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公好龍 番外 單獨旅行 (中) 之十
原以為可以藉著酒意好好睡一覺的葉瀾，
卻一大早被南河拎了起來，去跑步。
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既然導師發話了，
他便起身著裝，跟大龍打過招呼，跟著南河
踏上了秋日清晨還披著夜色的山道，遠山只
隱約可見色澤淺淡的稜線，其餘隱在薄霧
之中。
就好像回到了在學院的時候那樣，熱身，開始
跑步，回學院以後練基本功，練槍，然後上龍背。
剛開始，真的是一蹋糊塗，但表現得再差，南河
也從來沒有對他放鬆過，也從來沒有放棄過他。
雨天是不會停止訓練的，因為魔龍不會等雨停
才攻擊你。記得有一天，下大雨，他表現不好，
被南河單獨加罰跑圈，是平時繞著學院外的路線，
當時已經天黑，他一腳踏空，被泥水坑給絆倒，
累得幾乎爬不起來，暈乎乎地也不知道趴了多久，
有人從身後跑了過來，彎身對他伸出手，沒有
責備，也沒有安慰或其他廢話，他的導師只是
簡單地說:「手給我，然後站起來，我們一起跑。」
他臉上亂七八糟大概沾了不少泥水，可能還有
汗水，已經忘記有沒有眼淚，他只記得南河把他
從地上拉起來的手溫熱而有力，只記得，他冒著
大雨跑了多久，南河就沉默地陪著他跑了多久，
南河一直都是這樣，言出必踐，他不說好聽的話，
但從來不騙人，他還是很累，很……害怕，自我
懷疑，覺得想當龍騎士的自己很愚蠢，覺得有
好多事情他根本做不到，可是那一瞬間，他忽然
不害怕了。那天他們跑完之後，遠遠就看見南陸
瘦高的身影站在學院門口等著，他的臂彎上掛著
兩件厚斗篷，南陸和南河一人一龍夾著他進了
學院的廚房，南陸遞給他一條熱布巾，讓他把臉
給擦乾淨，要他換上乾淨暖活的斗篷。他收拾完，
才發現南陸給他煮了一碗熱騰騰的湯麵，準確
來說，應該是兩人一龍總共三碗麵。南河只是
簡單地交代他趁熱吃，自己就大快朵頤起來，
南陸溫和地朝他眨了眨眼，便安靜地埋頭吃麵，
廚房裡沒有任何生物有空搭理他(大家都在吃
東西)，只有呼嚕吃麵的聲響和充斥鼻端的
麵湯的香，他就趕緊開吃了，直到喝完最後
一口湯，他才發現自己吃完了，真的很好吃，
又暖又香，一大碗熱呼呼的湯麵落肚，有種
令他重返人世的感覺，跟他小時候和大龍
一起在白先生的書館所在的城市的那家麵店
吃到的麵一樣的好吃。吃完南河也沒有跟他
說上幾句貼心話，只是沉默地檢查了他腳踝
和膝蓋有沒有受傷，塞了傷藥給他，讓他回
房間自己上藥，然後板著臉看著他回了寢室，
交代他洗過澡趕緊睡覺，明天訓練照舊，就
離開了。
很多年過後，他才偶然從黑龍南陸那裡知道，
他剛上學時南河有點擔心他，他說他們兩個
小時候不一樣，他不確定他能不能承受的住，
但這種鍛鍊就是靠一口氣支撐著，絕不能心
軟。他剛去第一年，早晨出去鍛鍊的時候南河
都會偷偷跟著，訓練的時候罵狠了，晚上去
查房的時候會特別留意他的狀況，擔心他崩潰，
如果南河有事就是南陸會看著他，後來發現他
慢慢適應了，而且還發現大龍偶爾會過來看他
(順便留蘋果給他)之後，才稍微放心。這大概
就是南河的個性，他不太會說一些溫暖窩心
的話，但他會拼命拖著你往前走，直到你自己
能跑得很好。
南河通常很少跟導生們一起鍛鍊，他和南陸有
自己習慣的路線，唯一的例外是他跟南陸吵架
的時候，他有時會選擇跟他跑同一個路線。但
南河和南陸有一點是一樣的，他們從不在學生
面前吵架，也不對外人抱怨伴侶的不是，也
不太會遷怒，頂多就是話更少或是更面無表情
一點。通常南陸會在學院門口等南河，南河
給牽的話就表示有消氣的樣子。
所以會是南河酒醒之後發現南陸說了舊事，
跟南陸吵架了嗎? 南河看上去也不像在生氣的
