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龍與他的七殺君 34

作者: blbl05 (Levi Smith)   2017-08-18 10:34:21
溫馨小提醒:本回有(一咪咪的)血腥描述。
我也不知道怎麼寫著寫著就變成這樣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唐璃愣了下,覺得這玩意兒聽來耳生,便轉過頭去看李無芳。「什麼春蠶蠱?」
他這一愣,對那名天劍門弟子的箝制便鬆了些,身上的冷意一時散去,依稀看得出幾分平
日的溫和,不像先前那樣冷得嚇人了。
那名弟子連忙退開幾步,掙脫出唐璃的箝制。
此時的唐璃眉宇間冰霜初融,顯露出底下年輕的面貌和精緻如畫的眉目,由於神情微微有
些困惑,看上去竟然還頗有幾分可親。
那名弟子鬆了口氣,心裡的畏懼消了些,卻又因著眼前的前輩過分年輕好看,而莫名起了
親近之意,於是不待李無芳開口,便壯著膽子回話:「這東西我知道一些。」
見唐璃一雙漂亮的杏兒眼看過來,他吞了口口水,道:「這春蠶兩字,取的是『春蠶到死
絲方盡』之意。這種蠱對普通人起不了作用,而是專門培養來對付習武之人的,因為春蠶
蠱的蟲卵喜歡在人的丹田處著床,一旦孵化,便會伸出許多細小的觸鬚吸附在丹田處--
他們腹部的那團斑塊就是春蠶蠱蟲在裡面的證明--然後汲取那處運轉的內力而食,一點
一點地將被寄生之人的內力吸食乾淨,最後令這些人成為廢人。春蠶蠱蟲的壽命一般能達
三十日以上,所以如果被寄生的人內力渾厚,這種蠱蟲能夠一路長到一兩尺那麼長。」
在場的幾個年輕弟子聽了,連忙掀開自己的衣服,就見各自的腹部皆有著同樣的紫黑腫塊
,臉頓時綠了,腦中想像了一下一條長蟲伸著觸鬚在自己體內吸食內力的畫面,頓時噁心
得差點將一日三頓飯吐了出來。
這下其他人不必、也不想掀開自己的衣服查看了,甚至連碰一下自己的腹部都要猶豫再三

「我的天,孟老六,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噁心的東西啊?」天劍門另一名弟子打了個冷顫,
忍不住出聲詢問。
那名喚孟老六的弟子倒是個實誠性子,聞言便撓撓頭回道:「噢,因為我家祖上就是幹這
個的,小時候我娘就愛抓著蠱蟲讓我玩,後來有回偶然得到條春蠶蠱,愛不釋手把玩了好
久,也跟我講了很多關於這種蠱蟲的事情,所以……」
魏海圖對他家祖宗十八代的事情不感興趣,他只關心梅花嶺的弟子有沒有救。「所以這種
蠱能不能解?」
孟老六瞬間卡殼。「這、這……我也就見過……」
本來聽得挺專心的唐璃翻了個白眼,又轉去看李無芳。
李無芳慢吞吞地道:「春蠶蠱據說來自龍島,是以前在那裡的妖培育出來的,一方面是因
為那裡的氣候適合,一方面也只有他們擁有控制和飼養的技術。以前我曾見常洲人試圖飼
養這種蠱蟲,不過都沒成功過,畢竟氣候和技術都欠缺,所以我方才聽說是這種蠱,才會
如此訝異。」
唐璃點點頭,皺起眉頭,腦中隱約有個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
而魏海圖又問了一遍:「所以此蠱可能解?」
李無芳的臉色不太好看,實在是有些尷尬。「我是大夫不是蠱師......我沒聽說過春蠶蠱
的解法,所以在抓到下蠱的人之前,只能試藥了,只是這三人勢必都得受點罪。」
他雖然經醫通毒,但蠱與醫毒並非同源,隔行如隔山,李無芳實在沒把握能成功解蠱。
