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令人不適的描述,所以微限。
希望今年能完坑!
Stay Gold 24
大自然反撲,將人類及遠古族所自豪的科技文明世界摧毀,制度崩壞,儘管看
似和諧的群體也有可能只是風雨前的寧靜,埋藏的火線一觸即發。
如此混亂的時期,由潘慧星主導的數百人依然夜夜笙歌,醉生夢死。在他們佔
據的地盤裡,一個隔音良好的空間正在舉行一場聲色淫亂的派對,許多獸人及人類
喝得醺醉靡爛,吃著各類助興的藥,在這個無人打攪的地方恣情交歡。
潘慧星自己也穿著連身皮衣,看似有遮掩,但前後布片的設計只是交錯貼覆身
體,無論胸口或下身私處的布料都能拉扯開來。他身上帶著濕氣,剛從淋浴間出來,
那裡淋在身上的是紅酒而非水,在這裡就連菸草和飲料都攙了助興藥物,無論是誰
都能享受最原始的快感。
這是潘慧星一開始就讓部下打造、佈置的地方,對其他人來說很神秘,去過的
部分人稱之為天堂,在這裡不會感覺到世界末日的無助徬徨跟絕望。玩得太過火而
喪命也不是稀罕的事,死掉的人會被當成食材料理掉,提供給那些往日的權貴享用,
那些人如果在外還有其他親友來尋找也會一併被處理掉,知情者要簽下保密契約,
不依從者也比照那些死者的方式料理。
所以幾個月下來,「天堂」一直很神秘,有人憧憬,有人懷疑卻也不敢提出異
議,在潘慧星的武力籠罩下,這一區是一言堂。一直在類似環境生活的部分人並不
覺得有何不妥,他們只在乎自己過得好不好,這樣的生活品質必須不停維持下去。
和潘慧星暗地交往一陣子的寧晁遠初次來到「天堂」時,露出曾難掩嫌惡的表
情,如今卻也沉淪其中,他拿軟鞭抽打吊在架上的獸人女子,一個頭上有羊角,手
腳半獸化,所以有蹄,尾椎那裡也有短短的羊尾,另一個則被求禁在旁邊的女人則
豎著一雙狐耳,漂亮的棕紅長尾,她們兩個在寧晁遠的施虐下露出又痛又歡的神情
並叫喊著。
寧晁遠腳邊還跪著另一名垂著犬耳的少年,那少年神情投入的含著他腿間那器
官吞吐。周圍都是類似的景象,誰都不覺得奇怪,有些人類則是樂於被獸人們奴役,
圈著項圈及鍊子,四肢著地被獸人們牽著蹓,股間和私處在動作時偶爾會流出不知
道誰流下的體液。
潘慧星坐在吧台喝酒,打了一個呵欠,趴在臺面上慢慢睡著了。片刻後他被擾
醒,他兩腿掛在寧晁遠肩上,寧晁遠正亢奮的在他體內進出,他本能被頂得發出低
吟,仍是一臉犯睏。寧晁遠笑說:「你還睡?這麼貪玩,終於玩累了?」
潘慧星望著眼前那張臉沒吭聲,有些迷茫,半晌他說:「晁遠,你陷得真快。
本來以為你至少得一個月後才習慣的,才來兩週就玩得這麼老練啊。」
「這不是多虧你?」寧晁遠試圖讓潘慧星露出屈服於自己的模樣,但不管他怎
樣刺激對方敏感的地方,潘慧星只是悶悶哼幾聲,憋著不叫出來,他問:「怎麼一
臉無趣,沒爽到?」
潘慧星淡淡睨他一眼說:「之前玩得太多太凶,麻痺了。偶爾想試點清淡的,
沒想到你也、呼、嗯,差不多這樣……嘻、生氣啦?」
寧晁遠沒應他話,抱緊他卯足勁衝刺,潘慧星的呻吟裡夾雜嘲諷的輕笑,分不
清是誰在玩誰,不久之後他們都不在乎了,任由身體的快樂控制思緒。不知道過了
多久,寧晁遠睡在潘慧星身上,潘慧星把他推開抽身,叫了個手下把人丟去小房間
休息,逕自離開「天堂」去和其他幹部開會。
