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隻烤雞吧!」夏以澄終於在繞了賣場幾圈後開了金口,恩佐當然連聲道好。他覺
得自己把氣氛鬧得這麼僵也不是辦法,恩佐的確就說了那句話,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
的事。
而他這樣喜歡他的心情,對方也沒有非得接納的理由。只要他在六天守好本分,他們
就能回到路歸路橋歸橋的生活了。
「再買個雞肉派和冷凍蝦子。」夏以澄有一個壞習慣,就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逛超
市,一逛不自覺地買了過量的食物。恩佐看著購物車的東西,這些東西他們大概能吃一
年了。他邊逛邊把夏以澄失控放進來的東西放回原位。
「以澄,別買那麼多,我們吃不完的。下次我再陪你來逛。」男人的甜言蜜語就是那
麼可惡,夏以澄想著不會有下次了,內心罵他的同時也忘了自己也是男人。「還要買些
什麼嗎?」逛了幾圈後,恩佐問,但他自己盯著保險套看,猶豫了一下。隨後甩了甩頭
,想把這荒誕的想法趕出腦內。
「櫻桃。刷你的卡。」夏以澄心想不能讓這男人白吃白住還來拿走自己的心,怎麼樣
他都得付出些代價才行。「行,只要吃得完都買。」恩佐笑著看夏以澄那氣嘟嘟的臉,
看他不屑地嘖了一聲,怎麼看怎麼可愛。
回家車上恩佐問要不要這周選一天去爬個山,夏以澄其實內心非常不願意。他本人非
常討厭運動這件事,而且他是天生瘦天生會吃,完全沒把減肥的概念放在腦袋裡。
這裡即使是夏天,山上也就10幾度出頭,非常涼爽。景色的確也相當別緻,從登高處
看下去,湖色是清澈的藍色。他去過一次相當喜歡,但是以他的劣質體力健行時間最多
就一小時,跟辦公室那些基本行程五小時起跳的戶外運動愛好者完全不能比。
「我爬不了多久的,跟我去爬山最無趣了。」夏以澄想要婉轉地拒絕,他的確是想去
,但不想掃了恩佐的興。「我們就慢慢爬吧?真的不行就折彎回來。」恩佐也沒想要帶
他到多深山,要去的那個湖有纜車能上去,還有個休息站能看風景。
「嗯,那好吧!你決定哪天去吧。恩佐,我想去看家具。」美式賣場附近就是瑞典家
具品牌,既然都出來了,夏以澄想再去添購些家裡的用品。他的家具大多都選得蠻貴的
,幾乎是一些歐洲設計師品牌,但想著要用一二十年,投資報酬率也不算太低。
但汰換率高的廚房用品他都選用這個牌子的,想換就換,沒什麼負擔。還有一些輕巧
的五斗櫃,以及被他拿來當作倉庫的書房也都還沒有購置任何東西。
恩佐應了聲好,就打了左轉燈。夏以澄開始分心看起恩佐的車,他沒坐過幾次,畢竟
下了班後跟恩佐的應酬兩人都會喝酒,最後都是招計程車回家的。不愧是名車,座椅的
黑色皮革感覺就需要經常保養。
他自己買了一台二手車,是日系品牌的,小巧又好開。他對車的追求不如對家的,這
車也陪了他第三年。上下班開上高速公路也沒問題,但就是太小了,不適合去長途旅程
。
所以他這三年都沒到遠處旅行過,他其實想去看冰川的,不知道今年有沒有辦法成行
。
恩佐的車裡有種莫名的香味,不是他身上的香水味也不是愛蓮娜的味道,車上也沒有
擺放什麼香氛用品。夏以澄覺得相當稀奇,開口問了恩佐這是什麼味道,恩佐說他習慣
買不同的花放在後座,不一定是什麼種類,枯掉就換另外一種花。
「為了隨時有花用嗎?」夏以澄失笑,這車真是準備齊全,又是衣服褲子又是花的。
「不,我只是習慣花的味道,我母親在義大利開了一家花店。」夏以澄有些意外,他以
為恩佐的母親應該是個貴婦人。
「有很多花這裡沒有,所以我到別處如果有看到就會買一束。」恩佐輕描淡寫地說著
,夏以澄卻覺得有點不對勁,卻也問不出口想問的問題。「你好像很久沒回義大利了?
