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點……有啦、有啦……嗯嗯,有喔、喔……
說來我跟阿招會認識,認真追溯竟然是因為一場大地震。
地震震央在宜蘭,台北有感。說大地震好像誇張了點,但撇開震央的宜蘭,臺北也的確是
有人家裡的東西被震倒、摔破了,阿招就是受害者之一,他被地震搖倒的是一面掛在牆上
的長鏡子。
那面鏡子臉朝地下「磅啷!」地就碎成了一片一片,阿招戴著手套穿著毛毛拖鞋撿碎片和
粉末撿了一晚上,但他沒有破鏡重圓的本事,所以他把手肘靠在推車上,一邊問我——
「你都唸ikea還是ikea?」
我想了想,回答他:
「ikea吧。」
「是喔,我都唸ikea。」
「可是ikea沒有賣你要的這種單純一塊的長型鏡子耶。」
阿招瞪我,「你怎麼知道沒有?」
「因為我是店員啊。」
我的反駁強而有力,還有店員圍裙加持!
攻擊+10000000
說到阿招,我小時候有一個遠方親戚不要了送我的洋娃娃,我男生。
幹,我超愛的那個洋娃娃的。走到哪就抱到哪,我把她取名叫做「阿招」,跟別人介紹的
時候就說:「她的名字是阿招,招弟的招。」
招弟是我那陣子剛從電視上播的港劇學來的,這名字和由來被我幼稚園的男同學知道了,
在他們幾個小男生笑出聲前我就上去一人給了一上鉤拳,牙齒並用打得他們哭天喊地,回
想起來還是好猛,男子氣概。
我帶阿招去逛衣櫃區,大型衣櫃應該有附鏡子。路上我問他:
「對了,你的招是招弟的招?」
「才不是,招弟太慫了吧你居然想得出來。」
雖然我打爆那些癟三小屁孩打得很爽,但因為他們開出大招:告老師,所以我事後當然被
老師告家長。
從這次經驗,我學乖了,小孩子要可愛、要討喜,所以我改變策略,等到上小學一年級的
時候,我跟新同學介紹阿招的時候改了介紹方式:「她的名字是阿招,招財進寶的招。」
我熟練地推著推車,又順口問阿招:「不然是招財進寶的招?」
「這不是同一個字嗎!」
阿招吐嘈我。
招!財!進!寶!
夠討喜了吧?夠上進了吧?但這招到了小學三年級,大家開始啟蒙、學到了一點大人的歧
視思想時,又淪為了笑柄。這次我沒有動粗,默默忍到了小五換班、換同學的時候,四年
級的這一年裡,我發憤圖強,每天窩在圖書館,不是學校附設的那種只有教育漫畫的圖書
館,而是市立圖書館,所以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又換了一套說法:「她的名字是阿昭,『
無冥冥之志者,無昭昭之明』的昭。」
這招(昭)真的太強了,不僅老師讚譽有加,同學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是很厲害的句子,
我的小學生涯就這樣平安過完了,順帶一提,因為國文能力大為長進,我還是致詞畢業生
。
阿招又瞪我:
「我的朝不是這個招!」
「不然是哪個招?」
他清清喉嚨,用一種司儀的口吻說:
「『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朝。」
「幹你很做作欸。」
阿朝瞪我,讓我不禁開始回想阿昭的下落。
……喔,她在我上國中時就被丟了,徹底丟了,國中的男生就是這樣。
我隨手打開一個衣櫃的門,內側果然附著鏡子。
我說:「諾,這裡的衣櫃你都看看,大部分都有鏡子。」
阿朝走上前去看鏡子,也可能只是單純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這時另外有客人上前問我電燈
泡在哪,我帶了那位客人一趟,回來的路上又被兩個客人問了事,等我回到衣櫃區,阿朝
還在那面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我看手錶,大驚:
「不是吧,你在人來人往的大賣場獨自一人站在一面鏡子前盯著自己十五分鐘?」
阿朝沒有移開目光,他皺著眉頭問我:
「我很大眾臉嗎?」
我從鏡子的反射看了下他的臉孔:「還蠻大眾臉的欸,我現在看著你還知道你叫阿朝,但
是我一轉身──」我轉身背對他,「……欸你長怎樣啊?」
「喔天啊你好傷人。」
我國中時有剃過龐克頭,為了讓自己看起來與眾不同一點、酷炫一點。只是這顆龐克頭不
