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亡命之徒(三和四)

作者: nacht236 (茫茫)   2019-01-24 11:37:39
  Chapter 3
  貴為千金之軀,羅賓這一天過得實在狼狽。他從來沒有在一天之內走這麼多路——
 好吧,平心而論他不是用走的,是他身下的馬在走——可從前這種長距離的移動他都
 是舒舒服服的坐在馬車上或火車上,身邊還有好酒美食相伴。他不禁有點後悔了,何
 苦心血來潮,來追什麼黃金谷的新聞,搞成現在這樣有苦難言。
  「瑞德、大爺,可以跟你打個商量嗎?」他夾緊馬腹,趕到掌握生殺大權的男人旁
 邊。
  「說。」赤狼氣度不凡,與半死不活的羅賓截然不同。他身前還坐著拉克,美人在
 懷的喜悅顯然壓倒了策馬趕路的疲憊,至少就羅賓的觀察,瑞德可沒少對拉克動手動
 腳。這不禁令他肅然起敬,他騎馬騎到骨頭都要散了,這人的小頭還可以這麼有精神,
 也算是異於常人。
  「可、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哈?」羅賓口乾舌燥,馬背上顛坡,他連說話都喘。
  「又休息?這是第幾回了?」
  「也才三次而已啊……」從昨天深夜到今天,整整十二小時,他們只休息了三次啊,
 三次都還不到兩個鐘頭,他何曾受過這種折磨。
  「三次還不夠嗎?是誰說要趕上黃金谷的葬禮的?那可就是明天了。」
  「我本來……以為、我們會搭火車什麼的……」
  「你有看過一個通緝犯搭火車的嗎?」
  「你可以易個容、變個裝……我保證把你弄上頭等車廂……」
  「你當我白癡?」
  「我絕不會報警!也絕不會跟任何人說……」
  瑞德冷冷看他一眼,「你還是閉嘴吧,保留體力趕路,頂多再四個鐘頭就到瑞文菲
 爾了。」
  
  說罷便又摟過拉克的腰,埋首於後者的頸肩,傳來曖昧的嘖嘖水聲。
  一望無記的荒郊野外,日正當頭,連朵雲也沒有,氣溫高得無法忍受,也只有這位
 大爺還有這樣的興致。羅賓唉聲嘆氣,用盡力氣挺直都快斷掉的腰,小心翼翼不要動
 到早已承受過多、幾乎失去知覺的屁股,愁眉苦臉的跟上隊伍的腳步。
  城鎮與城鎮之間是蠻夷的地盤,落了單的旅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野人向來兇殘,
 又是狩獵的好手,對這塊土地比起他們這樣的外來者要熟悉多了,而誰知道那些野人
 在哪裡伺機而動。
  守望整支行旅隊伍的工作落不到羅賓身上,他所有做的只是跟緊大家罷了,可還是
 抱怨連連,其他人難免看不下去。然而見到往日養尊處優的少爺落難一般,倒還是大
 家樂見的,有幾個便忍不住出聲調侃他。
  「小少爺啊,你要是坐不住了就上我的馬吧,我像頭兒那樣抱你啊,一分力都不用
 你出,可輕鬆了!」
  「不不,還是到我這來吧,我這匹馬可有力了,保證讓你爽歪歪的!」
  明知道這些人光明正大的調戲自己,羅賓卻也不生氣,畢竟他連那樣的力氣都沒有
 了,只是懨懨的說:「好先生啊、請別跟我鬧了。我身無長物,有的只是錢了,保證
 到了瑞文菲爾會讓大家好吃好住,想要什麼女人我也給你們弄來,但我現在真他媽的
 只想休息一下,給我自己找口水喝;我真的快死了,腰痠、屁股痛,我想找張床趴著,
 這輩子再也不坐下來了。」
  此言一出,幾個人笑得更歡快了,就連瑞德都露出笑容,他轉頭跟其中一個手下說:
 「赫克特,不如你載他一乘吧,讓他趴你馬上。」