這裡的幹部是其他小團體的代表,而潘慧星本身則代表銀河集團,會議內容都
在吵著怎樣分配現有資源,加上他們各自的翻譯工具,場面亂成一片。潘慧星打圓
場請他們稍安勿燥,被叼著煙斗的老人嗆道:「你不過是你們集團的螺絲,憑什麼
叫我們閉嘴,你才閉嘴。」
潘慧星笑著回應:「我只是希望大家冷靜,您別生氣。」
寧晁遠的母親袁甄玲座位離他們很近,她清楚現在潘慧星才是這裡真正最有影
響力及實力的人,幫腔說了幾句話將那老人哄住,其他人總算消停了些,潘慧星朝
袁甄玲謝了聲接著講:「資源不會不夠,你們缺什麼就去找我手下的金剛登記。當
然,這邊的東西將來還是有限,所以我們會嘗試和另一區的倖存者交流,將兩邊的
東西整合在一起重新分配。」
其他人小聲議論,都認為事情沒這麼容易,卻見潘慧星笑容可掬從腰間摸出一
把雷射短槍說:「我知道有太多種族跟語言造成溝通障礙,但請諸位放心,我會找
到最有效率的共通語言。比如說這把槍,攜帶方便輕巧之外還能依需求替換零件跟
槍管,簡單迅速改造成最能溝通的形式。」
有人問:「既然這樣,殺光那些沒用的人把東西都拿來不是更好嗎?」
「哈哈哈。」潘慧星笑出來,惹那人不快的質問笑什麼,他回說:「抱歉抱歉,
閣下的想法真是直接明快啊,坦白說我也深有同感,可是還有一些顧慮。而且嚴格
講起來,另一區的倖存者也不算無用的廢物。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身份有地位,過去
都是社會上成功人士,有些事情當然不可能親自去做,這時候就需要其他階層的人
來做了。」
潘慧星看他們一時沉默下來,有些還頗有同感的點了下頭,噙笑接著講:「而
且根據我的部下對他們做的觀察報告,他們似乎在做脫逃計劃。要知道外面那麼多
史詩級猛獸,就算打不贏,如果有一批誘餌引開牠們,說不定我們能帶著自己的東
西順利逃離這片充斥怪物的大陸。」
「要離開這裡嗎?真的……逃得走?」袁甄玲不安詢問,不少人都與她同感,
只要看過一次那種非現實卻又實際存在的怪獸,誰還有勇氣走出去這個避難所?
潘慧星聳肩道:「遲早得逃的,這裡的東西有限,就算是吃人也無法長遠的活
下去吧。但是,既然要逃,不如挑有其他活體當誘餌的時候。我知道這樣很殘忍,
可是活著就得有其他生物犧牲不是嗎?只要我們好好活下去,不要浪費其他生命的
付出就好,對吧?」
他的說詞和神情有迷惑人心的魅力,一旦有人附和跟風之後,其他人就不約而
同認為理應如此,分不清所謂的犧牲付出和利用壓榨是兩回事。開會議事儼然成了
潘慧星的洗腦會,而他往往做得不著痕跡,先讓大家發表完意見,吵完講完,看中
時機發表拉攏人心的建議跟想法。不是沒有人察覺潘慧星的神秘和不對勁,但誰也
不願意跟潘慧星有太大的矛盾或撕破臉,畢竟這一區都靠潘慧星維持秩序,甚至提
供許多資源──就連逃生出路及長久的物資供應都靠他呢。
會後,袁甄玲透過潘慧星身邊的人表示想找他談談,潘慧星就將寧夫人請到自
己住處旁的小廳。一名少年帶袁甄玲去見潘老闆,袁甄玲看小廳的門窗都是半透明
而且虛掩的,外面有潘慧星的守衛,讓她心裡有點怕,她看潘慧星坐在單人沙發上
使用光腦有些詫異,在這種非常時期,就算是外面那些曾經叱吒商場或政壇的人都
不得不收歛過度奢侈的生活模式,通訊設備更是沒有,潘慧星卻在使用光腦?
