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龍與他的七殺君 19

作者: blbl05 (Levi Smith)   2017-05-05 16:03:09
忙到錯過了刀劍的蛋糕羊羹團,覺得桑心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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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褐衣回了舞袖苑,自是先去向師父稟報。
舞袖苑的演武場上,長劍相擊的鏦鏦之聲不絕於耳。魏海圖站在場中央,正一招一式地和
弟子拆著劍招,時不時出聲指點一下身法動作,神情專注而威嚴。
穆褐衣看著這熟悉且日常的一幕,腳步漸漸慢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先前滿腔的鬱悶竟不
知不覺散了大半。
「回來啦?」魏海圖察覺到穆褐衣的氣息,一劍將一名弟子掃了個四腳朝天後,方停下動
作,轉過身露出個和藹的微笑。「辛苦你了,我才剛想著天色有些晚了,正擔心你是不是
在回來的路上掉進山谷裡了呢。」
「辛苦不敢當,這是弟子份內之事。」穆褐衣一板一眼地行了禮,心說自己頭一回辦差竟
然還要師父替他擔心,實在不肖。「弟子無能,以致怠慢了歸來的時辰,還勞師父掛念,
弟子甚感惶恐。」
魏海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師父開個玩笑而已。」
哎,自家大弟子什麼都好,就是這性子忒實誠,搞得當師父的偶爾想開個玩笑都沒什麼成
就感。
魏海圖揮手讓其他弟子們先自個兒練習,然後將穆褐衣領到一旁,順便不著痕跡地將人上
上下下打量了一回。
多年掌門,練就出魏海圖如髮般的細心,一見穆褐衣便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太好,於是決定
先關切徒弟的狀況。「第一次替師父傳話,感覺如何?其他師叔們都還好相處吧?有遭遇
到什麼麻煩嗎?」
寥寥數語,卻讓穆褐衣極是受用,心下熨貼無比。果然有師父的孩子才是寶,外頭的人千
好萬好,還是自己的師父最好。
這一想,看向魏海圖的眼神益發地孺慕起來。「一切都好,師父別擔心。」
魏海圖收下他的眼神,心裡更擔心了。「為師看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莫不是碰到什麼為
難的?不妨與師父說說。」
穆褐衣的城府並不深,猶豫了下,面上隱隱露出一絲遲疑。
這一遲疑,便露了餡。
魏海圖心下微沉。自家大弟子的個性他了解,穆褐衣年方十九,明年才到下山歷練的年紀
,目前遇過的事情還少,經驗不足,因此處事的手段尚有些欠缺,且年輕人性子跳脫、好
奇心重,也還做不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穩重。但和同輩人相比,穆褐衣的性子已算得
上穩妥,且性格偏內斂,年紀不大,倒挺喜歡一板一眼弟故作嚴肅。
這回讓他出門辦事一趟,倒是極難得在他臉上見到了不悅一類的情緒。難道說自己哪位師
弟找他麻煩了嗎?
魏海圖想了下,立刻否決了這個可能性。二師弟性子雖冷,但是個光明磊落的直脾氣,對
後輩又素來寬和,從不曾見他為難哪個弟子。三師弟醉心醫術,雖然人挺精明又有些小毛
病,倒也不會隨便與人為難。
小師弟更別說,自從養了黃復的弟子後,這幾年一掃過去的陰沈寡言,性子簡直活潑得不
著北了,對後輩們隨和到沒半點長輩的樣子。他過去幾次派弟子去傳話,每個回來都連聲
讚道「唐師叔真是親切」,要說他會為難褐穆衣,那堪比天方夜譚。
上嶺就那麼點人口,掰著手指都數得過來。刪去三位師弟,那麼剩下的只可能是同輩的弟
子。問題是穆褐衣向來和陽春苑及白骨苑的弟子處得好,從沒發生過什麼磨擦,那麼莫非
是在修嚴苑碰上的問題?
