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葉至深深充當人體鬧鐘,早上敲門叫他起床吃早餐,這是門禁卡的交換條件。
葉至深很不情願,因為總是在開門後聞到淡淡的雄性味,他也是男人,明白早上會有
一些難以控制的生理反應,但明著知道另位男人才剛結束一場自瀆,站在門外臉上充滿尷
尬。
葉至深不懂,他明明很有精神,為什麼還要自己前來。
何用秦慵慵懶懶門,剛從慾海上岸,混濁的目光緊盯著葉至深。
「再這樣看我,就挖掉你眼睛。」葉至深犀利的半瞇眼。
何用秦啞然失笑,毫不覺受威脅的走在前頭,越笑越大聲,使通往庭園的路處處迴響
他低沉的朗笑聲。
葉至深是唯一一位跟何用秦同桌用膳的人。
這點他也非常不解,整個長亭莊園只有他有這份「殊榮」。
「如果你能自己起床解決,就不需要我當鬧鐘了吧。」葉至深真誠的告誡,「而且連
續七天都……不太好。」
「我就是喜歡解決完後看到你。」何用秦把美蛙魚頭推到他面前,又是四川菜,火鍋
下搖曳的火,就跟葉至深心底的一把火一樣。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何用秦抬頭,溫柔的笑:「我美麗的精靈。」
葉至深氣的血壓上升,卻又不能發作,拒絕碰那道噁心的青蛙菜,撿邊邊角角不辣的
菜吃。
他用門禁卡穿梭自如,洛根是個友善的人,在靶場殷勤的教導握槍的正確姿勢和力道
。
一旦士兵使用靶場,洛根或康納會推出行動槍櫃,清一色Glock 17半自動手槍。
洛根說這是全球執法單位使用最多的手槍,在FBI影集也能見它的蹤影。
剛開始不習慣衝擊力和爆裂聲響,久而久之就掌握射擊的動作和要領,但還是無法控
制射擊的後座力,若是射出子彈後位置偏移,重新瞄準的時機,容易受敵方攻擊。
人形標靶的中心是9.9環,葉至深目前十發有三發擊中8環就很不錯了。
洛根的槍法精妙,準度更是令人嘖嘖稱奇,幾乎不需瞄準的時間,可見握力非常穩固
。
「葉先生很棒!大家對葉先生很好奇,一直問我葉先生是甚麼樣的人,還有葉先生的
兒子是不是跟妮娜一樣可愛?」
洛根露出燦爛的笑臉,紅髮把他襯托得更加活潑,若不看洛根的槍法,他就是個在幼
稚園前賣棉花糖的無害男子。
「我忘記了。」葉至深收槍冷漠說道。
「不記得兒子嗎?」洛根很驚訝,他的意思是兒子的長相。
「對。」
「妻子呢?媽媽呢?」
「都不記得。」葉至深面無表情道,「這世界上只要記得自己就好了,其他人的生死
我一概不管。」
洛根似乎有所領悟,「對……記得自己,但有些人死掉的話我還是會哭泣。」
「我不會哭的,除非我死,可是死後也流不出淚了。」葉至深淡淡地說。
「何先生死掉,我會哭一百滴,是排行榜第二名。」洛根笑著說。
如果第二名是何用秦,第一名應該是莫德斯,葉至深推想。
莫德斯跟他所知的老大不太一樣,除了那次意外,不曾跟青鬼幫打過照面,但聽過老
闆姜龍麟的事蹟。
姜龍麟廣收迷途學子,切割地盤給他們嘗甜頭,促使它們到各地收保護費。
青少年還在探索自我價值的階段是最好控制的羔羊,最有名的事件就是,他收納的輟
學生,誘拐一位校榜前十名的資優生染上毒癮,至此毀了他一生,讓他用頭腦為青鬼幫做
事。
葉至深在校做盡打架圍事等等壞學生榜樣,雖不怎麼喜歡好學生,也不會刻意去找他
們麻煩,聽到這事件只覺得姜龍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的兒子姜謙更是個敗類。
而莫德斯感覺裡裡外外皆在水準之上,並非用高貴掩飾卑劣之人,因此才受下屬愛戴
吧。
康納也來到靶場,丟給洛根一包雷根糖,說的是義文:「別再叫我買這種幼稚的東西
。」
洛根樂開懷,倒出繽紛的糖,刻意用中文說:「如果康納死掉,我會掉一滴淚,第三
名喔。」
康納只值洛根的一滴眼淚,葉至深在心底偷笑。
「我發誓過不會死,除非死在何先生手下。」康納冷冷地說。
「要吃嗎?小時候住的地方,經常有rainbow盤子,有很多雷根糖,乖就能吃,最喜
歡了。」洛根的中文比較差,有些單字意思需用猜的,他應該是想表達七彩的盤子。
康納微仰頭,一臉蔑視,擺明不吃。
他轉而拉出葉至深的手,準備往手掌倒,先問:「葉先生吃過嗎?」
