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曉萬不樂意的睜開眼睛,橫眉瞪向那個壓著他睡得香甜、卻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來的男人,又莫可奈何得看了一眼窗外,隱約可見天將露白。
「醒醒。」他推了推對方,「你該起了。」
那人模糊的說了幾聲,卻將他摟得更緊。
「別鬧了,劉瑾。」他的手掐在男人背後的穴位上,用上的勁道雖不強,但要喚醒
人那是十拿九穩的。
劉瑾閉著眼睛笑了,「我喜歡你喚我名字。」一邊將嘴湊過來親他。
「別鬧了……」話雖如此,他也沒有避開劉瑾的唇,相反的他張開嘴,讓男人毫無
顧忌的攻城掠地。
然而吻是一回事,更多的便又是另一回事了。畫曉按住劉瑾在他身上點火的手,這
次可不同於方才,他已用上了七成力,劉瑾要再不安份,便要做好接連多日不能拿筆
的心理準備了。
「愛妃,時間還早,何苦辜負了良辰?」劉瑾笑道,卻不敢再動作,畫曉的手勁他
是知道的,畫曉的個性也是知道的,他只動動嘴巴,畫曉也不便拿他如何。
「該起了。」畫曉依舊寡言,「你該起,我也該起了。」
「那、再一口就好?」
「嗯。」許諾才方滾出喉頭,劉瑾的吻又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又是好一陣廝磨。
畫曉對這人總是寬容的,記得他們初識,雖說是他不好偏要躺在地上賞雪,讓劉瑾
一時不查,一腳踩在他肚子上。這腳讓他半死不活的精神都醒了,還擾了他黃梁一夢。
明明有本事讓劉瑾這個人消失在這世界上,他卻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的賞了對方一
眼。
這一眼便是永遠,這是畫曉始料未及的。他不知這種心情從何而起,但看到劉瑾的
臉,他就明白任憑這人要的是月亮太陽,沒有什麼不能給他的。
他以為他已經看淡了一切,只求平穩一生,尋個清靜地獨自一人就是了,卻沒想過
世界上會有這樣一個人,讓他做不了以為的自己。
劉瑾看上了他的臉和他的身手,要他隨他回宮,如此妄為的要求,畫曉卻應了。
他做了劉瑾的曉貴人,為他穿裙帶釵,出謀劃策,殺人無形,甚至劉瑾喝醉拉他上
了龍床,他都沒有折斷劉瑾從一開始就居心不良的下半身。多年前他還依了劉瑾的要
求,為他養育一出生就沒了娘的皇子,將自己一身的武藝都傳給對方。
到底為什麼不拒絕呢,事到如今畫曉也已經說不清了。
但他不討厭這種感覺。
因為你對朕一見鍾情吧?劉瑾曾這樣問他。
畫曉卻不置可否,他當然喜歡劉瑾,可是一見鍾情太膚淺,他對劉瑾的感覺比那還
要深多了。
不然呢,雖然朕對江湖知之未深,但以你的實力要做一方之霸,應當輕而易舉才是,
何苦委身於朕之下?劉瑾振振有詞。
是你強迫我。畫曉瞥了他一眼,悶悶的反駁。
不喜歡?劉瑾捧起他的臉,在他頰際、髮鬢、耳尖、頸項落下一個一個吻。
……喜歡。畫瑾不願說謊,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個,這種溫度,這種親密,是一種懷
念的似曾相識,而至今只有劉瑾給的起。
所以劉瑾從此成為他的天地,至死不渝,義無反顧。
「你好愛發呆。」劉瑾親了最後一口畫曉的鼻頭,寵溺的笑道,「愛妃總是心事重
重。」
「我都在想你。」這是實話,並非畫瑾可以說好聽的討劉瑾開心。
「既然想我,便多想一點吧。」劉瑾意有所指,手掌也摸向畫曉的臀部。
「不行,該起了,我讓繪兒每日辰時便要起身鍛鍊,總不能我自己睡遲。」畫曉沒
有失去理智,仍然堅持不得偷懶。
「繪兒已經在我朝沒有敵手了,就連韓將軍都敗在他手上,而他也不過束髮。」劉
瑾無奈,「別把他逼太緊了。」
