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大梁追擊大渝軍,逼得大渝軍不僅退回原國界,甚至被攻破邊城,如今渝梁情勢逆轉,大
渝意圖收復邊城,大梁主軍進駐邊城,部分則城外紮營。
蒙摯端坐帥位,下面兩排都是各兵營主將,蒙摯見人已到齊,便朗聲道:「今日召各營主
將前來議事,無非是當前大事,就是我大梁既已進入大渝國境,是否要繼續追擊。」
「正該追擊!」有幾個想繼續建立軍功者意氣風發,站起來道:「元帥!屬下建議誠著這
勢如破竹的,將大渝一舉擊潰!」
「是啊!」
「元帥,屬下以為不可。」已經升至副將的言豫津起身道:「屬下以為,百足之蟲,死而
不僵,不可再深入追擊。」
「大渝尚有數萬兵馬,萬一十年後又卷土重來,豈不是後患無窮!」
「見好就收,我大梁兵力本就少於大渝,久戰不利!」
「你這是怯戰之言!」
「這非怯戰。」這時連一向寡言:蕭景睿也起身道:「大渝疆域廣闊,民性勇悍,我等如
今兵力不足六萬,再深入大渝,糧草運送路線過於漫長,已是隱患,不可戀戰!」
眼見部將意見不一,蒙摯卻已經胸有成竹,一舉手,眾人不得不停下爭執,恭領主帥言語
:「各位皆有道理,但本帥亦有一看法,與諸位商量。」
蒙摯的主張是,大渝軍尚有數萬,又急於收復邊城,不日必卷土重來,大梁軍據此城一舉
擊潰大渝主力,再行班師回朝。
此言甚至有理,於是眾將紛紛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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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藺晨說梅長蘇不會同意一語後,卻不料英王竟大笑出聲。
英王一笑一邊說:「本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本王做事還要小輩答應了。」他語中竟帶上一
絲責怪之意:「都是你們這些人把小殊給慣壞了,才以為什麼事情都要他點頭。」
真不知道誰是最溺愛那個?莫名其妙被冠了個溺愛罪名,藺晨欲發覺得額角抽痛,他揉著
額角道:「殿下,您要三思,即使您的血氣活絡勝於常人,終究也只是一個人的血氣,就
算用百年獨秀救了長蘇,這延壽也是有限度的。」
英王漠然道:「照他這樣嘔心瀝血蹉跎性命,有誰指望他能長命百歲嗎?但是能活一天是
一天,能過一年是一年,否則如果讓他在此斷了氣,就算你問心無愧………
..」英王瞇起眼睛,嘴角笑意依舊,只是鋒利如刃:
「可你又甘心情願了?」
這番言語實在太過犀利,逼得藺晨無話可說,大梁親王在昏黃燈光閃爍照映中,與十數年
前結識的少年將軍,竟然有七分相似。
藺晨忽然想到,相像是必然的——也許眼前的並不是活人,只是當年十數年腥風血雨中,
少年將軍跌落懸崖時,散落天地間的精魂一片——
若是當年林殊沒有經歷過這一切,若是林殊平安順利地成為—代將軍、元帥、朝臣……也
許就是封王了。不是說林殊這樣活過,人生經歷得會容易些,但也許就會變成這樣的人,
天之驕子、金枝玉葉,無論發生何事、流落何方,仍是不減傲氣與尊嚴,從不對這天下與
命運低頭。
但那又跟今日的梅長蘇有相差到哪裡去?藺晨之所以拿梅長蘇沒辦法,眼睜睜看他送死,
不正是梅長蘇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人?
