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若夢 七

作者: bbb22261 (向晚)   2018-04-22 20:06:10
氣象未騙人,隔日氣溫的確更暖。
不過辦公室的溫度持平,一大早,明昕泡了一杯咖啡,在印表機前印了一疊資料,九點半
的會,老闆九點二十衣著整齊地自小辦公室走出,明昕帶著備好的文件跟在後頭,兩人一
同出門開會。
忽有低語:「老闆一副氣勢凌人--」
「嗯?」麗洋回頭,臉上一抹曖昧,笑道:「你沒感覺錯呀,妹妹。」
麗洋的位子在新人前面,平日如有閒聊,多是由她起頭。她道:「老闆對那單位一直很有
意見,平時都讓明昕一人去開會的。」
「噢……」隔板後頭是會意後的長長應聲。又小心問:「那我以後,也要一個人去開會
嗎?」
我整著手中卷子,道:「一般會是科長跟你去。」
麗洋說:「不重要的案子,或是大家忙不過來的時候,就要你自己去啦。」
我想了一想,站起來望她桌面,道:「你有件樓上來的開會通知?」
她啊地一聲,很快自桌邊整齊堆疊的公文夾裡抽出一件。她翻了開,復看向我問:「是這
件嗎?後天上午九點半。」
「是吧。我稍後寄一個檔案給你。」我坐下,解釋:「收到開會通知,就要寫會前報
告,讓長官瞭解開什麼會,什麼事情,我們誰去,去了要表達什麼意見。」
「哇。」新人呆了一瞬,問:「那會後呢?」
「再寫會後報告。」我點開信箱,道:「我連會後的也一併寄過去。先照格式寫吧。」
「學長,你人真好。」十足感動,卻也十足調侃。這話是麗洋說的。
我淡然地笑,回應:「麗洋姐您客氣了。」
論年紀,麗洋比我與明昕稍長,不過去年才來,在這裡的資歷要屬倒數的淺。但也是老
手,從前是在其他單位,調過來後,科長只讓明昕稍微指導她。
說是稍微,便真只是稍微。因非全然陌生的工作,環境亦類同,業務怎麼樣,都有觸類旁
通的機會。明昕對麗洋的真正幫助,無非是講規矩。
麗洋又去找新人,說:「妹妹,你晚上一起吃飯嗎?」
正好退出談話,我低頭,手機傳來訊息聲,是明昕傳來一條:炸了。
他發在群組裡,科長很快回問:怎麼炸?
客氣但直接地飆了一頓。明昕迅速回覆,又傳:回去說。再來是完全沒音訊。
直到中午過半,麗洋一聲招呼,才曉得明昕回來。科長從後面走了出來,問:「怎麼
樣?」
午休時分,辦公室裡人已不多,明昕就站在往他座位的過道上微微一笑,揚起手裡一疊
紙,開口道:「我尊重各位委員的意見,但你們能保證你們的決策和作法,能在外面對民
眾抬頭挺胸地說嗎?」
我一怔,看了門口道:「老闆呢?」
「提前離席。」明昕道。他眉眼冷靜,回了位子才道:「他原本有另一個會呢。」
新人還愣著,彷彿震撼,一下便讓麗洋拉去吃飯。明昕放了東西,又到後面去與科長口頭
報告始末。
其實也沒什麼。明昕手上的業務多難纏,在他之前,那些案子在辦公室幾乎要轉過一
圈,很多人都經手過。也是積怨深。老闆久不屬意那單位行事作風,尤在爭議性高的案
子,常是明昕被指為那單位說話。
「不吃飯?」
明昕說完了事,走到旁邊來問我。
「是不餓。」我說道。但拿過皮夾。
他一往門外望,我與他一同走去等電梯。期間,我說:「還好吧。」
明昕看我一眼,說:「指我的胃痛嗎?」
進了電梯,方說:「各有立場罷了。他們那樣做是為了業績,有壓力,但在其他人眼
裡,太渴望反易遭人捉到漏洞,趁虛而入。」
這時便想起麗洋曾發脾氣,那是一次她的案子,老闆對業務單位作法不滿意,公文退了幾
次,潛臺詞即是讓對方依我們意見辦。麗洋那一回夾心餅乾當了許久,亦是各有各立
場,她諒解自家長官和業務單位,但卻不被兩方諒解。
電梯到一樓,我問:「吃什麼?」
明昕略嘆,終顯露一點疲倦,邁步道:「兩條街外那家冬粉吧。」
我跟著走,照舊是到了室外,給風吹才發現建築裡外的溫差。
辦公室空調強悍,這會兒剛回暖,又正午,陽光直射下,外頭竟是熱的。我吸了下鼻
子,雙眼畏光,不由得瞇起。
明昕往我這瞥來,嘴角微動,但沒說話。
到了那小店,寫了斗大冬粉二字的黃底招牌掛在店門口,擦得乾淨,但總顯舊。依例,店
裡人滿為患。
這莫約是這一帶少數物廉價美,有名而衛生不堪慮的吃食了。我看向明昕,他道:「你吃
什麼?」
我道:「冬粉。」順著他視線,只見兩個將用完餐的男人。
明昕即向老闆喊了兩碗冬粉,人似定在原地,待那兩人要走,立刻便往那兒去。我慢了幾
拍,明昕坐下,順手便抽了一雙筷子,擱到隔壁空位上。
那位子險些讓人坐走。我微愣,坐好後,卻也不感到抱歉。各種意義上的。
我聽著他人點餐的呼喊,明昕的聲音但格外明顯。他說:「萍姐聽說要走。」
我想是內容的關係。怎麼樣都得聽清。我對明昕道:「真的?」
「嗯。時間也定了,年後走。」明昕面無表情地抽筷子,將我那碗推更過來。
我問:「為什麼?」
「找到滿意的人補位了吧?」明昕說,且習以為常:「以前不讓她走,不就是沒人能接她
位子嗎?」
我想一想,道:「是上一次面試?」
明昕道:「不是。上一次只錄取毓茹吧。沒聽說。」
我想著,明昕又道:「老闆心情恐怕是又要壞上一陣子。上回三科一次走兩個,那一整個
月我都想請辦公室喝苦茶。」
我只笑。
這並非誰的問題,下屬離開,有點情緒都正常,過度不穩了才糟。明昕這番挖苦,無非也
只說給共患難者聽。
明昕說萍姐商調是升官,要去當科長。但不容易。萍姐曾有過兩次要走,老闆不放人,理
由是走了沒升官,何必走。明昕亦說,可是你知道,即使是升官,他也未必讓你走。
只仍笑。當然是知道的。放或不放,總歸用人的盤算與計畫,老闆工作之一。
「沒有誰是不可取代的。」明昕道。冬粉好像吃成了下酒菜,那麼理智。
我說:「你早上那會,完結了?」
「還沒。你講哪個層面的?」明昕抽了衛生紙,說:「會後報告還沒寫,會上討論的那幾
案更可以纏鬥一兩年。你問哪個?」
我道:「需要胃藥嗎?」
「我有。」明昕笑出一聲。
是簡直要喟嘆。或可說真好。能有這樣頑強的韌性。
----
我稍微想了一下作為讀者,對這故事會有的想法。
......結論還是默默看文吧。
https://www.plurk.com/secondpen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