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溫度降得更低。
秋風變強,街上的行人都穿起了薄外套,馬路兩旁的落葉也積得更多,整座城市轉換
成新的面貌,正式揮別夏季的酷熱。
因為要處理開兩間分店的事情,顧衍仍是非常地忙碌,這幾天都是直接睡在便當店二
樓的小套房,沒有回易天奇的家過夜;為此,易天奇始終放不下心,他怕顧衍才稍微恢復
些元氣,就又為了工作累垮自己的身體。
所以,易天奇結束籃球隊的例行訓練之後,從學校一路慢慢地跑到便當店,想親眼確
認顧衍的身體狀況;恰巧,楚先生正在後門搬貨,眼尖瞄到了易天奇的身影,便要易天奇
從後門進去,可直接走樓梯上二樓。
易天奇原本想先幫忙搬貨,卻被楚先生一口回絕了,不停地催促著他上樓,完全沒有
再商量的餘地。
「易先生,你幫顧衍還說得過去,畢竟你們兩個是『熟識』嘛,理由絕對正當,誰也
不敢多說兩句話……而且,要是給顧衍那小子瞧見了,我下個月就別想排休假,只能天天
窩在廚房炒菜,跟雞鴨魚肉談戀愛!」楚先生邊說邊擦掉額際的汗水,接著他從貨車搬下
了一桶葵花油,使勁將葵花油扛到肩膀上,穩穩地往廚房走去。
「呃,好吧,那我就先上樓,不打擾你工作了。」易天奇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再繼
續攀談,免得造成對方的困擾。
「去吧,順便盯著他吃飯,一粒飯都不准剩!那小子整天都在外面奔波,剛剛才回來
,好像還沒吃飯哩!」楚先生雖然沒有回頭,卻丟下了這麼一串話,言語間盡是對朋友的
關心。
然而,當易天奇張開嘴巴,準備要答應的時候,樓梯就傳來了腳步聲,吸引他轉頭向
上望,想看是不是顧衍又要出去──
是阿政踩著階梯,臉色憂愁地下樓。
「小鬼,你剛才不就端上樓了?怎麼又整盤沒動端了下來?」楚先生好奇探頭,一看
到是阿政,便指著他捧在手中的餐盤,劈頭就問。
易天奇湊近一瞧,發現餐盤裡的東西還真不少,有魚有蝦有肉有蔬菜,店裡大半的菜
色都裝進去了,雖然每一種菜的份量都不多,但是全部的食物加起來,足以餵飽兩個成年
人了──
嘖嘖,這堆成小山丘的飯菜,就算給他自己一個人吃,肯定也是吃不完的,更何況是
顧衍那小雞似的胃?他們是打算把顧衍養成肥豬吧?
「顧老闆說他現在肚子不餓,請我先拿下來,避免浪費。」阿政抓了抓後腦杓,把餐
盤往桌上一擺,蹙眉說道:「楚老闆,現在要怎麼辦啦?要不要幫顧老闆煮個餛飩麵,讓
他墊肚子?」
楚先生聞言,猛然抬起粗壯的手臂,輕拍了阿政的後腦杓一記,阿政立刻痛得叫出聲
來;兩秒後,阿政滿臉納悶地盯著楚先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什麼話,為何腦袋瓜會突
然被楚先生給偷襲。
「阿政,我忙都忙死了,你還要我放下手邊工作,替樓上那個挑食的男人煮餛飩麵?
告訴你,老子現在的心情很不好,只想把你剁下來當餛飩!」楚先生說完就走出了廚房,
準備繼續抬下一桶油,壓根就不想理會阿政的煩惱。
「楚老闆好懶惰,連餛飩麵都不想煮。」阿政追了上去,邊幫忙搬葵花油邊抱怨。
「不是我不想煮,是根本就不用煮,他餓了就會自己滾下來找吃的,還沒蠢到餓死在
辦公室內……」楚先生瞅一眼仍舊愁眉苦臉的阿政,對天空翻了翻白眼,忽然把手指向站
在門邊的易天奇,挑釁地說道:「阿政,你要不要跟我賭?如果是易先生拿上去,顧衍就
算撐破自己的肚子,也會把所有的菜吃光光。」
易天奇原本想先悄悄爬上去二樓,當面詢問顧衍有沒有吃晚餐,哪知話題會轉到自己
身上,害他一腳跨在階梯、一腳踩著廚房地板,實在是尷尬透了。
唉,這算不算是躺著也中槍呀?
而且,楚先生怎麼能如此篤定,咬定顧衍會因為他而吃飯?他和顧衍祕密交往還不到
一個星期呢,都還沒把消息給透露出去……
「我才不信呢,顧老闆說不吃,絕對就不會吃!」阿政挺起了胸膛,大聲反駁著。
「賭一千元,就怕你不敢!」楚先生嘲諷淺笑,目光充滿了濃濃的藐視,擺明就是激
將法。
「怕什麼,一千元就一千元!」阿政抬起了下巴,勇敢迎戰壞嘴巴老闆,相信自己的
看法不會錯。
然後,阿政把沙拉油放到桌上,轉身拿起擺在旁邊的餐盤,並且將餐盤遞到易天奇的
面前,語氣誠懇地請求道:「易先生,就麻煩你再端上去了,謝謝!」
「欸,阿政,你會不會賭太大啦?說不定,我端上去的時候,顧衍剛好肚子餓……」
易天奇沒有立刻接過餐盤,而是苦口婆心地勸著,希望阿政別因為賭氣而賠掉了工資。
畢竟,阿政賺的都是辛苦錢,可以說每一塊錢都是用一滴汗換取,易天奇不想這孩子
因為賭氣的關係,就輸掉了辛苦一日的酬勞;況且,如果只吃一口也是吃啊,這場賭注阿
政贏的機率很小很小,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吃虧,那會讓他良心不安哪……
「不會的,顧老闆向來很挑食,說不要就是不要!」阿政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想法,忽
然彎下了腰,一邊鞠躬一邊說:「易先生,拜託你,請你端上去!」
「行行行,我端上去就是了,拜託你別再鞠躬了,快點起來吧!」易天奇邊說邊伸出
了手,趕緊接過堆滿食物的餐盤,就怕眼前的少年繼續彎腰鞠躬,那會讓他感到尷尬萬分
,很像自己以大欺小似地。
三秒後,易天奇雙手捧著托盤,一階一階地爬上樓,深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古代的太
監,暗中背負著良臣的委託,正要去伺候那挑嘴的皇帝。
他腳步沉重,心也沉重。
唉唉,他不想讓阿政賭輸啊,這可怎麼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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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一猜,顧皇帝會不會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