潘慧星優雅撫摸耳際,將掛在耳上的微型光腦裝置關掉,鉛黑色光腦頭罩消失,
成了單純掛在耳朵上的飾品。他比了一個請的手勢讓袁甄玲坐下,客氣詢問:「寧
夫人來見我,是為了令郎的事?」
袁甄玲淺笑點頭,她端坐在另一張單椅上說:「是的,他有好幾天沒回來,兒
媳婦跟孫子們都在問,我丈夫身體不舒服不便過來瞭解情況,所以,我就冒昧來打
攪了。」
「請夫人不必擔心,他是我朋友,也是很好商討事情的對象,之前為了物資的
問題做了謀劃,所以招待他去『天堂』放鬆一下。他現在正在我那裡休息,我晚點
讓他回去,免得家人擔心。」
袁甄玲一臉恍然大悟的點頭微笑,她說:「這樣啊,我們沒有很擔心啦,人在
潘老闆你這裡很安全,那麼多獸人傭兵,只是孫子們太久沒看到父親會想念。對了,
原來你們還討論物資的問題,可以請問有什麼計劃嗎?是開會時講的雙方整合?」
「嗯,派人去探意向,但失敗了。我的部下被打傷之外,還被他們的邪術搞得
神智不清。」潘慧星皮笑肉不笑的說:「但是不要緊,目前計畫更動了,既然對方
要離開這裡,肯定會帶上足夠的飲食和物資,我們就借他們的風一起走吧。讓他們
幫我們運東西。」
袁甄玲不解挑眉:「鬧翻了還能幫我們?」
潘慧星自信道:「會的。派了另一隊人馬正在籌備這計劃,等他們離開的時候
就說想跟他們一起行動、互相照應,再送物資跟食物當賠禮,以他們那麼善良心軟
的作風,八成會同意。」
「如果不同意呢?」
潘慧星挑眉,袁甄玲心裡顫了下改口附和:「應該是可行吧。不好意思我這老
太婆,就是有多嘴雞婆的毛病,呵,對不起打攪你了吧。那潘老闆你慢忙,我這就
回去告訴家人晁遠快回來。謝謝你抽空見我。」
一番客套後潘慧星又關掉光腦,靠在椅背上一臉無趣的吁氣,沒多久寧晁遠從
後面房間走出來將門窗關上,踱回潘慧星那裡坐在沙發椅臂上,一手輕揉潘慧星的
肩頸笑說:「怎麼一副蒼桑的樣子,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人。」
潘慧星聽了拿眼尾睇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反問:「你又知道我
不是老傢伙?說不定,我都幾百歲了。」
寧晁遠聞言笑出來,捏起潘慧星的下巴親了口說:「幾百歲還長這樣也不錯,
我喜歡。」
「我有個歷經漫長歲月的靈魂,這軀殼也是前陣子新換的,用你們星球上道教
的講法,大概是奪舍?呵呵。」
寧晁遠輕笑,又往他額頭親吻了下,溫和低語:「那也沒關係。你很有趣,我
真的很喜歡。」
潘慧星望著寧晁遠的眼睛,他自身的眼神裡毫無情緒波動,彷彿在看一件死物。
寧晁遠被他這種眼神震懾了下,有一瞬間感到悚懼,但這感覺稍縱即逝如同錯覺,
下一秒又沉溺在潘慧星的美色裡,他對潘慧星說:「我忽然覺得,就算公開我們的
關係也可以。」
「你傻了吧。」潘慧星語調慵懶,眼神仍舊清醒而精明,他輕推開寧晁遠說:
「你先回寧家安撫家人好了。」他倒是對寧晁遠失去興致,懶得費心應付了。
寧晁遠瞧出他在敷衍,發現自己是在意的,心裡有種說不上的煩躁和不安,最
初只是喜歡潘老闆的風采和掌握的資源,順水推舟勾搭上而已,即使後來不經意發
現潘慧星只是把自己當成誰的替代品也不以為意。如今真的有點把潘慧星放在心上
了,忽然想起這段關係本來就是交易罷了,他沒把能把籌碼拿好,反過來被戲弄了。
比起生氣,他更覺得不甘心,他想取代潘慧星提過那個和他長得很像的傢伙,
只是無從知道對方是怎樣的人,旁敲側擊過幾回,或許最相似的就只有樣貌吧?
