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沒放棄啊。」見邱陽杉又在包廂旁邊探頭探腦，二三忍不住低聲說。
「放棄什麼？我好奇嘛。」邱陽杉臉不紅氣不喘地回。
「好奇什麼？我不都跟你說了清清的客人在跟他聊天？」二三說，他剛剛正從裡面走
出來。
身為一個會察言觀色的優秀服務生，二三常常被安排到阿伯、欣欣或清清的區域，畢
竟他們的客人都是搖錢樹，絕不可能讓新手去得罪冒犯人家
「我好奇他上班時數這麼少，業績怎麼能做到第三名嘛。」邱陽杉嘟嘴說，「盧經理
也說要多跟紅牌學習話術啊，欣欣那種的我學不來，阿伯每次看我在旁邊晃來晃去就
臭臉，我當然只好來找清清偷學嘛。」
多麼順理成章的理由，可是對於已經聽了同一套說詞十幾次的二三而言，就是一堆
廢話。
「因為他的客人出手都很闊，聊兩個小時也甘願花四個小時的錢，酒都還點貴的，
看到我手上這瓶沒有，義大利產，七千九！」二三拿著棕色酒瓶在邱陽杉面前晃了
幾下。
對目前只能說服客人最高點到三千的酒的邱陽杉，一聽價錢眼睛都要瞪直了。
「知道自己還有得學還不趕快去訪檯，小車那桌的女客人上次有點你，你去跟她打個
招呼啊，都已經不是新人了，這樣怎麼讓其他剛來的人看榜樣啊。」二三督促邱陽杉
去做點正事，少在這邊偷窺。
酒店職場，員工來來去去很正常，當初比邱陽杉早一點進來的阿皓已經離職，還有幾
個賺一兩年賺飽了的也走了，而後陸續補了兩個新公關，都是在其他俱樂部有經驗被
挖角過來，所以嚴格來說，資歷最嫩的還是邱陽杉，二三故意講榜樣，就是酸他不趕
快努力拉業績，還混！
邱陽杉當然知道對方話中含意，只得嗯嗯啊啊答允，收回目光，認份往另一邊的包廂
走去。
小車因為當初的騷擾事件幫助了邱陽杉，邱陽杉對他滿懷感激，兩個人有機會聊得多
熟悉了，個性合得來，也常常建議客人點對方的檯，互助合作。
邱陽杉來到小車的包廂打招呼時，客人似是記得他，馬上拉他一起坐檯唱歌，熱熱鬧
鬧好一陣子。
小車亦是比較願意跟他多談清清的人，盡管兩個人的情報量差不多，說來說去也就那
幾件事，但是有個同好一起討論，確實愉快許多。
私底下，邱陽杉則猜測小車應該正在暗戀清清，那個眼神，比自己還要更加炙熱執
著，肯定不只有仰慕那麼簡單，不過小車從來不明說，他也就裝作毫不知情。
把客人送上計程車並道晚安之後，小車與邱陽杉看看時間差不多，就一起回休息室整
理東西準備下班。
「欸小羊，」小車忽然主動叫他，「清清的生日快到了，你準備送他什麼？」
「呃，我還沒想到這個。」邱陽杉老實回答。
俱樂部固定會替榜單前十的公關們舉辦生日慶祝會，屆時當天全店的公關和客人們會
安排特別節目一起同樂，也會招待客人們額外的蛋糕、飲品。那天將是該名公關最忙
碌、收最多小費、最多禮物的一天，而其他公關們不論平時私下相處如何，當天也會
給足面子，盡量配合主角。
邱陽杉還不到擁有專屬慶祝日的地位，他們這些小公關，頂多在生日那天端著免費蛋
糕到處跑，顯露一下存在感順便推銷推銷自己，通常大家也知道機會難得，多順應著
壽星讚美吹捧幾句，不會不賣面子。
邱陽杉上個月剛經歷過綠綠的生日會，延續平日的接客風格，那場只能用瘋狂和熱鬧
來形容，算是開了眼界，卻完全不能拿來當作參考。
邱陽杉只知道清清坐檯的原則是不收贈禮，一年之中就生日那天例外，所以他的常客
們一到這個時期，就會輪流多點幾名不同公關的檯，以便刺探清清的喜好。偏偏對於
清清，他們這些同事也知之甚少，頂多猜猜他喜歡的顏色、常穿的西裝品牌、愛用的
隨身品等等，盡是些無大用的情報。
基於禮貌和炒熱氣氛，公關們當天也可以送禮物，例如每次綠綠生日，花花就會送男
用情趣內衣，還聯合客人拱他現場穿上，幾乎已經成為固定壓軸節目了。
邱陽杉真的不知道要送清清什麼才好，他問過花花和綠綠，但他們給的答案是按摩棒
和保險套，讓邱陽杉臉紅得不得了，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想送清清領帶夾，實用又不會太佔空間。」小車說。
啊，終於聽到一樣正常的生日禮物了。邱陽杉對自己尚存的價值觀感到安心。
