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半晌，二人都睡意全消。
時間很早，天都還沒亮，但程平完全不想再回那房間睡覺，
他怕會忍不住去確認到底是誰在自慰，然後上前和對方暴打一架。
「我們出去夜遊。」真是天時地利人和，這個時間好友還沒醒，
遠鴻覺得自己不把握機會就是傻子了。
程平不解。
「日本也是我的地盤耶，不想和我出去玩一點不一樣的嗎？」看他的少年
睜著茫然大眼的無辜模樣，遠鴻真怕哪天他會衝動的捧住對方的臉親下去。
程平聞言對上好友那雙邪氣的眼，有點手足無措又有點好奇。這幾天為了在女友面前表現，
他的確有點逞強。偶而放鬆一下沒關係吧？他思忖後，同意了。「那我去刷牙洗臉。」
「我也去；我們要動作快，不要讓茉旻知道。」眨眨眼，
遠鴻看他的少年有點心虛又躍躍欲試的模樣真逗，快手快腳拉對方回房去拿盥洗包。
梳洗了，程平帶了皮夾穿了外套去門口等了五分鐘，遠鴻就揹著大背包出來。
就像二個要一起去探險的小男孩，他們笑著、奔跑著，
二顆心都為了此時這秘密的時刻浮動了，不自覺高漲的亢奮感讓人心跳加速。
遠鴻興沖沖的一會兒跑在前面，一會兒又笑著回頭來拉著他的少年一起跑。你撞我、
我撞你，推來打去、勾肩搭肩的往無人大街去。
清晨的別府很冷，二人都跑到口吐白煙。
經過一座設有滑輪用小場地的公園，遠鴻拉他的少年進去，
在昏黃路燈映照下的中央位置一起席地而坐。
「冷吧？」遠鴻從背包拿出毛線帽和圍巾，幫他的少年戴上繫好，
可不能讓對方著涼了。「待會我帶你去找個路邊攤吃東西、喝熱湯。」若找不到路邊攤，
就去找菜市場，總之得找熱的來吃。
「謝謝。」這種照顧人的動作，自然的教程平又羞又窘。「像日劇演的那種？」在臺灣
就算冬天也不冷，他根本不會想到在外出時要注意帶這些保暖物品；
剛才還記得拿出口袋裡的手套戴上，就已經偷笑了。
「嗯。」看他的少年好奇的對四周張望，遠鴻答了後隨便找個話題。「會溜直排輪
嗎？」剛才提議要玩「不一樣的」只是說說而已，真想要玩也不能真玩，
對方都還沒成年，他才捨不得現在就讓他的少年被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汙染。
「不會。」挑眉，程平反問。「你該不會要說你會吧？」
「答對了！想學的話改天教你。」低笑，遠鴻從背包拿出保溫壺；
這是昨晚睡前就煮好放著的。「那，現在只有溫開水。」
「謝啦！唔，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再反問，程平接過，自行代答。「OK，
懷孕不會。」
「懷孕不會。」聳肩，遠鴻理所當然的挺胸。
二人竟然異口同聲，立刻相視笑成一團。
「跟在地人學習各式各樣的東西，是我融入當地生活的方法之一；乾了。」和他的少年
碰杯，遠鴻傾身歪頭關切對方。「這幾天好玩嗎？」
「累死了！」翻白眼，程平抱怨。為了節省旅費及讓行程物超所值，
他們每天都從天亮玩到天黑，幾乎每個行程都是健行。連著好幾天睡夜車，
甚至用青年旅館的廚房做飯糰、煮水，帶在身上充飢。「我從來不知道出門玩會這麼累，
我好想回家倒頭就睡；哦，這話你可不能和旻旻說。」
「廢話，這還用你提醒嗎？」聽得出來他的少年雖然疲憊卻愉快，
遠鴻明白這是某種程度的反話。「還有，你大概瘦了快三公斤。」
「啊？」愣了一下，程平妄想這樣該不會就能長出腹肌吧？「那旻旻呢？」
「四公斤多吧。」聳肩，遠鴻不太想在這與對方親密的時刻談及好友。
「哦，我就說旻旻吃的太少了。」皺眉，程平以水杯的溫熱暖手。「你呢？高興嗎？」
「我第一次遇到那麼合的來的旅伴，超高興的。」輕捶了他的少年肩頭一記，遠鴻抬高嗓音
。因為我們有了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和你出來旅行，第一次一起過夜，第一次一起洗澡，
第一次你主動抱住我，還有……他心道，深深的看著對方微赧著啜飲溫水的純真側臉。