一想到修嚴苑那群沒事都能鬧得雞飛狗跳的弟子,以及小師弟那極其護短的脾氣,魏海圖
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穆褐衣不曉得自己不過一個遲疑的工夫,已經讓自家師父把上嶺的人口都給過濾了一回。
他想了想,修嚴苑發生的事雖然讓他覺得被人下了面子,心裡著實不大舒服,但畢竟算不
得什麼大事,讓師父為了這點事折騰實在沒什麼意思,而且一旦說出來了,難免讓人覺得
自己像個告狀的小孩,徒惹人笑話。
一番斟酌後,他決定還是不說出來了。
他謹慎掐著字句。「回師父,一切都好,沒碰上任何問題。三位師叔看過信後,都相當爽
快地同意您所說的,就照先前討論的來進行。」
魏海圖板起臉,那眼神明明白白寫著:當你師父眼瞎了是吧?擺明了不信穆褐衣的鬼話。
穆褐衣心虛得很,自知方才的遲疑肯定沒瞞過師父,他又不善說謊,只好約略地、遮遮掩
掩地將修嚴苑發生的事說了個大概,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像是在告狀。
魏海圖一聽,心下了然。穆褐衣身為舞袖苑大弟子,表現素來中規中矩的,又沒犯過什麼
大錯,在旁人眼中,他必然會是梅花嶺下一代的中流砥柱之一,因此至今接觸到的外人大
多對他很是禮遇,而上嶺的各家弟子對他亦是以禮相交,穆褐衣一路走來也習慣了這樣的
交往模式。
如今這孩子頭一回碰上江成瑾這樣的刺頭,又從沒遇過這等給人掃面子的糟心事,難免心
裡不舒服,鬧起些小彆扭了。
不過是還真算不得什麼大事。以後出山入了江湖,七大門八大派的高手齊聚一堂,他穆褐
衣沒出頭前便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碰到這樣糟心事的機會要多少有多少,總不能
一個個都較真,那日子別提多難過了。
魏海圖有心磨磨穆褐衣,便也沒打算開導他,遂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不再細究。
穆褐衣見師父毫無表示,心裡有些七上八下,擔心自己方才的言論會不會讓師父覺得他愛
計較、小家子氣,於是想了想,換了個法子稱讚下修嚴苑以示補救。「我瞧著唐師叔的模
樣極是和氣,看上去是個軟和的性子,與弟子談話時亦未刻意刁難,實在與傳聞差距甚大
,也不知怎麼會給傳成那樣子。」
「你小師叔的的年紀比我要小上一輪,以苑主這身分而言算是相當年輕的,他又是性情中
人,有什麼情緒也不大遮掩,想到什麼說什麼,對於不了解他的人而言,自然覺得他輕狂
,對他心有不服的人也是有的。」魏海圖輕嘆一聲,拍拍穆褐衣的肩膀。「你小師叔一路
至今吃了很多苦頭,畢竟修嚴苑的情況你也多少有所耳聞,所以他對下嶺的人難免有些意
見。兩方衝突下,你師叔又不常露臉,也不是個會去澄清謠言的性子,便有了那樣不堪的
傳聞。但他脾氣其實挺好的,對小輩們也很盡心,頂多是性子跳脫隨興些,所以那些傳聞
你過耳就好,不必當真。」
唐璃都放火燒了下嶺,魏海圖還能給說成「有些意見」,這也是當掌門不可或缺的本領-
-睜眼說瞎話。
穆褐衣第一次聽師父說起這些事,想起唐璃乾乾淨淨的笑容,忍不住道:「那傳聞也傳得
忒可惡了,竟是沒有半句真實。這是欺負唐師叔脾氣好,柿子挑軟的捏呢。」
魏海圖看了多了,倒也不怎麼氣憤,淡聲道:「人都是習慣隱惡揚善的,對自己不利的人
事物,自然是發狠地往黑裡抹。你如今也快要獨當一面了,要學著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的
道理,也要學著分辨何為真實。諸如下嶺一些人陰陽怪氣的嚼舌根,聽聽便可,切莫輕信
。」
穆褐衣摸著兜裡的那把糖,鄭重地點點頭。「謹遵師父教誨。」
「至於你提到的那名不好相處的弟子,從你的描述來看,我想你見到的應是修嚴苑最小的
弟子江成瑾。」魏海圖說得有些慢,似乎在斟酌用字。「這江成瑾......有些特別,你切
莫將他視為尋常弟子。我過去見過他幾回,性子確實冷淡,而且脾氣著實不怎麼好,大概
也就你小師叔能治得了他。不過此人將來必有大造化,說不定梅花嶺未來還有要仰仗他之
處,所以你可千萬記得了,即便無法與他交好,也絕不可與他交惡。」
穆褐衣見師父一臉認真,便應了。只是想起江成瑾冷冽的眼神和不善的態度,有些心緒難