「他還沒勝過我。」畫曉說,毫無商量的餘地,「待有那麼一日,他自然想怎麼樣
都可以。」
「好吧。」劉瑾總算甘拜下風,不再相勸,「但到午時一定要休息,我會來找你們
用午膳。」
「嗯。」畫曉點點頭,服侍終於願意下床的君王穿衣。
時候太早,宮苑的人都不見得早起,這正是畫曉偏愛此時鍛鍊的原因,他可以穿著
一身男裝,而不必再在意他處的眼光。唯有這個時候,他不用去當拘束不已的後宮妃
嬪,他能做回最原本的模樣。
然而那究竟是什麼呢?他卻已經想不起來了。
說想不起來似乎也不對,畫曉知道自己是誰,籍貫何方年歲多少,家中幾口師承誰
門下,這些他都說得出來,然而他有一個藏得頗深的謎,就連劉瑾都不知曉。
他總覺得在那些記憶之後,還有一個永遠更悠遠過去的他,是他已經失去的。他不
記得那個自己究竟是誰,有的只是一個隱隱約約的朦朧印象,以及數不清卻湊不齊的
片段,好像夢境一般不真實。
可那又是真切的,他記得狼煙,戰火,血海,還有屍體。他還記得他滿手鮮血,血
是溫熱的,帶著腥臭的鐵鏽味,然後他懷中抱著一個嬌小的身軀,對方大大的眼中盈
滿了淚水,那閃爍的淚光中只有他自己的倒影,直到光芒與影子都消失在那雙眼瞳中,
什麼都不剩。
他記得什麼叫做痛不欲生。
也許他不知道另一個他是誰,但他猜想,死在他懷裡的,和他所失去的,是他的兒
子。所以他才如此遺憾與懊悔,絕望到了現在都還不是個盡頭。
約莫是這個記憶也影響了他,才讓他毫不猶豫的答應幫劉瑾養孩子吧。
當畫曉終於走到演武場,便見劉繪踩著馬步,不知已經挺立多久了。
說起劉繪這個孩子,畫曉是極為喜愛的。他從小就乖巧,也有天分,只要是他教下
去的,不論多難,他總能在驗收的時候看到他想看的成果。有時畫曉也會反省,也許
自己的要求過高了,可驚喜的是,劉繪從未讓他失望過。
能得子如此,畫曉自然也驕傲,他遠遠看著個兒比自己都高的劉繪,面上表情是他
也沒有意識到的柔和。這個孩子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吧,他不由自主的也期待起那樣
的將來。
可是還不夠。他斂了一身的氣息,朝著劉繪走過去。他走的漫不經心,速度卻快的
驚人,眨眼之間便竄到了劉繪身邊。
劉繪早有防備,畢竟每日畫曉都會如此試他身手,反應也不落畫曉之後,很快的拆
解起畫曉的一招一式。他領悟力高,畫曉用過的招式下一次便不見得管用了,因此後
者不敢怠慢,也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專注於對付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好兒子,好似
與對方有深仇大恨一樣。
能讓他毫無保留,畫曉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以交給劉繪了,被超越也是遲早的
事吧。也許勝在經驗,他的贏面總是大點,可面對青出於藍的劉繪,賭在機運上就太
蠢了。
畫曉虛晃一招,劉繪沒有上當,直朝著前者的面門攻去,卻沒想此舉落入了畫曉的
預料之中。只見畫曉也不知怎麼做的,膝蓋一彎一拐,手腕也一帶一拉,眨眼間劉繪
的攻勢便被瓦解了,連一隻手和一條腿也落入了畫曉的桎梏中,他重心偏了,但好在
平日的訓練紮實,在千鈞一髮之際找回平衡感,人才沒摔在地上跌得難看。
「娘。」劉繪嘆了一口氣,只因今日的結局與往日依舊沒有不同。
「你做得很好。」畫曉拽住劉繪的手臂,幫助他又站穩了,「真的不錯。」
明明在誇他,劉繪臉上卻毫無喜悅之情,緊蹙著眉頭好似憂慮不已,「娘的師門到
底多厲害呢?」
「那種事情無所謂。」畫曉不懂為什麼劉繪總這麼在意他的出身,「你也不需要跟
別人比。」
