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一進結界之內,就取下了腰間的清心鈴。
憑著雙生鈴之間的感應,他一路直往藍曦臣的方向走。
結界內的怨氣深重混濁,藍曦臣身子方癒,都還沒開始調養,就在這種地方待了一天
,他是不是太縱容他了?
伸手不見五指,雖說黑氣有部份淨化,但裡面還是黑不隆咚的,江澄一邊看著銀鈴,
一邊還要壓下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前進,琴音突斷,他當下連魂都要飛了,他真該天
一亮就把人拖出來的,不……他更該一開始就跟著他一起進來的。
越走越擔心,越走越焦急,他不是走很久了嗎?怎麼還沒看到藍曦臣?他還在結界裡
頭嗎?他不會被雙尊拖下去了吧?他要去扒棺嗎?
「咳……咳咳……」一聲清咳喚回了江澄天馬行空的想像,他停下腳步喊著藍曦臣的
名字,就聽到前方傳來了令他欣喜欲狂的聲音。
「咳……江澄……?」聲音帶著沙啞,江澄心定了一半,他慢慢的向前走去,手中舉
起的清心鈴此時發出了淡淡的銀光,此時的江澄終於看到了前方下邊也出現了和銀鈴同樣
的光芒。
「藍曦臣你別動,我過去找你。」藉著光芒,江澄終於在墨黑的怨氣之中看到了一道
朦朧的白影,那白影搖搖晃晃的,像要起身,江澄立時走了過去,藉著對方銀光的位置,
手一伸,竟是絲毫無誤的扶在對方腰間。
「藍曦臣!」
「江澄……」
兩人摟抱多年,甫一相觸,便知是對方,江澄將銀鈴收在懷裡,兩隻手將人上下摸了
遍後往自己懷裡帶,幾乎相貼的臉龐,總算能看出對方的臉,江澄舒了一口氣,接著便是
毫不客氣的大罵。
「你現在是怎樣?啊?身體還沒好全,就這樣在這鬼地方待了一天?還彈了一天的琴
?你就不會出去再彈嗎?」
「抱歉……我一彈就入了神了……」
藍曦臣不敢說的是,此地深重的怨氣連帶的也影響了他的神智,他幾乎沒法停下自己
的手,只能不斷的彈奏,若非洗華靜心定神,穩住他一絲清明,加之他彈奏過度,神魂不
穩,引發清心鈴輕響,他立時回神停止彈奏,要不然此時,他恐怕就要倒在這裡了。
「最好是入了神,你以為這樣就能糊弄我?先出去!出去後我再跟你算這筆帳!」
「等、先等一下……」拉了拉江澄衣袖,雖然看不清,但藍曦臣也能想像得出此時江
澄七竅冒煙的樣子,他安撫的拍了拍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感受到那力道有些微的放鬆之後
,他笑了笑在江澄懷裡轉了個身,對著依舊黑暗的前方說道。
「大哥,阿瑤,我先走了。待明年,我再來看你們,你們……別吵架了,我……」
「好了!出去了!他們兩個那麼大的人了,真要吵你也阻不了!你現在先給我顧好你
自己再說,走了!要說,等你身子調養好了,明年再來說。」拉著人就往回走,藍曦臣看
不清前方的人,只有那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握著自己,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惹他生氣了啊……出去一定又要被唸了……可他怎麼進來……?
「你自封靈力跑了進來?」
「……我說過我會視情況!你琴音忽斷……我本來就要進來了。」
沒什麼章法的一句話,藍曦臣卻聽的心頭一陣暖意。
忍不住準備進來找人,在琴音斷了之後,自封了靈力就衝進來了,藍曦臣沒忽略到,
剛剛江澄抱著自己時,那自他身上傳來的,輕微的顫抖。
他……嚇著他了。
雖看不清前方之人的背影,但相連的雙手卻讓人感到安全,溫暖。自金光瑤死後,他
總有一種自己陷在迷霧中徘徊迷惘的感覺,走不出,逃不出,掙不出。
讓他走出來的,逃出來的,掙出來的,是這隻手。
這隻永遠堅定的,灸熱的,毫不放棄自己的手。
「……江澄……」
「嗯。」
「江澄……」
「嗯。」
「江澄。」
「嗯,我在。」
「江澄,我……我……」聲音哽在喉頭,藍曦臣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說什麼,他只能一
遍又一遍的喊著江澄的名字,之後卻是毫無下文。
「江澄……」
「……曦臣。」停下腳步,江澄握了握手中的手,接著又邁步向前淡然的說道。
「維持這樣就好,你這樣……就很好了,就這樣,待在我身邊,就好。」
不用再做什麼改變,不用再多說什麼承諾,只要這樣,做個儍儍的,單純的,一個笨
笨的藍曦臣就好。
藍曦臣覺得,出去之後就算被江澄罵個三天三夜的,他也高興了。
「一會兒出去後,你先去吃點東西喝點水,我……咦?」拉著人走出了結界,本來還
想著先讓人吃點東西再去淨身休息的江澄,一看眼前完全陌生的景像楞了楞,隨即走出的
藍曦臣看著明顯和他進去時的地方不一樣的景像也楞了楞,怎麼……才一天而已,人和院
落怎麼都不見了?
「江澄,這裡……」
「……我們走錯方向了。」臉一沉,江澄覺得自己也是蠢了,裡頭黑媽媽的,他一心
只在藍曦臣身上,進去時根本沒在注意方位,結果出來時居然走偏了。
「看來是走到山谷另一邊了。」
雙尊之墓三面盡是山崖絕壁,江澄看了看有炊煙升起的地方,指著那兒對藍曦臣說道
。
「入口應是在那邊,我們要繞過半個結界才能到聶懷桑那邊。」
「半個結界?這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還是要走回去?從裡頭走的話比較快…
…」
「不可能!你臉色那麼差,我寧願多走這段路,也不要你再進去。」出來了才看清藍
曦臣此時的狀況,臉色蒼白不說,連嘴裂都有些乾裂了,行動遲頓走路不穩,江澄哪有可
能再讓他進去多受一次怨氣傷害?
「我……還可以……嗯……」未完的話被堵住,藍曦臣雙手攀上江澄肩頭,柔靜的接
受了男人的吮吻。
「我們慢慢走回去。」抱著人,頸項纏綿,江澄低聲說著。
「聽你的。」靠在江澄肩窩,享受著他的溫情,藍曦臣淺笑著回道。
「回去再好好整治你。」牽起人的手,江澄瞪了藍曦臣一眼。
「好好好,讓你整,隨便你怎麼整,也就你治得了我,好嗎?」翻臉像翻書一樣,卻
也只是愛裝傲氣而已,藍曦臣這回嘴角更加上揚了。
「哼……」這話,說得他愛聽,江澄牽著人,轉身欲走時,一個涼涼的聲音突然響起
,兩人俱是一楞,抬頭張望,便見前方山壁一塊凸出的石塊上,一道身影倚壁而立,紅白
相間的校服,他們才剛見過不久。
「兩位宗主,我們又見面了,是不是真的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