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起來的場合)
一期本來還推托至少讓江雪稍事休息,跟小夜與宗三見過面再走,三日月並不讓他
如意:「你就快去快回,賺夠了你們再回來。博多腦袋靈光下手準確,不會花太多
時間的。」
「可是……」
「沒有可是。」三日月拿出可以啟動時空傳送通道的卷軸,開通了通道,回頭確認
遠征部隊是否都把自己的武器帶上了,接著一派輕鬆地說:「好了出發吧——對了
亂,記得帶一些點心回來給我。」
亂輕快地蹦跳到通道口,對三日月行個俏皮的舉手禮:「包在我身上!」
等傳送結束大門恢復如常,緊接著卻發出一道規模較小的亮光,白光收斂漸暗,審
神者現身其中。看到審神者長谷部非常激動,立馬衝到她面前。
「主人您回來了!長谷部於您不在時也一直守護著本丸!您辛苦了,請問有什麼需
要在下效勞的?請您隨意吩咐。」
審神者每次看到長谷部這種過度的熱情都覺得吃不消,她把手提箱交給他:「先替
我把這口箱子放到我房間門前,再準備一些茶點,也是擺在門前即可。」
「是!長谷部謹遵主人的命令!」
長谷部走遠後審神者問在場其他人:「你們為什麼聚在大門口,這麼心有靈犀知道
我要回來?」
鯰尾答道:「主人,我們剛好送一期兄遠征,他們才出門您就回來了。」
「近侍通常不帶隊遠征,所以這不是他的主意吧?」
「確實不是,但是前幾天的宴會把酒喝完了,長谷部先生要一期兄負責把物資補上,
還有……」鯰尾看向三日月,三日月笑起來。
「我讓一期去遠征增廣見聞。帶著方顯現的江雪左文字也是正好。」
「所以這次鍛出來的是江雪左文字?」在場的人聞言點頭,審神者一臉感到耐人尋
味的表情。「接連兩柄都是左文字刀派,這倒是有點什麼的感覺。」
「啊對了主人,」鯰尾又道:「小夜跟宗三先生受了傷,需要您的救治。」
「受傷?」審神者還未進一步詢問,三日月便接口:「我依您的指令帶隊與其他本
丸演練,所以隊員受了傷。」
「……三日月,先跟我去手入室。」
替小夜診治完後,聽藥研說宗三在自己房間休養,審神者便領著三日月一同前往宗
三的居室。
「宗三,我進來了。」審神者敲了敲門框,沒等多久便開門進去。宗三狀態並不好,
躺在褥榻披床薄被又在昏睡,審神者摸了他的額頭,皺起了眉。
「三日月,宗三哪裡受傷?」
「右肩胛讓對方的江雪左文字砍了一刀。」審神者聽了回頭看三日月,又掉過頭手
按在宗三背脊上為他療傷。
「對方什麼編制?」
「全是四花太刀:鶯丸友成、髭切、膝丸、鶴丸國永、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
「你帶了誰去?」
「除了我還有鶴丸國永、宗三左文字、骨喰藤四郎、笑面青江和小夜左文字。」
「他們練度如何你先前知道嗎?」
「不清楚,對方在演練申請平台上直接向我們本丸請求演練,我沒想太多就答應了。」
「……他們還有什麼特徵?」
「他們一行著黑衣,臉戴般若假面。」
此時審神者臉色變得十分凝重,對三日月嚴正說道:「這裡被盯上了,而且時之政
府動作比我推算的還要快,要是繼續裝死就會真死了。三日月,現在不是讓你事情
總是做一半的時候了,如果不想沒有地方打發你接下來的時間,就認真一點吧。」
「所以您打算用我這把刀了嗎?」
「現在你有自己的人身與行動的自由,不必受制於我是個不會使用刀劍的人了吧?」
審神者站起來,摘下眼鏡,與高他近一個頭的三日月對視:「以前讓你百無聊賴也
不是我自願的,幾經輾轉我也走到握有實權的地步了,而你還是打算耽溺於自我的
虛無嗎?」
三日月跪下來向審神者一揖:「啊不不,有形之物終有消逝之時,我一直期待著那
一天呢。」復又站起,「那麼,我再去帶領其他刀劍男士演練了。」
三日月離開房間後,審神者仍留在宗三的居室,不知用意為何地環室踱步,繞了好
幾圈開口:「上次那場在天正十八年的戰役,後來時之政府說那是時間溯行軍的調
