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積水很快浸濕菸盒，程瑜再度抽一口煙，把焦慮隨呼出。夜晚防火巷冷清得連隻野貓都不
願踏足，四周靜謐，只剩城市的低鳴，和他的呼吸聲。
後門悄啟，探出一張心虛的臉，白禮神色憂慮地喊著「程..。」
話還沒說完，程瑜倒先潑了一桶冷水「做什麼？沒事的話就滾。」
「我只是....」白禮縮起脖子，像隻可憐的小鵪雞躲在門後，悶聲說「......你不要生氣
。」
「滾。」
「你怎麼都不聽人說話？」逐客令太過無情，白禮心有不甘，探出身子亟欲解釋「這件事
情都是我不好，我沒辦法勸你不生氣，但是你至少聽我.....。」
「聽你說話？」白禮的態度直接點燃程瑜心中那把怒火，他把菸捻熄丟地上「你又知道自
己說的是什麼話嗎？」
「你聽過我的解釋嗎？你又不聽我說話！」白禮是家裡面寵出來的大少爺，別人都看在白
家面子上敬他兩分，當然不曾被人吼過，少爺脾氣也緊隨上來「那些充其量只是...一個
微不足道的騙局，你現在在這裡工作有少一塊肉嗎？你有必要這麼生氣動手打傷蒼璿....
」
謊言構築的是表象吃虧，白禮當然不懂其中，更不知關於兩人之間深一層的問題點，在他
眼裡只瞧得見老友的委屈，一昧地想抱不平。那一瞬間程瑜想起他們接吻時，林蒼璿唇角
的笑，眼裡自己的倒影，是絲毫無法反抗，即便理智再怎麼清醒，還是無效。
現在對他來說，就像種恥辱。
「你說夠了沒！」程瑜幾乎快失控，踏前揪起白禮衣領「如果還想要過完你爸媽結婚紀念
日，就給我閉嘴！」
「這又關我爸媽什麼事？」白禮緊揪程瑜的手腕，試圖掙脫「你完全不可理喻，我跟你道
歉就是，白觀森有虧待過你嗎？！」
這句話更加激怒程瑜，直接揪著白禮的領子往磚牆猛力一撞，撞得憋著一口氣差點撐破胸
腔。兩人扭成一塊，互相拉扯，白禮練過柔術，怕自己傷了人動作稍微膽怯了些，不像程
瑜抓著想把人摁倒的狠勁，只揪住對方的手臂死命抵抗。
「我知道我態度有問題，不該當著李若蘭的面讓你難做人、不應該欺騙你！」白禮急忙吼
說「這是我的錯，可是你從來沒聽過別人的辯解！起碼聽過解釋你在生氣！」
「你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程瑜雙目赤紅，越發揪緊拳頭怒不可抑扯「你有嗎！」
「是我不對！」緊扯的領口讓白禮吸困難，他勉強擠出幾句話「如果揍我能氣消...那你
就打，是我不該跟蒼璿.....」
「哥。」白樂不知何時打開後門，一身雪白洋裝，脖子上圍著白色貂毛，毫無波瀾地看著
這一幕。
兩人同時停下動作，瞬間凝固，兩雙眼睛傻愣瞪著白樂。
白樂手扶著門，臉頰凹出可愛的梨窩「爸爸找你。」
突如其來的詭譎在空氣中蔓延，白禮哧哧喘氣趕緊推開程瑜，扯好自己的衣服，心虛地嗯
了一聲，就繞過自己妹妹走進門內。
制服皺得不像話，程瑜重新摺好袖口，餘怒未消，連手都是抖的，他搜索著身上想找根菸
抽，卻發現自己的菸盒早就被捏爛，悽慘無比地躺在地上。他甩了甩手，搓著臉深呼吸，
白樂還屹立在門旁歪著頭看他。
「今天的晚餐很完美，」白樂嫣然一笑，像朵夜裡綻放的曇花令人神迷「我爸媽都開心得
不得了，一直誇讚白禮真的找對人了，程主廚太厲害了。」
彷彿方才的紛爭如過眼雲煙，白樂若無其事地繞過程瑜身旁，撿起地上的菸盒，興味富饒
地反覆琢磨菸盒。程瑜不曉得該怎麼開口與她對話，一來摸不清楚她的個性、二來看不懂
她的意圖。
白樂把手上的菸盒翻來覆去，隨手把玩，也不怕髒水弄濕纖纖玉手，貂毛圍繞的臉龐顯得
細小，那雙與兄長相似的眼睛，眼尾嬌俏地吊著，瞳孔黑白分明，多了點慧黠靈巧的光，
笑咪咪的，像足童話故事走出來的小公主。