英王見藺晨不言語,站起身來,擺擺手:「放心吧,本王不會讓你心中有愧,離冰續草藥
效褪盡前,本王也是無用之身,只是希望當時機到來時,你不要耽誤小殊一線生機就是了
。」
一語既畢,英王就這樣與藺晨擦肩而過,欲出帳去。
藺晨叫住了他:「殿下,您真的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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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渝仗勢邊城原是大渝所屬,自以為對邊城形勢甚為瞭解,於是精銳部隊,試圖從正門攻
入城池,不料但大梁主軍早從邊城外運進石塊與原木,建起數道陷阱,,更有立起數丈的
木牆,死死擋在城門面前。
「加上城中糧草,我軍也不可能久留,不過是為了長久之計,此戰不得不打罷了。」事實
上這就是梅長蘇在會前對蒙摯提出的看法:「蒙大哥,大梁據此城,三日內務必重整旗鼓
後,我軍與大渝數萬皇軍一戰,足以讓大渝國君心怯率先求和。」
「只是,此戰雖然必勝,卻會艱苦無比。」但唯有此戰獲勝,重挫大渝力量,大梁朝才有
足夠時間振衰起弊。
「好!咱們就打這一仗!」
決戰指令一下城內,部分兵士受命安置尚未離城的大渝百姓外,幾乎人人都忙著做備戰準
備,城中原守將府邸,現今大梁主帥居處,一人坐於案前,已經是連毛筆都拿不穩了。
大梁朝或許能轉危為安,但梅長蘇已是命在旦夕。
梅長蘇勉力抓著毛筆,伏在案上咳血不止,如今他就是油盡燈枯之身,見到他的人,無不
被他槁木死灰的模樣嚇到,只有一雙眼睛炯然生光,像是要燃盡體內最後一抹驚魂,為大
梁朝爭得百年國祚。
最後一顆冰續丹已經在日前服下,而藥力也要逐漸用罄了。
遠方號角悠悠吹起,正是啟戰之時!
梅長蘇心情激盪,頓時毛筆一鬆,倒在案上,從此再無力起身。
「蘇哥哥!蘇哥哥!」
「長蘇!長蘇!」
隆隆腳步聲響起,卻不是在城內,而是在城外。
大渝,終於下定決心,悍然進攻,意圖收回邊城!
※※※※※※※※※※
「不要退卻!固守城池!藤盾兵先上,擋住第一波流矢!」
守城戰向來是最艱苦的,雖然甄平知道這次不比九安山,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但是主帥
早已說過這會是一場苦戰,因此他也是摒息以待。
果然,箭矢飛鳴之聲劃破寂靜,隨著城門外震天價響的呼喊聲,二國此長彼消的決勝一戰
,就在梅長蘇在病榻上指揮,轟轟烈烈開始了。
「景睿,咱們回去之後,有好多能和朋友說的事情了。」大敵當前,言豫津的笑意還是那
麼明亮。
「嗯!」
※※※※※※※
事實上這就是梅長蘇在會前對蒙摯提出的看法:「蒙大哥,此城非我等必得之處,但出於
長久之計,大梁據此城重整旗鼓後,仍須與大渝數萬皇軍一戰,逼得大渝國君率先求和。
」
「此舉,不只為求勝,是要逼大渝主動求和,並數十年之內不敢生出進犯之心。」
如此,大梁朝才有足夠時間振衰起弊,只是大梁朝或許能轉危為安,但是梅長蘇已經是命
在旦夕了。
梅長蘇帳內,梅長蘇伏在案上咳血不止,如今他就是油盡燈枯之身,見到他的人,無不被
他槁木死灰的模樣嚇到,只有一雙眼睛炯然生光,像是要燃盡體內最後一抹驚魂,為大梁
朝爭得百年國祚。
最後一顆冰續丹已經在日前服下,而藥力也要逐漸用罄了。
饒是如此,他書寫短箋時,仍是不忘書上二字。
只有二字,「平安」。
然後毛筆一鬆,梅長蘇倒在案上,再無力起身。
「蘇哥哥!蘇哥哥!」
「長蘇!長蘇!」
※※※※※※
衛崢所率一萬兵馬風馳電掣一般衝進已經成為兩軍短兵戰場,進攻大渝營寨,大渝出動的
兵卒已經在大梁固守城池時損傷兵卒近萬,大渝只是還抱著妄想能挫敗大梁兵馬,不想大
梁竟數日內便將邊城外的兵馬調入,強度山林,直接殺進大渝本營,將大渝軍截作兩段!
「回防、回防」發現後路被堵的大渝戰將狼狽高喊,但是大梁卻在此時殺出城中。
「弓箭手!弓箭手!掩護我軍退後!」
原本駐紮在高地的弓箭手,卻大梁另外一支軍隊所襲,正是言豫津、蕭景睿的兵馬,弓箭
手前後被堵慌了手腳,只無的放矢,一時友敵不分,中箭哀叫之聲不絕於耳!
