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陰陽師/荒連] 荊棘

作者: dsfish (阿飄)   2018-06-23 14:56:44
  大天狗回到宿舍的時候一身濕淋淋,與他住同房的室友一目連趕緊拿了毛巾給他:「
沒帶傘?」
  「早上明明出大太陽,誰知道偏在下班時間下起大雨。」大天狗把口袋裡的皮夾跟手
機拿出來交給一目連,「我直接去沖澡,幫我擦一下。」
  「嗯。」一目連拿來手帕把被雨水打濕的手機水漬擦乾,大天狗才剛進浴室,手機就
跳出了訊息。
  一目連來不及移開視線,訊息的內容就映入他的眼裡。
  【下班沒?晚上七點大夥兒要聚餐,來不?荒也會來喔!】
  是他們的共同朋友妖狐傳來的訊息。
  一目連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名字上,直到螢幕消失進入待機狀態,都沒有動。
  一目連和大天狗是高中同班同學,一同考上了醫學大學,現在在同一間醫院實習。
  高中時荒也和他們同班。
  高中三年期間,荒與一目連是全校人人稱羨的班對,每天形影不離,閃瞎同學眼睛。
  然而在畢業典禮前一天,他們分手了。
  不論是誰問起,兩人的說法都很一致:未來有自己的路要走。
  荒進入了警察大學,一目連則考到第一志願的醫科,忙到沒日沒夜,想念對方的時間
都沒有。
  也或許,思念的淚水早已在分手的第一個月就流乾了。
  思念也隨著時間的洗練淡化成了懷念。
  大天狗從浴室出來後看到了妖狐傳來的訊息,便對一目連道:「我晚上出去吃飯,會
晚點回來。」
  「好。」大天狗沒有邀請他,一目連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很感謝大天狗此時的用
心--他並不想見到荒。
  一目連還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見到了荒,不但毫無心理準備,還是最不願見到的情
景。
  荒在擔架上昏迷著被推進急診室時,一目連正好是夜間急診的值班醫師,看到身穿警
察制服的荒先愣了一下,再見他身上沾滿血跡,尤其左手臂有嚴重刀傷,深可見骨,已經
看慣各種傷口的一目連覺得眼前一暈,往後踉蹌了兩步。
  荒也看到了一目連,兩人四目相接只有短短幾秒,老經驗的主任醫師惠比壽聽到騷動
已經趕了過來,馬上指揮急診室的人員為荒急救,一目連麻木地進行著急救工作,等他回
過神,荒已經被推到等待區休息了。
  護理長花鳥卷注意到一目連的異樣,以為他被傷患的模樣嚇到,輕輕拍拍他的肩:
「多遇幾次就會習慣了,警察真的是很危險的工作呢。」
  「是啊,真的很危險……」一目連訥訥地回應著:「所以我才反對他當警察……」
  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小聲,花鳥卷沒有聽清楚,她也沒時間追問,就被別的事情叫走
了。
  荒傷得很重,除了外傷還有內傷,需要住院治療。他的同僚來替他辦了住院手續,荒
就被推走了,直到離開急診室前都沒有再見到一目連。
  值班結束時是清晨六點,一目連脫下白袍,糾結很久又穿了回去,默默走到電梯前,
按下了荒所在的病房樓層。
  就看一下狀況就好,再怎麼說都是他值班時碰到的傷患。一目連在內心告訴自己。這
個時間,他應該是睡著的吧。
  荒所在的病房是二人房,但另一個床位是空的,一目連進入病房門時沒有第三個人在
。他沒有開燈,藉著窗外透入的微弱光線走到病床邊,荒被換上了醫院的病人服,雙臂都
包了繃帶,手背上還吊著點滴。荒閉著雙眼,看起來睡得很安穩,胸膛規律地起伏,象徵
此人生命猶存。
  一目連看著荒的臉,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近距離見到他了。準確來說,已經六年
多未與他見面了,不止沒有見面,連電話、訊息都沒有。偶爾與高中同學聊天時會聽到關
於荒的消息,比如他順利考入了警校,畢業後分發到了哪間警局……等,非常概略的消
息。
  高中畢業典禮上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那天他們不想引起同學的關切,裝作什麼都沒