平,便問道:「這江成瑾究竟什麼來頭?弟子只知道他是妖非人,但除了看上去氣勢很逼
人外,卻是看不出他的特殊之處。」
魏海圖哈哈大笑。「你年紀不大,遇事也少,不懂是正常的。你想,若是沒聽人提過他是
妖,你可猜得出他的身份?」
穆褐衣想了想,老實地搖頭。
「你看不出來也正常。來,坐著說話。」魏海圖找了塊石頭坐下,還招呼穆褐衣一塊兒坐
。「你們這一輩的眼看都要到放出山的年紀了,修嚴苑的那群弟子年紀和你們差不多,將
來在江湖上碰到的機會也大,所以師父正好趁這機會和你提個事兒。」
穆褐衣本想搖手謝辭了,結果一想,自己俯視著師父說話,這成什麼樣?只好拘謹地捏著
衣襬,在石頭邊堪堪坐了一小角。
「我第一次見到江成瑾時,他的模樣只有十歲不到,看起來就和一般的人類孩童並無二致
,若不是一位修嚴苑弟子恰好見過他的原形並揭發出來,只怕我們至今依然不會留意到他
的身份。」魏海圖身為掌門,對於自己在謝紹翊開口前完全沒發現江成瑾不是人的這件事
,其實頗有些耿耿於懷。「即便妖族壽命的計算方式和人類不同,江成瑾看上去面嫩並不
代表他就年紀小,甚至可能實際上比你我都要大得多也說不定,但這不會改變他天賦極高
,年紀甚輕便已修為有成的事實。此其一。」
穆褐衣這輩子還沒見過江成瑾以外的妖族,也看不出來江成瑾和一般人有何不同、哪裡修
為有成,但他沒好意思問,只好跟著附和。「那還真的挺厲害的。」
「再者,妖族通過長久以來的摸索,形成了他們自己的一套心法,修練後才會擁有化成人
形的能力。江成瑾能夠化形,自然是修練過這套心法的,但同時他也將梅花嶺的心法修練
得極好,這便是難得之處。這世上能夠同時完美修練兩種心法的人已是極少,至於妖族,
則是未曾有過,畢竟一般來說妖族並不會修練人類的武功。執是以觀,江成瑾極可能成為
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夠同時使用妖族和人類武功的妖。」
魏海圖的眼神熠熠生輝。「如無意外,江成瑾未來必然大有可為,而且身為妖族,他極可
能活得比你我都長久。我敢說有朝一日,他會成為梅花嶺的靠山,若要拉攏他,就得趁現
在。」
穆褐衣這下聽懂了,敢情師父講了這麼長一篇,為的就是讓他去拉攏那個沒給他好臉色看
的江成瑾!雖說師命難違,而且師父的理由聽上去非常充分,但他心下還是有點小小的不
甘願。
少年心性,最是受不起人當面折辱。
魏海圖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大弟子,怎麼可能猜不到他在想什麼,於是溫聲道:「雖然江
成瑾的脾氣確實是不好親近,師父也不勉強你要和他處到一塊兒去,以君子之禮相交,淡
如水即可。但對於修嚴苑,你則要用心些。過去我幾次派你的師弟們到修嚴苑去,他們見
過那裡的弟子,卻未曾有過與之交好的意圖,著實讓我傷腦筋一番。」
「江成瑾是個油鹽不進的,要想與他交好,交好修嚴苑是唯一的方式,倒不是說必須多熱
絡,但若碰到他們有什麼困難,能幫的便盡量幫把手。江成瑾看著冷淡,但對你小師叔和
修嚴苑的弟子卻很是上心,在他們身上多用點心思,百利而無一害。」
穆褐衣順從地點點頭。
魏海圖嘆了口氣。「陽春苑和白骨苑對修嚴苑一直意態平平,我身為掌門,不好管到別人
家的事兒去,而且我也得一碗水端平了,不能過份偏袒修嚴苑,所以這事還真只能拜託你
們了。外人視言修為歧途,故而輕賤修嚴苑出身的弟子,但修嚴苑與我們同屬梅花嶺,而
且那些弟子本質上還是八極苑的人,又有江成瑾這麼個人物,一損俱損、一榮共榮的道理
,當中的利害關係,為師相信你都很清楚。所以,不僅你要花些心思,也要讓其他弟子和
你一道同心。」
「褐衣,此事為師便託付予你了。你可能盡心?」
師父都拜託了,穆褐衣自然不可能再有任何意見,於是起身,端端正正領命。「弟子遵旨
。師父之命,弟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魏海圖噗哧一下笑了出來,拍拍他的頭。「還遵旨呢。行了,你盡力而為就好,如真的不
成也不要緊,不必一副要上刀山下油鍋的模樣。」
穆褐衣心虛得要死,心說那是您老不知道稍早在修嚴苑發生的事情,還好自己忍住了,沒
有當場和江成瑾翻臉。要是因為一時衝動和修嚴苑交惡,壞了師父的計劃,那他真是無顏
再待在舞袖苑了。