  「瑞德大爺,你這是玩我呢。」趴馬上比坐馬上更慘,他肯定吐出來。
  「就是玩你啊,你再抱怨一聲試試。」
  始終沉默不語的拉克突然握住瑞德持將繩的手。
  「我看前面有個樹蔭,我也有點累了。」他說,溫潤的眼中盡是祈求,「可以嗎?」
  瑞德看著他的雙眼良久,才掀唇一笑,悄聲的低語道:「你在擔心什麼,他可是我
 的飯票,我自然不會傷害他的。」
  「他是真的受不了了,他要是昏過去了,你要怎麼進黃金谷?」
  「他要是昏過去了也好,我們可就有四小時的清靜了。」
  「你總要跟他打好關係的,別這樣。」
  「槍在我手上,他敢跟我翻臉?」
  「你不只要他帶你『進』黃金谷,還要他帶你『出』黃金谷。」拉克語重心長,他
 相信瑞德是明白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而瑞德的確懂他的意思。
  這一路上下來,他也多少懂了羅賓這種人。沒什麼道德感、以享樂和自我利益為最
 高目的、絕對不跟自己過不去。其實說到底,他也沒怎麼威脅過羅賓,後者就都展現
 樂意之至的高度配合,一副只要我好我不介意讓你也一起好的樣子。
  布魯死了就死了,儘管人死在他面前,羅賓只是稍微震驚了半晌,大約也是第一次
 見到死人所以失語了一會兒。但也恢復得很快,一下子便同意瑞德強迫式的同行要求。
  唯一的條件是人數。羅賓當時是這麼說的,「我知道你的兄弟多,可我的計畫真的
 沒辦法讓你帶上所有人,偷偷潛入的機會大多了;你自己決定吧,我們可以一起得到
 我們想要的,或者我們什麼都得不到。」
  瑞德想要的自然是黃金谷的寶藏,而羅賓的存在是必須的,沒有了他整個計畫都不
 存在。但他也不爽對方要求他縮減人手,一來沒有保障,二來能搬的錢財也少了許多,
 可事到如今,他與羅賓就是在同一艘船上了。後者說的對,他們要嘛合作,要嘛他一
 槍崩了羅賓,然後下半輩子都得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憑藉著戴維斯家族的影響力,
 讓他混不下去易如反掌。
  瑞德承認他的確有私心和惡意,就是想看這個小少爺慘兮兮的,可到底那也不是真
 心想傷害他,只是看對方不好過,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爽。
  然而拉克也說的對,沒有必要跟對方真的交惡,甚至說真的,他們也可以當很好的
 好朋友。
  「前面有個小樹林,我們在那裡休息。」思緒在瑞德腦裡轉了一圈,最後他朗聲說。
  「你是說真的?」最振奮不過的就是羅賓了。
  「君子一言。」瑞德懶洋洋的說,「你還撐得到那裡吧?要不要赫克特載你?」
  「可以可以!瑞德大爺,你總算良心發現了!」
  「這不是都要一起走一路嘛,我想過了,何必為難彼此呢。」
  「正是這個道理,我很高興我們總算有共識了。」羅賓嘿嘿一笑,眼眸中閃爍的光
 芒即便在如此烈日下也璀璨。
  瑞德看著羅賓整個亮起來的側顏卻兀自陷入沉思,對方有一雙格外迷人的眼睛,讓
 這個人都不一樣了。就好像野外的動物,哪些是尋常的,哪些又是通靈性的一目暸然。
  而羅賓就是通靈性的。
  雖然這樣說很怪,可每當看著羅賓,瑞德總會如此覺得。
  他知道羅賓是一個人,他也說不上來這種感覺是什麼,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羅賓不
 是個簡單人物。即便他藏得深,可瑞德在外打滾了三十多年,什麼人都見過,因此他