虎離山之計——他們把更多的兵力調去干擾小田原之戰,所以時之政府叫我去解釋
我當時的誤判。其實放更長遠看,如果不優先阻擋時間溯行軍摧毀古騰堡印刷機,
對歷史的改變更大。」
經過治療宗三已經醒來一陣,聽見了審神者應該是對他說的言語,緩慢坐了起來:
「所以說,時之政府有保護歷史之外的考量?」
「宗三真是聰明呢。你們演練時遇到的刀劍男士所屬的本丸是時之政府的機密部隊,
三日月推說不知道他們底細,我看或許是想探探對方虛實,但是太大意了。」
「是嗎。」
審神者對他輕笑:「不確定,三日月的心思難測,你應該領教過了。」她踅步站到
宗三面前,「我現在比較在意的是機密部隊跟目前本丸剛顯現的江雪左文字,如果
去思考小田原之戰的脈絡,天正十七年江雪左文字舊主板部岡江雪齋上洛調停北条
跟真田家的沼田領地問題不果,後來由於北条家家臣豬俁範直違反惣無事令引發了
小田原戰。時間溯行軍在這個時間節點便已下手也不意外,所以我有點介意目前顯
現的江雪左文字,你替我多留意他。」
「您這麼說好像暗示機密部隊跟時間溯行軍的關係,本丸內部也不盡安全的樣子。」
審神者聽宗三這麼說又笑了。
「宗三真的聰明,時之政府跟時間溯行軍只是一種方便的二元稱法。」
「意思是,我們在其他刀劍男士眼裡與時間溯行軍無異?」
「不不,不要掉進二元對立的窠臼裡,不過你很接近了,再想想——啊我有點肚子
餓了,但是還有一堆文件要處理,我看看長谷部給我準備了什麼點心。」審神者伸
了懶腰,本要走了,突然想起什麼「啊」了一聲。
「天正十八年也是一期入豐臣家的時候呢。那個秀吉看到美麗的刀劍跟遇見美女一
樣,無論如何都要搜刮過來,性格真是糟透了。」
宗三抬起頭,迎上審神者的眼神:「當年的一期確實是不可方物的美人。」
審神者笑了幾聲:「我想也是。聽天下人之刀這麼說真是有意思。好了我走了。」
傷口既已癒合,宗三終於可以睡個好覺,這回他才覺得睡覺是件無比美好的事情,
連夢都不要有。他沉沉地睡了一遭,醒來檢查背傷已經痊癒,便想去浴場泡澡。他
睡眠的時間因為受傷的緣故被打得很亂,走出房間看月亮的位置可能離日出時間不
遠,浴場裡空無一人,宗三在浴池裡好好待了一陣。隔著熱水他低頭看著自己的下
腹,稍微想了一想人類的情欲,一期望著他的眼神從記憶浮現。
人類貪求他刀劍之身的眼神他很熟悉,更熟知的是他們把他當作天下霸主的象徵爭
得你死我活,家康覬覦天下人之位數十年,當宗三還在今川家的時候他就看上他了,
但是他作為人質自身難保,宗三落入信長手中時家康大概知道那還不是他能企及的
刀;本能寺之變那當下,時勢的浪頭在秀吉那裡,家康仍然只能遠遠觀望宗三;一
直等秀吉死去,家康特意從豐臣家將宗三要過來,在滅亡豐臣家的大坂夏之陣前線
將他配在身上。說起來,那些曾經擁有過宗三左文字這口刀的人,家康無疑是最執
著的了吧。
然而一期看他的眼神並不一樣。當年便不一樣,只是沒有人的身體,對於情欲不敏
感。而今的一期宣稱忘記了許多作為刀劍的記憶,活著非常像一個人。這讓宗三很
感興趣,於是一期對他所做的一切他都不討厭。
將身體裡頭那些隱約的痛楚一併洗去後宗三也有了散步的興致,但是本丸的深夜一
向不平靜,他在庭院的僻靜角落看到三日月打著赤膊,手拿自己的本體在單獨演練。
刀風凜冽強勁,儘管知道三日月深藏不露,親眼目睹還是讓宗三心中一震。
而讓他驚訝的事情不僅於此——從樹上迅疾射來一把木刀,宗三及時閃避,沿著木
刀的攻擊方向回溯,看到鶴丸戴著狐狸面具雙手交抱胸前。
「喲宗三,嚇到了嗎。」鶴丸跳下來,把面具挪到額側,笑得一臉淘氣,宗三輕笑
回答道:「這是狐狸的遊戲嗎?」
「哈哈哈哈,是喲。你傷好了?」
「是,多虧審神者救治。」
「那好,來陪我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