其他人面面相覷,一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先將昏迷的三人抬回房間看顧,再遣人通
知仍在外頭的弟子勿要妄動真氣。
接著四位苑主交流了一番,又詢問過歸來的弟子,卻失望地發現大家在外頭搜尋了一日均
是無所獲,不免有些喪氣,內心的焦慮更盛。
當日用晚飯時,李無芳說要抓緊時間試藥,便留在樓上的房間埋頭努力,連飯菜都是讓店
小二送到房間門口的。
而唐璃則明顯地心不在焉,一碗飯扒扒停停的,用了半天還剩大半碗,碗中的飯粒被他撥
來撥去,也不知道是要吃還是要玩,菜更是沒動上幾口。
他的面前放著條烤魚,被唐璃用筷子尖戳得碎碎爛爛的,面目全非。
唐璃不太會吃魚,從小到大都是江成瑾幫他剔魚刺剝魚肉的,這下沒了幫他處理魚的人,
他只能跟那條魚大眼瞪小眼,看著翻白的魚眼睛更加心煩,乾脆戳起魚頭發脾氣。
小時候被江成瑾養了十幾年,教了一遍又一遍,唐璃還是學不會自己吃完一條魚,老是把
魚吃得四分五裂不說,還容易被魚刺鯁著喉嚨。
也不知道到底是潛意識地不想學會,還是沒那慧根,總之他就是學不來。
那時江成瑾在餐桌上笑他,說同樣屬於水族,怎麼會有不會吃魚的螭龍?說出去要給人笑
話的。
年紀尚幼的螭龍臉皮薄,脹紅了臉,不開心地扭過頭不理他,心裡卻默默地想,自己是不
是真的很丟臉?想著想著就有點想哭,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了,卻突然被人從背後抱住了
,淺淡的草葉香氣瞬間鑽進鼻腔。
「小東西脾氣還挺大,嗯?」江成瑾冷淡卻聽得出笑意的嗓音在唐璃耳畔響起。
唐璃瑟縮了一下,腰間一緊,已經被江成瑾給攔腰抱起,將他安放著面對面坐在自己大腿
上。
彼時的唐璃個頭還小,就算坐在江成瑾的大腿上,腦袋也就頂多搆到人家鼻尖,要仰起頭
才到看到江成瑾的一雙星目。
江成瑾圈著唐璃,幾乎是鼻尖頂著鼻尖,玉石般漂亮的指尖滑過他的眼眶。「哭什麼哭,
我又不嫌棄你,大不了替你挑一輩子的魚刺就是。」
被江成瑾輕輕撫摸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有種微癢的感覺一路鑽到了心底,連心臟都跟著
酥麻了起來。
唐璃那時還不識情滋味,不曉得那究竟是什麼感覺,只是臉頰莫名地隨著眼眶紅了起來,
連小小的鼻尖都紅了。
江成瑾揪住他的鼻尖,挑起眉,笑意直直傳進了眼底。「我記得我養的是龍,應該不是煮
熟的蝦子?」
唐璃羞赧至極,啊嗚了一聲,張嘴露出小白牙,作勢要咬江成瑾。
江成瑾朗聲大笑,衣袖一捲雙手將唐璃抱了個滿懷,按在懷裡搓揉了一番,一大一小的笑
鬧聲一時不絕。
結果到頭來,那人其實替他處理了不只一輩子的魚。
唐璃邊戳著魚頭,邊想著小時候的事,越想越煩悶。
魏海圖看著唐璃沒什麼神采的雙眼,以為他大概是白日在外頭轉了一圈卻毫無收穫,加上
大夥兒中蠱之事一時也無可解,救援的難度更高,讓他倍受打擊。
早些時候的唐璃雖然看著滿是冷意和殺氣,但好歹人還精神,這會兒卻反而整個人都蔫了
下去,像隻被人拋棄的無精打采的小狗,連垂在腦後的紅繩和琉璃珠子看著都黯淡了幾分

魏海圖見唐璃那副模樣,倒是真切實意地替他感到心疼,畢竟只有他們家是一口氣折了兩
名弟子進去的,其中一個還是他放在心尖子上的江成瑾,唐璃沒失去理智已是難得。想來
想去,只好乾巴巴地安慰了一句:「還是多少用一些,有了體力才能繼續找人。」
