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部分來自賣火柴的小女孩
Credence這個下午已經走遍了幾個最多人經過的街口,手上傳單仍是維持原來的厚度,Credence試著喊了幾聲吸引人們的注意,似乎在傳達夠遠之前就被風聲吞噬。他安靜了下來,就像在扳起臉的母親面前一樣,15歲的Credence已經學會不要在大人面前哭鬧嚷嚷,而是一遍一遍在心裡默禱那些心願,雖然時靈時不靈,幾次願望成真,仍令他感受到冥冥之中某些東西在眷顧自己。
Credence又移動到另一個街口,天色還是朦朧的青灰,那些平時可以用來判斷時間的人、事、物都在大雪中不復蹤跡,天氣寒冷到那些辛勤的人們也幾乎不願意出門。他無法倒數距離天黑還有多少時間,也無法藉由周圍的人們分散注意力,只能不斷與從腳底竄起的寒意正面交戰,暴露在外的臉和手指則早已僵硬地不屬於自己。他不得不令自己天馬行空地亂想—燃燒的壁爐、冒著蒸氣的熱茶和熱湯、孩子間的悄聲說話、手掌包住蠟燭的熱度—這些幻影很快就被一陣陣的哆嗦抖去,他知道自己還可以堅持下去,他必須堅持下去,才能承受母親冷咧的眼神和表情,而不至於在溫暖
的壁爐邊瑟瑟發抖。
他總是告訴自己“至少他沒有被丟下”,看著其他在街上遊蕩的孤兒,在這個年紀還無法包裝地很好的獨佔慾和優越感常常冒出頭來,只要媽媽還留著他在身邊,令人生寒的拒絕以及熱辣辣的疼痛都可以忍受,何況那些都是事情沒做好的懲罰,他什麼事都做不好,柴劈得太慢、傳單發不完、無法說出讓贊助者滿意的話、和其他孩子打架(他們那些嘲弄總讓他想起媽媽拒絕的話語)
“我不是你的母親你的母親是邪惡、違反自然的女人。”那他呢?他也是邪惡的嗎?如果他再繼續把事情搞砸,媽媽會不會不再管他,放任他變成邪惡的產物。在被拋下的恐懼當前,疼痛意味著接觸與在意,甚至可以被替換為愛的一種形式,只是需要更多的努力來承受。
他的生活可以說只存在酷寒和炙熱兩個端點,有時他會不自覺耽溺在冬日的暖陽、掩蓋身上潮濕氣息的麵包香氣、狗的舔舐與貼近。在這樣地凍天寒的日子裡,一根火柴燃起的光亮也足以讓他感受到片刻的平和溫暖。
尋求溫暖的念頭一旦喚起便揮之不去,他移動到街道邊側,小心翼翼地掏出有些被壓扁的盒子,裡面裝的是他負責生火時節省下的火柴(他已極為擅長儲存和藏匿東西)。他看著手上的火柴數秒,凝聚心神希望自己能夠暫時遁入能帶來溫暖與歡樂的世界,轉瞬,他看見超乎他想像的奇異美景。
***
雖然不像正氣師對於魔法高度敏銳,長期領略大自然瞬息萬變的力量後,Newt面對大多數的意外情況,已能迅速冷靜下來,因此當他提著飼料,看見皮箱中隨著拜月獸奔跑的陌生少年,並沒有出聲驚擾對方,而是穩住聲息安靜地觀察一陣子。少年看到他之後停了下來,臉上的笑容很快被強烈的侷促不安取代,Newt又將姿態和氣息放得更輕,溫柔和緩地開始談話。
「我是Newt Scamander,你是?」
「我是Credence Barebone。」
「你還記得你是怎麼來到這裡嗎?因為這裡應該是不對外開放的。」
少年搖搖頭後看向地面,全身緊繃同時手、腳在顫抖,Newt不禁回想起自己還沒有學會脫離現場的技巧前那些窘迫時刻,他將飼料桶往前遞,打破膠著凝滯的氛圍。
「你想要喂他們嗎?」
少年很快地抬起頭又垂下,Newt還是捕捉到一閃而過的驚訝希冀神色,於是把飼料桶又往前推了推,少年接下了,但仍是垂著頭。Newt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轉身拉開不遠不近的距離,一邊進行例行工作,一邊觀察少年。
少年靜靜站了一段時間,姿勢幾乎沒有改變,就像縮回了自己易碎殼裡的小動物,隨時預備被一擊粉碎。旁邊看到、聞到飼料的拜月獸卻已經等不及了,有些迫不急待地將頭探進飼料桶裡,被擠在外圍的則開始試著用鼻子拱著少年的手和身體,少年才漸漸探出頭來,為拜月獸可愛的樣子露出笑容,他很快地看向Newt一眼,似乎確認了Newt暫時不會接近,才略微放鬆下來,把手探進埋頭苦吃的拜月獸之間的縫隙。當看到飼料飄散在空中,原本擠在身旁的拜月獸慢慢散開到彼此不會互相推擠的位置,少年並沒有想要擠進牠們,而是在原地靜靜地看著。
Newt漸漸走近,招呼的手勢讓幾隻拜月獸望向他的方向,少年也跟著轉身,Newt在一段距離之外停了下來。
「牠們是拜月獸(Mooncalf),平常很不容易見到牠們,因為牠們很害羞。」
見少年點點頭後,Newt接著說:「今天剛好是滿月,是他們準備求偶的日子,最好不要打擾牠們。你會想要離遠一點看,或去看看別的生物?」
少年身體又僵硬了起來,很快開始往旁邊退,Newt跟在他的右側,然後指向左側的山崖:「那是毒豹 (Nundu),如果受到激怒的話,牠的毒氣足以毀掉整個村落。」
發現少年退後了幾步,Newt很快補充:「就跟世界上諸多危險的生物一樣,只要不侵入牠的領域,我們就可以相安無事地觀賞牠美麗的樣子。」
兩人一起凝視著毒豹一段時間,感覺少年比較穩定之後,Newt領著他往旁邊的樹林走,「這一區是習慣棲息在樹林的生物,這一對是兩腳蛇 (Occamy),牠們也很漂亮對吧!」
注意到少年用驚嘆的眼神看著銜著草木滑行的兩腳蛇,Newt不自覺微笑,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別人分享這個他建構出的世界。試圖拯救那些被捕捉、囚禁、虐殺的生物之後,不論成功與否,他都需要進入這個世界裡待一段時間,想著那些人類為什麼可以那麼殘忍?思考著恐懼與掠奪到底如何相伴而生?
