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銳生賀
・林敬言、方銳
・原作向退役線
〈不得不愛〉
　　沒人料到方銳會離開得這麼突然，記者都愣住了，話筒舉到一半，不上不下的特
尷尬。
　　方銳看著他們的反應笑了笑，在場知情的也就蘇沐橙和站在身後不遠的經理，事
關隊伍安排，隊長和上頭的人怎麼也得知會過，混這麼多年了，什麼時候該正經他自
然很明白。
　　葉修還在的話，或許會拍上自己的肩，說我果然沒看走眼啊，出其不意，出其不
意。
　　不過那沒準是假的波瀾不驚，比起自己這點小九九，那傢伙的心思才真是沒誰能
猜透，好吧，蘇沐橙或許能，方銳淡淡地想，視線往台下移去，被遲來的白花花的相
機燈光閃了一眼。
　　說起來抱著冠軍退役似乎是圈裡的默契，風光啊圓滿什麼的，誰不想要呢，這麼
一想，倒不能怪記者們擺出這錯愕的傻樣了，畢竟，止步季後賽第一輪怎麼說都不是
個完美的結局。
　　所以自己的退役報導肯定是滿滿的猜測加上濫情的惋惜。打法消耗大影響狀態、
給新人機會之類，萬用，絕不出錯，有說和沒說一樣的廢話，像加了水的洋酒──可
能沒到那檔次，最多就加水的宏寶萊吧，哎，都想來瓶花生露了。
　　他看著那些埋頭敲筆記本的腦袋，很想說你們別瞎忙，又不是劍聖拳皇的哪用得
著大排場，湊湊字數混更就行，結尾也給你們想好了：致他永恆的猥瑣與出其不意。
說太鬧吧，當事人的扯皮好過沒乾貨啊，想著想著，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後來不知哪家的記者替所有人問出了口：方銳選手，請問你為什麼選擇在這時候
退役？
　　方銳眨了眨眼睛，雙手支著下巴說：你們猜唄。
　　其實有什麼好猜，又有什麼難猜。
　　第十賽季那人也這麼幹的不是嗎。
　　宿舍樓裡，方銳把想來打下手的人都送走，笑著說該哪去去，是當我死了連這點
行李都收拾不了嗎？然後突然想起上一次所有人圍著自己的那個早晨，酒店房間桌上
的報紙頭版，滿室陽光，窗外很藍很藍的天，和今天一樣特別好的天氣。
　　他笑一笑，打開櫃子拉出了行李箱。
　　住了四年東西卻沒多多少，方銳想這大概要歸功於自己的果斷，領口洗鬆了的圓
領衫、褲管磨破的牛仔褲、壞了的耳機、數據線，都在去年前年或大前年的夏休掃進
垃圾袋了。
　　掃除最怕的就是念舊。
　　挺有道理的，不過自己許是用不著這話，用了好多年的角色、做過隊友的人，怎
麼說也不是沒有情，還不是往死裡算計，過去的好比不過現在的實，我清醒得很，方
銳一直這麼覺得。
　　不過想一想也就是逞強而已。他五賽季開始打職業，聯盟早和以前不同，各方面
條件好上不少，比賽席都裝煙霧警報器了，有的沒的明說不說的規則當然也多。比如
職業素養，說好聽是公私分明場上不提前仇相好，說難聽叫沒心沒肺，對真性情的人
而言那叫一個辛苦。
　　方銳不曉得自己算不算真性情。在呼嘯時候他基本就能分成好幾種樣子，壯志凌
雲沒個正經什麼都有過，到興欣又不一樣，轉型嘛，得有相應的氣質，總之可以說是
很猜不透了，狡詐如葉修的人來套話都沒法，他有自信。
　　能摸透他的人大概也就那一個。
　　他下意識往書櫃看，三層木櫃子的上面擺了一個玻璃盒，蓋一塊防灰塵的布，裡
面是角色手辦和一組紀念版帳號卡，手辦的底座上還用金色油漆筆簽了名。
　　唐三打和鬼迷神疑，五賽季款的。