樣子，他也不好多問。
他們很熟悉彼此跑步的節奏感，雖然有好多年
沒有這樣一起跑過了。他忽然覺得，也許南河
只是想整理一下心情，一步一步規律地踏出腳步，
一息接著一息規律地呼吸，熬過一開始不順的
地方，慢慢地心就能平靜下來。
呼吸的聲音，腳踩過落葉的聲音，後面跟著跑的
大狗們的喘氣聲和興奮輕吠的聲音，溜過樹梢
擦過耳際的風聲，鳥兒鳴叫的聲音，山林從沉眠
之中漸漸甦醒，還有一點一點慢慢亮起，輕輕落在
臉上肩上的天光，有時候會有一種過於浪漫的錯覺，
彷彿世界隨著往前奔跑的腳步，一步一步開始運轉，
其實也只是獨屬於你自己的開始。早晨的感知總是
細微而明晰的，在一陣冷風刮過面頰之後，葉瀾
終於徹底地清醒過來，他出了一身熱汗，隱約有點
疲倦感，但那一刻的感覺很好，沉靜，卻又有種
隱約的對於新的一天的期待感。
南河站在前方的小山崖邊等著他，逆著日光，站姿
看上去依舊筆挺，大狗們有兩只體形最大的待在
南河附近，一只坐著，一只趴臥著，其他幾只則在
旁邊跑來跑去，互相撲咬著玩耍。南河見他過來，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側頭看他，有幾分無奈地
說道: 「南陸那是老毛病了，其實我早就忘地
差不多了，是他自己還記著，他總是對當年把我
帶走心懷愧疚，他認為是他造成我和父母多年
分離。但從我父母決定拋棄我的那一刻開始，
就回不到從前了，如果沒有南陸，我也活不到
現在，只是南陸容易心軟，所以他放不下，我
心腸比較硬，所以我不在乎。」
「其實那件事，在我決定跟南陸離開的那一刻
開始，就算過去了，讓我不用馬上去面對我
的爹娘，是南陸對我最大的保護。」
「後來我兩個大哥開始做生意，家境好起來，
紛紛成家生子，我也回過家鄉，探望過父母，
我娘看到我就哭，我爹老想塞東西給我，我也
抱過我哥的長子，很可愛的孩子，胖嘟嘟的，
第一次見面就尿了我一身。後來也跟我哥他們
一起送走了父母，南陸當時跟我說記著好的，
忘了壞的，我覺得，這樣就很好。後來我大哥
才跟我說，有一段時間，南陸經常回去看他們，
跟我爹娘說說我的事情，生意困難的時候還
資助過他們，也難怪我當時在學院唸書時，
南陸經常會拿幾件東方樣式的冬衣給我，那些
衣服針腳細密，厚實又暖活，其實都是我娘一針
一線親手縫的，讓南陸帶回來給我。其實我也
不知道南陸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都已經做到
這種程度，到底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可能有的
時候……裝了一堆毛球吧? 就是他最喜歡的
那種藍色的，你知道，黑龍總是這樣。」看著
南河極其難得地碎碎唸，又聽到滿腦子毛球
這種頗具黑龍特色的罵龍用語(以前他經常
聽到小黑龍說，「滿腦子毛球」在黑龍族
屬於具有多重意涵的用語，不一定是指涉笨，
也有可能是指沉迷於某事(某種嗜好)或某個
對象(龍或者其他生物)而不可自拔的情形，
還有可能指陷入某種特殊的、神秘的或令龍
無法理解的固執(偏執)狀態)，葉瀾聞言便
忍不住笑，但顧及導師的顏面，沒敢笑太大聲，
被南河瞪了一眼，而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
他和南河坐在那處小山崖聊了許久，靜觀
日出，山風微涼，但暖烘烘的陽光落在身上
很舒服，在一群飛鳥成列劃過天際之時，
身後的兩條大狗忽然站起身來狂搖尾巴，
汪汪汪地大叫起來，遠遠可見一頭雙翼極寬，
身形巨大，身上的墨色鱗片彷彿染上了一層
薄霜的黑龍和一頭墨綠色的巨龍一前一後，
側身錯開了鳥群，穿雲破風，翩然而至，
想來，大概是醉酒的巨龍們酒醒之後，找人
來了吧?