 也明白他得防著對方,無論他試圖表現得多無害多愚蠢,羅賓都不值得信任。
  所以到了黃金谷之後……瑞德微微瞇起眼睛,打算起不久後的將來。他要的很簡單,
 一是黃金,二是拉克,至於羅賓如何,那便看著辦。
  終於一行人來到了樹蔭下,羅賓忍不住歡呼出聲,只是他顯然真是累慘了,連自己
 下馬都做不到,還是讓其他人抱下來的。一下到地上他便爬到樹幹旁,絲毫不在乎所
 有人眼中的他有多狼狽,反正無論如何他已經慘到底了,沒有顧慮形象禮節的必要。
 
  眾人又是一團哄笑,羅賓一概不予理會,懶洋洋的躺到樹下最好的位置,不熱還有
 點涼,便閉上眼睛不動了,直到一塊沾了水的手帕放到了他的眼睛上。他抬眼一看,
 果然是拉克,後者的表情隱忍,滿臉的欲說還休。
  「很抱歉讓你捲入這種事。」羅賓無奈的笑了笑,盡可能壓低自己的聲音。
  「是我害了少爺才對。」拉克嘆了口氣,頭愈發得更低了。
  「別這樣說啊,我居心不良,要我說一開始別找布魯就好了。」那個粗魯的男人,
 雖然死得又慘又沒價值,可思及對方對待拉克的方式也無禮至極,羅賓只是涼涼笑了,
 「他弄痛你了吧?」
  「不會。」
  「你沒有隱瞞的必要,這裡多的是人心疼你。」羅賓戲謔的說,瞥了不遠處也在看
 他們這邊的瑞德一眼,「他對你是真的挺好。」
  「嗯。」拉克頷首,客觀來說瑞德的確是他所有客人中最溫柔的一個。當然他也霸
 道,就像所有男人一樣當他不過是所有物,可至少展現出來的柔情能讓他感受得到,
 這也算難得了。
  「那你在意他嗎?」
  拉克想了想,微微動了動嘴唇,又點了點頭。
  羅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便不再置一詞。將眼上的手帕蓋了回去,好好閉目養神。
  稍事休息過後所有人的精神都恢復不少,羅賓也不再哀聲嘆氣影響大家的心情士氣,
 他們風塵僕僕的抵達瑞文菲爾,距離葬禮還有十八個小時。
  瑞文菲爾是距離黃金谷最近的一座城鎮,規模不大,人口約莫百來人。城鎮很新,
 也不過十幾年的歷史,本來只是荒煙蔓草的一處空地,如今卻也發展得頗有規模,至
 少生活機能一應俱全。
  這等繁榮也多虧了黃金谷,紐曼・歐爾倫的防心不可謂不重,能待在莊園近處工作
 的都是親信中的親信。然而黃金谷畢竟家大業大,需要的人手眾多,瑞文菲爾因此而
 生。整座鎮上只分兩種人:受雇於黃金谷產業的,與覬覦黃金谷產業的。
  黃金谷的財富太明目張膽,也因此吸引了不少有心人士,有純粹想碰碰運氣、興許
 能在這裡找一份差事的;也有不懷好意、伺機而動想偷雞摸狗的。紐曼儘管知道卻也
 沒防著他們在瑞文菲爾鬼鬼祟祟,反正只要他們不進黃金谷就好,要是進了——那他
 會讓他們有命來沒命走。
  這麼多年過去了,黃金谷不可侵犯的形象儼然成為西部的活傳說,但大家還是前仆
 後繼的,只希望好運能夠降臨自己身上。
  不過也多虧了紐曼的放任,讓聲名狼藉的瑞德這一行人也大搖大擺的進了瑞文菲爾。
  一到城市羅賓好像活過來了,一反之前要死要活的模樣,神清氣爽的縱馬走到了最
 前面,連馬蹄都輕快,「跟我來,我請客,帶你們去這裡最好的酒館。」
  「不是說要死在床上這輩子都不要再動了嗎?不先找旅館?」瑞德挑了挑眉,不置
 可否。
  「有酒我就活過來啦,瑞德大爺,這裡的酒你一定要嚐嚐,不是在哪裡都喝得到
 的。」
  「怎麼說?有哪裡特別的嗎?」竟然特別提到酒,莫非這酒哪裡不對嗎?瑞德暗想
 著,不敢掉以輕心。他們走踏在西部荒野,沒有治安沒有正義。用槍決勝負是最好、