「噢,對啦。」潘慧星喊住寧晁遠,後者回頭淡漠掃視一眼,以為他是要說什
麼挽留或安撫的話,他看出來卻還是故意直言:「叫你的人不要多此一舉,驚動另
一區的人。」
寧晁遠反問:「什麼意思?我的手下做了什麼?」
「雖然那長髮妖孽現身作祟把我部下搞廢,但我就是故意放任他跟鄭家人出去
探路,難道不是你的人把避難所的門卡住不讓他們進來?少做那種打草驚蛇的事。」
寧晁遠微笑賠罪道:「那真是抱歉,我會教訓他們的。應該是他們自作主張了,
大概是為了想力求表現才這樣,以後不會有這種意外了。」
潘慧星表情緩和下來,開了光腦比一個送客的手勢說慢走不送,寧晁遠被他那
沒心沒肺的樣子惹笑,問說:「我知道你跟我往來是因為我可能像你在意過的某人,
容我好奇問一下,我哪一點跟那個人像了?長相嗎?」寧晁遠打算開門見山問個清
楚,好消除一點心裡的浮躁不安。
「長相一點都不像。」潘慧星沒打算瞞他,想了下又講:「也不是完全不像,
發呆放空的樣子有點像。傻呼呼的。」
寧晁遠蹙眉怪笑,心說自己何時有放空過了,他再問:「那個人是誰?」
「算是我從前的員工吧。留意後就放在身邊,但是抽不出什麼空相處,就沒了。」
「沒了?也是遠古族的?」
潘慧星眼神微冷睨他說:「都過去的事,沒什麼意思。」
寧晁遠曉得自己問太多了,敷衍笑了下,對話無疾而終。
潘慧星呆坐在原處發呆,良久後喃喃自語:「真無聊。這個身軀,這身份,這
裡的全部,差不多快膩了。再忍耐一下,等那個妖孽男回來……」他面上浮現若有
似無的笑意,暗暗思量該怎麼謀奪下一個新的身軀,更優秀厲害、更適合他強大靈
魂的身軀,不就近在咫尺嗎?
不久前在銀月交手時他還沒想起來,只覺得對方似曾相識,再次透過錄影畫面
看到那人和部下交手的經過,想起他們確實是接觸過的。那已經是數幾百年前的事
了,當時他還不是潘慧星,遨遊星際間,看見喜歡的東西都要奪過來,就算是整個
星球都不例外,偏偏他又喜新厭舊,膩了的就會轉手賣掉,引來那些自詡為宇宙維
護平衡的聯盟注意,四處被追緝。
「原來是真的不老不死身啊。」潘慧星闔眼冥想,嘴角笑意更深。
* * *
「離避難所最近的立體停車場。大賣場超市。市中心廣場旁的教會。飛行巴士
總站。最後是希望港口。」鄭二將他們計劃的幾個緩衝據點列出來,配合投映到牆
面的影像對眾人說明脫逃行程,他將投映檔改成播放他和蘭爍應對怪獸時的片段,
指出重點說:「這就是一開始向你們介紹的睡魔陣。每一隊會發足量的轉印標示,
每個人也會拿到好幾張這樣的睡魔陣,但是蘭先生會打頭陣,我們鄭家還有鄒氏、
李氏、黃氏等其他同行也會混在你們不同隊伍裡支援。蘭先生成功盎巨獸們沉睡之
後應該就能安全移動,發這些是以防途中可能從外地或別處又跑來的怪獸。
每到一個據點會安靜集合,點清人數及物資以後再朝下個據點移動。第一站的
停車場,這次我和蘭先生回程後已經全面將裡面能發動行駛的交通工具全面解鎖,
大家看到不管是什麼車或什麼海陸兩用船都直接上,到巴士總站後改搭巴士,全都
是無人自動駕駛,但為防萬一會配置駕駛員在各個大隊中。
為了減少移動的時間,只有集合點名及清點物資時會做停留,因此大家都要將