雖然他還是搞不懂這個世界,也曾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理想化了,但在一片混亂、迷茫、空洞之中,流動的是他對這些智慧生物的好奇與驚奇,滿溢的是他守在受傷的生物身邊,經歷無數的威嚇試探,看到對方漸漸復原後選擇離開,卻發現對方暗地跟隨的感動。
不同物種雖然無法直接溝通,但只要對彼此感到好奇,他相信必能找到交流的方式,降低因未知而產生的恐懼與排他,從少年身上,他又再次看到了希望與可能性。他半是自言自語地說:「現在巫師界只以奇珍異獸或危險駭人的態度來看待這些生物,不知道到哪一天,人們才能真切地把這些生物視為同等的存在,願意了解他們」
他突然發現少年正以一種驚疑的目光看著他,因此停下來問:「怎麼了嗎?」
「你是巫師嗎?」
「是的,你你的親人不是嗎?這倒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只是對你來說可能有點奇怪」
注意到少年開始大力搖頭和緩慢後退,Newt有些慌亂地抓住對方的手,「你不需要覺得害怕,我不太了解美國這邊的學校體制,但理論上你應該會獲得就學和進入魔法世界的機會。」
「我不是巫師,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是巫師?」
「我不認為沒有擁有魔法的麻瓜有辦法進入我的皮箱。」
少年抿著唇,似乎有些動搖,但很快再次搖頭,「我不應該擁有超自然的能力,那是那是違反自然、邪惡的。」少年一邊說一邊試圖甩開Newt的手。
「誰這麼告訴你?那是錯誤的!」
少年因為Newt激動的口氣瑟縮了一下,低頭繼續試圖把手扯回來,「我需要走了,我不能太晚回家。」
「不!請等一下,我不應該這麼說,我太魯莽了。摁你覺得這些生物是邪惡的嗎?」
少年有些猶疑,最後搖了搖頭。
「但是有些人覺得你眼前這些生物是駭人的怪物,應該被消滅,他們可能聽過一些故事或傳言,卻從來沒有直接接觸過這些生物,這些生物就會一直被掩蓋在駭人怪物的迷霧之下,你可以理解嗎?」
少年直盯盯地看著他,眉頭深鎖,似乎還在思索當中,Newt試圖補充說明:「我不否認有些巫師確實崇尚邪惡的力量,但大部份巫師都是平凡人,過著平凡的生活,就像麻瓜,抱歉,不會魔法的人,也是有好人也有壞人。」
少年點點頭,神情展露出現實的洗鍊使得他看起來成熟很多,Newt瞬間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將一隻敏感、有豐富經驗的灰狐誤認為無知、稚嫩、脆弱的幼獸,因此將原本做的決定按下,直接提出來和對方討論。
「如果你準備要離開的話,在那之前,你必須要做一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讓我幫你消除關於這裡的全部記憶,你不會記得這些魔法生物、我、還有我們之間的任何對話,這可以讓你回復正常的生活,不用受到這些事情干擾。第二個選擇是保留這些記憶,但這會很艱難,清楚知道自己和周圍格格不入,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在你無法抽身離開的時候。」Newt露出一個悲傷的笑容,又很快回復平靜。
「你自己決定。」
「我想要保留記憶。」Credence很快便做下決定。
對於少年勇敢的決定,Newt並不感到訝異,於是只淡淡地說:「好!」
「現在幾點?」
「我想是六點左右。」Newt掏出懷錶確認。
「我真的需要走了。」
Credence開始有些焦慮,但離開的腳步相當緩慢,Newt帶Credence離開皮箱後,兩人便在旅館的房間告別。
那時候的Newt還不清楚闇黑怨靈(Obscurial)存在的意義,之後也曾反覆確認記憶中少年的樣貌和年紀,慶幸對方已經脫離了危險範圍。他也曾想過會不會哪一天少年又再進入他的皮箱,卻沒想過會是以那樣的形式。
-本篇完-
這裏是被報告,reading追殺的昏沈,因為久違參場還是決定來為很愛但感覺有點冷的CP產糧。這將會是BIO5歐美場保育組突發本的其中一篇,大家有緣G17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