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4)
當天回去，坐在檀誼沉的車上，說什麼也好像不太知道，語無倫次的，之後又怎樣道別，
進去各自的屋子，整個的人彷彿浮在半空，恍恍惚惚，用不好頭腦。我洗過澡，收拾後躺
到床上，床旁檯燈放出光芒，不禁瞇縫著眼看它，那柔軟的昏黃的一縷縷一絲絲地延伸過
來，爬在面頰上，突然才好像清明起來。情緒慢慢地澱下來，然而越加不知道怎樣形容心
頭的滋味——想不到有一天在一個誰面前失態，一面又快樂起來，對一切無比明晰。這股
子複雜的情緒悄悄地填滿整個的心。
我立刻坐起來，從旁邊的矮櫃上找到手機，給檀誼沉傳訊息。一股腦地把所想的寫出來，
並不修飾：『我喜歡你，我有些話想告訴你，不過我想，大概只有在夢裡才敢說給你聽了
。』我重躺下來，閉上眼，也還是握住手機。心跳很快，但不是因為害怕。
等了半天，手機響了一聲，我馬上睜眼，一看，是檀誼沉的回覆。他回覆：『願好夢，晚
安。』
我微笑起來，心裡十分滿足。
隔天進公司，一堆的事，我倒不厭煩，事實上整個的心思已經不知道跑去哪裡，不管想什
麼，最後總是想到一個人身上去。此時開會，前面有人正在報告，我感到不能夠專心，心
裡一面盤算起來，等會兒就要給檀誼沉傳訊息，無論如何要使他答應我出去，他今晚才需
要看診。送邵正的東西買來了，就預備用這個藉口，找他陪同去送禮。我看看錶，已經十
點，待會兒又可以趁機問他中午一齊吃飯。
根本我已經忘記答應今天與羅妮見面。
羅妮倒沒有忘記，她傳了訊息，指定地點，要我中午與她一塊吃飯。她又提醒我：『要是
你不來，下午我正巧要去趟阿姨那裡，我保證我管不了自己的嘴巴。』
羅妮與我媽十分親近，要是她在她面前洩漏我與檀誼沉來往，更甚加油添醋，屆時會變得
複雜，阻礙這樁戀愛進行，不等以後安排我媽與檀誼沉見面，現在就要讓她攪黃了。我仔
細衡量，也只好打消約會的想法，然而又因為鬱悶，還又拖拖拉拉一陣子才出門。
到了約定的咖啡館，羅妮早已經來了。她抬起眉毛，看看時間：「與女士約會遲到，你真
是紳士。」
我忙拿出背在身後的手，把手裡的一小捧花獻上：「我可不敢要妳等的，是因為剛才真的
有點事，一時走不了，這是賠禮。」
羅妮接了過去，往旁邊位子一放。她面帶笑容：「我告訴你，你不要妄想用一捧花來把我
打發掉。」
我在她對面坐下，笑道：「我哪裡敢。不然妳想要什麼，盡量開口，我一定想辦法滿足。
」
羅妮白了一眼：「少跟我來這套！」就盯住我：「今天我不問清楚不放過你。」
眼見無法糊弄過去，我索性喊來服務生叫了吃的。這家咖啡館是會員制，全天供餐，今天
的主菜是一道烤和牛肉。肉色粉紅，片得薄薄的，捲成一捲，在盤子裡擺出玫瑰花的形狀
。我真正餓了，就不理會羅妮，決定先填飽了肚子。她並不惱怒，倒也要了一份餐點。
等到吃了差不多，我往後面的椅背一靠，看著羅妮：「好了，妳要問什麼？」
羅妮立刻道：「你們多久了？」
我想了想，道：「總有好幾個月吧。」
羅妮瞪大眼：「你們認識也不過幾個月！原來你們這麼快就在一起？」
我一聽，便道：「妳怎麼理解的？我們沒有在一起——至少到現在還沒有。」
羅妮一臉不信，她冷笑道：「說什麼鬼話，你們沒有交往，你以為我相信？」
我聳聳肩：「我說的確實是實話。」
羅妮狐疑似的看看我，才道：「從我昨天看見你們那樣子，要說沒有在一起，我真的不信
，不過你這個人，要是成功了，我可不信還要偷偷摸摸。反正你們之間必定有點什麼。」
我笑了笑，道：「我們之間當然不會沒有一點什麼，不然白費我追求他這樣久。」
羅妮又一次瞪著我：「你追求他？葉子樵，你瘋了？他是你——」停住，左右看看，壓低
聲音：「他是你二姐的兒子！」
我道：「誰說不是？」
羅妮被我一堵，臉色一沉，不說話了。我看著面前桌子上的冒煙的茶杯，徑說下去：「我