「但娘不是說,你在門派裡也排不到榜上?」
「那又如何?」
「那我比起娘便更不如了,天外人這麼多,我將來如何保衛國家?」劉繪又是重重
一嘆,為自己毫無長進懊惱不已。
「你父皇跟你說的?」畫曉沉下臉色,本就沒有表情的面容更加嚴肅。
「父皇沒說,可是兒臣是知道的。兒臣對這個國家有責任,倘若哪一天父皇需要兒
臣為他守護山河,兒臣義不容辭。」
「別說這種話。」畫曉只覺頭又疼了,一幕一幕血染的場景又歷歷在目,那一雙由
光至闇的眼眸更是揮之不去,他不想聽到劉繪說這些。
「為何?娘要兒臣習武,不正是希望兒臣為父皇分憂嗎?」
「不。」畫曉道,看到劉繪錯愕的臉龐,他才察覺自己失言,「不是、我不是這個
意思,我沒有想清楚。然而這件事也不用操之過急,你才十五歲,我也會再與你父皇
商議。」
畫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父皇說今日會來與我們一起用膳。」
「真的?」劉繪雖還想再辯,聽到此言卻在顧不得其他了,喜出望外的說。
「真的。」這孩子總是喜歡他父親多一點。畫曉不禁有些吃味,但他又能說劉繪什
麼呢?畢竟他也喜歡劉瑾多一點啊,「所以別耍懶,再來。」
「是!」劉繪擺出架勢,也端肅了態度,再度朝著畫曉攻去。
只是今天劉繪也沒能拿下一勝,儘管連輸多年難免有些氣餒,可他也只能安慰自己
來日方長。畫曉也說過他愈來愈好了,所以他總該還是有機會的。
劉瑾說到做到,分毫不差地踩著飯點踏入了宮苑,連入座都還來不及,便一把摟過
畫曉的腰。
「別這樣。」畫曉聞風不動,完全沒有入了夜上了床那副乖巧的模樣,這倒有點新
鮮。就在劉瑾饒富興致的打量他今兒個是怎麼了,畫曉便說,「繪兒十五了,不是孩
子了。」
「所以你害羞了嗎?」劉瑾的語氣更加驚喜了。
「不是。是你別在繪兒面前這樣,叫他尷尬。」
「會嗎?繪兒,你會不喜歡你父王和母妃多親近些嗎?」劉瑾轉過頭,詢問兒子的
意見。
「不會,父王與母妃琴瑟和鳴,恩愛永沐,天底下有情人嚮往的也不過如此。」劉
繪笑著說出自個兒的真心話。能得一人相愛相知,那是一生的福氣,也是他打從心底
希冀的歲月靜好。
「繪兒都這麼說了。」劉瑾很滿意的點點頭,「來吧,坐朕腿上。」
「不要。」畫曉依舊推拒,卻沒再用上力氣,因此架不住劉瑾拉扯,還是坐到了後
者身旁。但一湊到劉瑾面前,他卻皺起了眉頭,「你方才吃了些什麼?」
「杏果糕,怎麼了?」
「白果小毒,照理說應不礙事,但下次還是別吃這種東西,你的身體偏寒,對你終
究不好。」
「瞧瞧,我家愛妃鼻子真的太靈了。」劉瑾笑道,再次為畫曉感到驚艷,將人摟得
更緊了,「得曉貴人如此,以後都不必擔心有人要下毒害朕了。」
「娘,你是怎麼知道的?」劉繪渴望的問。從前他總聽劉瑾說起,當年兩人素昧平
生,只是因為一腳結的緣分,理當很快便曲終人散才是。然而因為劉瑾心懷有愧,邀
請畫曉吃飯賠罪,卻沒想這一頓飯都沒來得及吃,便讓畫曉察覺了飯菜不對,也才揭
發四王爺買通了整個山莊要毒害劉瑾的陰謀。
至於畫曉英勇力戰百名死士,保下微服出訪訪到連命都差點沒了的皇帝一命,到後
來還有四王爺的下場,那都是後話了。但從見到畫曉明明連菜都沒沾過一口,卻敏銳
到能夠判斷這是一場陷阱那一刻,劉瑾便下定決心,要將這人留在自己身邊,好好的
為他所用。
本來只是這樣的,只是他後來還是貪心了,而也幸好他貪了,才能有現在的畫曉陪
在他身邊。劉瑾想著想著又笑了,輕撫著畫曉臉頰的手愈發溫和。
「讀的書多,懂得自然也會多了。」畫曉輕描淡寫,但他臉皮到底還是沒劉瑾厚實,
很快便為對方纏綿的目光感到窘迫,「我們還吃不吃飯了。」
「吃,當然吃。繪兒,你也多吃點。」說歸說,但視線都只給畫曉了。
劉繪也不在意,他從小便看那兩人恩愛非常如若旁人,事到如今也都習慣。只是暗