「豫津!小心!」言豫津身量較小,於是有輕敵渝迎面便砍,他長槍掃出,一舉將敵將,
正得意笑處,眼角卻看數人包圍身材高大,目標顯著的蕭景睿,不由得大驚失色。
這時一個灰袍騎兵拍馬殺來,助蕭景睿殺退渝兵,不料遠方有弓箭手瞄準了他二人——
箭尖無情飛來,沒入一人眉宇之間。
「景睿———」
※※※※※※
晏大夫曾對梅長蘇與蕭景琰說過,不老之症不是病,只是一種人體遭受雷擊後,因為某些
不可解的原因,造成氣血活絡是常人數倍的異常狀況,加上當年雷擊只有十七歲,本就處
在人體體能鼎盛之時,故造成英王身體始終保持十七歲的狀態,青春不老體強身健,故無
藥可醫,無法可治。
所以在梅長蘇的心中,他能理解他這個舅舅始終不與他相見的理由,可他一直沒想過他這
個舅舅的最後一面,是英王會表情安詳,躺在寒冰棺中,除了額頭上那個傷口,英王只看
起來像是睡著了。
藺晨在他身後,低聲道;「他原要………….我們第一時間焚化了他……..但…...」
※※※※※※
王爺,您真想清楚了?
英王頭也沒回,只道:「本王早已年過古稀,死過兩次,若還有什麼想法,也都想清楚了
,倒是藺大夫可別讓本王失望啊。」說完,就逕自去了。
藺晨緩緩落坐,茫然地看著那個留在桌上的瓶子,不確定自己剛剛是不是做了一場夢,夢
見一場枯木逢春、九死一生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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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外面殺聲已經持續了一日一頁,藺晨全副武裝,守在梅長蘇身邊,榻上梅長蘇昏過去
後,連呼吸都緩了,藺晨知道決勝之機即將到來,今早好說歹說,讓飛流亦出城作戰,橫
豎梅長蘇已經是這種挺屍樣子了,飛流留在這兒也是無益。
這時梅長蘇忽然睜開眼睛,微笑著對藺晨說:「藺晨,我夢見黎崇老師了,他來帶舅舅一
起走了。」說完他兩眼一閉,又恢復濱死狀態。
聞得此語,藺晨心中莫名一跳,這時候,忽然歡呼聲響徹天地,
「勝了——大梁——勝了——」
藺晨不由得衝了出去,見所有還活著的大梁軍士歡聲雷動,不由得激動得眼眶紅了,長蘇
、長蘇你看到了嗎?
大梁勝了,你夢想的大梁盛世,或許不再是空夢了——
只是大梁雖勝,卻是苦勝,傷兵立刻如潮水般湧入城中,不少人苦戰一日夜,受傷沈重只
吊著一口氣亟需救助,所有醫官立即全數出動,能救的都盡量救。
「飛流,你看著蘇哥哥,有事立即來找我,我去救人。」
既然梅長蘇已經是這樣了,藺晨不可能看著能救的人不救,他交代一身狼狽卻只有皮肉傷
的飛流入室看著梅長蘇,自己提著藥箱出去處醫治傷兵。
才剛走出城門,甄平跑過來拉著他道:「藺少閣主,你快過來,我有個認識的弟兄頭部中
了一箭,可半天過去了,送他回來的言豫津忽然說這弟兄心頭好像還有氣,你來看看他還
有沒有救。」
頭部中箭半天還活著,怎麼可能?「我先看看,人在哪裡?」
甄平指著某處:「在那裡,我扶他在那裡坐著。」
藺晨趕到那裡,只見副將蕭景睿被言豫津扶著,正守在那人一旁,見到他來邊著急地說:
「藺晨,請你救救他,遐兄弟是為了掩護我才中箭的,他既然還有氣,求你救救他。」
藺晨趕到此人身邊,只見對方垂著頭,靠坐在攔阻敵人的柵木旁,頭盔下雙眉間,一枝利
箭整個沒入只剩箭羽,箭尖貫腦而出,半張臉掩在頭盔之下。
這樣怎麼還可能有生機?藺晨皺眉,「他這樣多久了?」
「超過六個時辰了。」
「六個時辰還有氣?不可能。」一邊說藺晨一邊蹲下拿起那人頭盔,露出一頭灰髮,他手
抖了一下,強作鎮定蹲下去掀開那人領巾看清那人相貌,頓時心跳如擂鼓。
藺晨先伸手觸著那人口鼻處,又按著那人脈搏,最後他放下手腕說:「這個人腦部中箭,
雖然有氣息,但已無神智,與死無異了。」
蕭景睿聞言,腿下一軟,跪在地上,悲聲道:「遐兄弟……..多謝你救了我性命!」他們
二人滿面悲傷地向那人拜了三拜,蕭景睿這才被言豫津扶著起來,被藺晨支使開,去療傷
了。
甄平也是感傷,蹲下來虎目含淚道:「遐兄弟……讓你受苦了……你這就去吧。」說完,
他就要伸手拔起這個人額頭上的利箭,他的手卻被藺晨一把死死抓住。
藺晨以從未有過的聲調,對甄平說:「甄平,去找晏大夫與黎綱來,要快。」
※※※※※※※
當梅長蘇睜開眼睛時,他意外覺得很輕鬆,沒有那種火燒雪落的煎熬感,而且雖然還很疲
憊,卻覺得身體好像沒那麼痛了。
藺晨、蒙摯和飛流,以及昔日幾個赤焰舊部守在門內外,一見到他醒過來,先是不敢置信
,然後紛紛歡呼大叫起來。
梅長蘇慢慢起身,發現自己竟然坐得起身來,「我………..我沒死?」
「是啊,宗主!」衛崢腿一軟跪在地上,一個硬漢幾乎要放聲大哭,強忍折哽咽道:「您
幾乎是死了,是藺公子將您救了回來。」
「藺晨?」梅長蘇看向藺晨,沒想到一向坦蕩蕩的瑯琊閣少主卻微微避開梅長蘇眼神,梅
長蘇雖然還有點頭暈,卻意外清醒,一一掃過去,除了幾個真心歡喜高興的,但蒙摯、晏
大夫和甄平、黎綱都眼神閃爍。
等到其他人被梅長蘇遣退之後,藺晨不等梅長蘇說話,自己主動道:
「長蘇,有一件事你得明白………..」
※※※※※※※
梅長蘇見英王躺在保持屍身不壞的冰棺中,一把扶住門,好不容易站穩了,才蹣跚走過去
,靠在冰棺旁,仔細端詳那個人。
只見英王除了面色蒼白外,神情安詳,雙手合於胸前,握著一枚黃玉蟬,聽藺晨說那是他
死前握在手裡之物。
當時換血工程浩大,自然不可能瞞著蒙摯,蒙摯見到英王時驚得呆了,又知道這是英王遺
願,不由得虎目含淚,藺晨與晏大夫在裡面足足待了一日夜,蒙摯與其他人在外面足足守
了一日夜,終於等到梅長蘇一口氣呼出,魂魄回返人世。
換血時,藺晨為英王解開甲冑衣物,從領巾內掉出一封書信,是留給藺晨和晏大夫的,寥
寥數語身後事,別無其他。
「英王遺命,原是要我們在你醒之前,把他遺體連同黃玉蟬及書信火化了,可……..」藺
晨要將那書信遞給梅長蘇。
梅長蘇雖然接過了,卻沒有馬上拆開,只是喃喃道:「那果然不是夢啊……..」
正因梅長蘇也與一人有攜手之約,所以他明白那時英王與黎崇攜手離去,如釋重負的神情
所為何來。
「舅舅終於自由了………只是……….只是」梅長蘇將手放在寒冰棺緣上,後面跟著的人
大氣不敢出一聲,只看到梅長蘇低垂著頭,肩膀抖動,半晌才抬起頭,水珠滴滴落在冰棺
上,凍成一顆顆英雄淚
最後只聽得梅長蘇一聲嘆息:「我大梁朝蕭氏一族的皇長子……無論是前代或今朝…...