並不是一時興起……唔，最早的時候可能有一點，不過慢慢與他熟悉了以後，我覺得就是
他了，沒人像是他，讓我特別想要穩定，想像許多以後……。當然，我記得我們之間有著
什麼關係，要是因為這樣不去試試可能性，我不會甘心。我也覺得，不見得就因為這樣，
我們一定不能在一塊，我們也都是男的，生不了孩子，不會有什麼影響。」
羅妮看了我，半天才開口：「……你真的瘋了。」
這口氣聽上去並不怎樣震驚與氣忿。我微微一笑：「也許我真是瘋了也不一定。」本來陷
在戀愛裡的人就像是一個瘋子。
羅妮嘆了一口氣，那臉上凝重：「就算你們交往，周圍的人不反對，結婚呢？你們怎麼結
婚？你不是普通的誰，而且你姓葉，他姓檀，你們兩家的關係，圈子裡誰不是心知肚明，
一旦你們結婚的消息曝光，你讓外面的人怎麼評論？」
我靜看著她一下子，開口：「外面一大堆人，他們的嘴巴要怎麼說，我根本管不了。或者
，也可以到國外去結婚。」想想一笑：「其實說這些實在太早了，我們根本沒有談過彼此
對結婚方面的想法，又不一定會結婚，至少，我們要先交往起來。」
羅妮不說話，不過看上去好像不想苦勸我什麼了。她瞭解我的脾氣，我從來也不是一個會
被世俗所囿限的人。我便又說：「放心，我有分寸。」
羅妮目光橫來，嗤了一聲。我笑了笑，端起熱茶來喝。聽著她道：「我另外很有點驚訝，
你們竟然還沒有在一起？我想不到你追誰會追了這樣久，這麼有耐性，你那時候兩三天換
一個人。」
我放下茶杯，嘆氣：「我自己也想不到。」
羅妮馬上道：「那你怎麼不想想，也許因為他心裡並不怎麼想和你深交，拒絕這種關係。
」
原來也還是要勸。我笑起來，凝視看她。她倒面不改色。我道：「無論如何我都是成功了
。」
羅妮頓了一頓，似乎不解：「你剛才不是說，你們並沒有交往？」
我點點頭，又道：「我說的是，至少現在沒有，我們之間還沒有約定，但是，也是早晚的
事。」就把我與檀誼沉現在的情形大致了說了說。
羅妮聽罷，道：「我倒不懂了，你心裡有把握，約定在一塊已經是一句話的事，對你來說
，營造一些氣氛，在合適的場合下，使他答應了也不是問題了，為什麼不快點對他表明？
」
我微笑了一下，道：「對我來說，確實很容易的事，但是，我追求這樣久，總也想要他有
點主動。約定的話，要他來說。」
羅妮聽著，一面嘆氣搖頭。她對我打量，一副不相信似的樣子：「真想不到你也會有這一
天，栽進了一個人的手裡。」
我半點不窘，隨便她揶揄，自端起茶來喝。便不再講下去，她的手機響起來。看她看了一
眼，那眉頭深深一皺，將來電按掉了。
我便問：「怎麼不接？」
羅妮道：「騷擾電話。」
我霎時嚇一跳，忙問：「沒事吧？是什麼人？」
羅妮哼了聲：「當然沒事，我從不把他放在眼裡，他愛打就打，隨便他！」
我聽出了一點意思，突然想到前天那場慈善晚宴上，本來我與她話說得好好，突然她瞥見
誰，就結束話題走開。當時回頭，我瞧見了倪賓。兩邊連通起來，她避而不見的可不正是
倪賓？
聽到我問，羅妮似乎也不奇怪我猜中。她道：「沒錯，我實在不想看見他。」
我所知道的是倪賓始終苦追她，她一次也不答應，看見他，總是沒有好臉色。然而，真是
不想他糾纏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使他退卻。女人那複雜的脾氣，有時候簡直無法理喻。
我腦筋一轉，便問：「他現在一天到晚來找妳？」
羅妮道：「簡直煩死了，天天不做一個正經事！」
我道：「記得他手上有幾件事跟人在談，這麼有空？」
羅妮哼了聲：「誰曉得！他最好忙一點，少來煩我。」
我一聽，笑道：「妳真是這麼想的話，也不是沒辦法。」就告訴她，關於倪賓近來做的事
：「他很積極地去談，無非想要在他妹妹面前出口氣，使他父母及倪老夫人看到他的能力
。」
羅妮看上去略微猶豫：「雖然我很煩他，倒也不想壞人好事。」
