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歡在文案海裡發文惹～ (一種寫不好不會被發現的鴕鳥心態XDDD)
6. 工地.
被圍著＂施工安全＂的區域裡，還沒走進，就能感到空氣中充斥著大型機具操作的嘈雜聲
。
一台台大型混凝土卡車開過黃土，瞬間揚塵四處，嗆的讓人難受至極。建地剛開挖，一排
排裸露的鋼條，幾個工人正在烈日下蹲著扎筋，從遠處看彷彿一隻隻的工蟻，幾乎與塵土
混為一體。
葉灝佐開始工作了。
第一天去上工地裡去時，就被師傅們來了個下馬威。
他雖然高但卻消瘦，工地師傅幾個坐在樹蔭下，邊喝酒邊抽著菸，一看見他來報到就口氣
不善的對錄取他的監工說：
「幹，監仔，這個瘦的像猴仔，是要做什麼工作？」
「對啊！找臨時工不是這樣亂找的啦，是都沒人了嗎？這個長的高是高，但消瘦沒肉會不
會風吹就倒，是要跟人家做什麼工？」
「少年仔，我們這是在蓋房子，是用人力蓋，不是用機器蓋。如果真的要幹這行，你要多
吃一點。」
「年輕人，你這身材扛的起一包50公斤重的水泥嗎？來我們這裡的少年仔，在外面女人六
十公斤都抱得起來，在這裡一包水泥五十公斤要他扛過來，唉唉叫的像要壓斷他一樣！」
「幹恁娘，廢話！現在少年仔在床上幾斤都扛的起來，一下床什麼都不行了。」
老師傅們你一言我一語，嘴裡滿是損人的叫罵，但言語之間卻又充滿了找不到工的無奈。
「唉，有總比沒有好啦！現在年輕人哪裡要來做工啊？有人給你們用就要偷笑了啦，還嫌
！沒力？沒力就只好讓他去做些雜事啊，指揮交通啊，跑跑腿啊，接接水泥啊，你們這些
師仔都嚇跑幾個了，我找人也不容易啊！」
說話的是工地的監工，屬於工地最大職層的人。
「什麼嚇跑啊？一個叫他攪個水泥跟我說手痠，一個叫他買個檳榔跟我說不會講？一個每
天午休睡到叫不醒，最厲害的是昨天烙跑的那個，做事不認真玩手機，說他幾句還跟我對
嗆起來了！難道是我們這些老頭子倚老賣老嗎？」
「是是是，各位老大哥行行好，這次這個再讓你們訓練一下，保證OK，保證OK。」
面對師傅們的怒意，監工被攻擊的節節潰敗，揮著手趕緊服軟。
師傅們這才滿意，一個個撒完氣，各自開工去了。
監工雖然是工地職權最大的人，但與師傅們的關係屬於魚幫水，水幫魚，所以沒事他不會
去槓上這些人。不過就是一些土性的工人而已，忍忍就過了，要是這些人跟他作對，讓工
程延誤了他才真的倒大楣。
等師傅們都回到崗位上後，頭頂著安全帽，下巴上的細繩緊的都將肉給擠出來的監工，這
才轉頭對葉灝佐說話。
卻換了個不善的表情，不再像剛才那樣賠笑。
「你等一下先跟著我，我帶你去工頭那裡，他會安排工作給你。給我好好做啊，瘦不拉基
的，要不是真請不到人，看你來面試了就只好用用看，我也不抱太大的期望你能做多久啦
！唉，看來等一下回去又要再抓幾個人來問了。」
監工是一個非常胖的男子，約四十歲，全身上下被那顆渾圓的啤酒肚給佔了一大半，配上
他的冷嘲熱諷，讓人感覺很差。
一邊碎碎念，一邊還往牆上吐了口唾沫，領著葉灝佐往工地深處走。
兩人穿越工地現場重重障礙物後，葉灝佐眼前出現一個目視莫約五十歲的男子。
他不高，但身材魁梧，皮膚曬得很黑，一身工作服沾滿塵土，男人臉上雖然都是汗水，但
卻不減他散發出來的威嚴，讓人不敢造次，望而生畏。
監工一看到這人，便立刻又堆起諂媚的笑臉，「寶哥，給您帶新人來了啊！」
中年男人全身上下打量了葉灝佐一番，卻意外的沒像剛剛那些師傅們一樣揶揄他，而是點
點頭，沉沉的對站在一旁，才走了一會就滿頭大汗的監工說：
「嗯，人留在這裡吧。」
監工笑的一臉阿諛，「好的，好的，那這個就給您用了，隨便喊他做什麼都可以啊！」
說完就把葉灝佐丟著，急匆匆的走了，像是趕著要逃離像熱爐的現場一樣。
