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決心的隔天起,莫子陽面對黃靖媛的熱情用以冷淡回應,但見黃靖
媛因他冷漠的反應錯愕,隔日又打起精神與他問好,莫子陽那無法抹除的猶
豫便如針一般刺著他。
然後在那個陽光晴明的中午,莫子陽走進學生餐廳,端著買好的便當尋
找座位時,眼尖的發現黃靖媛在對角線朝他招手。莫子陽一瞬間想做沒見到,
然而雙腿卻違背意願朝那走去。
「這邊!」黃靖媛輕快的聲音因他的靠近變得更加歡喜。「婷婷妳再坐
進去一點。」
莫子陽不由苦笑,自己怎麼會走來,而黃靖媛是真的沒發現坐在她一旁
的沈盈婷臉色有多麼不滿嗎?這個位置他千萬不能坐。
「午安,黃同學。」莫子陽斟酌著要如何開口閃避,黃靖媛則不滿的抱怨。
「你怎麼這麼生疏,我每天跟你打招呼又同班這麼久,稱呼居然還退步。」
黃靖媛似乎鐵了心要脫所有人下水,「婷婷,妳有沒有覺得子陽很過分?」
沈盈婷瞥過頭不回應。黃靖媛一愣,尷尬一笑,遂又回頭盯著莫子陽看。
「我有些話想說……」
「好啊,坐下一邊吃一邊說。」黃靖媛起身拿過放在對面位置的包包,
莫子陽搖頭拒絕,他注意到沈盈婷已經放下筷子,雙手貼放在餐盤的兩端,
似乎等他一坐下,她就會起身離開。
「不,我說完就走。」莫子陽僵硬一笑。
黃靖媛的笑容徹底消失,她抿唇不語,好像在等莫子陽說話,又好像對
現在的狀況感到失望。
「請不用——」
「嘿!你等我一下,我好像看見老同學了。」一道深入記憶熟悉無比的
聲音,突破鼎沸人聲鑽進莫子陽耳裡。
他愕然抬頭,在黃靖媛不解的目光中猶如驚弓之鳥猛地循聲望去,那個
人噙著笑容正朝他走來。莫子陽定在那邊,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餐盤上的
筷子滾動發出聲響,宛如他說不出口的恐懼。
「莫子陽,我親愛的老同學,真沒想到可以在這裡遇見你耶!」他伸手
就要觸碰到莫子陽時,忽地身體往旁邊轉了半圈。「哎呀!」
莫子陽手中的餐盤掉落在那人原本站的位置,他就像做錯事的孩子雙手
往後一揹退了一步,低頭緊閉眼睛,皺著眉頭全身劇烈的顫抖。
對方先是愣了會,眨眼又嘻皮笑臉的說:「我剛才還以為自己認錯人,
幸好沒有,你考到這裡來了嗎?真巧,我就讀你隔壁那所,我們竟然現在才
遇到。」
莫子陽腦袋一片空白,來人的聲音在他腦子裡嗡嗡作響,來自遠方的壓
力使得他呼吸變得又快又急促,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過氣而暈厥,進入身體
裡的氣體越來越少,意識越來越混亂,心裡直呼:誰來救我——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口,睜開眼看見的黑色鞋子一瞬間發白,頓時
整個人虛弱的跌進一團不明的溫暖裡,他本能的攀住那個溫度,死死的抓住。
身周一連串的對話都像泡在水裡,全是不成句的破碎字眼。
他感覺到背上有溫柔的拍撫,然後是耳畔邊溫熱的氣息,和低沉穩重的
聲音在引導他呼吸的節奏。他隨著那個聲音吸氣、吐氣,直到視線跟知覺都
恢復正常,那個人已不在了,而自己除了被人群包圍外,還蹲在地上被陌生
人抱在懷裡。他立刻跳起來,就在他剛看清男生的長相,強烈的暈眩令他又
差點跌回地上。
黃靖媛趕忙扶住他,「莫子陽你坐下,不要逞強了。」他順從的坐在椅
子上,啞著聲音道謝。黃靖媛笑了下直說沒什麼,「剛才事情發生得太快,
我沒能來得及幫你,還好阿林撐住你,珈華又幫忙應付那個人,那個……算
了,一看見就不是善類,你好點了嗎?」
莫子陽點頭,低垂著視角餘光見那男生——阿林彎腰收拾他掉在地上的
東西,他跳起來就搶過那個油膩的餐盤,忙不迭的說謝謝、謝謝,給大家添
麻煩了,也解釋一下,就在大家錯愕的表情中倉皇離去。
「又跑了!」黃靖媛說著就要追上去,李珈華一把抓住她:「妳要去哪?」
在兩人爭執將起的瞬間,有個意外的人大步一邁追了出去。
「葉向林你要去哪?」李珈華吼。
「我不放心,我去看看。」
「屏東一所中學疑似發生校園暴力,導致國中生腦部受創致死的案件。
根據調查,校方事發當時將受傷同學送往醫院,未等警方到場勘驗就將現場
清洗乾淨,而受傷同學疑似長期受到校園暴力,時常選擇在下課前或剛上課
時去廁所。同儕間則時常以取笑他是個娘娘腔,愛跟女生玩為由欺負他。而
究竟是不是同學玩笑開過頭釀成悲劇,有待法醫驗屍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