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靈氣大概早被污染 誰為了生活不變
收下靜根茶行是艾莫組裡的年度目標之一，在之前他其實就暗暗知道，依照這間茶行抗拒
的態度，很有可能他們最後還是得放棄。又或者，最差的一步，也是艾莫死都不願意走到
的一步，非法收購。
艾莫心裡透徹的很，自己只是龐大集團裡的一枚小棋子而已，上個月高層來公司開會時，
就隱隱透露出這座山頭的開發案不僅僅是想賣茶這麼簡單。
承包只是第一步，滲透了茶農之後，再建立關係就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屆時所有的商業
行為都會來容易許多，財團一貫的招數。
有時候艾莫會覺得，自己為什麼會跟這些人同流合汙，為什麼要堅持在這份毫無成就感的
工作上？
錢，不就是為了錢嗎？
他也曾經不用為錢煩惱，曾經不必伸手帳戶裡就有不間斷的數字，曾經他也是個快樂天真
甚至是還有點膽小的少年，怎麼卻讓日子逼成了屬下嘴裡的經理，成天發號施令？
艾莫笑的苦澀。他這才不是出類拔萃，而是流俗骯髒，合於汙世。
不自覺的下唇又抿進了嘴裡，別人看起來以為沒什麼的動作，只有艾莫知道自己正死咬著
嘴肉，只為了讓痛覺蓋過不斷漫延的於心有愧。
「艾莫。」
李驛臣見他一直不說話，便又喊了一聲，艾莫聽著那一如既往溫醇的聲音，卻沒想要回應
。
然後空氣就又凝結了。
徐微微在一旁簡直不知如何是好了，她總覺這個節奏不對，太不對了。在她的想像裡，兩
人要嘛是故友相見，然後艾莫如神助般一把拿下這案子。要嘛仇人相見，可見面三分情，
把話給說開了大家歡歡喜喜簽約一起賺錢。
可現在，這位帥哥老闆的氣場好像…好像有點奇怪啊！
剛剛接待他們的時候明明還很溫和有禮的，怎麼現在帥哥老闆的眼神變得…變得這麼複雜
？而且他經理艾莫莫，平常像隻白鶴一樣總是又冷又高碰都碰不著，現在卻彷彿見到了天
敵，瑟縮成一隻兔子什麼話也不說。
「抬頭，你做生意從來不看客戶的臉？」
就在徐微微小姑娘又在滿腦胡天胡地時，李驛臣低著嗓子，又再打破了這一室窒悶。
哇嗚，好霸氣！徐微微在心裡暗讚帥哥老闆，但表情卻不敢顯露半分。她推了推始終低頭
夾著尾巴的她家經理，用氣聲說：「經理，李老闆叫你呢。」
艾莫當然知道李驛臣在叫他。
但他就是鴕鳥，他就是不想抬起頭，他就是不想看李驛臣，他不敢回應他有可能的所有問
話，包含從前，包括現在，甚至是以後。
他怎麼會把自己活得這麼窩囊？
李驛臣見艾莫死都不肯的模樣，嘆氣著起身索性直接走到他身邊，單膝蹲在他腳旁，眼神
看起來滿是無奈。
他輕輕揉著艾莫在腿上交纏的雙手，在看到他指節處都因為緊張而泛了白之後，李驛臣最
終還是收起後面要質問的話，語氣轉而溫和，但卻不容拒絕。
「看我。」
雖然此時的氣氛很緊繃，但徐微微卻覺得…這這這好像有點浪漫啊！！
「艾莫，看我。」李驛臣又重複了一次。
不要。
艾莫很想這麼無理取鬧的回答。但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有任性的本錢了，無論是真正意義
上的，還是在李驛臣心裏的，最後他嘆了一聲。
「學……」他楞了一下，隨即又改口：「李驛臣，對不起。」
而徐微微則是完全不明白她家經理幹嘛要突然道歉，又覺得這氣氛太曖昧了，她是不是應
該要離席啊？
艾莫已自身難保，早就管不著徐微微了。他緩慢的將一雙恍恍然的眼睛，艱難地放進李驛
臣的凝望裡。
兩人終於對上的那一刻，空氣中所有聲音似乎都剎那消匿，他累積了十年的所有預設立場
都在那一眼瞬間消逝，此時除了眼前這個男人，他已然無法再感受其他。
眼睛是靈魂之窗。
單單是片刻的凝望，他們已經不自覺的在彼此眼裡交換了太多情緒與回憶，瞳孔裡不斷流
淌出來的是某種從靈魂深處湧起的壓抑，有時湍湍起伏，有時波光粼粼，各據一方誰也沒
有衝出了界。
是艾莫首先收回了這一場幾乎要失控的對視。
他抿起唇雙手捏得更緊再深吸了口氣，最後換上了一臉堅毅，再次開口時已如壯士斷腕，
如視死如歸，如破罐子破摔，他自暴自棄的近乎徹底。
他說：「李老闆，您覺得這個企劃如何呢？」
李驛臣卻笑了，他雖然蹲著可氣勢卻不比任何人低，他冷冷覆道：「那你又覺得如何呢，
恩？艾大經理。」
李驛臣毫不留戀地將手從艾莫身上收回，起身回他位置落坐，兩手置於膝上隨意收攏，不
動聲色。
手邊突然消失的溫度讓艾莫一時心神不寧，但神色卻盡量保持鎮定，「…，我認為這是一
樁值得投資的生意。」
李驛臣聞言則是眼神更為疏離，只見他淡淡道，「悉聽高見。」
艾莫遲疑地望著李驛臣，仍然看不出他是否真的想聽。但無論怎樣，他還是得說。
「近幾年國外劣質茶葉的進口攀升，造成食安問題導致民眾人人自危，紛紛尋求更為健康
自然的生機飲食。此道風氣興起之因，我想是社會已漸漸進入安穩盛世，人民基本三餐需
求已然不再是為了溫飽，而是更加在乎品質與健康———…」
而向來聰穎的徐微微，早在兩人氣氛開始微妙時便很知情識趣的閉嘴了，她安靜地在一旁
協助艾莫，該提筆時提，該遞文件時遞，盡責的很。