唐璃悶悶地應了一聲,繼續拿筷子數碗裡的米粒,不時戳一下魚頭。
坐在唐璃對面的白蕭看上去心情極差,像是在與人拼酒般拿著個裝滿酒的大碗公仰頭一飲
而盡,然後碰的一聲將碗放在桌上,伸筷子去夾桌上的紅糟肉。「老大說得對,吃飽繼續
幹活,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人!」
魏海圖看白蕭秀美的臉蛋染上薄紅,心知對方已有幾分醉意,連忙去勸。「二師弟,飲酒
......」
白蕭壓根沒理他,哼了一聲,邊嚼著肉邊給自己斟酒。「那個屠龍派算什麼東西,老子闖
江湖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裡玩泥巴!小師弟你也別沮喪,不能用內力不要緊,多吃點
肉,拳頭夠大一樣能把那群龜孫子打得哭爹喊娘!」
坐在他們附近的客人不明所以,只是看著那秀秀氣氣、白衣飄飄渾身仙氣的冰山美人,卻
如同粗魯的漢子般大口吃肉喝酒,還口吐穢言,完全將一身的氣質破壞殆盡,不知不覺地
將椅凳往旁邊挪動了幾吋。
唐璃覺得白蕭的話著實有趣,於是衝著他露出個很淺的微笑。只是他心裡的擔憂捂得嚴嚴
實實的,誰都沒法說。
因著想起了屠龍派的傳聞,唐璃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情劫這件事。
回憶起自己一路行來的懈怠,天真地以為阿瑾回復了部分的記憶,情劫便不會再發作,甚
至妄下豪語,認為即便情劫發作自己也能應對,於是逮著機會便大肆卿卿我我,這下報應
來了,唐璃只想狠狠抽自己十個巴掌,看看能不能把這顆榆木腦袋打得清醒一些。
眼下他連內力都動用不得,而情劫一旦發作,卻是不死不休,阿瑾當前的情況必然兇險至
極。問題是,他唐璃現在能拿什麼救人?
千金難買早知道。
沉甸甸的焦慮壓在心頭,逼得唐璃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筷子尖下的魚頭已經看不出個頭的
形狀。
魏海圖安慰不了唐璃,又聽白蕭這一派胡言亂語,頓覺頭大,連忙清清喉嚨,試圖轉移話
題,壓低了聲音道:「說起來,四師弟今日提到那春蠶蠱本是來自於龍島的妖族,所以我
猜這屠龍派,指不定和妖族有些瓜葛......」
唐璃回了他一個古井無波的眼神,不置可否。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著救人,兇手是誰對他來
說根本不重要。
人也好、妖也好、玉皇大帝也好,管他是誰,全都殺了,救出阿瑾才是正經。
白蕭嗤了一聲,正想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身旁忽然傳來個怯怯的聲音。
「叔叔......這個,有人給你們的。」出聲的是個看上去不足五歲的小女娃,生得白白胖
胖的極是討喜,只是眼眶含著淚、臉上沾著灰,腦後兩根小辮子毛躁躁的,形容有些狼狽

她手裡捧著個木盒子,吃力地放到魏海圖他們的桌上,然後像是那盒子會燙手似地縮回了
手,眼神裡難掩驚恐。
桌邊三人對視一眼,都猜到了那盒子裡裝的可能是什麼,臉色齊齊一變。
魏海圖不急著開盒子,反應極快地按住轉身想逃跑的小女孩,盡量露出個親切的笑容。「
小妹妹,叔叔......呃,不是壞人。可以跟叔叔說說,是誰讓妳拿這個盒子來的嗎?」
沒想到那小女孩眼見逃跑失敗,看上去更驚慌了,淚水搖搖欲墜地掛在眼眶邊,雙手死死