******
葉瀾和大龍今天跟著南河與黑龍南陸帶著
幾個孩子去拜訪了他當年一起落難的同伴，
也就是當年和南河一起被南陸帶回西方大陸，
後來被黑龍夫婦收養的孩子南魚。
南魚與南河同姓，逃荒之前，兩人就住在相距
不遠的村落，兩人從小就認識，當年南河落在
人販子手裡的時候還在生病，也是仰賴他多方
照顧。南魚長大成人之後，離開黑龍族獨居，
便在南河家附近建了一座莊園，好互相照應。
南魚這幾年陸續從各地的人販子手中救回了
不少孩子，能送回家的就想法子送回家，太
年幼不記事的，或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回到原生
家庭的便自己照顧，長大了便送出去唸書或是
學習工藝技術，學習獨立謀生的本事，就像
南陸當年對他們幾個孩子做的事情一樣。
他們在一處大莊園裡頭第一次見到了南魚，
南魚雖然也是東方面孔，但氣質柔和，眉目
生得細緻俊秀，生就一對笑眼，和南河的氣質
可以說是南轅北轍，南魚的旁邊則坐著他的伴侶
托爾，托爾是西方大陸相當罕見的紫電巨龍，和
小紅龍微鬈的爆炸頭不同，托爾的藍紫色短髮是
直直朝上方豎起的，雙眼則與閃電同色，是色澤
極淺的冰藍色，膚色顯得有些蒼白，不過與他
特別的龍族屬性有些相悖的是，他雖然話不多，
可他非但不是冷酷話少的類型，反而個性比較
木訥，而且還容易害羞，南魚一打趣他，他就
臉色泛紅，也不知道幫自己解釋，只是低頭玩
自己的手指，他身上還穿著一件淺褐色的圍裙，
他剛準備好孩子們的早餐，恰巧他們一伙人(龍)
來訪，就被南魚從廚房裡拉出來和大家一起聊天。
在巨龍見聞錄的紀載裡頭，紫電巨龍的篇幅可以
說相當稀少，葉瀾也是聽南河提及要去拜訪的
對象裡頭有紫電巨龍，才知道世上有這樣的一支
龍族，大龍也從來沒有跟他提過，根據大龍的
說法，他也只在書上看過這支龍族的紀錄。紫電
巨龍的特殊之處，在於幼龍的誕生過程。母龍會將
即將成熟的龍蛋擺放在容易引雷之處，天雷墜落的
時刻，會決定幼龍能否順利降生。母龍會在附近的
洞穴留下食物，供可能存活下來的幼龍進食，但
她們不會繼續撫育幼龍，幼龍必須獨自生存。紫電
巨龍沒有家庭觀念，也沒有聚落意識，可以說是
天生的孤兒，從降生開始，就是獨行者。在歷史
中偶然出現的紫電巨龍都是各界翹楚，不是極好，
就是極壞，諸如著名哲學家、瘋狂藝術家、倡導
和平的吟遊詩人、導致西方大陸陷入戰亂的武鬥派
等等，這也導致各族對於紫電巨龍的評價相當極端，
隱約有種「紫龍巨龍都是怪龍」的詭異印象。
南魚和托爾相遇的過程也很有趣。南魚發現自己
開始有些忙不過來之後，決定要對外招募員工。
因為龍族具有壽命極長，且富有的特徵，這能確保
如果有一天他無法繼續照顧孩子們的時候，莊園能
支撐到所有孩子們都有穩妥的去處，才正式結束，
如果是罕見的沒有錢的龍也不要緊，他有養父母
留給他的財富，屆時可以做為報酬送給對方。但
事實上這樣的工作內容很難找到龍，畢竟龍族多半
都過著富足的生活，怎麼會對於照料人類為主的
孩子們有興趣呢?