「我聽我爸說，那天你找上白氏企業，其實是不太樂意來餐廳上班的，他只好半推半就地
拜託你來上班，」白樂歪著頭「其實爸爸前一陣子還擔心你會適應不良，又怕你討厭白家
，一直吵著想來看看你，你也知道他的個性就愛操心、老好人，憂慮這個孩子沒吃飽、憂
慮那個孩子是不是又闖禍了。」
程瑜皺起眉頭，不大願意開口「白先生誤會了。」
「我就很好奇了，程主廚居然自己找上白氏企業，...不過我猜，光憑我哥的腦袋，應該
沒能耐把你拐來這兒。」白樂歪頭一問「是蒼璿大哥出的主意嗎？」
聽到關鍵字，程瑜加深眉間的刻痕，像刀子劃出來的深仇大恨。白樂捕捉到對方的嫌惡，
手反在背後，像個小女孩似地搖曳著裙襬，輕笑出聲「他們兩個真的是一對難兄難弟，從
小感情就這麼好，有時候我都好忌妒他們，女孩子嘛，有些時候沒辦法跟男孩
子一樣混在一塊。」
白樂笑著說「你也知道我爸的個性就是喜歡幫助別人，以前常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做公益
，台北地區的育幼院幾乎都踏足過了，我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林蒼璿的時候，就是在中和
的育幼院。」
程瑜抬起頭，眼神充滿錯愕，驚疑不定。
白樂並不意外他的反應，依舊笑容可掬「他那時才十歲大吧，母親自殺過世被社會局送來
育幼院，大概是天注定的事，來的第一天就剛好碰上我爸了。」
想說什麼插嘴卻又說不出話，程瑜失去了聲音，不懂白樂這番剖白的理由。
夜晚又濕又冷，白樂攏緊絡毛，跳舞一樣繞開地上水窪，大衣底下探出的白色高跟鞋潔白
得不染一塵「他那時候又瘦又小，全身上下都是傷，被皮帶打的沒一處完好，尤其是孩
子那雙眼，簡直像死了一樣。育幼院裡頭什麼樣的故事都有，唯獨沒見過這種，急著想死
，又死不了，換了一個環境仍然對人世充滿絕望。你曉得嗎？看到這樣一個年紀跟我差不
多的孩子居然被虐待成這樣，對一個小女孩心靈衝擊有多大。」
程瑜撇過頭「不要再說了....。」
「我爸本來想領養蒼璿大哥，可是他不要，只想待在育幼院。一但孩子拒絕，社會局就會
介入領養程序。」白樂仰頭望著霏雨，不疾不徐地說「我爸當然懂這孩子的心情，對家庭
失望透頂根本無法融入新的生活，所以他也不勉強，就變個法子設立一筆白氏企業獎學金
，專供給育幼院成績優良的孩子申請，幸虧蒼璿大哥好勝又好強，一路領到高中畢業。」
冷風陣陣，從天空壓入狹小的防火巷內，程瑜覺得頭疼，像有人不斷敲打著腦袋的痛。怎
麼沒有菸呢？他亟需要香菸，四處探頭探腦蒐羅著身旁，渾身躁動不安了起來。
「蒼璿大哥只是用他的方式回報我父親，」白樂朝著程瑜一笑「而他這人彆扭的很，認為
實現白禮的心中願望才是獻給白爸爸最大的禮物，轉了個大彎來報答人家。」
冷空氣凍紅了白樂的鼻頭，點綴一抹紅櫻桃似的俏皮，嬌巧的嘴唇彎了起來，眼光閃爍著
淡淡的晶亮「我還以為你會揍我哥呢。」
程瑜垂下頭「抱歉，剛才是我失態了。」
「你怎沒揍下去，我本來還很期待呢。」白樂噗哧一笑，鬼靈精露出一排整齊的貝齒「能
想出開餐廳來綵衣娛親也只有他了，結果沒想到蒼璿大哥還幫了一把，真想不到。」
程瑜也失笑，只是帶著難以消化的苦澀，扎根在眉間，怎也解不掉。
白樂盯著他，就如她父親一樣溫暖「外面好冷，趕緊回去吧，不然他們會擔心的。」
回去的時候，白禮正在彈鋼琴，德布希的月光慢慢地溫暖了室內，程瑜佇立在外圍，與其
他工作人員在不打擾他們一家人的情況下，隱蔽在暗處低調地聽著樂音。
在這種氛圍下每個人都靜下來，甚至沒人開口交談，白觀森拉著自己妻子的手，臉上堆滿
了溫柔，一語一語低聲與他的妻子交談，時而笑起來，也是低聲的。白樂洗淨手以後也加