捂住嘴巴,小腦袋搖成了波浪鼓。
這畫面怎麼看怎麼不像樣,簡直像是三個大人聯手欺負個小女娃。客棧裡立時有人出聲喝
止,更有不明就裡的客人面露不善,起身欲上前詢問。
魏海圖堂堂一派掌門沐浴在一眾譴責的目光中,尷尬得要死,按著小女孩的手不自覺地放
輕了力道。「小妹妹,我們......」
小女孩卻尖叫一聲,奮力自魏海圖手下掙脫,鑽進圍觀的人群中,跌跌撞撞地就往客棧外
跑。魏海圖還想追,白蕭已經拉住了他的袖子,不著痕跡地搖搖頭:這裡人多口雜,眾目
睽睽之下不適合再追下去,否則將難以脫身。
魏海圖暗暗嘆了口氣,只得放棄,轉身回到桌邊。唐璃已經開了盒子,正捏著一張滿是紅
褐色字跡的紙出神。
「小師弟?」魏海圖見唐璃兩眼發直地盯著那張紙,覺得狀況不太對,輕聲詢問,無奈唐
璃竟然像是魔愣了,一點反應都沒有。
魏海圖皺眉,靠得近了些,卻在唐璃手邊聞到一股子的血腥味。
「老大。」白蕭叫住想伸手拍醒唐璃的魏海圖,臉色鐵青地比了比盒子裡的東西。「你看
這個。」
魏海圖看了一眼盒子裡的東西,頓時跟著僵住了。
粗糙的木盒裡裝著四樣東西:一條琴弦、一柄藥槌、一截斷指、一件血衣。
琴弦和藥槌一看就是被擄走的陽春苑和白骨苑弟子所有,但斷指是怎麼回事?
魏海圖和白蕭又去看唐璃死死捏在手裡的紙,那上頭暗紅色的字跡應該是以血書就,魏海
圖聞到的血腥味就是從這傳來的。
紙上寥寥數語,傳達的意思卻很明確:『梅花嶺有四名弟子在我們手上,明日酉時前拿錢
至指定地點,否則取其性命。至於是否歸還人質,看心情,看表現,看誠意。
另因當中兩名弟子試圖逃跑,故取一人尾指以示懲戒,另一人因用刑,如今性命垂危。茲
附上一人尾指,與另一人血衣為證。』
魏海圖和白蕭對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見到駭然之色。
琴弦和藥槌對應著陽春苑和白骨苑弟子,那麼斷指和血衣......
「那件衣服......應當是江成瑾的,我見他穿過。」魏海圖以極小的音量對白蕭道,聲音
不自覺地有些抖。他看著那件鴉青色綴雲紋的血衣,想著信上說的『因用刑,如今性命垂
危』,覺得胃像是吃了顆鐵砣般,沉得厲害。
白蕭不發一語,臉色也是難看至極。看了那封信,他完全能理解唐璃為什麼跟丟了魂似地
反應不過來。
弟子們都是師父的心頭肉,他被擄走一名弟子已是心如刀割,像唐璃那樣一次被擄了兩個
,還一個斷指、一個據說性命垂危,恐怕用焦慮兩字都不足以形容唐璃心情的萬分之一。
氣氛正僵硬著,客棧外突然傳來一聲驚慌的尖叫。
「天啊!死人啦!」
「簡直是造孽喔......」
魏海圖跳上長椅,瞇細了眼越過人群向外看,就見客棧門口的大路上,方才那名小女娃面
向下趴在血泊中,背後不曉得被什麼東西開了個大洞,洞中依稀可見森然的白骨。照這傷
勢來看,十成十是活不了的。
一旁的路人有的喊著報官,有些心軟的婦人掩著嘴,紅了眼眶。
客棧中有客人目睹之前魏海圖按住小女孩的那一幕,當即懷疑是魏海圖動的手,氣沖沖怒
吼著要他給個交代。
魏海圖簡直是六月飛雪,冤得沒邊了。正急切地想要解釋,本來跟座泥雕塑似地僵在桌邊
的唐璃忽然動了,一腳踢翻桌椅,一個眨眼的功夫人已經掠到了客棧門邊,樣子像是要往
外跑,而且看那腳法身形,顯然用上了輕功。
魏海圖被人群包圍著無法脫身,連忙對著白蕭大吼:「攔住他!」
剛才和唐璃錯身而過之際,他瞥見了唐璃的眼神,冰冷、毫無情緒、不見理性,竟像是走
火入魔之兆!