南魚的招募公告就這樣掛了一整年，仍舊無龍應徵，
正在考慮是否要放棄徵求龍族的時候，紫電巨龍托爾
就找上門來了。托爾選擇的時間與天候都相當特別，
他是在下著大雷雨的半夜來訪的(大雷雨是紫電巨龍
最喜歡出門的天氣)，他整頭龍降落在莊園前的時候，
身上還劈哩啪啦的纏繞著雷電，將整座莊園映地一片
雪白，把整片草地燙成一片焦黑，還把南魚給嚇壞了，
他以為托爾是被雷電擊中所以才迫降在他的莊園裡頭。
事實上托爾是被雷電擊中沒錯，但是其實是他刻意為之，
沐浴在雷電之中對於成年紫電巨龍來說是一種極為舒爽
的感官享受，有種從頭頂上的龍角酥麻到尾巴尖及腳爪底
的快感，舒服到讓他想打滾(但因為雇主滿臉驚嚇地盯著
他看，所以他有忍住沒有滾動自己，曾有同族告誡過他，
在人類眼中，在雷電中滾動，很像快被電死的龍，感覺
不太帥氣，而且會驚嚇到柔弱的人類)。之所以這樣做的
原因，是他覺得來拜訪潛在雇主之前應該要先洗個澡，
除了比較禮貌，整頭龍也會顯得更精神一些，他認為
這能留給潛在雇主良好的印象(至於燙壞的草地是無可
避免的附加效果，他會賠償的)。
因為在雷電消失之後，南魚慌慌張張地衝過來猛拍
他的龍臉，確認他是否還活著的舉動，讓托爾覺得
他是個相當有趣的人類，除了超乎想像的熱情之外，
也很溫柔可愛，所以他們在半夜進行的面試，開展地
還算順利。
當時南魚對於托爾提出的條件覺得很驚訝，托爾要求
有吃的，有住的地方，然後可以陪他聊天就好，他
不要薪水，南魚追問之下才知道，托爾從小就到處
流浪，也沒有父母照顧，托爾像是很久沒跟其他人
(龍)說過話一樣，他的龍語聽起來非常生硬，臉上
也沒什麼笑容(其實是太害羞了笑不出來)，聽到
這裡時他就先心軟了一半，他當時以為托爾很窮，
內心希望能幫對方一把，也沒有再多問什麼，就和
托爾簽訂了三百年的僱傭契約，除了與日常工作相關
的權利義務，也約定他過世之後，托爾就接手莊園和
他所有財產，但他必須繼續照顧孩子們，直到裡頭的
孩子們都能獨立生活，才可以結束莊園的經營。好幾
年以後，一直到他和托爾締結婚約，他才發現，托爾
其實很有錢。紫電巨龍成年之後，會有其他成年的
紫電巨龍找過來，交付傳承(非常非常非常多錢)，
因為在雷火之下存活的幼龍可以說是相當稀少，基數
少加上歷代傳承下來的財富甚鉅，所以每一頭成年之後
的紫電巨龍都能獲得鉅額的財富。托爾來找他的原因，
只是看到招募公告時覺得南魚的莊園裡頭好像人很多，
有很多小孩子們，自他出生以來，從來沒能見過同族
的幼龍，唯一見過的同族(來交付傳承給他的壯年紫電
巨龍)又不愛說話，他們見面的時候，講的話總共不
超過十句，所以他一直很好奇，好多同族一起生活，
會是怎麼樣的? 有吃的又有住的，大家在一起生活，
很像書上說到的那種「一個家」的感覺，在外面到處
漂泊久了，他很希望能嘗試作為一個家裡的一頭龍，
生活看看。
但是托爾大概是南魚見過最笨手笨腳的龍了，除了
不小心電到小朋友害小朋友大哭(好在沒有受傷)，
搞錯食物的鹹甜，或者燒焦食物，把小朋友的衣服
穿反，狀況多到難以想像，托爾簡直像莊園裡頭的
另一個大號小朋友一樣，南魚甚至開始擔心，如果
有一天自己先過世的話，托爾會不會把整座莊園給
炸掉呢? 想到就覺得自己不能死，要堅強一點才行。
但一方面是托爾脾氣好，溫柔有耐心，面對哭鬧的
孩子們完全不會不耐煩，學習與認錯態度又非常誠懇，
教一次就會，另一方面是實在是徵不到其他龍，所以
就只好繼續將就著用下去。至於他們之間緣何萌生
愛情，最後甚至締結了婚約，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謝謝觀文 : )
繼續緩慢進行中~
一直到12/23的 每週五至週日 大逼都有
滷肉&糖餅徵文活動噢~ 另聖誕日雙向道
徵文活動開始啦，大家有空記得參加噢~
有什麼想法歡迎留言跟我說噢~
抱歉我回覆推文的速度比較慢，如果時間
允許的話，有看到都會回，想留言的話，
隨時歡迎，感謝~
上兩回的推文我都看完了噢~ 很謝謝留言 : )
抱歉我明天會回覆的，這次拖太久了 > <
很不好意思。
我的噗窩: https://www.plurk.com/corgifox
(有更新會在噗浪貼連結~)

晨跑看著太陽逐漸出現真的很棒!!紫電巨龍好可愛嗷嗷!每次看文都在想，時羽大什麼時後要出品巨龍公仔XDDD

覺得紫電巨龍好萌喔～～

紫電巨龍好讓人心疼啊！呆呆的又好可愛 XD

紫電巨龍和南魚感覺都有點天然啊www

紫電巨龍超可愛啊啊啊啊啊(被擊中

從龍角酥麻到尾巴......感覺很暢快呀，可惜沒辦法體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