 最光明正大的,最陰損的則是用毒,雖說是下作的招數,但難保眼前的羅賓沒有這等
 心思。
  「你喝了就知道啦。」
  羅賓沒有解釋,也許是想要保持神祕感,但卻讓瑞得更覺可疑了。
  然而不得不說,瑞文菲爾的酒吧是眾人所見過最豪華的酒吧。空間寬敞不說,又新,
 吧台都有好幾個,散布在幾個角落,讓所有的客人都能盡快喝得痛快。而一邊伴奏的
 琴師所用的琴也是高檔貨,拉克根本移不開渴望的目光,還是讓瑞克拖了走。
  他們一群人坐了兩張桌子,服務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就來到他們的桌邊,卻沒有說
 話,像在打量他們這一夥人。對方的眼神很冷,置身事外一般的,將所有人上上下下
 都看了一遍。
  沒有人喜歡被這樣看著,他們之中不少人不約而同的將手擺在槍上,包括瑞德也是,
 粗糙的指尖在冰涼的槍身上游移,將對方的視線瞪了回去。
  「我以為你只帶一個人。」幾秒之後,那人才開口說話。
  「出了點意外。」羅賓說,「人生啊,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少在那裡說些推卸責任的話,我沒辦法帶這麼多人進去。」
  「別這樣說嘛,辦法總是有的——我再加一倍怎麼樣?」
  「不是錢的問題。要是有個差池,我可會掉腦袋。」
  「腦袋掉了也無所謂啊,人我會替你照顧的,這不就是你想要的?」
  「放屁的話還是省省吧。」
  對話至此,瑞德也總算明白過來,眼前的這個人是羅賓的線人,也就是幫助他們進
 黃金谷的關鍵。
  「這位兄弟,不如你也帶杯酒,坐下來跟我們喝一杯吧。」瑞德出聲打斷兩人的對
 話,也間接傳達自己的善意。
  那服務生橫了他一眼,後者也心平氣和地回看著他,直到服務生自己轉移了視線。
  「跟我去拿酒。」那人推了一把羅賓的肩膀。
  「赫克特跟你去。」瑞德斷不想讓他們有單獨相處機會,再度插嘴。
  對方也沒堅持,使了個眼色便先轉過身,赫克特緊跟在後。
  羅賓皺著眉頭,他騎了好久的馬,骨頭都快拆了,剛剛給人這樣一撞,雖沒用上太
 多力也夠他這樣一個少爺受的。他可憐兮兮的揉著自己的肩,迎上瑞德審視的目光才
 苦笑道,「你別介意,奧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平常挺冷淡的,但喝了酒就會是兄弟
 了。」
  「他可以信任嗎?」
  「可以。」
  「你怎麼保證?」
  「因為他妹妹在我手上。」
  瑞德微微一愣,注意到拉克也是渾身一顫,朝後者看去,那張總是溫和平靜的臉很
 是驚訝,似乎與自己一般沒料到會聽到這個。
  他哼了聲,促狹的勾起嘴角,「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戴維斯家的公子也會幹這種
 要脅之事。」
  「該利用的總是要好好利用嘛。」羅賓笑容迷人,事不關己,「別誤會了,我可沒
 幹什麼啊。一開始還是他求我的,說他妹妹真的病得很重,要他做什麼都願意。」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之一,就是把她送到你手上。」奧歐跟赫克特回來了,兩人
 的手上滿滿的酒杯,聽他們聊到自己也不生氣,就是眼神凌厲的點,恨不得把羅賓看
 出個洞來。
  「這話就不好說了,要不是我,你妹妹如今還能有氣?甘願點吧,就是一場買賣,
 一開始就把底牌都亮了,你情我願的。我也知道這事風險大,這不是又補貼你了點嗎?