白蕭也留意到了唐璃的異狀,心下一凜,魏海圖的話音未落,他已經追著唐璃出了客棧。
但即便白蕭的輕功不差,碰上唐璃鬼魅般飄忽的步法,那也是追得艱難,還因為催動真氣
而吐了口血,大怒之下也不管身體的疼痛了,邊吐血邊奮起狂追,終是在離客棧四條街外
的民宅屋頂上攔住了唐璃。
唐璃見白蕭攔在身前,冷冽的眼神毫無波動,抬手抹去唇邊的血跡,也不說話,便突然拍
出一掌,挾著風動雷鳴之勢朝白蕭的面門撲來。
白蕭堪堪避開這掌,長髮被掌風削去一大截,氣得半死。唐璃那掌要是拍在人身上,肯定
要皮開肉綻、臟腑受損,起碼得臥床休養一個月!
這傢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居然挑在這節骨眼走火入魔,不但不顧自身安危,而且還瘋得
分不清敵我,簡直要人命。
偏偏面對唐璃,白蕭一來不能下重手,二來狂追了一陣,身體已經有點無法支應,丹田處
灼熱如火焚,真氣運行受到蠱蟲阻礙而不順,強行催動之下反而造成渾身經脈疼痛不堪,
壓根也無法拿出全力來打一場。
唐璃眼見一掌不得,立即在招式未老之際硬是收了招,卻在收招中途突然掉轉掌心,改朝
向白蕭的心口拍了過去。
白蕭咬咬牙,也顧不得其他了--不把唐璃打趴,他可能今天就得交代在這裡--從懷裡
掏出三根極細的琴弦,忍痛灌注內力後,看上去軟趴趴的琴弦竟瞬間變得如刀鋒般直挺而
尖利。
在掌風將至時,白蕭瞅著了唐璃的動作,以一個極其柔韌的姿態下腰閃避,然後盯著掌心
的位置,抓準了空隙,毫不猶豫地將琴弦直直自其掌中貫穿而過。
趁著唐璃因為吃痛而頓了一下的空檔,白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琴弦連著唐璃的手一併
釘在腳下的屋瓦上,接著反手在唐璃肩上重擊一掌,趁其身形不穩之時,再以這輩子從未
有過的神速,在唐璃反應過來前點了他的睡穴。
一擊得中,唐璃吐了口血,終於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白蕭坐在屋瓦上喘了口氣,覺得這輩子還沒這麼疲憊過。由於真氣運行受到阻礙,他得輸
出更多的真氣來催動經脈,才能勉強跟得上唐璃幾乎毫無保留的打法,經脈因此受到的衝
擊更甚,導致他全身疼痛不堪,幾乎是強撐著一口氣才沒暈過去。
然後現在他還得扛著這麼個大活人回去。
白蕭心氣不順,趁著唐璃這下無知無覺,狠狠在他腦門上巴了一掌,這才略略消了氣,換
成了憂慮浮上心頭。
唐璃這會走火入魔,必然是真氣大亂、經脈逆行,但他們所有人都中了蠱,沒人能替他引
導和梳理狂亂的真氣,那他們該拿唐璃怎麼辦?入魔的時間一長了,小師弟是不是會從此
神智不清?