等人走了之後，葉灝佐禮貌性的主動說了句，「師傅好，我叫葉灝佐。」
沒想到，對方竟然第一句就是回他：
「誰是你師傅！別亂喊，要當我徒弟還得看你的質夠不夠。」
葉灝佐愣了楞，雖然覺得驚愕，但卻沒有再開口。
他剛剛都忍下來了，現在這點威而不怒的反應又算什麼。於是站在一邊，等這位工頭下指
示給他。
結果這位工頭就這樣把他晾在一旁，攪起水泥來。
葉灝佐就這麼呆站了快二十分鐘，沒人理會他，每個人都視他為空氣，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受。
這期間見實在沒人要理他，他又看工頭自己攪水泥又抹牆，實在很忙，便默默地去幫工頭
攪水泥。
未料，竟然又但卻被對方削了一頓。
「你不知道水泥不能亂攪的嗎？有人要你去碰它嗎？我剛有叫你做這件事嗎？沒有的話就
不要自作主張！做建築最忌自作聰明，年輕人，很多時候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知道這個
道理嗎？」
雖然這位工頭說的話不像剛才那些老師傅們的酸言酸語，但經過剛才到現在的所有憋屈全
加在一起，讓他隱隱覺得以前的那股莫名的狂躁又浮上來了。
收緊了拳頭，想壓下心裡這股似乎要衝出來的意念。
以前他出現這樣的躁症時，會整個人處於情緒亢奮高峰期，並且會非常急躁、易怒，對於
什麼事情都無法理解，所有事情都只讓他感到憤怒，想毀滅這一切來平息這些波動。
所以他用攻擊、破壞、用極盡魯莽的行為跟手段來消除這些情緒。
但現在他稍微能夠控制自己了，所以攢緊了手，指甲幾乎鑲入掌心的肉，硬逼自己忍下了
想揮拳的念頭。
只因他不想再重蹈覆轍。
他想重新做人，他不想再只能活在社會的最陰暗處，他想要過一般人的生活，以前他不敢
求的，現在他想要大膽的爭取。
賺錢養家，買車買房，結婚生子，他要過最平凡，卻最有溫度的生活。
他不要再冰冷的像是屍體一樣的活著。
於是，最終他仍舊是乖乖站著，攢起的手讓他全身非常細微的顫著，眼神冰冷的像是深谷
。
「對不起，是我的錯，但我沒事可以做。」
就當葉灝佐又認為對方要再罵自己一頓時，在工頭附近的另一位師傅開口了。
「灝佐？對吧？這指揮棒拿著，你去門口指揮砂石車進出吧。」
說話的人身材不特別突出，是一般中年男子的身形，但說起話來明顯比這個嚴肅的工頭，
以及其他師傅們的口氣都還要好。
「小心大車有死角，站遠點指揮，司機們都會自己看，主要是水泥車要進來時，要通知裏
頭的人要閃。」
這位明顯比其他人都溫和的師傅，拍了拍葉灝佐的肩，對他說：
「寶哥人就是這樣，做事比較嚴謹，所以以後如果他沒交代的事情，就別做了，主要他是
怕你新手不小心會有差池。畢竟工地這種地方危險性很高。」
葉灝佐只是點點頭，權作回應。
但臨走前又想了想，還是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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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工地指揮交通是一件危險，但相較之下又較為輕鬆的事。
輕鬆在於只需要揮揮指揮棒，指導車輛進出，一整天下來不是一直都有車子，所以沒事時
基本上就能到一旁休息。
但這種工作是件耐力活。
你必須長時間的站在烈日下，有時候車輛一多，靠的是經驗判斷跟指揮能力。進出工地的
都是大型砂石車，或載大型機具的卡車，雖然速度通常不會快，但卻體型巨大。
一旦站在車輛死角，就非常危險。
而車輛開過塵土的時候，揚起的一陣陣塵霧更是嗆鼻到無法呼吸。