至少我來之後沒看過你回去過。」夏以澄用擦邊球的問法,想要套點話。
「母親死後就沒回去過了,覺得就算回去也沒有家。」夏以澄的確記得恩佐在18歲
以前都生活在義大利,之後才搬來這個國家跟父親同住。20歲時卻因為模特兒這個職
業搬出家裡,也沒怎麼聽他說過父母親的事情。
「這裡不是有家嗎?何況你快要有新家了。」這句話說來有點惆悵,婚期的確也近了
,恩佐和愛蓮娜一直在準備。兩人身家不凡,朋友也不少,勢必是場跨世紀的婚禮。
啊~真胸悶真讓人窒息,明明只是心情低落竟然還能影響到身體。
「是啊……」恩佐應得漫不經心,他一點都沒有成家的實感,該說對方讓她一點都感
受不到家的溫暖嗎?愛蓮娜就像他買來的美麗花瓶一樣,擺在那賞心悅目,卻對家裡毫
無幫助。
恩佐說不出口自己眼光差到選擇了這種人,但木已成舟,即使內心懊悔也於事無補。
恩佐從不後悔,每一個人生的決定都是他自己下的,就算錯了也不後悔。
兩人很快抵達不遠的賣場,他自己沒有什麼要買的,就陪夏以澄逛了幾圈。然後發現
夏以澄這個人完全是衝動性購物,喜歡的就放購物車裡,沒有考慮需不需要這件事。
恩佐刻意拿起幾樣東西問他要放在哪?什麼時候使用?他都一副茫然地頂嘴說總是有
機會可以用的,那個我可以先放在倉庫啊!恩佐不顧夏以澄的抗議,一樣一樣確認過後
把不必要的東西放回原位。
他又惹夏以澄生生氣呢?他現在吃著一隻一塊錢的冰淇淋,完全不開口說話。恩佐意
外地覺得這人相當容易有小脾氣,可是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連生氣的模樣都這麼可愛,
他不自覺地動手抹掉夏以澄沾在鼻頭上的冰淇淋。
夏以澄頓了頓然後看向他,恩佐順手吃掉拇指上的冰淇淋。
「不是還想買些肉丸?要幾包?肉桂捲要嗎?」恩佐問得如此自然,夏以澄還來不及
反應剛剛的事就被牽走思緒。
最後到家的時候,他們因為一次性拿不回買的東西,先回房子找了紙箱,來來回回兩
三趟才搬回所有戰利品。但肉的分裝,和食品的擺放恩佐一竅不通,最後他把所有東西
交給夏以澄,自己到客廳看電視。
夏以澄覺得自己沙發的方向真是擺對了,一邊整理他一邊望著恩佐寬闊的後背。後頸
看起來也很好摸的模樣,上面有一些細碎的毛髮,觸感應該會刺刺的。男人把掉下來的
瀏海用手指梳上來,難道人帥做什麼都帥嗎?
現在時間才下午五點,外頭還是亮著。電視看起來也沒有播什麼特別有趣的節目,恩
佐看了一會兒就說他要到外面走走。房子外他特意要求了一個木製陽台,然後擺了兩張
籐製躺椅和一個懸空式藤球椅。
這裡的人太愛曬太陽了,夏天幾乎都在戶外度過。夏以澄沒有特別愛,只是準備給朋
友們的。果不其然恩佐已經躺上躺椅,享受著陽光的沐浴,周邊因為陽光都金光閃閃的
。
就那一瞬間,夏以澄覺得他自己想做一個卑賤又惡劣的人。他太想要把他搶過來了,
等搶過來後他會跪在愛蓮娜面前,跟她道歉千萬數萬遍,即便被又踢又打都不會反抗。
那內心的邪惡感,只要一個差池就會被控制。還是他不要去搶,只要在這六天感受那
人噴在自己身上的氣息、在自己身上馳騁就好。不要再去計較之中有沒有愛意,就做彼
此性欲發洩的工具。
這些想法真得宛如魔鬼與天使般,將他整個人左拉右扯著。他腦袋裡想過無數次他們
會在哪發生關係,恩佐會對他粗暴還是小心翼翼。他會問恩佐抱他跟抱愛蓮娜有什麼差
異?
恩佐會來到外面躺椅其實是他感受到夏以澄的視線,他即使沒有面對他,也知道那道
視線盈滿了愛意。恩佐在掙扎,他知道自己這趟來,是一趟危險的旅程。但他在結婚前
真的很想要將這件事了結,他想要知道,這三年看見夏以澄內心就會有騷動感這件事,
到底是不是屬實。
那確定了這件事之後,他到底該怎麼辦?他明確感受到自己心不在愛蓮娜身上的時候
是,夏以澄在gay吧與一個亞洲人有說有笑的時候。那次他參加朋友的慶生會,剛好撞
見夏以澄,原本想要上前打個招呼,但他身邊的男人一直將手輕輕摟在他腰上。
他在那瞬間說服不了自己把他當弟弟看待,那從胃延燒至喉頭的怒火,讓他當下想砸
爛幾瓶酒。他帶著那天的怒氣和自我質疑來到了夏以澄家,在踏進這家門後他都在抗拒
著與他人陷入愛情這檔事。
他想要說服自己沒有背叛愛蓮娜,也沒有擅自任意對待夏以澄。只是兩人之間的曖昧
空氣幾乎要將恩佐扳倒,尤其是夏以澄自己沒察覺,但恩佐明明白白感受到那愛情深意
。
恩佐苦笑,他知道夏以澄可能沒發覺自己有多愛他。但恩佐看他眼睛裡痛苦的神色感
受得到,而他是無比的壞男人這件事,也確確實實地不可否認。他還能逃避多久彼此兩
情相悅這件事?
恩佐感受到夏以澄打開落地窗走了出來,他是背對的看不見他的動作。但不知道為什
麼自己的心突然大聲地跳動了起來,感覺像是預知到等一下發生的事。恩佐有些坐立不
安,但又試著不要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