穆褐衣想,如何不著痕跡地拉近兩苑之間的距離,這可真真是門大學問。
另一頭,修嚴苑。
被魏海圖譽為梅花嶺未來靠山的江成瑾,以及號稱唯一能治得了他的唐璃,正相顧無言。
江成瑾雙手環胸,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唐璃,足足盯了有一盞茶的時間。
唐璃給他看得渾身發毛,只好抖著嗓音開口問道:「幹......幹嘛?」
一刻鐘前,吳揚被他遣去召集其他弟子,現在正堂就剩下他們兩個,唐璃想找個人來救場
都辦不到。
江成瑾露出個高深莫測的表情,反問他:「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唐璃一下沒回過味來,嗯了一聲,傻傻眨著眼睛回望他。
江成瑾忍下了動手巴他頭的欲望。已經夠笨了,再打下去還得了。「你的鱗片。你沒什麼
要跟我說的嗎?」
唐璃經他一提,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荏。
他腦中瞬間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哎呀,阿瑾竟然認出了我的鱗片,是不是代表他恢復記
憶了?第二個念頭是:太好了,說是第七世恢復記憶就是第七世,那幾個老派不上用場的
南斗星君總算還沒有無能到家。
這下所有的線索全部串連了起來。
為什麼江成瑾明明投入畜生道,這輩子卻怎麼看都不像恨他入骨的樣子?為什麼本該厭惡
他的江成瑾,有時會有意無意地做出些相當親暱的舉動,甚至昨晚還對他上下其手?
這些疑問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唐璃還來不及感到開心,第三個念頭便重重砸了下來:江成瑾到底想起了多少事?
這也不怪唐璃多想。區區一鱗片而已,能證明什麼?他頭幾輩子數次和江成瑾提過過去的
事情,還因此害死了他幾回。江成瑾要是想起了其中某些部分,經過推敲而猜出那是他的
鱗片也不無可能。
問題是,若阿瑾只是記起了一些片段,那麼沒想起來的部分,他要怎麼解釋?那些亂七八
糟的過往,他該解釋多少?說一些藏一些,阿瑾會不會起疑?
解釋得太少,有些細節勢必得用謊言來填補,可能導致阿瑾疑了他,彼此無端猜忌,並不
利於他們的關係。但要他一五一十將自己這些年做的事全部和盤托出,包含那些端不上檯
面來說的事兒,他自問一時還真沒那臉皮開口。
如果只是平常的一些小打小鬧,他倒也不怕江成瑾生氣。但這幾輩子,他從起先一次又一
次地因為判斷錯誤而害江成瑾喪命,險些拖慢他復原的進度,到後來接連不斷的欺騙,又
引著他投入畜生道,雖說最終目的是為了保全阿瑾的性命,但手段確實不怎麼光彩,有時
他想一想都忍不住要給自己幾個巴掌。
唐璃再怎麼厚臉皮,對著江成瑾乾乾淨淨的眼睛,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他甚至有些自欺
欺人地想,反正阿瑾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也不一定非要他親口說不可。
除此之外,唐璃也必須承認,他內心對於說出這些不光彩的事情,其實是有著牴觸的。
雖然自從他們在一起後,江成瑾一直是無條件地寵著他,他幹了再蠢的事也沒真的發怒過
,可若是關乎這些什麼不怎麼上得了檯面的手段,他還真吃不準江成瑾的態度。他捫心自
問,若是面對將這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尚無法做到全然無芥蒂,所以格外畏懼江
成瑾會因此而厭棄他。
而且別忘了,他們最後這一輩子的命數裡依然還烙著個霸道的情劫。
南斗那群無用的星君說過,除非他們兩人的力量都回復到能與那下禁制者相匹敵的程度,
否則暫時沒有手段能解這禁制,氣得他當時差點砸了轉輪王那面用來與天界交流的銅鏡。
如果阿瑾恢復了一部分的記憶,親近他也是真的,那麼多年前讓阿瑾在下嶺幾乎喪命那件
事,一點都不必懷疑,絕對就是情劫的傑作。
假設在最理想的情況下,他有那臉皮,將一切全攤開了細細和阿瑾說,而且阿瑾還不計較
過去的事,那麼兩人必然會比過去幾世要親近得多。問題是親近有什麼屁用,就算他全說
了,阿瑾的記憶和法力也不見得會因此完全恢復,那麼情劫該怎麼辦?
