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飯館裡僵持著。
陸謹然第一個念頭是自己聽錯了,但虞跟虞放,這麼明顯的代稱讓他騙不了自己。又想到
作為中間人的宮昊俞對於這件事知不知情,又在裡面扮演著什麼角色。
而第二個想法是直接甩門而出,從此橋歸橋路歸路,陸女士那邊就算多費點唇舌,他也覺
得沒關係,畢竟陸謹然和虞放本就不是同一路人。
面上含笑的男人一動也不動,伸出的手最後還是握上了,卻不是因為陸謹然放下心防。
「小心。」虞放乾脆牽住了手,把人拉過來自己的方向,卻小心的避開了過多的肢體接觸
。
「來,阿弟你們的飯好了。」老闆笑呵呵的,絲毫沒意識到剛剛打斷了什麼,手腳俐落的
把飯菜上齊,一瞬間餐桌上堆了滿滿的菜餚。
一直到老闆離開,陸謹然才不自在的掙開了手,但虞放握的死緊,他只好低聲說道:「放
開。」
虞放沒急著放手,挑眉道:「我放,那現在可以好好坐下來談談嗎?」
陸謹然知道現在最要做的就是轉身離開,卻不由自主的坐下。而虞放也沒有想要馬上跟他
談日租男友的事,反而推了碗雞肉飯過去,又多拿了一雙筷子當公筷,夾了燙青菜和嘴邊
肉到對方碗裡。
「先吃飯。」
說完,也不管陸謹然皺的死緊的眉頭,虞放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陽春麵,旁邊還
放著蘸料的小碟,夾的小菜總要沾上滿滿的辣醬才入口。
「你還吃這麼辣?」一脫口而出,陸謹然就恨不得打自己兩巴掌。
吃到一半的虞放抬起眼,裡頭的訝異藏也藏不住。他吞下嘴裡的食物,頗有興致的說:「
你這句話的意思,我可不可以解讀成你是在關心我?」
「你多想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吃多了胃疼,這附近可沒有醫院。」陸謹然冷下臉回答。
虞放笑了下,也沒接話,只是又夾了幾塊油豆腐過去。
一直到吃完飯,兩人也沒再講過第二句話。飯後的虞放摸了摸自己飽的脹起的肚皮,又看
了眼對面陸謹然斯文的擦著嘴巴,起身去飲料櫃拿了冷飲回來。
「給你。」虞放自然的推了瓶無糖綠茶過去,自己扭開了可樂的瓶蓋,咕嚕咕嚕的喝著,
讓陸謹然想拒絕都沒辦法。
陸謹然握住那瓶綠茶,握住的手緊了又鬆,他總是對這個人沒轍。等到虞放一口氣乾了快
半瓶可樂,才主動開口。
「你知道是我?」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虞放卻明白對方在說什麼,「不知道,但接起電話就知道了。」
陸謹然又深吸一口氣,問了他,「那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接受?」
他不解,如果虞放這句話可以解釋當初他聽到的訝異和欣喜不是假象,那為什麼又要應下
自己的訂單,還刻意約在這個餐館裡?
「這是工作。」虞放回答。
陸謹然還是不信,他清楚虞放,可是這人不想說,自己也沒本事撬開嘴讓他回答。只是有
了這麼多年的空白,陸謹然也無法百分百肯定虞放是不是沒有變。
「你是在擔心?擔心我會因為以前的事而不分公私?」虞放似笑非笑。
「你不會嗎?」陸謹然反問。
「那你肯定沒看過我那一排評價,我可是個敬業的人。」
陸謹然並不想承認,要是知道虞就是虞放,他說什麼也會改成底下的金城武還是王帥哥。
也沒等陸謹然回應,虞放又自顧自的往下講,「不過我敢肯定你看了,而且還全看了,對
吧?」
內心的想法被猜的一清二楚,陸謹然抿了抿唇,好半會才說:「如果我知道是你,我就不
會看了。」
虞放一改懶散的靠著牆的姿勢,端坐著直起上身,豎起食指在陸謹然面前搖啊搖,否決了
對方的意見。
「你想約誰?小嗣和你的年齡不搭,別說陸阿姨,你哥那關就過不了,還會被懷疑你吃小
鮮肉。」虞放沒有給陸謹然講話的機會,又接著說,「還是你想找小王?那五顏六色的頭
髮確定能入的了阿姨的眼,我怎麼覺得被抓去理平頭的機會比較大?」
虞放又舉了好幾個人名,再一一否決掉,最後才指著自己,笑咪咪的自我推薦,「所以最
適合的人是我啊,三公子。」
「你?」