　　結果他媽的還是不算清醒啊，方銳苦笑。
　　話題繞圈兒跑和扯皮之類的不正經，很多時候只是為了藏心思，那些小九九可以
瞞過普通人，可是瞞不過了解他的人，當然，也瞞不過自己。
　　到頭來，自己職業生涯的日子是待呼嘯多一些，沒丟的記憶是南京多一點。
　　方銳記得自己在南京的第一個冬天連續感冒了兩次，晚餐吃幾口就不舒服，回房
間爬上床縮成一個繭，不料大半夜又發起燒，委屈得眼睛都溼了。他室友看不下去，
跑去和管訓練營的人說，最後給他搞來一碗都不老，加榨菜蝦米木耳絲。他南方人，
之前死活不肯碰鹹的豆花，那天大概太餓又冷，不太堅定地反抗一下就吃了，沒想像
中的差，就是給醋和辣椒嗆出不少鼻涕眼淚。
　　不知是身體暖和起來，又或是鼻子通了，後來他睡得挺好，隔天醒來感冒也好了
大半。之後他便常常吃都不老，到第五年，口味成了醋少榨菜辣椒多。
　　那也是四年前的事。
　　不知不覺過了這麼長時間──啊，開始了嗎，什麼退役後和兒子說起當年好的念
舊毛病，靠，兒子個毛線，連對象都還沒影。方銳嘆口氣，把玻璃盒用氣泡墊包好放
進箱子，覺得自己大概真的開始老了，也開始想家了。
　　那天是個風有些大的晴天，方銳不想吃食堂，偷偷摸摸地從藍雨側門溜出去，跑
到附近一間小麵館吃午飯。
　　說麵館，其實更像大排檔一些，炸醬麵豬雜湯炒飯都賣，連腸粉都有。小小一個
店就兩張桌六張椅，再貼著牆搭長桌擺四張椅子湊整數，擠得不行，不過口味是真的
很不錯，方銳喜歡雲吞麵，亮澄澄的清湯加上餡兒飽飽的雲吞，餓起來一次能吃兩碗。
　　他要了鮮蝦的，搓著手走到店的最裡面，才發現老位置被坐走了，又不想去方桌
，只得挨著坐到搶他位置的人隔壁，拆了雙筷子在那兒彆扭地撕毛刺。
　　讓讓，哎讓讓，湯燙著！沒等多久老闆便一面喊一面走進來，擠到他們中間，兩
手端著的碗一起放下，左一碗右一碗冒著熱煙，大概都是湯的。
　　方銳早上賴床，醒來差五分鐘就開始早訓，跳起來套了衣服褲子就衝進訓練室，
餓了一上午差點成仙。這碗才放好，老闆人都沒走開，他已經吸溜了兩口麵又塞進半
顆雲吞。
　　相比起來身旁那人可說是非常優雅，不慢不緊拆了筷子，再往碗裡加兩匙辣椒，
一匙醋，才拿起湯匙喝了口湯。
　　半碗麵條墊胃，總算沒成仙的方銳倒有空觀察人了，偷偷瞧了眼，喲，竟然也是
鮮蝦雲吞麵。
　　「挺識貨的嘛。」方銳嘟囔。
　　那人一面挾開雲吞一面說：「第一次來，要了老闆推薦的麵，口味挺不錯。」
　　「唉喲，耳力怎麼這麼好。」話被聽去的人也不慌，笑著槽了句，視線光明正大
移上那人的側臉，「你說──嗯？」
　　「嗯？」
　　句子說到一半卻掐掉，那人大概也好奇他想說什麼，便重覆了最後那個嗯，結果
就看方銳掏出手機，開備忘錄，飛快敲出一行字，最後把手機放到他倆的麵碗中間。
　　【是呼嘯的林隊！沒錯吧！】
　　林敬言沒想過會在這種地方被認出來，反射性扯了下帽舌，才想到這小動作等於
給了肯定的答案，真不知要怪自己太大意還是對方太猥瑣。有些尷尬地低頭喝湯，他
思考著該怎麼回話，那人卻又輸入了新的一串。
　　【我是林隊的粉，能替我簽名嗎，不用太正式的簽我小本上就好，替我簽個名的
話我就保證不站起來嚷嚷我發現林敬言大大了！】
　　意思是不答應就在這兒喊破，讓我給路人圍？這什麼拜託人的方法，是要脅吧。
林敬言無言以對。
　　【不可以嗎？我會很低調的，真的。】