「沒有。」葉至深第一討厭的就是甜食,第二討厭的是辣。
洛根看他也沒有要吃的意思,呵呵笑道:「你們練搏擊,不能吃。」
是啊,最痛苦的時刻來了。
葉至深看向康納,那個一見面就砍了他的男人,直到現在他仍然對自己不懷善意。
「走啊。」康納逕自走遠。
他打開東棟的訓練室,背對葉至深說:「聽說何先生給你訓練室的門禁卡?」
「嗯,要爭寵?」葉至深對康納的印象也不好,自第一天訓練康納基本上沒給好臉色
過,感覺對何用秦抱有非常重的執念。
康納轉頭,不屑意味濃厚,「擁有門禁卡皆是戰力具備的人,士兵都不見得有一張,
你非但不是家族成員,對家族也沒有利益,靠甚麼拿到?」
「我怎麼知道,問你的何先生去。」葉至深不耐煩,「今天不要防護了,直接來吧。
」
「打到臉也沒問題嗎?你可是靠這張臉得到所有寵愛,如果沒有臉蛋,你只是個階下
囚。」康納擺出備戰姿勢,露出輕蔑的微笑。
他最恨別人拿他的臉蛋開玩笑,葉至深率先舉拳衝過去:「不是你中文詞彙多,就可
以亂說話!」
康納輕鬆閃過,迅速抓住他的肩膀,腿一掃,葉至深翻了半圈應聲倒地。
五臟六腑痛得彷彿移位了,他趕緊起身,抱住康納的小腿,欲快速扳倒,但是康納速
度比他快、體格比他好,抓起葉至深後背的衣服和手臂,向右旋又被甩了出去。
葉至深撞得頭昏腦脹,康納在他頭頂上,雙眼憤怒:「明明這麼弱小,為什麼這次海
上的任務是你……」
康納氣急敗壞地拎起葉至深,「為什麼是你?你只是個弱者,為什麼何先生這麼禮遇
你?」
「身為弱者的我怎麼會知道,去問他啊,為什麼救我,把我帶回莊園,還讓我跟前跟
後。」閃爍著高傲的黑眸,雖然被人拎在手上,氣勢卻不落人後。
康納觸及眼底的傲氣,愣了半晌,葉至深趁機甩開他的手。
全身上下叫囂著劇痛,葉至深不想輸在這裡,先投降不就表示自己真的是弱者,他是
為了成為強者才留在這跟他們周旋,絕對不能半途而廢。
康納看他護著肩膀,大概摔到脫位,「今天就到這裡,你快不行了。」
「不,就此結束的話,你更能指責我是弱者。」葉至深重新擺出備戰姿勢,如夜的瞳
孔陰狠的直瞪康納,厲聲道:「打啊!」
兩人體格相差太大,葉至深註定失敗。
康納離開訓練室前,輕蔑掃過他滿身是傷倒地的頹樣。
走在長廊上遇見何用秦,應該是來訓練室特別關照葉至深。
「你又把人打到半死不活啦。」何用秦似笑非笑。
繼上次被教育的經歷,康納知道在長官面前不能裸露出對葉至深的厭惡,低頭恭敬的
說:「葉至深的體格不適合搏擊,我們自小受過訓練跟他半途受訓無法比擬。他非常弱,
入百臂部隊可能還需要隊員保護,對家族非常不……」
「誰說要讓他入隊?」何用秦打斷他的話,「他只要有足夠自保的力量就夠了。」
康納抬頭,臉上滿是不解,不入隊還能做什麼?
「他以前是地痞流氓,遇到危險只會用三腳貓的功夫亂打,現在也是用小貓功夫亂抓
。」何用秦輕聲細語,卻字字清晰,「你只需滿足他想做的事,切記不要傷到他。」
為什麼葉至深有特權?
跟何用秦一起用餐,擁有門禁卡,又說滿足他的需求……
康納敢怒不敢言,蹙眉仍說:「是。」
「很好。後天就是海上之宴,你跟洛根第三天凌晨來接我們,注意時間,遲一分晚一
秒我們可能就葬身海底。」
「是。」康納飛快答道,他比洛根更早跟隨何用秦,一直以來都惟命是從,這也是被
重用的原因。
何用秦進了訓練室,葉至深正漫無目的的打著沙包,眼睛充滿血絲,以他的個性不可
能是哭紅,只可能是氣紅的。
他單手抓住沙包,往葉至深的方向一推,窄身板接受不住沙包的衝擊,反而重心不穩
跌坐地上。
葉至深更氣了,氣自己的弱小。
「至深,你要做的應該是善用自己的優勢,把愛因斯坦扔到廚房也做不了事。」何用
秦拉他起來。
「我的優勢是什麼?」葉至深執拗的看他。
何用秦伸手輕撫著通紅的兩頰,他嚇得後退一步,眼角抽搐的凝視著他,「做什麼?
」
「只是想讓你知道,你的優勢在哪,吸引我的一切就是你的優勢。」何用秦笑了笑,
「用對方法,尿布也能變銀,廢電器也能變黃金,弱者也有機會成為強者。」
葉至深粗重的喘息,投射懷疑的目光。
「眼見為憑,跟我來。」何用秦露出深不可測的笑容,邀請他一起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