發生的模樣,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只有彼此知道內心是多麼複雜。
  從學校離開後,兩人和往常一樣並肩走到車站,一路上沉默不語,一目連藉口買東西
坐上和荒反方向的電車,坐了一個多小時一路到了根本沒去過的終點站,下車後漫無目的
地走著,經過一個無人的小公園就彎了進去,在長凳子上坐下,忍了半天的眼淚終於溢出
眼眶,滑落臉頰。
  一目連抱著書包大哭了一場。
  他們吵架吵了三天,終於在昨天決定分手。  
  『你想當警察?』聽到荒的志願,一目連非常驚訝。
  荒點點頭,沒有任何解釋。
  『……我反對。』一目連直接了當道。
  『我不會走上和你父母一樣的路。』荒知道他反對的原因,問也沒問便道。
  一目連低下頭,他的父母也是警察,在某次執行公務時遭遇意外殉職了。在荒的陪伴
下好不容易走出喪親之痛,現在卻聽到荒也要當警察,他無論如何都反對。『太危險
了。』一目連道。
  『不會的。』
  『總之我不贊成。』
  『……』
  爭執來到第三天,荒依舊不改變心意,一目連也不肯退讓,最後是一目連主動說了那
句話。
  『如果你堅持,那就分手吧。』
  荒沒有說話,定定地看著他。
  『我已經失去了最愛的家人,我不想再讓警察這個工作奪走我深愛的人。」一目連
道:『我不想每天為了你的安危提心吊膽。如果你還是選擇這條路,那麼我們就沒辦法在
一起。』
  說出這些話時他的內心比誰都痛,他不是威脅,但他非常希望荒聽了這話後願意改變
心意,至少多說些挽留的話。
  但是荒沒有。
  『好。』
  一目連彷彿當頭被澆了冰水,睜大眼睛看著荒。
  『我們就到此為止吧。』這是荒和一目連說的最後一句話。
  在那之後,荒就徹底從一目連的生命中消失了。
  原本已經成為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卻硬生生地割捨去,最初的那一陣子一目連每
天都抓著手機,以為還有機會接到荒反悔的電話,每天等到夜裡都不曾等到,最後他只能
在被窩裡帶著淚水入睡,醒來後再次面對荒不在身邊的日子,再展開一日煎熬的等待。
  等了一個月,一目連終於放棄了等待,把手機裡與荒相關的一切全部刪除,而過去荒
送他的禮物、兩人一起買的東西,一目連猶豫了很久,還是捨不得丟,找了個箱子全部收
進去,用膠帶貼起來,永久塵封。
  原本兩人說好進入大學後就租房子同居的未來也成了泡影。一目連成年後搬離了收留
他的親戚家,獨自搬入學校附近的學生宿舍,每天埋首讀書與打工,連朋友都沒交幾個。
  睽違多年再見到這張臉,回憶如潮水不停湧上心頭。一目連嘆了一口氣,六年了,他
好不容易習慣了沒有荒的生活,每天用忙碌讓自己沒時間回憶過去,偏偏這時候,在醫院
裡又見到了人。
  一目連正想轉身離開,突然衣角被拉住,一目連一怔,轉回頭便對上了荒的雙眼。
  沒有想到荒竟會在此時醒來,一目連一時說不出話,卻也移不開視線,只能無言與他
對視。
  兩人沉默了很久,一會兒一目連從荒手中扯回自己的衣角,荒才率先開口,聲音因受
傷而有些虛弱:「好久不見。」
  平凡無奇的一句招呼,卻在一目連內心激起莫大的漣漪。他不著痕跡地調整自己的呼
吸,視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是很久不見了……」
  荒動了動,似乎想用手撐起身體,一目連趕緊阻止他:「你還不能動,躺好。」
  荒聽話地不再動作,只是睜著眼看向一目連。一目連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好沒話
找話:「我記得這兒不是你的轄區吧,怎麼會在附近執勤?」
  「你知道我的轄區?」荒不答反問。
  一目連瞬間後悔自己說溜了嘴。「……只是聽妖狐說過。」
  荒盯著一目連的表情,沒有錯過他的任何表情變化。「我調單位了,上個月的事。」
  「喔……」一目連應了一聲,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麼,索性告辭:「我要交班了。」他
沒有給荒挽留他的機會,一說完轉身就走。
  剛拉開病房的門,卻聽到後面又傳來荒的聲音:「連……」
  一目連像沒聽到般關上了門,讓門板徹底分隔兩人。