阿瑾當年就差一口氣,能撿回一命,完全是靠運氣,還有李無芳極其高明的醫術。但再來
一回,誰都無法保證他還能這麼幸運。
而時至今日,唐璃尚且沒有承受這些變故的餘裕,也遠沒有保全江成瑾和自身的能力,他
根本無力承擔任何風險。
事實上,經過了這幾輩子的挫折,唐璃最初的滿腔樂觀已經被現實磨得一乾二淨,壓根不
相信江成瑾能夠一帆風順地找回記憶並恢復法力,因此他所有的準備都是以最壞的情形為
出發點。
現在唐璃的心情,就像是捧著個上了鎖的寶箱,手裡還握著把不確定能不能開鎖的鑰匙,
正猶豫著究竟要不要打開來瞧瞧。
若他選擇開了寶箱,裡頭或許會是稀世珍寶,卻也可能是空歡喜一場,甚至是能將他炸得
粉身碎骨的機關。
可能性太低,低得他一點都不敢賭,而且他還沒做好面對空歡喜一場的準備。
唐璃心亂如麻,心說眼下這情況,除了拖延外,實在別無他法。
「我們是該談談。」唐璃直視著江成瑾,盡量讓自己的眼神看上去真誠而堅定,藉以掩飾
心頭的搖擺不定。「但目前我手邊有群龍會的事要處理,眼下並不是說這些事的好時機,
我也暫且挪不出別的心思。所以你看,我們的事是不是緩一緩,等群龍會的事了了,再來
談?」
江成瑾抿起唇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望著唐璃,眼神晦澀難明。
唐璃看不懂。但不知是不是他做賊心虛,他老覺得那眼神像是在控訴說:我不是一無所知
,你怎麼狠得下心騙我。
明明江成瑾一句話都沒說,但唐璃卻無端難過了起來,心臟像是給什麼東西用力砸了一下
,鈍鈍地、悶悶地發疼。
疼得他想哭。
江成瑾本想著,這回一定要狠下心逼唐璃攤牌,但看著他泛白的臉梢和緊緊咬著的下唇,
幽幽嘆了口氣,終是不忍繼續逼他,還是退了一步。
說也奇怪,唐璃以前明明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一望到底,好懂得不得了。這會兒怎麼變
得如此彆扭,不乾不脆又游移不定,難搞得要命,完全讓人摸不透到底在想什麼。
罷了罷了,自己攤上這麼個蠢貨,打不得、罵不得還狠不下心,那就活該注定要操上幾輩
子的心。
他抬手揉了揉唐璃默默垂下去的腦袋瓜。「就依你吧。你什麼時候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
候談。」
唐璃吸了吸鼻子,細如蚊蚋地嗯了一聲。愧疚像座無形的巨山,重重壓得他抬不起頭。
江成瑾看他這樣子,再大的火也發不出來了,還莫名地有些想笑。
「你的腦袋是有多重?一直往下垂,不怕折了?」他托著唐璃的臉,還真有點擔心他細細
的脖頸會不會因此給折了。
唐璃不理他,閉著眼搖搖頭,就著他的手蹭去了眼角滲出的淚花。
江成瑾反手輕輕拍了他的腦袋一下。「吳揚他們來了,還不快把臉擦一擦。真要給人看你
哭鼻子的模樣不成?」
唐璃抬起頭,拿紅通通的一對兔子眼瞪他。他的眼睛剛給淚水洗過,格外亮得驚人。
「......阿瑾,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唐璃望著江成瑾,輕聲道。「我不是故意不說
,只是......暫時不曉得要怎麼開口。」
江成瑾愣了一下,接著笑了起來。雖然只是個很淺的笑容,但眼角眉梢的冰雪鋒利俱退,
頗有些雨過天青、春暖花開之感。
「要從你嘴裡撬出一句真話還真不容易哪。」
唐璃扁扁嘴,自知沒資格反駁,轉過頭不吱聲,臉頰卻悄悄紅了。
江成瑾用手背蹭了蹭他桃子般泛粉的臉頰,柔軟的觸感讓他冷硬的神色柔和下來。
邱蘭芯要走進正堂時,看到的就是江成瑾面帶微笑摸著唐璃的臉頰,而唐璃一聲不吭任他