「再者，國內茶農的生產困境也需要經濟支持，自從世界貿易政策開放之後，國內已經有
至少三成的茶園進入一年一收，更慘的甚至是閒置了整個年度，只剩倒閉一途。……」
艾莫淘淘不絕的將他的願想發表出來，這提案畢竟是自己主導的，其實，他最初的想法就
只有這麼簡單而已。
因為李驛臣的關係，他對茶永遠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然而，後來高層們將他的提案再做過多的潤飾與發想，導致最後拍板定案的內容早已與他
最初理念天差地遠的這件事情，是他萬萬沒料想的，但怪不得誰，只能說他的道行還太淺
了。
而如今木已成舟，再多的解釋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當他點頭接下這樁案子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立場再去向人談什麼初衷了，婊子哪可立牌
坊？而且更別說了吧，在李驛臣心裡的他爛都爛原在了，拿這樁事來澄清能挽回幾個點的
狗屁形象。
他越想越煩躁。
一股許久未見的焦慮襲上心頭，過往的所有片段又浮了出來，他努力想揮退那些畫面，但
卻抗拒不了它們，他只好用力呼吸，一直呼吸，只希望它們能夠平息。
「......對不起，我們可以休息一下嗎。」
他快撐不住了。
於是丟下這句話之後也沒等任何人的應允，就逕自起身逃跑似地離開了。留下一臉尷尬的
徐微微，以及神色複雜的李驛臣。
李驛臣看著艾莫跑掉的方向，眉心重重的擰著，他語氣不善地轉向徐微微。
「你經理怎麼回事？」
徐微微根本滿臉問號，她很想告訴李驛臣，我家經理自從聽到您大人的名字那天起，我就
每天都很想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啊！
但她當然不可能這麼說，所以她乖乖地回覆道：「李…，啊，請問私下不討論公事的時候
，我可以稱呼您為李大哥嗎？」
「當然。」李驛臣客氣地微笑，頗為讚賞這個出社會不久的年輕女孩的應對進退。
得到李驛臣的應允之後，徐微微神色輕鬆了許多，起碼李驛臣的反應是正面的，這至少確
定了她接下來可以吐露的深度。
「經理…也就是艾莫。莫莫哥以前有很嚴重的焦慮症過。」
李驛臣皺了皺眉，「焦慮症？」
「對，焦慮症。大概幾年前的事情吧，當時醫師說有極大的可能併發憂鬱症，但幸好那陣
子我一直陪在他身邊，所以他的病情雖然沒有更好，但至少沒再加劇。呃…我不是要邀功
啦！我只是想說，李大哥，莫莫哥他真的很需要人陪。」
徐微微直覺李驛臣對於艾莫來說，應該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不然艾莫不會出現像剛才的那
個狀況。
那是艾莫焦慮症發作的前兆。
李驛臣神色複雜的將目光投向門外不遠處的艾莫，他獨自坐在院落一角，背骨將薄薄的襯
衫劃出了一道突出的山脊。
「雖然我不知道莫莫哥過去跟你有什麼過節，但他剛才也跟你道過歉了，希望你大人不記
小人過，原諒莫莫哥吧。」
說到此，徐微微突然想起艾莫曾經在一次酒醉時，不斷喃喃自語著的一句話。
……我是混帳，一個讀到大學還是這麼幼稚低能沒有擔當的混帳。
「李大哥，我想……」
徐微微猶豫著要不要說接下來的話，但想起那一晚艾莫的懊悔內疚自慚形穢，她還是決定
向李驛臣說出自己的想法，即便她並不了解事情的全貌。
「無論莫莫哥做了什麼，我想，他或許是有苦衷的。也可能是當時他太年輕了，心智還不
夠成熟吧。」
她順著李驛臣的目光看去，見到艾莫在一片山景之中的孤涼背影，心裡又是一陣難過。
「但至少，在我認識他以後到現在已經五年了，他在我心裡一直都是一位值得依靠，讓我
非常有安全感的人。而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多的，能夠相遇的更是少...所以李大
哥
，莫莫哥是值得交往一生的朋友，希望你…真的不要因為過往的糾結，而放棄了他。」
最後徐微微懇求道：「拜託你去看看他吧。」
- 待續 -
微微表示鬆了一大口氣，這場戲台詞好多背的我好苦啊 (找莫莫討拍)
莫莫苦澀著一張臉：妳還不知道我以前有多渣，就敢這樣在李驛臣面前幫我洗白，(嘆)
真是服了妳了。
李驛臣：(揉揉低氣壓的艾莫)，好了，別胡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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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欠虐但好擔心虐不下手... (對手指)

嗷嗷嗷期待下一篇！

希望微微知道艾莫以前有多渣時，先唾棄他幾天再幫他

要開虐了嗎嚶嚶！

推推

不要虐啦~~

好好看Q_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