 你要不願意就拉倒吧,妹妹是我找人救回來的,我也可以讓她回到救之前的模樣,就
 當我們所有交易一筆勾消。」
  奧歐沒再說話,垂下視線自己先喝了一大口。
  羅賓多少也知道他憋屈,沒再出言刺激他,反而好聲安慰,「沒事啦,我保證沒有
 問題。瑞德可比我原先想要邀請的人厲害多啦,小貝兒不會沒有哥哥的。」
  「最好是這樣。」奧歐啜飲著,嘆了口氣放下酒杯——此時他的酒杯已經空了,距
 離他舉杯也不過幾秒,這麼快的酒量在他們這些非善類也罕見,眾人各自露出不同程
 度的奇怪表情。「但我原先的計畫不管用了,我們得今晚就進黃金谷。」
  「為什麼?這樣不會被發現嗎?」羅賓問。
  「光天化日之下帶一群人更容易被發現,有夜色的掩護還多少有洞可鑽。」
  「你想怎麼做?」
  「我在酒裡放了東西。」
  雖然在尚未安心之前,瑞德示意所有人一口酒都先別喝,但聽到這話還是差點拍案
 而起,不顧一切拿槍起來斃了他們,便聽奧歐又道,「不是你們,我在說我的計畫。
 我不知道羅賓有沒有跟你們說過,我受僱於黃金谷當釀酒師。」
  「奧歐可厲害了,是紐曼欽點的,不是奧歐釀調的酒他還不喝呢。」羅賓補充。
  「不只他,這裡的酒都過我的手,包括這間酒吧。」奧歐說,眾人這才恍然,坐在
 面前的是黃金谷多重要的一號人物,「護衛喝的酒自然也是。莊園西邊近水,那處的
 守衛人數最少,我打算從那裡下手。趁著他們酒醉意識不清醒,我先把你們帶進去。」
  「那出去呢?」
  「等入了夜在用同一招吧。」
  「黃金谷裡安全嗎?」
  「還行,一般大家都防外邊,我事先勘查過了,河邊有樹林,樹叢茂密,我們躲在
 樹上,他們不會注意到。」
  「等等。」瑞德聽著他們的對話,雖乍聽之下沒有什麼問題,可他愈想愈古怪,
 「你不簡單、紐曼・歐爾倫也信任你,要什麼你會得不到?為什麼你妹妹會落到他手
 上?」他的下巴點了點羅賓的方向,只覺得可疑。
  「先不說只是一個釀酒的沒那價值,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讓他知道我有妹妹。」
 即使被質疑了,奧歐依然冷靜,表情絲毫未變。
  「為什麼?」瑞德愣了愣,緩緩想起那些關於紐曼的傳言,莫非那些都是真的?
  奧歐沒有回答,可從他抿得死緊的嘴唇,瑞德看出了這人的不甘與不悅。也是,好
 不容易以為護住了想要好好照顧的對象,卻落到了另一個人渣手裡,做哥哥的哪裡能
 對這種事情釋懷。他瞧了一眼羅賓,後者依舊嬉皮笑臉,胸有成竹的,而瑞德總算明
 白這人的自信何來。
  憑他的身份,就算是真的被紐曼抓到,看在戴維斯家的面子上也不會對羅賓怎麼樣。
 可奧歐就沒這麼幸運了,責任肯定都會在他身上吧,就算被吊死了也是命,畢竟他一
 點籌碼都沒有,妹妹還在別人手上,他除了幹也沒別的選擇。
  將事情想過一輪,思量前因後果,瑞德既不糾結、也有自己的打算了。於是他放鬆
 精神,甚至舉起酒杯,「都在同一條船上了,也是緣分。我先敬過了,希望合作愉快
 行動順利。」
  「是的,只要我們好好配合彼此信賴,大家都會收穫滿滿。」羅賓笑道,只是他的
 笑容在大家眼裡,怎麼看都是虛情假意。
  奧歐尤其不屑,可到底他沒有再置一詞。酒雖喝完了,但他也還是意思意思的拿起
 酒杯,表達自己的支持。
  其他人也是,一起喝了這杯酒,就當作是應許了共識了。
  而黃湯下肚,大家紛紛露出驚艷的表情,他們從來沒有嘗過這種口感,也難怪羅賓
 說喝了就知道了,這酒的滋味絕妙,確實難以形容。
  「奧歐是行家啊,黃金谷的酒是我喝過最好喝的了。」羅賓得意洋洋的說,還出手
 拍了拍奧歐的背,被後者嫌棄的閃開了。
  「的確,還真沒得比。」
  「兄弟可真厲害,難怪紐曼看中你啊。」
  酒精催化之下大家也熟稔了不少,隨性的搭話攀談。奧歐也漸漸沒有那副不冷不熱
 的模樣,畢竟他也是喜歡釀酒的,說起興趣亦是興致高昂,連臉上都有了笑容。
  就在眾人和樂融融之際,拉克坐在一旁,雖沒參與對話,也還算認真聽著,卻被人
 用力地扳過肩膀。他沒反應過來,竟真的讓對方扯著站了起來。他傻傻的望過去,可
 看到的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龐。
