常他做慣的浮面的應酬,他的心裡或者有尺
度。越是這樣知道,越是想,也要有點氣,可氣也氣得力不從心。
即使這樣也不該是我做錯的藉口。然而我面對著徐征,總是要有種模糊的動搖,難道我真
是好像王任說的那樣子?我徑想著這些,對著徐征開口:「我對你們之間怎樣沒有任何的
想法,也沒有興趣瞭解。」
徐征看著我,那目光輕飄飄似的,眼角眉梢俱是輕鬆,隱約有著嘲諷:「不要騙人了,我
不相信你沒有一點動搖。」
那口氣彷彿認定了我的什麼,我感到不快,可實在對著他彷彿篤定似的神氣,心裡竟隱約
有種慌張。我掉開眼,道:「隨便你怎麼說,反正今天以後不要再找我。」
徐征卻笑了。他道:「蕭漁,你總是可以睜眼說瞎話。」
我冷道:「說什麼總是,不要說的你好像很瞭解我。認真說起來,我們認識不過三個月,
普通交情也談不上。」
徐征笑道:「你盡量否認吧——就算認識再久,該發生也還是要發生,我們彼此受吸引,
這不是我單方面的感覺。」
他眼睜睜地看著我,接著說下去:「我看見你就知道了,我們是同類,你和我一樣,固定
的關係不適合我們。」
我實在好氣起來:「胡說八道什麼……」
徐征低下聲音:「我承認,是我先找上你,但假如你沒有一點點意思,完全不會有後面的
發展。一次算了,之後的呢?其實連第一次也都是清醒的不是嗎?你要騙你自己,我奉陪
,本來我也無所謂,可難道每次都是我主動?你心知肚明。」
我緊閉著嘴,一肚子難堪,光是瞪著他看。不然又能怎樣?他倒是彷彿過意不去了,來拉
我的手,我馬上躲開。
徐征便道:「好吧,我道歉,我不該說得這麼直接。」
我道:「不用道歉,你沒有說錯,也有我的錯。那就沒什麼好說了吧。」
徐征倒好像急起來:「我的意思不是要追究責任——難道你真的聽不懂?」
我確實百思不解:「不然呢?」
徐征像是一怔,又笑了:「蕭漁,原來你也有這麼天真的一面,我真是,實在不能不更喜
歡你一點了。」
我並不信他的喜歡,聽著簡直窘。我不說話。
徐征道:「蕭漁,我才是適合你的,你承認吧,你對我也有好感。當然我知道絕對也比不
上你現在的,畢竟你們在一起的時間長,可是又怎麼樣?只是時間而已,你得到什麼了?
你其實很多的不滿吧,不然一個人出來玩?在我周圍也有固定伴侶的朋友,他們並不像是
你們這樣的,其實你也清楚不是嗎?他給過你什麼?他……」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不關你的事!」
徐征倒是笑起來:「我說中什麼了是不是?」
我只又道:「不關你的事。」
徐征看著我:「有件事,王任介紹我們認識之前,其實我在酒吧就看過你幾次了,想不到
你是王任的朋友。」
我怔了怔,又想想剛剛他的話,難怪要那麼說。我略一頓,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解釋:「
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去酒吧,只是我喜歡,他不喜歡,只是這樣。」
徐征卻道:「關瑋也不喜歡。」
我霎時愣了。聽見他又說:「當初我對他說了那麼直接,以為他一定不答應,想不到……
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他,也不算是他的問題,我是沒辦法固定下來。我想著我們應該要結
束了。」
想不到他要與關瑋分手,我實在錯愕。我張張嘴:「你,你是因為……」
「我覺得我們更合適。」徐征道:「關瑋他不是完全出櫃,很多朋友不知道,甚至於對他
家裡人也要避開,我們又是不太一樣的關係……。在我這裡,周圍好多朋友都是,家裡也
知道,你也是吧,會有比這個更加方便的在一起嗎?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要的也只是能
夠自在地在一起。選擇我,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也不知道他是哪來的自信,我好氣又好笑,可這時也實在無以反駁,想不到我們之間的情
形竟會有些類似,心情實在不能不受震動。他的道理古怪,卻說得對,誰不想跟自己愛的
人光明正大,至少家人朋友的面前。現在我也不是不光明正大,但也還是感到拘束,不痛
快。
徐征還又道:「一段普通又無聊的關係不能得到滿足,愛又怎麼樣,還是厭倦。開放關係
很好,經過幾個人,經過驗證,兩個人的愛反而會更可貴。」
我一時啞然,後面忍不住了,笑罵出來:「神經病。」