　　見他不說話，方銳再接再厲，只差沒從照片找出鬼哭神號的圖包了。
　　【如果玩流氓才行那我等等就去買新帳號卡。】
　　【唐三打很帥啊，我指打法那個，攔山虎，雙月牙，傷疤之痛，真的特別特別特
別帥。比賽我都有看的不是裝懂，也不是路人粉，路人粉不可能一下就認出你，這樣
林敬言大大還不相信我粉你？】
　　這腦迴路怎回事，邏輯呢。林敬言哭笑不得，結果一抬起頭，就見方銳的筷子湯
匙擱在碗上，麵也不管了，做錯事等老師發落的學生一樣眼巴巴地看他。他原本就是
好脾氣，碰上特無辜的一雙眼睛，頓時就心軟了。
　　男孩子嘛，年紀也不大，個性鬧一些很正常，況且也是喜歡自己才要簽名的，拒
絕掉多傷人心。林敬言想一想，正要答應，方銳的手卻更快。
　　【真的不行嗎……？】
　　「我沒這麼說，還有，你的麵要糊了。」看著那串委屈的省略號，和被冷落很久
的雲吞麵，林敬言忍不住笑出來，「快吃，吃完就給你簽名，人家外面等位置呢。」
　　方銳立刻抄起筷子，半碗麵三下五除二吃了個乾淨，一滴湯都沒剩，然後挺了挺
腰桿，坐直身體，先看林敬言剩下的三分之一碗，再看他的臉，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
　　「知道了。」林敬言苦笑，「很快就吃完，你別那樣盯著我看了行嗎。」
　　簽名最後是簽在小本的封底內頁上。
　　要到簽名的傢伙說太開心了，一定要請林大大喝飲料，下一秒人已經跑進對面的
便利店。林敬言無奈，拉低了帽舌跟過去，走到便利店門口，剛好迎接被塞進他手中
的綠茶，和嘿嘿笑了笑就朝他擺手跑遠的背影。
　　整一個瀟灑，和方才討簽名的小猥瑣簡直沒法想到一塊兒去，被遺棄在廣州街角
的呼嘯隊長忍不住感嘆。
　　但他並不討厭，應該說，還挺喜歡。該留個QQ有空聊天開小號切磋兩把的，林敬
言想，真是可惜了。
　　他們一二期的大多網遊出身，以前組隊抱團的朋友嘴上說：你是職業選手，我們
是粉，不在同個世界了，晚上照樣找他刷垃圾話競技場。一直到現在，他開馬甲進網
遊，碰上技術不錯的依然會主動找人聊上兩句，沒什麼明星和粉絲的距離感。
　　我喜歡榮耀，你也喜歡，那就是朋友了。多簡單。
　　不過也不是太遺憾，一個人吧，不該是你的尋遍海角天涯也找不著，該是你的就
沒道理跑掉，怎麼認識又怎麼結束其實都很好。午後的陽光溜進長長的巷弄，林敬言
關掉手機提示音，掀開綠茶，往他該去的地方走去。
　　那些因錯失忘年之交而起的小文藝在十分鐘後便成了黑歷史。
　　藍雨訓練營，林敬言看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又一次無言以對。
　　「林敬言大大？」那人關上訓練室的門，走到他面前歪了歪頭，「怎麼這麼快就
又見面了。」
　　「有點規矩，當是和誰說話呢你。」負責人用資料夾敲了他的腦門，尷尬地和林
敬言道歉，「不好意思了林隊。」
　　林敬言回說不要緊，接著轉向方銳，「嗯，看來真的不是裝懂了？」
　　「嘿嘿。」知道他說的什麼的傢伙一臉得瑟。
　　「還沒和我說你名字呢。」
　　「方銳。」
　　「玩什麼的？總之不是流氓對吧。」
　　「氣功師。」方銳說，「不愧是林敬言大大，記性真好。」
　　怎有種被調戲的感覺，林敬言挑眉，方銳卻一點不怕他的視線，笑得大大方方。
他偏瘦，大概正在長身高的關係，身板單薄單薄的，怎麼看都只十五六歲的樣子，說