白蕭沒有答案,只能長嘆一口氣。
歇了一會兒後,他架起唐璃的胳膊,使盡吃奶的力氣將人扶了起來,從屋頂上跳下去,慢
吞吞地在暮色中走回客棧。
***
謝紹翊縮成一團,渾身止不住地發著抖。
他左手的小指被人齊根切斷了,痛就算了,對方還放任他血流如注,絲毫沒有替他止血的
意圖。失血過多,身體的熱度像是隨著血液從斷指的傷口汩汩流出,讓他身上有些發冷。
謝紹翊覺得自己從待宰的雞仔,一下子升級成了放了血的待宰雞仔。
聽說雞鴨屠宰前都要先放血,免得血腥味影響了肉味,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同樣的道理
......身上的疼痛讓謝紹翊的意識變得有些模糊,神智不清下,只好苦中作樂地胡思亂想
著。
話說回來,那個女人可真狠。
半個時辰前,那對男女推開門走進來。男人掃視一圈,立即發現少了個人,拔腿奔至沾著
血跡的牆前,上上下下看了半天,語氣焦急地問:「怎麼辦?這可怎麼追?」
女人倒是冷靜,信步踱到牆邊,拈起一根飄落在地上的白色長毛,放在鼻下嗅了嗅,竟然
笑了起來。「不得了了,居然是隻白狐......嗯,這香味,還是雪山的白狐。奴家可撞了
大運了。」
謝紹翊悄悄從眼縫中瞧見那女人對著根狐狸毛嗅了又嗅的模樣,頓時噁心得不行。
「赤雲大人,現在怎麼辦?要讓長老知道我們讓人跑了......」男人的語氣非常不安,竟
似六神無主,顯然對口中的長老極度畏懼。
「無需緊張,那隻小狐狸跑不遠的。我先前就檢查過,出氣多入氣少,基本上活不久了,
加上年紀太小,又中了春蠶蠱,他能逃多遠我都很懷疑。」名喚赤雲的女子渾然不在意,
輕笑數聲。「總之他的味道我記下了,天底下這麼好聞的狐狸可遇不可求,死了也不打緊
,看看這毛色多漂亮,我剝了皮作成對手襖都是賺了。」
謝紹翊渾身一緊,下意識地將袖中的小狐裡籠得更嚴實些。
「那銀子的部分......」
「不是還有衣服嗎?拿一件送過去就是了,上頭還沾著血呢。再加點威脅的言詞,不必擔
心他們不付錢,反正人類怕死得很。」赤雲的語氣有些不耐,手上卻極溫柔地將那根雪白
的狐狸毛收進荷包裡,貼身放好,然後拍拍手。
「好啦,漂亮的人頭暫時拿不到了,那就先來做正事吧。」
赤雲一手拎起個被綑成毛蟲的天劍門弟子,啪啪啪就甩了三個巴掌,塗著艷紅蔻丹的長甲
在他臉上劃出了血痕,愣是將那名弟子給打醒了。
他睜開眼,見到眼前一名笑得艷麗卻陰森的美女,後頭一名黑熊一樣的壯漢,再看看身上
的繩子和周圍的「同伴」,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驚呼出聲,渾身發起抖來。
「小友莫怕,奴家就是問問,你身上有沒有什麼能讓你師父一眼就認出是來自於你的東西
呀?」
那名弟子跟隻鵪鶉似地抖了半天,像是怕到了極點,突然放聲尖叫起來:「放開我!你們
這群歹人,敢對我做什麼,我師父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聽到沒有!快放開我!」
他的尖叫聲既嘹亮且淒厲,將其他本該昏睡的人全喚醒了,一時左顧右盼,茫茫然不知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赤雲一手拎著那弟子,一手掏掏耳朵,對男人道:「見到沒,我就說人類怕死,而且還聒