「實用嗎…有道理，那我送烤麵包機好了？」邱陽杉說。
「他愛吃吐司？」小車疑問。
「不知道，不過這種東西轉手送人也方便，應該算…另類的實用吧哈哈。」邱陽杉開
玩笑說。
「哈哈哈哈哈。」小車果然跟著笑了。
不論邱陽杉是不是真的要送烤麵包機，既然被問了，就得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職場如戰場啊，從古到今，送禮物這種活動不論男女都是必爭之戰，需當從長計議、
謹慎以對，畢竟男人好面子、女人愛風頭，競爭可謂十分激烈，要送什麼才不會顯得
小氣隨便、又不至於太搶眼，重點是還不能跟客人撞禮物，簡直傷透腦筋。
趁著休假，邱陽杉獨自前往百貨公司挑禮物，原本他的經濟狀況絕對不允許他走進這
種地方消費，但既然在俱樂部上班，對方又是那種小費幾萬元起跳的，太寒酸太普通
的可不行，這類社交支出他知道不能省，就像治裝費一樣是必要的，否則丟臉事小、
失禮事大。
然而當邱陽杉走過一間間專櫃，猛一掃過標價，還是忍不住倒抽了好幾口氣。
「唔哇…三、三十八萬？四個零，真的是三十八萬……」邱陽杉望著櫥窗內的藍綠色
皮夾，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語。
不不不，清清的客人們肯定也會買名牌貨，搞不好還飛去國外買當季的，還是別班門
弄斧了吧…沒錯，再說他也看不懂行情…嗯嗯，算了。
替自己找好台階下，邱陽杉毅然決然離開一二樓，往上繼續一層一層樓逛，可是走了
一個多小時，卻越來越拿不定主意，他根本對清清的愛好一無所知，談何買禮物？
「哇啊，這個平底鍋在特價呢。」來到廚具樓層，邱陽杉壓不住本性，轉眼被特賣會
吸引了去。
他雖然現在高收入，但大部分的錢都拿去還債，加上在俱樂部的固定開銷，其實日常
生活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他甚至還常常自己煮三餐省錢呢。
結果，當邱陽杉終於走出百貨公司，禮物沒買到，自己手上倒是提了一大袋買一送一
的調理鍋。
一邊哀怨的暗罵自己定力有夠差，一邊煩惱毫無著落的禮物，邱陽杉低頭走路，一個
沒注意差點撞上要走進百貨公司的對向來人。
「啊抱歉！…欸，清清？」邱陽杉急忙閃身躲過，看見來者，竟然就是他今天挑禮物
的對象本人，忍不住驚呼一聲。
其實俱樂部有規矩，下了班在外面遇到同事，不是裝作不認識，就是不要用藝名互
稱，因為再怎麼說陪酒仍屬特殊行業，有的人並不希望被自己原本生活圈的人知道，
然而邱陽杉太慌張，喊出聲才後悔已經太慢了。
「…邱陽杉？」戴著墨鏡的清清回頭，看見他後朝他一笑，似是沒生氣。
「對不起。」邱陽杉立刻道歉。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這種事。」清清知道邱陽杉為何道歉，他繞回對方面前，笑笑
地問，「好巧喔，你來買東西？」
「呃，對啊，哈哈。」邱陽杉乾笑，恨不得把手上的特價鍋子塞到垃圾桶藏起來，不
過仔細一看，清清穿著一套雅緻休閒裝，比較起自己一身棉踢加牛仔褲，高下立判，
或許該進垃圾桶免得丟臉的是他本人。
可是邱陽杉突然靈機一動，趁著清清在眼前，趕緊詢問，「請問你、你喜歡吃甜的
嗎？」
「甜的？喜歡啊，蛋糕餅乾什麼的我都喜歡。」清清笑著說，那笑容還真的要甜死邱
陽杉。
「那－－」邱陽杉正要再問仔細點，這時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傳來，硬生生打斷他的
話。
「徐舟清，你在幹嘛？」是個站在不遠處的陌生男人，面色不善，看樣子應該在等
清清。
「馬上來，急什麼。」清清朝對方說，接著轉回來拍拍邱陽杉的頭，「下次再聊囉，
再見－－對了，你穿這樣很可愛。」
清清說完就跟男人偕同離開，留下站在原地紅了臉的邱陽杉。
原來他叫徐舟清－－邱陽杉摸摸自己剛被拍過的頭，彷彿觸感還在似的，呆呆想著。
(待續)

是那個清清!!!!!!!!

所以禮物是甜點嗎xd那個男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