「看的出來。」等於是被稱讚了，程平害羞之餘，想這些天對方簡直像放出籠的鳥，每天
都像過動兒似的跑來跑去，真懷疑好友晚上到底有沒有在睡覺？「你是不是有流浪癖？」
「有吧，我爸媽離婚之後我就飛來飛去的。」從背包拿出巧克力餅乾，遠鴻遞過去。「吃
幾塊，補充熱量；不過認識你和茉旻之後，我就想好好待在臺北過幾年。」
「嘿嘿！你真是好傢伙！」對方如此看重他們的友情，教程平心生莫名的愉悅，
打心底笑出來。「那畢業之後要考四技嗎？還是要接鄭媽媽的餐廳？」
「四技？我要考慮一下。」順著對方的話題聊，遠鴻歪著頭。「至於餐廳，
短期內不會吧，誰知道。你呢？」
「啊，我好想你留在臺灣哦，和我還有旻旻考同一間四技。」嘆一口氣，
程平希望他們的友情可以一直延續，就算畢業了也不分開，永遠在一起。
「唔哦！那我們就可以再在一起四年囉！嗯，挺不賴的想法。」佯笑著點頭，雖然對方希望
他們情誼長久的想法讓遠鴻歡喜但也暗自心揪，不認為一年半之後會如他的少年所期望的。
尤其是他早就知道好友沒繼續升學的打算；尹爸尹媽把茉旻當公主捧著，
根本不在意她到底要不要念高職、考四技。而他，
不知還能不能將他不可告人的慾望嚴守到那時，甚至再忍四年。
＊　　　＊　　　＊
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會兒，遠鴻把水壺收了，拿出腳架到幾步之遙把相機架好，
設定好自動錄影。
「你連腳架都帶啦！」難怪對方要帶大背包。程平低叫。
「你才知哦！」向他的少年走去，遠鴻把隨身聽拿出來開啟音樂，
一支耳機塞在耳朵。「來，握持。」
「幹嘛啊？」聞言，程平退了一步緊張的左右張望附近有沒有遊民醒著。
「考試啊！還幹嘛。放心，大叔們都在睡覺，沒人會看你，快點。」難得出來玩時
好友不在他們之間當電燈泡，遠鴻當然要把握機會和他的少年製造一些好美回憶。
「幹嘛錄影？」嚅囁，程平敬禮，伸出手去帶著好友的手旋了一圈，
將對方的右手放在自己左手中，雙臂一架，將好友攬進懷裡。
「要訓練你的膽量，還要調整你的姿勢。」靠了上去，遠鴻將另一支耳機塞進對方耳朵，
後傾上半身向外側撇開臉。他絕不會讓任何人發現，每一次教他的少年跳舞時，
他的血液也跟著對方流動起舞。
程平很不自在，但還是聽話的攬著好友，隨著音樂原地跳起舞來。
「我沒跟茉旻說你在學跳舞，」跟著他的少年旋轉，
遠鴻配合對方跳著最基本的舞步。「認真點學，三年後給她驚喜，嗯？」
「好……」幾小節後，程平放開了防心，大著膽子帶著好友跳了幾個花式舞步。
「嗯哼，不錯嘛！有進步哦！」笑了，遠鴻花俏的踢腿，
感受到對方因他的稱讚而揚起得到學習成就感的笑意。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一曲終了，遠鴻拿掉程平的耳機，雙方相互致禮。
直起身，遠鴻望著晨光下對方紅潤著的笑顏，心神禁不住為之盪漾。
「等我一下，我拍一下合照。」跨步去相機做勢調整，遠鴻警告對方。「不要動哦，
讓我量一下距離，我等一下要跑過去。」
程平聞言站定，等著好友過來。
遠鴻勾住對方的肩背，看著那呆站著微笑的可愛側臉，心口怦然。
「好了嗎？為什麼相機沒閃燈呢？」半瞇了眼，程平不解的歪頭。
「因為我還在錄影啊！」猛地將人攬來，遠鴻湊上去大聲「啵」的親了對方的臉頰一口。
程平嚇了一跳，下一秒回過神才發現被親了！「喂！鄭遠鴻！你耍我啊！」吼了一聲，
他掄拳向趁隙逃跑的好友追去。早就習慣對方的言行舉止根本就是個阿斗仔，
對於被親臉他完全沒異樣的聯想。
「來追我啊！平平平平平平……」哈哈大笑，遠鴻開心的像要飛起來，
大跳步繞著滑輪場跑給他的少年追。
閃耀的朝陽灑落在他們身上，映照著無窮的生命力與熱情。
氣溫雖然還是寒冷，但遠鴻聽著他的少年又叫又罵，身心卻感到無比溫暖。
歡悅的，他心道：還有，平平，今天是我們第一次一起迎接日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