起話來卻很早熟──大人特有的狡黠又猥瑣的早熟。
　　這魏琛，人跑沒影了，精神倒是妥妥留在藍雨，堪稱流芳百世。
　　不知道風格是不是也學他那套，林敬言起了興致，問：「要不要來一盤？」
　　結果來了不只一盤，單人圖也就那麼大，方銳卻好像有利用不完的地形，左閃右
躲跑沒影，冷不防從視線死角轟出一波念氣。比賽打了一年多，林敬言自認是個合格
選手了，所有職業都不陌生，尤其氣功又不是會被輕忽的職業，嘉世二連霸擺在那兒
，誰敢輕視，但玩成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怎麼說呢，手速快，操作也準，一套連擊能完成七成上下，對這職業的技能掌握
得不錯，就是每次都從人死角或背後來實在很不正氣凜然。
　　拿下第三場勝利的林敬言推開鍵盤鼠標，朝方銳笑了笑，「這麼喜歡偷襲，怎麼
不玩刺客？」
　　「刺客算近戰了吧，我不喜歡，待在中距離比較好觀察狀況準備偷襲啊。再說刺
客大家都會防著，有背身攻擊加乘嘛，那樣難出手，不好玩。」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藍雨還能不能好了。林敬言抹了把臉，想想又問：「那流
氓呢？」同樣中距離，又有控制手段，暗暗戳人屁股一針感覺就挺方銳風格的。
　　結果這次方銳不老實了，眨眨眼睛，走到他身旁和他咬耳朵，「林大大這是在挖
角嗎？」
　　套話呢，這小傢伙果然打蛇隨棍上，特兒賊。林敬言挑眉，不應不答，就打個溫
溫的太極，「為什麼這麼說？」
　　「唔。」方銳思考了一下，「因為我打得不錯嘛。」
　　「你要點臉。」林敬言搖頭，這也太大言不慚了，「打得不錯藍雨肯放人嗎，就
算肯，呼嘯也不一定有錢簽你，誰讓方銳大大打這麼好呢。」
　　方銳嘿嘿笑，「我可以給你們打折。」
　　「我還可以給你簽名去網上賣呢。」
　　「簽名我有了，不過不會拿去賣──應該說要賣也不是現在，等大家都要不到的
時候再出來賣。」
　　林敬言不曉得第多少次無語。明明午飯時就摸清楚這傢伙的德行了，怎麼現在又
在這同他貧？說相聲呢。他試著把話繞回正軌，然而一開口，卻被餵了迷湯一樣順著
他的話。
　　「我給你簽名，你也該給我些什麼才公平吧。」
　　「再一瓶綠茶？」
　　「原來我的簽名這麼不值錢。」他好氣又好笑地掐了那張嫩臉，「還好意思說是
我的粉，怎不懂得替自己偶像抬抬身價啊。」
　　「那你挑一個唄，我出道之後補你。」說得出道這事穩了一樣不臉紅的。
　　「那要是沒法出道了怎麼辦，負責人和我說，藍雨還有個氣功師也玩得不錯，而
且沒你這樣鬧，心理素質穩定著呢。」
　　「唔。」
　　「不然這樣吧。」總算贏下一局扯皮的林敬言笑了，「你來呼嘯試訓，來了我就
不和你討東西，扯平。」
　　現在想起來，到呼嘯這事大概在他們一起吃鮮蝦雲吞麵的時候就是定局。
　　至於是誰設的局，那肯定是林敬言了，一裝斯文的特壞的老流氓，也不知十五六
歲的自己怎麼就配合他成了自投羅網的共犯，方銳想，或許是被致盲了吧。
　　滿階拋沙，八秒，這技能的時間他很清楚，因為往人後腰扔針正臉甩一把沙，是
剛到呼嘯的方銳天天在做的事。
　　那年他還不能很好地控制右手的手速，還沒做出一些別人模仿不來的猥瑣操作，
要給林敬言的角色上致盲，當然也還很難。在方銳的印象中只有過那麼一次，和正式