我道：「哦，這不會的，但會讓他很有得忙了。」
對我這樣積極出主意，羅妮似乎有點奇怪，卻也沒有細究，大概她心裡正對倪賓非常厭煩
著。當然我本意出於分憂，一方面也確實有點私心，假如不是倪賓穿針引線，裴霆俊也不
能夠通過檀誼沉的姑姑認識檀誼沉。我並不算十分記仇的人，然而這方面可半點不能容讓
。
我和羅妮分頭走了。成叔把車子開來，我坐上去。他問：「葉先生，請問是不是回公司去
？」
我道：「你只管往前開，開慢一點。」
成叔應了一聲，車子便往前走。我看看錶，時間尚早，說不定檀誼沉還沒出門。我猶豫幾
下子，決定直接給他打電話。鈴響了數聲，就接通了，他的口氣平淡地響起來。
「什麼事？」
我這次不拉扯別的：「我打算現在去找邵正。」
檀誼沉默然，過一下子道：「你打算去找他，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我放輕聲音：「我想你現在要是有時間，想請你和我一塊去。」不等他回答，連連地問：
「你有沒有時間？陪我去一趟好不好？」
檀誼沉倒也不說好不好，他道：「現在已經三點半了。」
我一笑，道：「是，三點半了，要不是知道你今晚需要看診，我本來更打算找你吃一塊吃
茶。」
檀誼沉卻道：「一天吃三餐夠多了，下午茶是多餘的，更容易發胖。」
他也算是英國人了，竟說下午茶多餘的？倒是他最後那句話，使我不免又看看自己，忍不
住說：「你說過我並不胖。」
檀誼沉像是頓了頓，道：「你現在是不胖，天天照著這樣吃下去，有一天當然也會有發胖
的危險。」
就算有時間，看來他也不會答應一塊去吃下午茶了。我有些遺憾，便轉口：「那我們不吃
茶，我們一塊去找邵正，好不好？我無緣無故找他，說不定他會以為我又要麻煩他什麼事
。」
檀誼沉不說話，彷彿考慮一下子，才聽他道：「好吧，我們在大學醫院的大門會合。」
他肯陪我去，我已經覺得滿意了，要是再要求下去，使他煩起來，也有可能把話推翻，轉
而拒絕。我只得打消去接他的想法，掛掉電話，馬上吩咐成叔開車到大學醫院去。
從這條路繼續開下去，也可以到達大學醫院，倒有點繞遠路，因走到一條大路口，成叔便
左轉掉頭。重新經過一排樓，都是十幾年前蓋起來的，不過維護得非常不錯。本來這排樓
只租不賣，四五年前地產公司賣掉其中兩排樓，本來我大媽已預備入場，突然截殺出來一
人，一口氣全買下來，讓我大媽好氣了一段時間，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我倒又想起，聽見說過這地產公司看中北區一塊荒廢的高爾夫球場，前陣子有風聲他們打
算與人合資買下來，預備蓋綜合性商場。那背後巨大的利益，引起許多人興趣。倪賓也是
一個，他甚至十分積極地表達合作的誠意。
我家裡也有經營地產事業，這部份交由我大哥打理。我之前聽見我大哥談起來，那項目非
常誘人，不過那高爾夫球場背後的地主是議會裡的某某，恐怕交涉不易，就算買得成，商
場蓋起來以後，還有各種評估檢討，不知道還要投入多少錢，他便十分考慮。
我想了想，倒沒有想要參加一份，不過攪亂倪賓的算盤還是可以的。我打出一通電話，地
產公司董事會裡有我熟識的人，三言兩語談到一處，足夠讓倪賓忙上一段時間了。

跟小檀有關都是特別的w

"願好夢"好甜啊~ 葉總你不記仇才怪XDD

葉總壞壞

還說自己不記仇(指葉總

檀醫師說了願好夢！苗頭鬆動了嗎！

小檀鬆很久了，但他這樣講究健康讓我有點憂心生活品質XD

倪賓這樣不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xd

比如 白日不得宣__、一日不得超過_次之類（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