施為的場面,嚇得她跨過門檻的那隻腳又縮了回去,還往後倒彈了三步。
站在她後頭的宋敘猝不及防給她撞個正著,一時腳下不穩整個人往後栽倒,幸好謝紹翊眼
明手快拎住他的領子,不然宋敘肯定得從階梯上滾下去。
「妳搞什麼鬼?不會好好走路的話要不要乾脆用爬的進去?」謝紹翊沒好氣地喝斥邱蘭芯
,一旁的許瑞驍趕緊從謝紹翊手上解救宋敘。
說也奇怪,宋敘的年紀明明比江成瑾還大上一些,偏偏就是不長個子,個頭跟邱蘭芯差不
多,配上一張圓臉和無辜的眼神,看上去稚氣得很,一點都不像個再半年就要滿十七歲的
少年人。一給看似單薄但身量其實挺高的謝紹翊高高拎在手裡,宋敘的足尖都快沾不到地
了,看上去怪可憐的。
「對不住、對不住,小六你還好吧?沒傷到吧?」邱蘭芯立刻認錯,對宋敘賠著笑臉道歉
,趕緊抓著他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
宋敘雙腳好不容易踩回地上,大眼睛望著邱蘭芯眨了眨,一臉乖巧地搖搖頭。
邱蘭芯吁了口氣,確認宋敘毫髮無傷後才放開他,接著鬼鬼祟祟地竄到門邊,扒著門框往
裡頭悄悄看了一眼。
修嚴苑誰不知道小師弟江成瑾的表情只有兩種:臭臉,以及面無表情,頂多是面對小師叔
時會柔和些,但壓根就不太笑。她還懷疑過小師弟臉上該不會其實覆著人皮面具來著。
但她方才竟似乎瞧見了小師弟笑得一臉清爽又溫柔的模樣,因此嚇了老大一跳,還彈出門
外撞到人。不過她對於小師弟到底會不會笑這件事實在好奇得緊,於是決定悄悄地再看一
回。
她這一窺探,恰好對上了兩雙大眼睛,一雙笑盈盈,一雙冷冰冰。
咦?邱蘭芯揉揉眼,這下看上去又無比正常了。所以說,剛才是錯覺吧?應該是自己眼花
看錯了吧?
「五師姐,妳在做什麼呀?」宋敘跟在她後頭小聲問道。
「我在哀嘆自己老眼昏花,齒危髮禿。」邱蘭芯隨口回道。
宋敘一臉迷茫。
「蘭芯,妳堵在門口在做什麼?怎麼不進去?」吳揚從她身旁經過,催了她一聲,抬腳就
進了正堂。
韓祺昌跟在吳揚後頭,經過邱蘭芯身邊時,眉毛一挑,給了她一個「想不到妳有這種癖好
」的眼神。
邱蘭芯有點想把他的兩條眉毛都摳下來。
她搖搖頭,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扔一邊去,決定晚點拜託小師弟做點補眼睛
的菜色。
眾人進了正堂,不必唐璃交代,一人一把太師椅,坐得滿滿當當。
唐璃也不愛賣官司,直截了當地切入正題。
「跟大家知會一聲,上嶺今天得到消息,這一屆的群龍會確定會提前舉辦,日期就訂在下
個月的二十日。」
作者: superion1105 (喜歡海洋的孩子)   2017-05-05 19:00:00
每次都來當首推 ?看了好揪心,都跟著想哭 ??表情出不來啊啊啊 QAQ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7-05-05 20:38:00
只好想當頸推, 心疼阿璃QQ 希望平安
作者: SevenSins (七罪 )   2017-05-05 21:07:00
啊啊啊好好看!那...那我只好推胸了 (羞*)
作者: kaukow (月狀水銀)   2017-05-06 08:36:00
游泳圈推
作者: reihisui (魚月(?)今天好冷喔![)   2017-05-07 01:42:00
肥大腿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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