太標準,主要是因為校規有髮禁,所以在理頭髮的時候我特地跟理髮阿姨說:「龐克頭,
但不要太明顯。」
理髮阿姨看來很會鑽漏洞,她幫我把最兩旁的頭髮剃乾淨,中間留下一點五公分左右的長
度,但為了符合「不要太明顯」,她以「漸進式」的手法留下了頭頂中部到兩旁的頭髮,
大約一公分到零點五公分不等。
所以最後隔天同學正面看到我的新髮型就說:
「──你的頭長得好像栗子喔。」
阿朝關上衣櫃,轉過身說:
「我很愛照鏡子欸,不知道為什麼超愛照鏡子的。」
「喔。」
「可能是因為我太帥吧?」
「你是大眾臉,記不起來啦。」
國中時我還試過各種各樣的髮型,但都因為「不要太明顯」而搞得像笑話,但上了高中,
沒了髮禁,我留了三年的長髮,還買了很多雜誌學編髮,每天早上五點起床搞我的那頭長
髮,三十天都不會有重複的髮型。我高中學校是男女分班,但是有很多女同學跨棟跑來找
我學編髮,卻沒有一個成為我的女朋友,也算是另類成就。
後來畢業時大家互相在畢業紀念冊上簽名、留言,當時的風紀股長,名字我忘了,總之他
在我的畢業紀念冊上寫:「你的造型太多了吧!這樣我們記不起來到底哪個髮型是你XD」
高中畢業隔天,我把留了三年的頭髮剪了。
我帶阿朝到盥洗設備區,他跟我抱怨:
「跟你說過了,我不是要這種附在家俱上的鏡子,也不是像相簿那樣有支腳的鏡子,我要
的就是單單純純的一面全身鏡啦!」
我也不爽:「ikea就沒有啊!你家破掉的那個是哪裡買的,就去那裡買就好啦!」
「啊就當初房子買下來的時候就有嘛!」
「那我也沒辦法了。」
「唉、到底哪裡有賣這種鏡子啊……」
阿朝抓亂他的頭髮,又伸手過來搖我的肩膀,我被他搖到受不了,逃了出來。
「你問我我問誰?鏡子這種東西又不是一開始就需要特地買的,誰家裡都有一塊,誰都不
知道當初它怎麼來的。」
我斜阿朝一眼,又問:
「你一定要可以貼在牆上的全身鏡不可?」
「不照這種鏡子我沒有安全感!我如果不定時照一下鏡子會受不了。」
「那你怎麼工作?」
「我SOHO族,家旁三分鐘路程就是家樂福。」
我想起來自己國高中的時候也會隨身帶一面小鏡子,後來上大學來ikea打工賺學費,根本
沒時間搞外表了,每天忙碌到可以說是充實,不知不覺成了寸頭男孩,每天起床去上課、
下課去打工,一成不變,想要變化卻只是能在ikea當店員時遇到阿朝這種奇怪奧客,然後
又在不知不覺中,會照的鏡子只剩下租的那間套房的洗手台鏡子和衣櫃內側鏡子。
我從牛仔褲後面口袋掏出手機打開瀏覽器,一邊說:
「你這麼愛照鏡子,大概是因為你不知道自己長怎樣吧,所以不定時確認一下不行。」
阿朝聽到我的話,怔怔地看我滑手機。
我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抬手把手機頁面拿給他看。
「你看,我們店面賣場雖然沒有你要的那種全身鏡,但網路商店上有啦幹!回去你家開電
腦刷信用卡啦!」
阿朝瞇眼看了一下,點點頭。
「喔,那我走了。」
「拜。」
「你放心我不會客訴你對客人罵髒話的。」
「幹。」
過了很久,久到我快忘記阿朝這個奧客時,他突然又來賣場了,還是特地來找我。
很神奇地,我這次居然記住了他的長相,劍眉挺鼻薄唇,他笑著向我揮手,我不怕被客訴
地罵了髒話:
「幹你有這麼帥喔。」
「對啊,我以前也不知道,那天回去之後克制自己減少照鏡子的次數,時間都拿來做別的
事打發,工作、爬山、公園散步、讀書會、想你、補完小時候沒看完的漫畫,有一天照鏡
子突然覺得自己超帥欸。」
……是不是有什麼怪怪的詞混進這段話裡?
我秉持著做善事的心情說:
「好啦恭喜你變帥。」
「謝謝,那你要不要跟我交往?」
「啥?」
「我很帥欸。」
「我連你的全名都不知道欸?」
「喔,我姓陳,叫陳朝弟。」
「幹。」
國中時我哭著把阿昭丟了,八年後,我又找到我的阿朝了。
-完-
*謝謝觀看!
*回憶殺跳來跳去不好意思,但一直想試著寫寫看這樣的風格。
*希、希望有人願意來猜猜看QQ或是留個言也好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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