自己的基本飲食及設備帶在身上。嬰幼兒的情況特殊,將由蘭先生召來的精靈隨時
跟著,避免邪祟侵擾或其他意外。以上,有問題請站起來發問。」
鄭二說完之後由數位翻譯輪流用不同語言再轉敘一遍,其他人提問後再透過翻
譯幫忙傳達,過程有點漫長,不過萬幸的是全員都決定要一起脫逃,沒人想死守避
難所。鄭二說明之後本想請蘭先生對大家講幾句話,但蘭爍認為有影片就夠了,所
以只說了「我不會落下任何一個人,包括遠古族。」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補了句
「但是寵物你們得自己顧好。」
對一些人而言寵物等同於家人,雖然是這樣克難的時期,但仍有人帶著自己的
寵物逃難,不只是貓狗,也有人養了蛇或一些變溫動物,這些堅持帶寵物的人也曾
經和其他人發生爭執,還好這群人之中有心理諮詢相關職業和研究的人幫忙協調、
溝通,才得以避免更大的衝突。
鄭娜娜之前就曾跟蘭爍聊起自己從家人那裡聽來的事件,因此蘭爍補充了這麼
一句。他知道那些飼主所堅持的不只是帶著寵物而已,而是他們不確定現況而言放
生能讓寵物過得更好,多數的寵物根本沒有野外求生的能力,放生對他們來說不是
最好的選項。
養鳥的人如果留著鳥兒,會將自己分配到的麵包或其他食物與牠們分享,養陸
生動物的也是,但變溫動物就比較困難,因為食物來源不僅是蟲,許多還只吃活體,
所以這些飼主們聯合成一個群體自力培養寵物需要的食物,提供的食物依然還是從
自己分配的飲食取得,盡量不防礙他人。至於飼養水族的人就無奈許多,無論養的
是淡水、汽水或海水,再簡單的設備都還是需要水體的更新及循環,最終只能選擇
將自己的寵物放走。
蘭爍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堅持帶寵物逃難,但是鄭娜娜望著虛空處說:
「我多少能理解啊。有的人一輩子可能過得很精彩、很多起伏,也可能只是平淡生
活,親友來來去去、生生死死都變成過客,但是寵物絕對不會背叛飼主吧?也許失
去寵物,對這些人來說等同於世界末日啊。真正的世界末日,不見得非得要這整個
星球怎樣,可能只是自己的寵物沒了,或跟朋友絕交了,或是自己住的家不在了,
都可能是誰的世界末日。這顆星球不能被取代,對他們來說自己灌注感情跟心血照
顧的生物也是不能被取代的。就算不能理解,還是想平和尊重他們的感情跟想法。
我這樣的想法,好像太天真了?」
蘭爍淺笑回她說:「沒這回事。多虧妳,讓我懂了一些事。也不愧是迋舒的朋
友,我猜他會非常認同妳。」
鄭娜娜頗意外的笑應:「真的嗎?我四個哥哥都輪流取笑我,說我有夠傻。雖
然他們也沒說這麼想不好啦。」
「越美好的東西,越難留存。」
鄭娜娜看蘭爍的神情,知道他想念寧先生了,她也想起自身的事,輕嘆道:
「唉。對啊。我偷聽到媽跟姑姑講的話,她說最保護的女兒,最先走了。她還是接
受不了吧,但我其實沒有走,我一直在啊。」
「她慢慢會感受到的。」
「謝謝你的安慰。」
又過了一日,潘慧星的陣營有人過來交涉,鄭嬛是擔任外交組的一員,所有和
其他群體的交涉都會先透過她觀察。對方來了四個人,話還沒講完就被鄭嬛打斷,