入了行列，拿出小提琴站在白禮身旁，他們兩個相視，默契十足地點點頭，開始演奏起從
未聽過的自創曲。
鋼琴伴隨著悠揚琴聲，曲調時而活潑歡快，時而像冬天裡點亮的燭光，溫暖又明亮。白禮
的神情專注地上按著每一顆黑白鍵，他的妹妹穿著一套白色連身洋裝，大衣早就讓應侍生
掛回衣帽間，同樣也是認真地拉著琴弦，不同的是她臉上掛著隨和喜悅的笑容。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包含白觀森夫婦在內，在場所有人都報以熱烈掌聲。白禮與白樂，一
男一女，攜手從台上走下，分別左擁右抱自己的母親，一人一邊親吻著她的臉頰。
白夫人先是驚慌失措，爾後又笑了起來，瞇起的眼角拉出了兩條歲月的痕跡，她笑著紅了
眼眶，淚水在眼窩裡打轉，呵呵地擁抱著自己一雙兒女，感動得無以復加，那瞬間淚花就
滂沱落下。白觀森適時地遞出手帕替她擦淚，同樣也在她額上笑著烙下一吻。
闔家團圓，幸福美滿。
白禮一家，美好得像個童話故事中才會擁有的家庭。程瑜斜靠著圓柱在一旁看著，腦海想
的卻是畫面聚光燈以外站的人，他是否也曾用同樣的角度看過這幸福的一家？是否獨自羨
慕過？
最後的尾聲，餐廳的全體同仁在門口目送白觀森一家，白觀森替妻子開車門，重重一握程
瑜的手與他道別，手心厚實而滾燙，白樂也在車內笑著對他揮手。目送白家的座車轉出路
口以後，程瑜回頭去休息室把制服換下，劉軍秀與江子豪悶不吭聲地乖乖清掃廚房，廚房
與後方防火巷緊連，方才的爭吵也沒掩門，他們倆已經聽了大半去了
程瑜換完衣服就走人，劉軍秀與江子豪笑僵了一張臉，生硬地道別，根本不敢跟主廚多說
兩句話。
當他來到秋香的酒吧時正好晚間十一點，秋香吃味地酸了他幾句，以報上次不告而別之仇
，推搡著程瑜的胸口硬要他喝下烈性極強的威士忌當懲罰。秋香替他斟滿的威士忌一杯要
價不斐，老闆這杯酒表面上懲罰私下其實是圖利，程瑜微笑著輕啜一口，甘醇立即在口腔
中綻放，仰頭毫不猶豫就乾了一杯。
秋香杵著臉頰，嘟著紅唇說「心情不好才會想到我，是不是？」
程瑜抹著唇角，笑說「秋香這麼惹人喜歡，心情不好當然要來看看你。」
「唷，也學會講甜言蜜語了呢。」秋香微紅著臉龐，顯然很受用，酒液還沾了一點在下顎
，秋香便伸手替他抹去「M.O.N第一階段的成績不代表全部，依你的程度，我很看好，你
可以的。」
程瑜搖搖頭，臉上明顯笑容萎了點。
秋香蹙起眉，拍著滿是肌肉的胸脯大聲說「小瑜發生什麼事情？跟姐姐說說！」

沒有忘記你，一直再等他們兩個和好那天

記得！好期待哈士奇的道歉呀

乾ww白禮還是不懂發生什麼事啊w秋香就靠你了!!!

這離合好可能還要十萬八千里 老司機油門踩好踩滿狂追啦!

所以老司機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程主廚拐來餐廳

記得記得! 繼Selly之後又出現一位救場女神: 白樂!!希望在和秋香談過以後程哥心情可以好一點

秋香接著要爆老司機的其他八卦了？

白禮拔一層皮也不夠啊 白樂真的是妹妹嗎w

揪團揍白禮了XD

老司機有小白這個豬隊友真可憐，還好有白妹妹

白禮可以改名叫白目了啦！！白妹妹還比他有用！

妹妹助攻！！

白樂才是姊姊吧（誤

小白目不要再亂了啦～樂樂女神救場！

白禮的道歉根本火上加油...幸好妹妹神救援!XD

老司機的過去感覺好黑暗啊，小白豬隊友，作者加油

白樂好強!!!覺得比起老司機，白禮更像撿的啊XDDDD

白禮該改叫白目+1

小白妹太睿智了！但看得出小白真的很護蒼璿～

被白樂圈粉XDD老司機我想你了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