隊員打完指導賽後，他和一個神槍組隊，二對一，閃光彈與散沙在零點五秒間包圍了
林敬言用的小號。
　　之後就沒有了。一方面是因為他換了盜賊和林敬言搭檔，另一方面，是他覺得那
人會一直走在他前面。到後來十賽季以對手的身分交手，他又換職業了，這次換回最
開始在藍雨時玩的氣功師。
　　他們的職業生涯中有太多的錯過，各式各樣，比小說更小說，重疊的六年間沒有
機會以相同的職業打一場，所以也就只有那次訓練營裡不太光明磊落的二打一，小流
氓成功迷了老流氓的眼。
　　迷了他八秒的眼，自己卻給他迷了八年。
　　林老流氓可真是賺大發了，方銳有些酸酸地想。
　　他向來都認為自己挺瀟灑，說想要走職業就真報名挑戰賽，之後休學去了藍雨，
十個月後帶著兩件上衣牛仔褲離開家，到南京給溼溼冷冷的初冬凍得直流鼻涕。誰聽
誰都說瀟灑。
　　只有對林敬言的喜歡不是。
　　當然他是不想減去自己的瀟灑的，一分也不行，所以方銳想了個比較能留形象的
理由，叫談感情得談得理智，不能隨隨便便浪上天去。
　　況且他大概也比較喜歡成熟的吧，方銳想，他倆差了那麼多歲啊，如果哪天林敬
言不再懷念那個朝他討簽名的小鬼，也不會是什麼太奇怪的事。喜歡像葡萄，由澀的
到甜的，接下來可能慢慢發酵成最好的酒，也可能普普通通落到地上，自然腐壞。
　　在六賽季要結束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喜歡上林敬言。想做兒童不宜的事的那種。
　　方銳沒有慌，不就是搞基嗎，慌個屁，猥瑣流大師特瀟灑地爬到呼嘯樓頂，刁了
根沒點的菸，靠在牆上看沒幾顆星的夜空。
　　到呼嘯快三年，他長大了些，至少不再是當初訓練營裡不知地厚天高的小鬼，冷
風也沒再把他吹出兩條鼻涕，只把他的頭吹成了鳥窩，而腦子也像鳥窩，很多片段亂
七八糟的一大球糾在一起，唯一的共通點就是都有林敬言。
　　什麼吹風冷靜清醒之類的話果然全是假的。
　　真的都是假的，回過神的方銳倒到床上，盯著天花板想，不然怎麼會直到現在都
還放棄不了。
　　就像那套手辦，一身五賽季的裝備土得要命，他還是把它們擺在最顯眼的地方天
天看，都不知道是看角色還是看簽名，真他媽超不灑脫。
　　喜歡林敬言的事他只和阮永彬說過。那陣子他狀況不好，隊練勝率低，常規賽失
誤率高，接近賽季末八強積分咬得緊，問題不解決不行。原本所有人都以為有隊長在
，方銳那點小毛病肯定很快能治好，卻不想他把自己關起來，競技場不打QQ不上，時
間一到就熄燈，想逮著他說句話都難。
　　僵持了兩三天，最後是阮永彬拎了瓶啤酒進了方銳房間，半個小時後出來把門帶
上，說心情不好那就醉一次，睡醒就沒事了。
　　事後隊友找他問，方銳就笑一笑，倒在椅子裡用冰毛巾蓋住一對紅眼睛，說阮永
彬不都告訴你們了，心情不好欠發洩唄，再八我放陷阱夾死你們啊。
　　其實沒有騙人，只是沒說全而已。
　　就像那之後的每一場比賽，在回程的飛機或南京十字路口的街燈下，他不止一次
對林敬言說：隊長我喜歡你啊，特別特別喜歡。然後看著那人溫和的表情嘿嘿笑，和
他們第一次見面，在廣州的雲吞麵店說上話時一個樣子。都沒騙人，可也都沒說全，
沒說他的喜歡是想吻他的那種喜歡。
　　他要走了，你都沒點表示？林敬言宣布轉會霸圖那天深夜，阮永彬在QQ上扔了一
句。
　　我表示得還不夠多啊。方銳說。
　　老是沒個正經樣子誰信你，是我我也不當真。阮永彬回。