噪,當年長老手下的那隻雞被宰之前也沒叫成這模樣--」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披著人皮的畜生--」那名弟子還在尖叫,赤雲的臉色卻一下冷了
下來,眼中殺氣瀰漫,輕斥了一聲「真吵」,突然將五指並攏,指甲暴長,嗤的一聲插進
那名弟子的胸膛,轉了兩下,就將他的心臟給挖了出來,溫熱的鮮血濺在她白瓷般的臉頰
旁。
那弟子的尖叫戛然而止,雙目圓睜,頭卻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謝紹翊感覺到身旁的俞銘彥劇烈地抖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暴起,連忙暗中伸腳將他兩腿死
死壓住。
開玩笑,這種時候強出頭,沒準下一個被挖心臟的就是這傻子了。
赤雲沒注意到謝紹翊這邊的異狀,將手中的屍體隨意拋在一旁,然後把那顆溫熱的心臟遞
給男人,自己則舔了舔手上的鮮血。「給你加餐了,別說奴家對你不好。」
有了這場血腥的鬧劇,赤雲接下來的問話變得格外順利,就連恨她恨得半死的俞銘彥,在
那帶著血腥味的尖利指甲威脅下也只能蔫了,乖乖掏出自己隨身的玉佛像為信物。
但輪到謝亦堯時,卻沒這麼幸運了。
赤雲掐著謝亦堯的脖子,突然露出了有點疑惑的表情,在他身上嗅了嗅。
謝亦堯渾身僵硬,死死拽著袖子,就怕被他們看出端倪。這女人要把小狐狸剝皮作成手襖
,他說什麼都不能讓她找到江成瑾。
「噢,奴家想起來了,你是那隻逃跑的小狐狸的師兄嘛。」赤雲笑了起來,像個小女孩般
天真,吐出的話語卻讓謝紹翊的心涼到了谷底。「你在榆澤縣的市集上大鬧,還是那隻小
狐狸出面解圍的,要不是薛湘報告過,我差點都要忘了這事。」
倒在地上的俞銘彥猛地抬起頭來,滿眼的不可置信。
赤雲長長的指甲在謝紹翊細緻的頸側滑過,留下淡淡的紅痕。「既然是小狐狸的師兄,那
奴家應該要給你點特別的待遇才是......做什麼僵硬成這樣呀?奴家可什麼都還沒做唷。

謝紹翊再尖牙嘴利、膽大包天,實際上也只是個半大少年,目睹了方才血腥的場面,人已
經有些懵了,腦子因為各種恐懼而僵成了一團,只能強撐著回了一句:「......都這種情
況了,我總有權利緊張一下吧?」
「我不喜歡你的態度。」赤雲漂亮的眸子微瞇,燦笑道:「既然你的師弟跑了,那你便代
他受過吧。自己說說,你身上的哪個器官最容易讓人辨認呀?」
謝紹翊見這架式,顯然是逃不過一頓皮肉痛的,當下強撐著逼自己腦袋全速運轉,想著哪
處受傷造成的影響會最小,竟然在片刻間飛快地回道:「左手尾指。小時候被師父教訓,
那處骨頭歪斜留了傷疤,極好辨認。」
江成瑾藏在他的右手,他打死都不能讓這女人碰到他的右手。
赤雲依言挑起謝紹翊的左手腕,果然看見尾指處的骨頭形狀明顯變形,上頭還有長長一道
疤,不由得輕笑:「真是個識時務的好孩子。」
話音剛落,已經用尖銳的指甲將謝紹翊的尾指齊根切了下來。
劇烈的疼痛一時遮斷了所有的感官,謝紹翊腦中麻木,張大了嘴,卻是叫都叫不出聲,連
大滴大滴的眼淚沿著臉頰滑落都無所知覺。
赤雲像丟垃圾一樣將痛得全身顫抖的謝紹翊丟到一旁,指揮一旁捧著一疊信物的男人拾起
那根斷指,吹了聲口哨,輕快地丟下一句「小友們好好休息,咱們明天再見啦」,便一蹦
一跳地和男人出了門。
他們甚至沒有鎖上門。大概是覺得,這裡頭的人沒人逃得出去。
謝紹翊現在回想起來,倒是又慶幸又後怕。那種情況下,赤雲隨時都能輕易取他小命,雖