讓他們不必多言,直接關門送客。
潘慧星派了幾批人過去都得不到友善回應,其他人都有些著急,潘慧星聽完最
後一批人報告之後納悶暗忖:「怎麼他們好像完全知道我方的意圖是什麼,忽然防
備心這麼重。」
會議室裡只剩潘慧星和寧晁遠兩人獨處,後者趁機揶揄道:「大概是你之前做
的一些事露出馬腳,而且他們那裡不是也混了不少你的前員工嗎?被你拋棄的那些
遠古族裔,肯定是在那邊講了你不少壞話吧。」
潘慧星在會議室睨他一眼,嘀咕著:「好像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但我在銀
月對員工可是相當好的,在這避難所也沒有針對他們做什麼過分的事,甚至問他們
要不要過來,有什麼壞話可講?」
* * *
「潘老闆真的是壞透了。」說這話的是個健美型女性,灰綠的頭髮剃了平頭,
嚼著果乾罵起前老闆,她獸化的型態是鱷魚,大家稱她阿厲姐。
「對啊。嘖嘖,小不點那麼可愛都能抓過來當擋箭牌,太過份了。」被叫作Mars
的貓耳男獸化是隻貓,喜歡妝扮自己,自稱女性之友。
獸化型態為鹿的女人有頭中短髮,紮著短俏的馬尾,被大家稱陸姐,她聊道:
「雖然以前對人類有點偏見啦,不過後來我們遠古族的背景曝光,也有不少人類幫
我們、跟我們同一陣線,真的是以前被潘老闆洗腦得太嚴重。小寧也是人類,我就
挺喜歡他的,感覺老闆也很照顧他,但緊要關頭居然扔他出去擋,就算我沒親眼看
見,只是聽說都覺得有點毛。你們想,他為自己那麼有好感的員工都這樣,那我們
這些也隨時都是棄子啦。」
佘姓少女喝著營養補給劑,她是蛇系獸人,用力吸乾最後一口營養劑之後她說:
「我們早就是棄子啦。潘老闆叫我們過去他們那邊肯定沒好事,八成是給其他人當
玩物戲弄啦。我才不要呢。之前在銀月,託老闆挺喜歡小不點的福,我們都還能避
掉特殊服務,聽說老闆有其他的店,那些店才真的是誇張,而且各種藥物讓你吃到
飽哦。」
幾個前銀月員工想到這點,無不對已經犧牲的小不點合掌感謝:「要不是有小
不點,銀月不會那麼乾淨歡樂像天堂一樣,薪水還領得多。」雖然現在貨幣已經沒
什麼功能了。
陸姐眼眶忽然泛淚,匆忙拿出手帕壓眼角說:「可憐的竇大廚跟他的兄弟們,
還有霈霈,我聽說他們在醫院就已經『被消失』了,其他當時離門口近的同族也是,
要不是我們幾個趁著颱風天跑去Mars新租的公寓打通宵麻將,搞不好也會被消失呢。」
阿厲姐咯咯笑說:「沒關係,也沒機會把我們消失掉。再說之前我已經把潘老
闆的作為都講給鄭家人聽,希望他們嚴格審視那邊每一次的動靜,千萬不要被那邊
的人騙了。」
佘佘吐了口氣說:「希望那個蘭先生真的有辦法順利帶我們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Mars也跟她一樣吐氣道:「希望將來生活的地方,有機會再打麻將。」說完這
話就遭其他同伴注目,阿厲先出手,他以為阿厲要揍人,結果阿厲朝他比出大姆指。
陸姐點頭道:「那我們四個都要活得好好的。大家都是好牌咖,就算有麻將,
但沒有好牌咖也是世界末日。」