徐征倒是不生氣,反而笑了,又道:「我就喜歡你這樣,口是心非。」
我真正很窘,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人,普通道理怎樣都說不通。我也不想說下去了。我道:
「隨便你怎麼說吧,可能我的事,你都是通過王任知道,其實他不是很瞭解我,我們的關
係沒有那麼好。」
徐征看看我,突然笑道:「你們鬧翻了。」
我不說話,隨手拿起水喝。又聽他笑道:「不過他的那樣的人,不當朋友也好。」
王任再差勁,總是我多年的朋友,怎樣都聽不得這種話。我道:「王任是怎樣的人,我一
清二楚,不用你去說他。」
徐征笑笑,道:「好好,算我說錯話。」
我頓了頓,道:「我看我們之間也差不多談完了,以後也不要再見面。」
徐征看著我:「蕭漁,我才發現你是很固執的人。」
我皺起眉,不等我開口,他又說:「我也並不是喜歡勉強人的人,只是我實在想當面跟你
談一次,既然知道你的意思,我懂了。不過就這樣以後也不要見面,連朋友都當不成,你
真絕情。」
我默了默,低道:「本來我們開始也不算是朋友。」
徐征沒有說話。突然他拾起筷子,吃起菜來。我愣了愣,他看過來:「有點涼了,不是很
好吃了。」
我頓了頓,道:「誰叫你叫這麼多菜。」
徐征道:「來的時候有點餓,看見每道菜都覺得好吃,你不會嗎?我時常這樣。」
我想想說:「有時候是也會這樣。」
徐征遞了筷子給我:「不管了,你也要幫忙解決。」
我無語,看了看他,又看筷子。其實盡可以起身走人,然而也還是去接過筷子。我想著還
要說一句話,徐征倒是搶了一步。
「蕭漁,你說我並不瞭解你,那麼給我一個機會瞭解你,我們就做個朋友,沒有那種關係
,我們並不是無話可說,不是嗎?」
我頓了頓,卻不能否認。除開私人方面,徐征有著很好的條件,他與我周圍一向的朋友都
不太一樣,知道進退,懂得臉色,對任何的事情都非常得體。這與我在工作上所接觸的人
差不多,又是同道,最開始也是因為這樣而發生話題。
又嚴格說起來,他並不算是王任時常玩在一塊的朋友。不是說王任不好,可他的工作性質
,以及本身性格,一直以來往來的人都是複雜。其實我也清楚,方微舟從來不積極想與他
們融入的原因,各種方面都不在同樣的層級。
我想到最後,只道:「來都來了,就吃飯吧。」
徐征笑笑,不過不再說什麼。後面也不和我談起之前的話題,彷彿沒有那回事,好像一般
的朋友,我們吃飯,說著一些不痛不癢的話,也甚至都對一部即將上映的電影表達了興趣
。
但是我並不說一起去看。他也沒有。
吃過飯以後,我們分頭走了。我去取車,剛剛發動,手機響了起來,是訊息。我拿起來看
,是徐征。他寫道:「我覺得我們應該一起去看那部電影。」
我略微遲疑。不過一般朋友去看電影也是正常,便回覆過去,但沒有直接答應。
雖然後來還是一起去了。
當天我到家,方微舟已經回來了,他要我注意不要喝酒,他自己倒是喝了。何晉成並沒有
拒絕李總為他辦的接風宴,先回家一趟後就去了。他們幾個人一桌子吃飯,不免應酬,喝
上一點酒。方微舟對那天的情形沒有多說。他看見我帶回來的那包巧克力糖也不奇怪,彷
彿也沒想到要提起何晉成請客的事,當然不問我怎麼應付。
他不說,我也就裝作沒有這回事。
又過兩天後,方微舟的父母回國了,他回家去一趟,正好是假日,我感到無聊,重新看見
訊息,也真是想去看那部電影,問了小兵,他跟他男朋友在一塊。看他們之間很好,我當
然高興,可不免對他們的濃情蜜意不是滋味。明明我也不是孤家寡人。
我便一個人出去了,想不到半途接到徐征電話。知道我要去看電影,他很自然地怪我不約
會他。他道:「我也沒事,關瑋回他家裡去一趟了。」
這意思聽著兩人並沒有分手。可對他的話,我心裡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感觸。我道:「那
去不去看?」
徐征道:「好啊。」
就說定了地點。當天我與他便去看了電影,又吃了飯,他和我談起最近可能有意思的對象
,當然我並不感到怎樣。吃完飯後,我們就散了。之後沒有再說過出去見面,甚至沒有電
話訊息。我不覺得有任何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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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存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