然損失了一隻手指,但好歹沒有被挖眼睛割耳朵什麼的,完全稱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
身邊的俞銘彥倒是安靜得很不尋常。從那對男女離開後,俞銘彥就一直維持著面朝下趴著
的姿勢,一動不動,要不是背部還有起伏,簡直跟具屍體沒兩樣。
「喂,你在幹嘛?」謝紹翊覺得自己應該轉移一下注意力,否則可能真的要硬生生疼暈過
去,只好紆尊降貴地主動和俞銘彥攀談。
「......不要管我。」俞銘彥悶悶的聲音傳了過來。
「喔,好。」謝紹翊聳聳肩。
「......抱歉,我胡說的。你要問什麼?」
「......你真的很煩。」
「喂,我問你。」俞銘彥不理會謝紹翊的抱怨,轉過頭來,神色黯淡,還有著莫名地徬徨

「如果你發現身邊曾經最親近的人,突然成了壞人的同黨,你要怎麼辦?」
***
同在一組尋人的邱蘭芯、許瑞驍和宋敘是在傍晚過後才回到客棧的。
他們在外頭奔波了一天,兩手空空垂頭喪氣地回來,卻從吳揚那兒得知了血衣和斷指的事
,還有唐璃走火入魔的事。
短短時間內發生了太多事情,三人一時都懵了。
許瑞驍聽吳揚描述盒子裡的那截斷指,聽兩句就知道那是謝紹翊的手指,眼圈瞬間紅了,
咬牙切齒,拳頭捏得嘎嘎作響,卻也無能為力,最後只能在牆上槌了一拳,怒氣沖沖地回
房了。
邱蘭芯看著許瑞驍怒火滔天的背影,嘆了口氣,心情沉重地去探望唐璃,良久後面無表情
地走出來,摸了摸等在走廊的宋敘的腦袋,輕聲讓他先去休息。
宋敘咬咬下唇,表情有些擔憂。「五師姐,妳還好嗎?」
邱蘭芯微微一笑。「我沒事的,不要擔心。」
送走了一步三回頭的宋敘,邱蘭芯沉下臉,面無表情地走回房間,攤開包袱,猶豫了下,
拿出一套男裝,卸下了頭上的釵環,豎起長髮,然後拿青黛描黑蛾眉,又拿了些瓶瓶罐罐
在臉上塗抹。
當天夜裡,一名俊俏小生走出邱蘭芯的房間,踏出客棧,而後迅速消失在夜色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居然差點超過9000字(驚)
感覺好像太長了點齁?其實應該拆成兩章的長度會比較適當啦......不知道會不會造成閱
讀上的困難 orz
作者: Jade1973   2017-08-19 02:29:00
蘭芯一定可以解屠拜關係的!!(硬要)
作者: Jade1973   2017-08-18 10:57:00
蘭芯!!!!!不!!!!!!! QQ (吼一下有益身心
作者: superion1105 (喜歡海洋的孩子)   2017-08-18 11:01:00
等到了(頭推)大大,我又噴淚了(。‧s‧C)
作者: zoe3927 (Astro.L)   2017-08-18 11:41:00
本篇重點:龍要從小養起.....(劃底線加上螢光筆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7-08-18 13:15:00
天啊.....
作者: mapleshell (^^)   2017-08-18 20:41:00
嗚嗚嗚 蘭蘭要作什麼
作者: byon1009 (允衡)   2017-08-18 23:29:00
蘭蘭去燒存稿(誤)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