阿厲撓撓頭說:「差不多該睡了。明天還得幫忙一起搬運物資到停車場那裡呢。」
這幾天不分晝夜都在地震,避難所雖然還沒出現什麼損毀的情形,但是到上層
探查情形的人回報說周圍的建築物有的呈現傾斜或已經倒楣,停車場看起來還沒什
麼問題,但難保不會在某次強震時被震垮,到時會害他們脫逃計劃難產。為免夜長
夢多,各團體已經分配好物資搬運內容,並發配給每個成員維持幾天生存的基本飲
食及物資。預計明天白天把屯積物資搬運到離出入口近的地方之後,就近守在原地,
入夜以後集體行動。
他們將會是一支龐大的車隊,為了方便聯絡,過去捨不得利用的能源及電子設
備也得搬上車,保持各隊聯繫。鄭家人和其他團體的幹部還沒睡,他們還在反覆演
示行程及不同意外狀況的應變。
鄭嬛看不明蘭爍這人的心思,因此還是抱著一些疑慮,糾結許久她決定直接去
見蘭爍。由於鄭娜娜儼然快成了蘭先生的護法,鄭嬛想找蘭先生問姪女最快,果然
就在更地底下的閒置空間找到蘭爍。她看蘭爍獨自站在空曠無物的幽暗地帶發呆,
即使是此刻她也讀不到他半點思緒,反而是蘭爍先轉頭看過來跟她說:「要來問事
的?」
鄭嬛總覺得自己已經被對方看透,不悅抿了下嘴,點頭應了聲:「對。」
「問吧。」
「蘭先生,你的事我都有聽娜娜講了。但我還是很不解,為什麼我看你的時候,
覺得很矇矓,好像……像是多雲的夜晚。」她看這人有不少矛盾,有時覺得可靠,
但又不認為可信,因為太神秘了,像月亮被雲翳著,知道在那片陰影之後有月亮,
可是看不清全貌。
「呵。沒事的。這是我自身的問題,但我也解決不了。我的時間幾乎停滯,需
要鑰匙才能重啟。雖然現在也無所謂。抱歉,我的問題不少,無法逐一交代。但你
們只能相信我會帶大家安然離開這地方,還有,潘慧星確實有問題,絕不能相信他。」
鄭嬛認同他的意見,點點頭表示同感,又歪頭遲疑了下問說:「可是他那裡還
有不少人是被他洗腦的,雖然那些人原本也不是多好,但也不是極惡之徒,我們沒
辦法救嘛……」她說完自己失笑,抹了把臉說:「抱歉,我的發言太天真。就這樣
吧,大家為了活下去都很拼命,不能再為了我一個人天真的想法把其他人也捲進更
多風險。」
蘭爍平靜看著她片刻,淡然道:「順其自然吧。任何人都會死的,死之前努力
活著,是因為還有很多人事物想經歷吧。但也不是死了就結果,娜娜也很努力經營
她的鬼生,她是很認真又細膩的,不是只依賴遺傳天賦才沒有變成一團散逸的能量。
眾生萬物都像雪花,每一片都不同,有些會消融,有些會落在冰雪長存的地帶,經
年累月積壓成傲世的冰原或冰山,該怎樣就怎樣吧。」
鄭嬛沒忘了姪女跟他說過,蘭先生有時聊天跟思緒都很發散,但是當故事聽也
還算吸引人,想到這裡她不覺揚起微笑,心情也放鬆不少。她語調也比一開始輕鬆,
閒聊道:「很久以前就常有『人類是這星球的癌症』這種講法,可是到這地步人類
還是只想著自己的存活。不知道蘭先生是怎麼想的?」
蘭爍不經意想起了寧迋舒,莞爾回答:「以前我對這話深有同感,而且相當憤
世嫉俗。」
從前的蘭爍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跑大老遠救一堆陌生人。不過,也不是每個