　　方銳想一想，說不當真就不當真，又不是為了掰彎他才說，就是忍不住，不說出
口我他媽憋得難受。
　　雖然說了也還是難受。
　　看投影打出流氓冷暗雷，看他一身黑紅站在對面列隊，看陌生的備戰室裡他朝自
己招手，看休息室的電視上他說我就到此為止了，看手機螢幕上他說你還沒有結束。
每一次方銳都想回，說林敬言大大你真是特別帥，特別特別好看。
　　即使你不是我的，也捨不得移開視線的那麼好看。
　　媽的，真老了，不就一單戀竟然還搞文藝。方銳抹抹臉，翻個身，摸出手機給林
敬言送去一條訊息：看我退役記者會沒有？帥不帥瀟不瀟灑？
　　想了想，又補發一條：老林你真是賺大發了。
　　管他懂不懂，方銳扔開手機，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窗外一片橙色的天，他把收好
的雜物放到包了氣泡墊的手辦旁，填滿離開呼嘯後的四年時光，貼上膠布抱起來，用
另一手去拉裝了衣服牛仔褲的行李箱，往樓下走。
　　林敬言一直都是太認真的人，再多一個認真就太辛苦了，方銳想，他的那些青葡
萄大概成了一瓶醋，像南京的都不老裡加的那種，酸嗆夠味兒，但沒有不好。
　　當初說了那麼多的「我喜歡你」，收到差不多多的「我也是」，明明知道這兩句
話沒有交集，聽著卻還是覺得高興，他都忍不住想嫌棄自己傻，不過傻就傻吧。
　　誰讓你那麼好，好得我寧願寂寞也要繼續喜歡你呢。
　　興欣那年的冠軍獎金除了隊員分紅，剩下全砸在人員擴編，零頭給他們上林苑小
區的宿舍房換個好一些的空調也就差不多，起一幢新大樓那是沒可能的事。
　　都說了根本不需要替我搬箱子，我們又不是義斬，這才兩層樓門一開就是馬路，
是能多累，你們也別送了，當我之後就被斷網不能上QQ嗎，回頭聊。方銳站在門口側
過臉，對喬一帆、安文逸，還有後頭的新人們笑著說。
　　人說興欣特煩特沒下限，那也就是十賽季，葉修、魏琛和他搞出了一波很猥瑣的
峰值，年輕的幾個卻大多都是沉穩不多話的。
　　這麼一想，眼前的一片壓抑氣氛也不是太意外了。
　　所以說蘇沐橙到底跑哪裡去了，也不來幫把手，只是離隊搞得和告別式差不多，
還讓不讓人好啊。方銳換好鞋，正開始腹誹自家隊長的時候，手機響了。
　　說誰誰就到。他接起來，「哎我的沐姐姐，你總算記起來我是今天走了？沒拿過
四次最佳組合也有四年隊友愛啊，這都不來送一下，我太難過了。」
　　「都不知道你這麼多愁善感，啊，其實是一帆吧，快把電話還給方銳。」電話那
頭蘇沐橙笑著鬧他兩句。
　　方銳也笑了，「嚴肅點，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真是，給老葉帶壞了啊。」
　　「就憑你也想和我說嚴肅？」蘇沐橙哼了聲，「好了，說正事，我是真有事情趕
不回去。」
　　「知道知道，用不著特地打電話吧，回頭QQ上說一聲就行。」
　　「喂！」蘇沐橙不高興了，「我話沒說完呢。」
　　「哦抱歉，你說你說。」
　　「我趕不回去所以替你打了車。」蘇沐橙說，「車乾淨司機技術好不繞路，包你
滿意，這樣夠不夠有隊友愛了？」
　　「有有有，特別有，沐姐姐待我最好了我知道。」
　　方銳把耳機塞好，手機插褲袋裡，一面說一面推開門，拉著行李箱走到路上，看
見幾米寬的巷子對面停了輛車。
　　很眼熟的灰色的車。
　　通話斷了，什麼時候被切的方銳沒注意，也不想思考，他甚至沒空伸手拔下耳機