  「……歌德?」那人說,整張臉寫著的都是不可置信,以及濃濃的念想,彷彿風雨
 欲來的前塵舊事,即將掀起風浪。
  Chapter 4
  他也知道自己認錯人了。
  可是好像,太像了,像到宛如昨日重現。歌德、他最喜歡的兒子,他對他的思念成
 災,連夢境都不放過他,好幾個午夜夢迴都是歌德的身影。於是他很衝動,只不過驚
 鴻一瞥都想要抓住,他走上前,不顧失禮或粗魯,扳過那人的肩膀想看他朝思暮想的
 臉。
  想當然爾那不是歌德,不但不是、還意外把自己推入一波險地。
  那長得很像歌德的男人原本是坐在另一個男人腿上的,而後者比起還愣愣反應不過
 來的拉克兇悍多、反應也快了,幾乎是同一秒中便握住了不速之客的手腕,眼神銳利
 而不善。
  氣氛一觸即發,瑞德都動手了,他的手下豈會落人後,站起來的舉槍的,便是想先
 發制人。
  卻不想對方也不是一個人,瑞德一行人怎麼也沒想到會被反包圍,手扣板機的男人
 們已經又圍了他們一圈,雙方都知道彼此不是善類。
  瑞德的眼神才有了一點驚訝,脖子便覺一涼──有人持刀抵住了他,想要逼他放手。
  兩方人馬制衡著,時間好像停止了。一瞬間酒吧內所有視線都在他們身上,聽不到
 一點聲響。
  「放開他。」聲音從瑞德身後傳來,冷酷得很,便是要叫瑞德別輕舉妄動。
  「你先放開吧。」瑞德卻是異常地冷靜,方才的驚訝已經不復存在。他瞪著眼前捉
 著拉克肩膀的老男人,眼神飄移,聲音沙啞,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壓抑自己的情緒依
 舊徒勞無功,至少旁觀者都看出了他的動搖。
  瑞德認識對方,雖然直觀來看兩人有著雲泥之別,一個雍容華貴,一個罪大惡極,
 兩者應該根本沒有關係才對,但是不但瑞德認得他,瑞德知道對方也認出了自己。
  然而怎麼會呢?布魯也是、這個男人也是,怎麼十多年來沒有碰到的人紛紛出現在
 這裡?瑞德瞇起眼睛,淺淺勾起嘴角,一點都沒有被威脅的自覺,甚至他還放鬆了原
 本繃緊的背脊。
  「葛林,沒聽到嗎,叫你放手。」
  沒有預料到瑞德會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名喚葛林的青年一驚,反射性看向老人,
 卻見後者也是愣愣的,表情既空白又複雜。
  「你想要在這裡跟我起爭執嗎?我是無所謂啦,但你的包袱可重多了。」瑞德笑了
 笑,愈發扣緊了老人的手腕,沉聲警告,「放開他,這是最後一遍。」
  老人無法,只好鬆開拉克的肩膀,並怔怔看著拉克一獲得自由便往瑞德的懷裡縮,
 巴不得離他遠遠的,只覺胸腔一疼,很不舒服。
 
  「該你了,把刀拿開。」瑞德冷哼了聲,轉而跟背後的人說話。
  「媽的,你少命令我。」葛林抓狂,若不是顧忌著老人還在瑞德手上,只怕這一刀
 就這樣下去了。
  「葛林,放開他吧。」
  殊不知開口打破僵局的人卻還是老人,葛林完全無法服氣,深呼吸了口便要頂嘴,
 但老人朝他使了個眼色,他也只能忿忿的收回手。
  「都多少年了,你還是活得像條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眼看對方還算識相,瑞
 德也不打算為難人家,畢竟他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黃金谷的寶藏,與其惹是生非,不
 如先把眼前的利益辦好了,之後再來細細算他們過去的帳,只是忍不住嘴快。
  所以當葛林殺氣騰騰、恨不得掀桌跟他翻臉,瑞德卻索然無味的移開了視線,一旁
 的赫克特心領神會,擺出兇神惡煞的表情瞪著老人還有方才最囂張的葛林,擺明了趕
 人。
  一時之間老人的目光還在拉克身上,就算只用了眼角去看都清清楚楚他對拉克的在
 意。瑞德焦躁又不耐,更多的是不爽,然而就在他要發作之前,對方終於舉步要走,
 他一方面慶興,一方面恨自己也只能生生嚥下這口氣。
  「……羅賓?」老人都要走了,卻看到躲在桌子底下的腦袋,皺眉問道。
  羅賓動作可快了,剛剛看著兩波人馬剛剛好像都要打起來了,一秒鑽入桌子下方避