他就這麼站在高溫下，一指揮就是幾個小時，烈日之下衣服外的手臂隱隱的覺得像火在燒
，但他卻也沒到陰涼處休息。
直到將近中午剛才那位派他指揮的師傅，才又來找他。
「灝佐，別站了，去吃飯吧。」指了指一邊的臨時辦公室，「便當就在裡面，直接進去拿
就好，吃完了睡一下，我們休息到一點。」
「好，謝謝。」葉灝佐已經滿身大汗，從一早上的緊繃壓抑，到在大太陽下站了幾個小時
都沒休息，讓他這時候已經餓的不行。
「不用謝，一定餓了吧，趕快去吃。」男子對他微笑了下，便轉頭要走。
「師——」葉灝佐叫住了對方，想起幾個小時前被訓的那一頓，他停了口，「請問，我該
怎麼稱呼你？」
「他們都叫我小程，你就叫我程哥就好。」他拍了拍葉灝佐的手臂，了然的說，「你很聰
明，對寶哥的話也很上心，這種態度堅持下去，我相信你一定會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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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頭跟師傅們在臨時搭建的帆布棚下，席地而坐，圍著吃便當。
正中午的天氣非常的熱，有些師傅還乾脆把衣服給脫了，身上都是泥水乾涸或塵土砂石的
髒汙。
「劉仔，這個年輕人不錯喔，已經做半天了！」今天早上嘲弄他的其中一位師傅，手上拿
著便當，一邊喝酒當飲料。
不是這位師傅誇大，基本上工地活就是：日曬，搬重，爬高。
通常一般年輕人第一天上工，SOP就是罰站、指揮交通這種非常無趣的事情，其實，主要
只是讓他們適應工地這種噪音充斥、塵土漫天的環境。
但就這樣極其簡單的兩樣工作，卻往往沒有人能熬得過。
罰站是考驗新人的耐力與反應。故意不指派工作給新人，想看看他們的反應，但往往十個
裡有十一個就拿出手機來滑了。
「嗯，他的反應算是這幾年看到的最上道的了。」
被稱為劉仔的工頭，本名叫劉邵寶，大多被稱呼為寶哥，現年五十歲。
他做建築已經三十幾年了，從小小的臨時工，做到正職小工、粗工、學徒，再到認師當了
技工，最後學成出師，到現在自己包了一個團隊接工程來做，現在這一群師傅都是他旗下
的人。
這些經過說起來很簡單，但要招攬這些砌磚、板模、泥作、扎筋、水電……等等的專業又
老練的師傅，若不是自己的經驗與技術都在他們之上，是沒人會願意跟著你的。
「怎麼樣？要不要收起來當徒？你這幾十年也沒收半個徒弟，也沒娶老婆沒小孩，這樣你
一身絕活是要傳給誰啊！」
說話的團隊裡負責扎筋的梁仔，是個挺懶惰的人，個性是典型的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
。可一旦碰觸到他專業領域裡的東西，他是相當負責的。
「再看吧，這才第一天，下午做不做的完都還不知道。」
一貫嚴肅凜凜的劉工頭只是輕描淡寫的回應了下，便拿了另一個便當，對剛好走過來的男
子說，「跑去哪了？餓了吧，快點來吃飯。」
那人笑了笑，接過便當直接坐在劉邵寶身邊。
「我去叫新來的那個年輕人吃飯，你們這些老師傅也真是的，這年輕人我看起來不錯，挺
勤勞的，別一張嘴淨是挖苦人家啊！」
沒好氣地看向在場的所有人。
「梁仔，你別老想著挖坑給人家跳了，這孩子我看是個苗子，能養。」
那位被叫梁子的人，聳了聳肩，裝起無辜的說，「我沒有想阿。」
男子果斷不跟他辯，而是轉頭看他身旁那個總是面色剛正，滿臉威嚴的工頭，「你也是，
對他口氣好一點。」
換來了劉邵寶老老實實的一句，「喔。」

程哥和劉哥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