暗盼望著自己的姻緣,能如同他們那般和諧就是了。
然而給劉瑾這樣一攪和,讓畫曉心慌意亂,連要提的正事都拋置腦後,待他終於回
過神來,想著還要同他說別讓劉繪上戰場邊關,從此他再也見不到他,直到他最恐懼
的那件事情發生,劉錦早已匆匆的離開又去處理朝務了。
只是這事要怎麼提,還得從長計議,現在想起來是有些莽撞。畫曉想的專注,連茶
涼了都未曾察覺。
劉繪見他這樣出神,也不願打擾,只是靜靜的挨在一旁讀書。
兩人相安無事,直到底下的僕役來報,說陛下賞了一碗靈芝湯,要曉貴人趁熱飲用。
那靈芝得來不易,是一路從海南離島進貢過來的,整個宮殿都還只有兩株,一株自然
是劉瑾自個兒要補身的,另一株卻毫不猶豫賞了畫曉,可見在劉瑾心中的分量。
「替我向陛下謝恩。」畫曉漫不經心,將人打發走了之後便將碗推到劉繪前面。
「這不行。」劉繪大駭,連忙拒絕。
「你現在正在長身子,靈芝對你再好不過。」
「這是父王給娘喝的,繪兒不敢,兩位身體康健,對繪兒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劉繪體貼含蓄,個性卻是極為固執,連畫曉都說不動,這點倒是畫曉自己教出來的。
因此他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把碗又捧回自己眼前,仰頭飲盡。
「如何?」劉繪雖不肯與母親相爭,卻難免對南海靈芝的味道感到好奇。
「沒什麼味道。」畫曉舔了一口嘴唇,「挺濃稠的倒是真的。」
「真的?」劉繪奇道,「娘的味覺這樣靈敏,竟然也有食物清淡至此,看來的確是
好東西。」
畫曉聽聞此言卻是一愣,他看著劉繪,面色一片慘白。
「怎麼了?」
「去叫你父王,叫他別喝這湯!」畫曉著急的說,一邊手掌按向自己的腹部,催動
內力要將體內的東西逼出來。
然而他只覺得下腹一疼,連壓抑都來不及,一口腥味便吐了出來。
「娘!」劉繪著急的大叫,跑過來接住畫曉向前傾倒的身軀。
「湯有毒……」畫曉吐血不止,長年研究毒理的他知道自己已經藥石罔效,這毒發
作的這麼快,顯然極端霸道,天底下之有少許毒物能達到這樣猛烈的效果,可那些味
道奇重,斷不可能逃過他的味蕾。
心思可還真是縝密啊,他就覺得今天菜做的太辣了些,他口鼻敏感異於常人,對於
辛辣的反應也較一般人劇烈,吃完午膳便幾乎感受不到自己的舌頭,都讓辣給麻痺和
擄獲。想不到他竟會中了此道,畫曉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想笑,可是劇痛不肯放過他,
腸胃翻攪著,讓他已經嘔不出東西了,血卻還是不停的吐。
「娘!」劉繪完全部知道該怎麼辦,他大吼了好幾聲傳太醫,但沒有人應聲;他想
自己衝出去,可是又不願放開懷中的畫曉,茫然的嘴唇不停顫抖著。
「劉瑾……劉瑾……」畫曉的目光渙散,心心念念的卻還是那與他吃同樣東西的愛
人。
劉繪淚流不止,說不出一個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畫曉的手愈來愈無力的垂在自己
身側。他渾身都是母親的血,與穢物一起,腥臭不堪,可是那些對現在的他而言都不
再重要。
他要失去他了,這個念頭太清晰了,清晰的他害怕。
然後畫曉好像又認出他了,他瞠大了眼眸,淚水順著他的動作滑落,他輕輕張開了
唇,嚅囁一般的想說點什麼,劉繪趕緊湊過去聽。
只是他終究什麼都沒有聽到。
而畫曉也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這不是真的……老天爺開玩笑開太大了……劉繪怔怔的瞪著畫曉毫無反應的臉龐,
手底下卻真的再探不到母親的脈搏。
他將頭埋進畫曉的肩膀,壓抑的哭出了聲。
那之後的事情,劉繪記不太清了。
