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河與小池並肩走出茶庄,秦暮河沿著石造階梯敞著聲音對茶農說話,「姑娘已經被庄
主秘密送走了,太太的禁令從這一刻起解除,請各位茶農入飯廳裡稍事休息,由今日中午
起,伙食供應恢復正常,再也不吃那口感澀滯、沒半點油星的苦高粱麵。」
隨著秦暮河一步一步下台階,歡呼聲像漣漪一樣向外傳遞,終於每一位茶農都聽到了,呼
喊著少主人英明!
在群眾的愛戴下,兩人步出茶莊,回到秦府。
小池還陶醉在方才的欣喜中,不知道大難就要臨頭。
秦暮河回過身來,小心翼翼地從後方抱住小池纖細的柳腰,溫柔的細吻,由耳廓漸漸向下
吻到頸側,齒間一咬,衣襟鬆開,微微露出鎖骨。
「公子……」小池迷亂了,困惑了,他既然已經是公子的身邊人,公子要他,本是他份內
事,但是他左思右想,彷彿少了點什麼,讓他心裡產生微微的抗拒。
秦暮河鬆開雙手。方才只是一時情動,抱了小池一會兒,見他不能如同自己一般享受,便
放了他。心裡卻頗為納悶,小池對他心服口服,又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躊躇不前?
小池回過頭來,拉正衣襟,伸出雙手,擁抱阿河,「阿河……不是我不願意,可我……是
第一次,拜堂、禮服、紅燭、秤杆那些俗病可免,我想要與你成對的一雙戒指,我的戒指
內圈裡要鏤雕你的全名,你的戒指裡則雕我的全名,戴不戴隨你,我不勉強,但是我想要
這樣一對戒指,聊做紀念,知道我的第一次,不是随便給了什麼人……」
秦暮河溫柔地將他抱在懷中,語氣微帶責備,「這是什麼話,你想要什麼金子戒指,就是
一句話的事,一個時辰之內,管保送到你手上。」他憶起韓春福夫妻倆離去的背影,忽然
感受到小池為什麼如此不安,「……你出身教坊司,雖然賣入秦府,但是刑部可不是民間
那種丟三落四的人牙子家,你的賤籍身份是官府裡建檔的,你的身契可以轉移買賣,但是
不能除去賤籍,提為平民身份。」
小池淒然,那水盈盈的雙眼,竟比阿珂姑娘還美上三分,「賤籍奴才,只能做公子的小廝
、通房;倘若公子要與賤民論及姻緣,哪怕只是收作媵妾,整個秦府在官譜上的地位,都
會受到連累……」
秦暮河兩臂略略鬆開,用一種囂狂的霸氣,打散了小池的愁緒,「你真當我秦府是尋常富
戶,對付不了那些刁鑽狡猾的刑部官員嗎?莫說刑部,就是六部連同兩廠,全與我金陵秦
府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誰敢不賣我秦暮河面子?我沒有時不時仗勢驚擾六部已經是手下
留情,他們豈敢跟我爭一張紙、一個人?
我要除一個人的奴籍,也是一句話的事,輪得到哪個刁官說個不字?」
秦暮河的口才,和他身上的薰香是很能安慰人的,小池安心了,靜靜地依靠在阿河懷中;
秦暮河也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髮,共享彼此心意相通的時刻。
然而,這樣靜謐的溫存,畢竟留下了遺憾。秦暮河原想今晚就將小池收房,礙在奴籍始終
是小池心上一塊大石,現下倒是不便強求了,等上幾天,拿到刑部赦令,交到官府裡重新
建檔,恢復小池良民身份;屆時要如何享受魚水之歡,便毫無顧忌了!
※
自從茶庄鬥廚那日,小池聲名大譟,秦府上上下下都聽聞過這位少年巧廚的事蹟;不只秦
府裡傳,金陵城裡也討論得沸沸湯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廚師,竟然鬥贏了茶廚韓春
福,一時間拜帖如同雪片般飛來,要求鬥廚的、要求拜師的、要求見上一面的,不一而足
,秦暮河煩透了這些俗人、庸人,吩咐大管事的,送上門來的拜帖一律推辭。
秦暮河雖然一時入不了小池的身,卻沒息了風流心思。秦府上上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
曉,少主人與劉廚形影不離,食則同桌,寢則同床,吃穿用度、衣服鞋襪全是同樣款式的
,少主人著雨過天青色衣袍,上繡藍隼飛天,劉廚則是雪地海棠壓銀線,一青一白,正是
天生一對璧人,傳為豔談。
一天,大管事的親手把一張拜帖送交到秦暮河手上。小池有點驚訝,拜帖什麼的,不是全
推了嗎?大管事的親自送來,恐怕對方不是好應付的。
「是駱少爺。傳帖的人說,駱少爺今晚就到秦府。」簡單交代完這樣一句話,大管事的福
了個身,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