，世界一下子變安靜，吞嚥聲和心跳被困在耳機塞和耳道的小空間裡，回音大得他突
然很慌張，卻逃不開走不掉。
　　他只能愣在原地，看熟悉的身影推開車門朝自己走來。那人沒什麼變，休閒襯衫
卡其褲，去掉顯斯文的平光鏡，就和他當年天天見到的是一個樣了。走近他的人逕自
接走他手上的紙箱放進車後座，接著是行李箱，然後回到他面前朝他淡淡一笑。
　　「方銳？」林敬言喊他。
　　方銳想說話，喉嚨卻乾得發不出聲音。
　　「不上車嗎？這車雖然不新了但還是很不錯的，上週送的保養，車裡乾淨，司機
技術也好。」林敬言笑著朝他眨了眨眼睛。
　　像十五歲時和他胡亂搭話的自己的神情，和這人溫文的形象太不搭了。方銳忍不
住笑出來，掐了他膀子一下，「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蘇沐橙給我打電話，說你今天要走，他替你打車。」林敬言打開車門，推推他
的肩，「上車。」
　　「知道我要去哪？」方銳問。
　　「能去哪，回家唄。」林敬言說。
　　「哎，我這幾年沒少流浪，就算沒往北京跑，也和人家說的北漂差不多了，現在
要回哪個家都不知道呢，你又知道要送我回哪去。」方銳哼他。
　　「沒說是要送。」林敬言笑笑，「是來接。」
　　「接什麼？林敬言你怎麼就周澤楷了？話說得不清不楚沒意思啊。」
　　「還能接什麼，來接你啊。」
　　方銳回頭，正好迎上林敬言一個偷襲，他猝不及防，什麼招式也沒來得及擺開，
對方的唇已經落在他有些短的瀏海上。
　　「我啊，其實挺念舊的，大概是老二期的毛病，和張佳樂的多愁善感正好能湊成
一對。」伸手順開方銳的瀏海，林敬言的嗓音有些沙啞，「在呼嘯沒進過決賽，退役
之後卻覺得還是那段時間最好，包括你，就覺得不管怎樣都好不過那時候。記不記得
你說過喜歡我？我每一次都回得很敷衍，你應該對我失望了吧。」
　　方銳點點頭，又搖搖頭。
　　林敬言握住他的手，「我不是不明白或不想回答，只是不想因為一個答案讓事情
開始糟糕。之前那麼好，壞了平衡怎麼辦。但好又怎麼樣？只顧著想那時候多好多好
也回不去，以前不可能變成以後啊。所以我想了想，決定直接來問問你。」
　　「老林、我──」
　　「方銳，我還來得及答應和你處個對象不？」
　　這次方銳徹徹底底地懵了。
　　再回神，他人已經在副駕上繫著安全帶，灰色轎車載著他開出了上林苑小區，窗
外景色飛馳。
　　「流氓。」他咕噥一句，聲音小得幾乎要聽不見。
　　可林敬言聽見了。「一直都是流氓。」他笑著回，在看到方銳委屈的眼神的時候
又補了句，「誰讓方銳大大只肯和流氓走，我只能親自來接你回家了，不好嗎？」
　　眼底盡是他們初見時的溫柔。
　　方銳打一個大大的假噴嚏，低頭悶住自己的臉，揉揉鼻尖。
　　「好。」他說。
End.
・今天的天蠍座不玩猥瑣
・是酸酸甜甜的一塊點心

點心好吃～點心生日快樂(///▽///)

推！這對太可愛了 老林最後也太撩人了////-////

啊，這篇文讓我回坑啊啊啊～他們真的太有默契了

嗚嗚嗚嗚好甜、點心生日快樂～～

酸酸甜甜像初戀 點心大大生日快樂!!

推 喜歡

啊啊啊老林好會！！沐姐姐做得好啊！！

好棒嗚嗚嗚溫柔的老林QQQQ好喜歡

推流氓老林XD 點心大大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