他記得他只會哭,除此之外他什麼都沒做,他甚至沒有為畫曉整理儀容,因為畫曉
是他父王的,他不敢動,就連雙眼都不敢為他闔上。
是誰做的不重要,西苑的妃嬪怎麼死的也不重要,至少對劉繪而言是如此,他都不
在乎,他只知道,從此之後他只剩下劉瑾了。
劉瑾看來表現如常,他傷心的如一般人,哭泣的也如一般人,緬懷畫曉時也如一般
人,他所有的惆悵傷感都恰如其分,只是群臣百姓都注意到君王的改變。
變的好戰,熱衷於南征北討,開疆拓土是燒銀子的決定,劉瑾也從來都崇尚以和為
貴,但近年卻毫不在意的興起爭端。
「據說東海有一座島,島上信仰十分特別,他們相信輪迴轉世之說,死亡是終末也
是開始,就像一個圓。島上的祭司負責為亡魂領路,指引他們再次回到彼此身邊,然
後重逢。」劉瑾修長的指尖在空中畫著,他扭頭、笑著看向劉繪,「你相信畫曉還會
等我嗎?」
「娘總是心繫父王的。」儘管為父親的執著感到難過,但劉繪懂得,倘若這也是一
條路,那試試又何妨呢?他的心情與劉瑾是一致的。所以他説,「願替父王分憂。」
「真的?」劉瑾的眼睛笑意盎然,彎成一輪明月,然而他的笑卻很哀傷,像是他曾
經見過一次的那種押花,美麗歸美麗,可終究退了顏色。
「是。」劉繪堅定的說,心中只有這一個願望,想讓劉瑾再開心起來。
於是劉繪領了兵符踏上征途,從此成為劉瑾一把無堅不摧的刀,所到之處都將劃為
王土。戰爭殘酷,他不知不覺也看習慣了,比較難耐的是戰事冗長,打起消耗戰更是
拖沓煩悶,所幸還有書籍幫助他忘卻孤寂。他帶來畫曉所有的書,對於醫藥毒理尤其
執著,只因畫曉死去的容顏至今仍然揮之不去。
往往一別便是好幾個季節,與劉瑾聚少離多已是家常便飯,但更沮喪的是他帶回來
的應當是好消息,可是它們一次一次都讓劉瑾失望。
東海的祭司是神棍,南山的巫醫是騙子,北原的靈媒也不過只是裝神弄鬼,父子倆
這次將希望放到了西漠的修道者身上。
那場戰事是劉繪經歷過最慘烈的一次,他從來打過敗仗,可是這次卻是兵敗如山倒,
並非他的戰術出了差錯,而是貨真價實的技不如人。當身邊的人愈來愈少,劉繪恍然
的想起,好久以前畫曉跟他說過,他自西方來。
娘,你看看,還說我不必跟他人比,這不就輸慘了嗎,你太早離開我了啊。倒地的
那一個剎那,劉繪腦中盡是怨懟。
罷了,他就要去與畫曉團聚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思續轉了好幾圈,他也漸漸
想要放下,眼中只剩下好低好低的天,還有不停打在臉上的雪,真冷。
然後他想起了劉瑾,忍不住鼻酸,竟要丟下父王一人了嗎?如此有愧於畫曉的囑託,
他有何臉面去見他?
如果可以,真想再看父王一眼……劉繪在最後的最後想著,然後再也感覺不到。
直到他張開眼睛。
後腦勺隱隱作痛,好像被人拿槌子一下一下的敲,腦海中的畫面很多,他卻抓不著,
好似夢一場,介於存在與虛幻之間,總覺得沒有真實感。
他發呆發的太久了,眼神呆滯無神,旁人看他都覺得好笑,師兄弟相繼打趣的說,
「夢到哪個佳人讓你魂牽夢縈啊?」而後笑成一團。
他懶懶的睨了他們一眼,不想回答這種低級的問題。
「頭痛。」他只是說。
The End
* 用這部鉅作的名字來當我故事的名稱,真是惶恐(抓頭
* 本來只是想單純寫個穿越,也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在此大推德國影集《闇》
還有美國電影《超時空攔截》,喜歡探討時間線的故事,雖然很容易bug很多
* 第一次寫古風的文,也沒有考據,我必須坦承我很不擅長,所以任何指教都很歡
迎的,拜託請告訴我哪裡不足
* 謝謝看到這裡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