人都如同癌細胞吧,至少他看寧迋舒就絕對不是。以人體比喻這星球沒什麼錯,人
類本位而已。誰也不可能會對身上某個細胞有所偏愛,頂多是特別喜歡自己某些部
分,可是星球不會這樣,它只是依循自然法則運轉而已。
「比喻終究是比喻。把比喻當真就太傻了。」蘭爍垂眸,語調近似溫柔的低吟:
「好與壞,沒有絕對跟唯一,都是共存才能平衡。不過會思考、煩惱這些,也是做
夢的樂趣吧。」
「做夢?」
蘭爍望向她,笑容別有深意,他說:「是啊。這些說不定只是這顆星球的一場
夢罷了。但對我們卻無比真實。」
鄭嬛表情略古怪的笑了下,不知該說什麼,靜默了會想起要提醒他說:「我相
信你,大家也是,但也有不少人是不得不。畢竟你給的方式跟展示的能力都太詭異,
比我們鄭家的還玄,所以有的人、咳,說你只是魔術師。」
「謝謝告知。」蘭爍無所謂的笑了下。
「總之只要能脫逃成功的話,就能讓他們閉嘴吧。」鄭嬛尷尬扯笑,草草結束
交談離開。她雖然還是讀不出蘭爍的心思,但依稀明白這個人怎麼有能耐召來那麼
多幽冥之友。時代不斷在變動,只要信念夠強大就足以影響外物,但信念跟執念有
時難以界定,所以才會有那麼多邪教存在吧。這個蘭先生如果不是如救世主一般的
神人,那就是惡魔吧?不管怎樣,鄭嬛知道他們沒得選擇。
翌日早晨,一千多位倖存者全副武裝,而且安靜的守著自己所負責的東西,移
動到接近出入口的地方。他們原先還有準備一些防衛性武器,裡面應用睡魔陣,只
要潘慧星那邊的人出來搗亂就藉此反擊,沒想到對方陣營的人完全沒現身,不過大
家依舊不敢鬆懈,輪流守備到入夜時分,準備朝停車場移動。
鄭三照料受傷的大哥,鄭四和父母、親戚一起分散到其他隊伍裡,鄭景倫發配
了迷你裝置,是一張微小的晶卡,裡面是其他倖存者所提供的自製虛擬影像,作為
怪獸出現時能擾亂牠們的道具之一,只要怪獸出現時就播放該影像,成員們可以趁
亂逃走。晶卡複製成數份,可以和許多具播放影音功能的電子產品通用。
范綺負責開一輛空車領在前頭,同車的有蘭爍和鄭景倫,他們打開車頂全景天
窗,蘭爍負責應付四周隨時可能出現的猛獸,鄭景倫應對的則是滿林子裡如潮浪襲
來的怨靈跟幽魂。這一帶氣場異常,導致普通人走在樹林間也會莫名浮現輕生或某
些危險的念頭,鄭景倫將頸上掛的黑佛珠取下念咒,兩手一扯,那串佛珠瞬間變成
了一百零八顆長串的大佛珠,而且違反物理的旋浮在半空蕩出一波又一波金色漣漪,
掃蕩周圍邪氣。
隊伍後方的鄭家人回報,說是潘慧星他們那邊的人也乘上停車場的其他車輛尾
隨,鄭景倫說:「隨他們去。大家都在逃難,不要惡意阻礙我們就別管了。讓主要
載運物資的車隊再往後挪。」
那頭的親戚疑問:「咦?為什麼?」
「又不是戰亂時期人命不值錢,現在當然是活著的人重要。物資的話想辦法都
還能再弄啊。」
「哈哈,也是啦。我去調配。」
鄭景倫吐了口濃濃白煙,轉頭問:「蘭先生你覺得怎樣?」
同樣在天窗口戒備的長髮男人,紮著長馬尾,表情比外面的冰霜還冷,他瞥了
眼鄭當家說:「有點冷。」
「喔……」鄭景倫汗顏,沒默契嗎?他問的又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