  然而荒最後那聲呼喚迴盪在一目連腦中,他快步走到無人的樓梯間,背靠著牆壁,忍
不住的淚水自眼角流下,沾濕了白袍的衣領。
  『光的速度大約為每秒三十萬公里,因此我們可以利用運動學公式來計算出太陽光由
太陽到地球所需要的時間,用這個公式……連,你有在聽嗎?』
  一目連努力撐著眼皮,卻沒忍住打了一個哈欠。『有……你說用這個是用公式
算……』
  『用哪個公式?』
  『用……呃……』
  看一目連不停打瞌睡的模樣,荒嘆了一口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不會,我竟然還指
望你複習完地科後幫我複習生物。』
  『這很難耶!』一目連不服氣:『生物簡單多了。』
  『好好好,你看一下我的筆記,自己算一次。』荒把手上的課本推到一目連面前,『
我去幫你泡一杯咖啡。』
  『謝謝荒,最愛你了。』一目連趁機撒嬌。
  等荒端著咖啡回來,便見到一目連趴在自己的課本上睡著了的模樣。他無奈地嘆了一
口氣,嘴角卻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把咖啡放下後從旁邊拿來自己的外套給一目連披上,
自己拿出生物講議進行複習。
  一目連醒來的時候剛過中午,眼睛因乾澀而略微不適,伸手一摸卻摸到眼角些許濕
潤。他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他和他最愛的人,兩人在夢中做了什麼卻已經想不起來。
  他從床上起身,房間只有他一人在,大天狗應該到醫院去了。一目連走進浴室洗了
臉,看到鏡中的自己雙眼明顯浮腫,後悔自己沒有先敷過眼睛再去睡。
  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試圖不去想昨晚被送進醫院的荒。不論如何,荒與他都是沒有
關係的人了。他告訴自己。
  一目連原以為他和荒的重逢僅此一回,沒想到隔兩天就被他的老師派去巡查病房,荒
是在他值班時送來的急診傷患,也算在負責範圍內,一目連只好懷著無比複雜的內心再度
推開荒的病房門。
  隔壁病床依舊空著,荒的病床邊卻坐著一名女子,正在替荒切蘋果。一目連看著她,
女子禮貌地起身向她打招呼:「您好,荒受您照顧了。」
  「您好。」一目連平淡地回應,刻意不去在意心中泛起的酸澀,裝作與荒不認識一般
開口問:「您是患者的……」
  「同事,我叫青行燈。」女子面帶微笑自我介紹。
  「這麼說,您也是警察啊。」一目連與她寒暄兩句,再問了荒幾個例行性的問題,沒
有任何公事外的對談就離開了病房。
  等一目連從下一間病房出來時,看到青行燈站在門外,見他出來便走向前:「一目連
醫師,可以耽誤您幾分鐘嗎?」
  「有什麼事嗎?」一目連問。
  「方才忘記問您,不知道荒復原的狀況如何,何時可以出院。」
  「他復原得不錯,照這情況看來,應該過幾天就可以回家休養了。」一目連答道:「
不過我只是實習醫生,無法作主,我會再請主治醫生衡量後通知你們。」  「好的,謝
謝您一直以來對荒的照顧。」
  一目連搖搖頭,「我沒做什麼。」
  「怎麼會沒做什麼,您可是荒的精神支柱呢。」青行燈笑著道。
  一目連頓時無語,「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局裡荒的座位在我隔壁。」青行燈說故事一般開口:「他上個月剛調來,桌上放了
一個相框,經常有人經過他的座位,看到都會問……」
  『這張照片裡的人是誰呀?』青行燈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家人?』
  『不是。』荒手裡端著便當,眼神停留在青行燈所問的照片上。
  『那是男朋友?』
  『……不是。』荒的回答有些遲疑:『已經……不是了。』
  青行燈聽出了話中之意,不好意思再繼續問下去,荒又接了一句話:『但他仍是世上
我唯一想保護的人……』
  「荒在工作時總是冷著一張臉,不苟言笑,也不怎麼與同事來往,很多人都怕他。」
青行燈繼續道:「只有在看著那張照片時表情會軟化,我看過他有次在擦相框,甚至露出
了微笑,只是那微笑看了總覺得很難過……」
  一目連靜靜聽著青行燈的話,臉上面無表情。
  「看到您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青行燈看出一目連不想多談,主動結束話