畢竟,畢竟……,不是凡俗之人啊。」
※※※※※※
大渝折兵六萬,上表納幣請和,失守各州光復,赦令安撫百姓。在這次戰事中,許多年輕
的軍官脫穎而出,成為可以大力栽培的後備人才。蕭景睿、言豫津也皆獲軍功,對於百姓
、朝臣和皇室而言,這是一場完整的勝局,強虜已退,邊防穩固,朝堂上政務軍務的改良
快速推進著,各州府曾被摧毀的家園也在慢慢重建。(摘錄自小說原文)
元祐六年春天,去年的雪尚未融盡,大梁軍已班師回朝,太子親自在金陵城外相迎。天家
車馬在前,大軍在後,受到金陵城父老夾道相迎,十數年後仍有人津津樂道。有人寫詩歌
頌當年瑞春,看似詠梅,實是在讚嘆大梁軍入城盛景:
春近寒雖轉,梅舒雪尚飄。從風還共落,照日不俱銷。葉開隨足影,花多助重條。今來漸
異昨,向晚判勝朝。(陰鏗〈雪裡梅花詩〉)
那日金陵城外,雜花生樹,群鶯亂飛,蕭景琰立在那裡,終於等到他要等的人。
以蒙摯為首,大梁軍各營部將在後,監軍在側,齊齊翻身下馬,對太子作禮:「天祐大梁
,臣等終不辱使命!」
「眾卿請起!」太子出言後,蒙摯等人再行禮方起身。
太子慰問了蒙帥兩句,這才深深看向站在蒙摯身測的那人。
只有兩人才明白,此時聚首,又是一生與一世。
「景琰,我平安回來了。」
※※※※※※※※
雖然黎崇與英王長眠處有千里之遙,但蕭景琰和梅長蘇都相信,對於這兩人而言,他們既
已在彼世相聚,餘下的不過是皮囊罷了,所以梅長蘇當時依照英王遺願,將英王連同黃玉
蟬遺體火化了,埋於兩國交界一角,亦無立碑。
英王則言英王府任憑瑯琊閣決定去留,算是答謝瑯琊閣兩次救助林殊之恩。藺晨卻大軍行
至中途時脫隊,溜回瑯琊閣了,臨走時把一物交還梅長蘇,就不負責地跑了。
英王黑貂裘上的兩枚吋狀綴飾,實是英王府密門鑰匙,藺晨偶然發現,在黑貂裘還回英王
府前拆下來,所以之前才能自在出入英王府濫墾濫挖。
藺晨卻在交還鑰匙時,鄭重道:「你說英王說過,『四海為家,君乃過客』,那這英王府
也屬於天下的,就還給天下吧。」
梅長蘇忍不住微笑:「我舅舅很難纏吧。」
藺晨表情複雜,嘆了一口氣:「怎麼說呢,天下如今只有一個梅長蘇,是天下之幸啊。」
然後就哄騙了飛流一起跟他走,說是要帶他玩遍整個江南,瀟灑離開了。
這一日,梅長蘇和蕭景琰聯袂來到英王府,英親王與黎崇的牌位並排在一起,兩邊早點起
香燭,這一次二人深深下拜之後,久久方起,一起在這英王府漫步。
「景琰,你那時候說的林門蕭氏之語,還當真嗎?」
答者斬釘截鐵:「十分當真。」
問的人笑意清朗,直視著大梁未來天子:「那好,你我就這樣彼此扯平了。」
※※※※※
監國太子蕭景琰在梁帝駕崩後,正式登基,新帝拜在此戰功燻彪炳的白衣秀士為太傅,不
僅於宗學中教育宗室後進,更在外立學,後進有心者皆可進學。至梅太傅四十五歲無病而
卒前,十數年間,已經作育英才無數,為大梁朝中興立下長久基礎。
而元祐六年的梁渝之戰,亦提拔了許多人才,如言豫津、蕭景睿等人,後在朝為官,最後
以封侯拜相,以忠勇之名名揚後世,流芳百世,後人提起時反而常忘記他們佳公子之美名
了。
新帝將舊朝始終空著的英王府重新整飭後,將還能尋得的英王府舊人移入,允許他們在英
王府終老,又撥出巡防營部分人馬守戍,將英王府定時開放與金陵城百姓觀賞。
大梁朝繼中興之帝蕭景琰後又延續了百年國祚,百年內花神王府之名從未衰退。
梁帝還下令在兩國交界處立起一高數丈的石碑,由當朝梅太傅親自寫文,二國此次交戰始
末,再銘刻其上,欲使後人警醒不忘前事,使鄰國不忘慘敗教訓。
文末提詩:
君是四海無定客,萬里飄浪遍天涯,一朝展翅終歸去,此心安處可為家。(最後一句靈感
取自蘇軾〈定風波〉「此心安處是吾鄉」)
後世多稱此碑為「大梁英烈碑」,並在此處矗立了百年之久,字跡始終清晰不滅,後世皆
傳言有神靈庇佑,此是後話了。
江浪不息,風雲開闔,多少英雄傳說,畢竟東流而去。
(全文完)
文末感言:
治水按:終於在治水復工之前將此文全數完結,治水關於英王的靈感設定來自電影時空
永恆的愛戀( http://0rz.tw/2VraD) 絕非獨創,詳細設定可點進看維基百科。
英王的結局是早在一年前就寫好的,只是中間的篇章是一年多琢磨後,這一個月彷彿著
魔一樣寫出來,中間有很多戰爭或社會狀況的考據實不可靠,只是為了滿足治水當時忽
然萌發的靈感,如今完坑,治水要暫時回三次元休養生息了,感謝各位一路陪伴到
最後。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各位道友不吝給予一點評價,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