「我們是高中同學,認識的夠久,也不怕陸阿姨懷疑你隨便找人搪塞她。」見陸謹然依舊
沒有鬆動的表情,虞放加足了馬力,「我跟你也夠熟,你是知道我的,真有什麼意外,我
也能夠幫你圓過去。」
「意外?」陸謹然抬起眼,向來不顯喜怒的臉上寫滿了嘲諷,「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就是那
個意外?萬一你又意外跑走了呢?誰來幫我圓!」
虞放語塞,他下意識的想伸手去碰陸謹然,卻被一把揮開。
揮開手的陸謹然也愣住,這舉動太失禮,他想開口道歉,嘴巴張了又闔卻吐不出出字句。
虞放卻是摩娑著那塊被打到的地方,低垂著眼看不清情緒。
「我會解釋的。」虞放抬起頭,他望向陸謹然,又重複了一次,「我會解釋的。」
「所以在這之前,先讓陸阿姨安心,這也是你的本意吧。」他知道陸謹然在意的是什麼。
像顆洩了氣的皮球,陸謹然撐著額頭,看不清表情。
「有時候我真不懂你在想什麼,虞放。」
「很多啊。」虞放扳著手指細數,「想我弟我妹,想那群高中同學也不知道現在怎麼了,
吳用也是,這王八蛋在國外肯定過的醉生夢死。龍哥也很久沒見了……哦,還有想你。」
說到最後,虞放狀似不經意開了個玩笑,就像以前他做過的那樣,順便遞了份文件過去。
他一直告誡著自己要冷靜,事情還沒結束以前,一切都是操之過急。
陸謹然翻開寥寥幾頁的A4紙,只簡略的用釘書機釘起,上頭寫了關於日租男友的須知,大
部分官網上都有,只是這邊還特別強調了禁止發生性關係,以及在非工作時間,雙方並無
任何責任義務等事項。
「這個啊?」見陸謹然手停頓下來,虞放掃了一眼,解釋道,「雖然說是禁止的,但關係
結束後就不一定了。」
「你也是嗎?」陸謹然鬼使神差的問出這句話,講完卻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平時的沉著
在見到虞放之後消失的全然無蹤。
「抱歉,是我逾越--」
「不是。」虞放回的迅速,打斷了陸謹然的話。
「是我嘴快,不好意思。」陸謹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去對待這件事
。「不過這跟我也沒什麼關係了。」
「有關係的。」虞放點了點那幾張條款說明。「畢竟我現在也是你男朋友。」
「花錢買來的男朋友?」陸謹然翻到最後頁,猶豫了一下,卻還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答應虞放,明明還有其他人選,並不是非虞放不可,但陸謹然就算再多
的理智,卻還是抵不過一次失控,代價長久,而影響深遠。
陸謹然有時候都想虞放說不定只是不好意思說再見,說不定另有安排,但明明拒絕的方式
千百種,這樣一個厚臉皮的人,卻用了一桶冷水澆熄自己曾經悸動的年少,他得不到答案
,他無法不去怨。
「要我免費服務也可以,但這代價就高了。」虞放彎唇笑了一下,朝陸謹然眨了眨眼。
陸謹然不想多理會,虞放這人就是越搭理他越開心。
現在人見了,事情也談好了,接下來只要把人帶到陸女士面前,不出幾個禮拜他們就能夠
一拍兩散,皆大歡喜。
「我走了。」陸謹然起身,整了整衣領準備離去。
「等等。」虞放喊住人。
陸謹然這才發現虞放還比他高了半顆頭,虞放低下頭顱幫他擺正領帶時,一舉一動都輕柔
怕碰傷他,像是對待什麼易碎品。陸謹然恍惚著,彷彿回到了高中時,虞放也是這樣,大
而化之的,對待他卻溫柔的像是要奉上全世界。
「好了。」順便把額前一綹頭髮給撥好,虞放才退開幾步,拉開這個過於曖昧的距離。
「這也是男朋友的一部份?」陸謹然說不上哪裡不自在,剛剛不經意碰到胸口的指尖,力
道不重,輕輕的劃過身上,讓他忍不住屏息。
「當然不是。」虞放說,「就當作是…追求吧。」
陸謹然笑了一下,追求?這可真是個新鮮的字眼。
「那就祝你這兩個月追求順利了。」陸謹然向外走著
兩個月,讓陸女士不用再為小兒子操心,也是他們的約定的期限。
「那是當然。」虞放像聽不出話裡的意思般,先一步走到陸謹然前頭,側著身幫他拉開了
門,「那麼再見了,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