題:「很抱歉耽擱您的時間,您請繼續忙吧。」
  青行燈說著就離開了,一目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眼荒的病房門,不發一語地
繼續巡房。
  幾天後荒就出院了,然而一目連原本忙碌又平凡的日子像被丟了顆石子的池水,再難
平靜。他變得容易恍神,臉色常常不太好,還莫名地瘦了一些。惠比壽以為他太過疲勞,
好心讓他休息一陣子不輪夜班,花鳥卷也三不五時叮嚀他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只有大天
狗隱約知道一目連精神不濟的原因。六年前兩人分手時,大天狗是唯一知道原因的人,荒
更拜託和一目連考上同校的大天狗替他多多照看一目連。
  他也是唯一知道荒寧願和一目連分手也要當警察的原因的人。但荒不准他說,大天狗
也只好替他保密。
  『荒,那是警校的報考簡章?』
  荒一走出教職員辦公室就遇到了大天狗,趕緊把手上還沒收好的簡章收進紙袋中。
  大天狗卻沒輕易放過他:『你要考警校?一目連知道嗎?』
  『我還沒跟他說。』荒收好了簡章,回答道:『他應該以為我要考東大的宇宙學科
吧……』
  『你不打算跟他說嗎?』大天狗又問。
  『畢業典禮前再說吧。』
  『你……』
  『荒,你怎麼還在這裡?』一目連從樓梯間出現在兩人身後,手上抱著課本與筆袋走
了過來:『下一堂是生物課,要去生物實驗室,你該不會忘了吧?』
  『剛剛和老師討論畢業典禮的事,講得久了一點,我這就去拿課本。』荒扯謊扯得自
然,毫無半點破綻。
  『喔~辛苦你了,班級委員大人。』一目連向他晃了晃手上的課本:『再回去拿就要
遲到啦,我把你的東西也拿來了,一起過去吧。大天狗,要一起走嗎?』
  大天狗很有自覺:『我忘了東西,先回教室拿再過去。』
  荒把手中的紙袋遞給大天狗:『順便幫我把這份畢業典禮的資料放我座位。』
  大天狗接過資料,沒有戳破荒的謊言。和兩人分頭走時稍微回頭,看到荒連並肩行走
的身影,突然不知道這個背影還能看多久。
  幾個月過去了,醫院的實習即將結束,一目連也終於漸漸恢復原來精神的模樣--暫
且不論是真的還是裝的,至少比前一陣子連裝的力氣都沒有的樣子進步不少。
  一天晚上,一目連剛值完晚班急診,接續值夜班的大天狗來與他交接,還沒走出急診
室,就聽到花鳥卷接電話的聲音:「現在要送來嗎?!上次那個警察?傷勢狀況?」
  聽到警察二字讓一目連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大天狗也有同樣的預感,趕忙把一目連
趕走:「你已經下診了,快回去休息吧。」
  「不,我……」一目連心裡充滿不安,沒有猶豫很久,咬著牙回答:「既然有急診病
患,多一個醫生就多一分力。」
  「你還是──」
  大天狗的話被花鳥卷的聲音打斷:「腹部中彈?!我知道了……等等直接進手術室,
我來安排。」
  一目連不再搭理大天狗,他穿回白袍,花鳥卷已經聯絡了惠比壽準備進手術房急救,
見一目連還在,便道:「一目連,你去協助惠比壽醫師的手術!」
  「好。」一目連沒有猶豫,快步前往花鳥卷指示的手術房,一面在內心祈禱方才的預
感是自己想太多。
  一目連換上手術服後,傷患就被推進了手術室,眼前的畫面讓一目連想起幾個月前似
乎也有過同樣的場面──荒穿著警察制服,血淋淋地躺在擔架上被推到自己面前。
  一目連彷彿全身血液瞬間凍結,他打了一個寒顫,覺得前所未有的寒意從背脊竄起,
周遭溫度像是瞬間降了十度。
  惠比壽的聲音將他喚了回神,一目連做了一個深呼吸,咬緊牙關走到手術台前,開始
進行手術。
  荒身上一共中了三顆子彈,幸好都未傷及要害,緊急手術後已經沒有生命危險。荒被
送到病房,護理人員把他安置好後就離開了,只剩下脫了白袍的一目連還留著。一目連坐
在病床邊,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荒,臉上面無表情,雙手卻緊緊握成了拳頭。
  他今日第一次體會到「失去」這件事有多麼令人驚懼。
  過去這幾年,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嚐盡失去了荒之後的寂寞,如今他才明白,那根本
不是真正的失去。
  一目連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直到大天狗來到病房,他才發現時間已近黎明。大天
狗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一目連,道:「你看這則新聞。」
  一目連接過手機,螢幕上是一則社會案件破案的新聞,越往下滑,一目連的表情就越
凝重,不自覺地雙手抓著大天狗的手機,微微顫抖。
  大天狗將一目連的反應收進眼底,低聲開口:「他為什麼堅持當警察,就是為了這個
案子。」
  一目連顫抖著手將手機還給大天狗,大天狗接回手機,一言不發便離開了。
  病房恢復寧靜,但一目連腦中一片混亂,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了兩步,便脫力似地
跪在病床邊,輕輕握住荒的手。
  與回憶中總是溫暖的大掌不同,荒的手掌此時有些冰冷,一目連用另一隻手覆上荒的
手掌,希望能藉此將溫度傳遞過去。
  兩行淚水自眼角流下,一滴又一滴,不一會兒床單就被眼淚印出兩圈水漬。
  突然間,一目連感覺手掌被回握住,他猛然抬頭,正好見到荒緩緩睜開雙眼,他朝一
目連的方向側過頭,兩人便對上了視線。
  誰都沒有先開口,兩人只是靜靜地看著彼此,彷彿要重新將對方的面容印在自己心
上。沉默蔓延在房裡,過了好半晌一目連才率先開口:「你桌上的我的照片……是哪一
張?」
  荒微微睜大了雙眼,似乎有些意外一目連開口竟是問這個問題,他沒有馬上回答,片
刻後才答道:「是你……穿醫師袍的照片……」
  「大天狗給你的?」一目連問。
  荒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那傢伙原來是你的眼線。」一目連輕聲道,聽不出話中的情緒。
  荒緩緩抬起另一隻手,伸到一目連面前替他擦去頰上的淚水:「我只是……想知道你
過得好不好……」
  荒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一目連的回應,重傷後的疲倦讓他眼皮又變得沉重,眼睛即將
闔起的前一刻,他感覺右手突然被緊緊握住。
  一目連握著荒的手,用力到微微發抖,雙唇微啟,卻還沒開口就流下了更多眼淚。「
笨蛋……」他的聲音帶著哭腔與鼻音:「沒有你,我怎麼可能過得好……」
  荒很想緊緊擁抱眼前泣不成聲的一目連,卻礙於身上傷勢而無法妄動,只能用另一隻
手輕撫一目連的臉。「連……」
  「你怎麼不說……」一目連邊哭邊道:「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為了緝捕害死我父
母的兇手……才堅持當警察……」
  「……說了,並不會改變我當警察會面臨的諸多危險的事實。」荒一字一句緩慢地道
,要說這麼多話對他來說還有點吃力,但他一點都不在意。「我不想……讓你每天為我提
心吊膽……」
  「笨蛋,你以為……」一目連的話因為夾雜哭聲而斷斷續續:「你以為丟下我……我
就會過得比較好嗎……」
  一目連後面的話被掩蓋在止不住的哭聲之下。荒回握住他的手,終於明白究竟是什麼
東西在折磨著兩人。
  「連……」荒輕聲低語:「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荒的話沒有讓一目連止住眼淚,反而哭得更兇。
  那是苦盡甘來的淚水。
  沒有什麼事情,比不能愛你還要折磨人。
  不論你選擇哪條路,我願走在荊棘上,只要轉頭就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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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寫藕斷絲連小情侶,雖然有點老套,還是寫了
一直覺得警察跟醫生超級適合兩人的現代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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