 難,身手敏捷的奧歐都看傻了眼。
  而羅賓也沒想到對方要離開了還會注意到自己,如今也無處可躲,只能當著大庭廣
 眾的面,又從桌下爬了出來。
  「蘭波先生。」他傻笑著打了招呼,「可巧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您。」
  羅賓的語氣謙和有禮,笑容也內斂,與他這一日下來跟盜賊團沒形沒像的樣子簡直
 判若兩人。
  「你怎麼在這裡?還……」跟這些人在一起。他沒有說完,可是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瑞德更是毫不客氣的撇了撇嘴角。
  「唔……就……因緣際會嘛。」起初羅賓含糊其辭,後來愈說愈順,恢復他的能言
 擅道,「蘭波先生您也是知道我的,我們做新聞業的,當然到哪裡都要廣結善緣啦,
 您說是吧。」
  「但你可知道他們是……」
  「當然啦,我們是好哥兒們啦。倒是蘭波先生怎麼會在瑞文菲爾?還帶了這麼多朋
 友?」
  羅賓不用看都知道,桌面下指著他的槍肯定不只一把。瑞德從來都不信任他,他有
 自知之明,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亂說話,跟他的小命過不去。
  可是……這可真的令人覺得有趣。與他老爸和紐曼齊名、西部大名鼎鼎的三位暴發
 戶之一的卡恩・蘭波竟然真的這麼巧也在這裡。羅賓興致勃勃,忍不住追根究柢。
  他有意無意的瞄了四周一眼,卡恩周圍的雇傭兵可不是尋常護衛的等級,這等陣仗
 要說是去開戰都不為過。最近卡恩有什麼新聞嗎,或是純粹惜命到找了這麼多人來保
 護自己?羅賓腦筋轉得飛快卻想不出來。
  「嗯……路過而已,我不會久待。」
  閃躲問題的變成卡恩,羅賓一個振奮,又怎麼會輕易放過對方,連忙再問道,「那
 剛剛您叫得歌德是誰啊?沒聽您說過呢。」
  「這是我的私事。再說、跟你說了,你轉頭就把我當故事賣了,我還得花錢買回
 來。」
  「這什麼話,您就當作是給我的零花錢嘛。」
  「要錢不會去找你老爸要嗎?話說回來,你爸知道你在這裡嗎?還又交了新朋友。」
  「他才懶得管我呢,您知道、只要沒遇上用錢擺不平的事情,他一向隨我。」羅賓
 挺起胸膛,任性跋扈的話到了他嘴裡,再配上他的臉,竟也不讓人覺得反感,倒也還
 挺可愛的。
  卡恩與賽利亞交情還算可以,因此怎麼樣也想不到,那個一本正經的人竟會養上這
 樣奔放的兒子。他笑著搖了搖頭,「世道沒這麼安全,你總該當自己的性命是一回
 事。」
  「我知道啦。」羅賓嘴上笑得甜,內心翻白眼,暗道您趕快滾別糾纏不清我就會安
 全了,「蘭波先生路上小心。」
  卡恩又意味深長得看了他一眼,才終於帶著他身後的大批人馬浩浩蕩蕩離開酒館。
 臨走之際葛林回過頭來,很挑釁的給了瑞德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老大,要我做掉他嗎?」瑞德冷眼相待,倒是身邊的人蠢蠢欲動。
  「不必,就算要也不是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之後總有機會的。」
  「嚇死我了。」羅賓拍拍胸部,大動作的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直呼好險。
  然而瑞德的眼神還是冷酷的,羅賓不得不為自己喊冤,「這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我
 怎麼知道會在這裡遇到認識的人?」
  「你不知道?」
  「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道。」羅賓捧著胸口發誓,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跟他
 也不熟的,只是因為我爸的關係見過幾面。要是我不跟他寒暄一下,反而很奇怪吧?
 拜託你讓他們把槍都移開吧,我心臟不好。」
  「我倒覺得你心臟挺大顆。」
  「面對你們這些人物,我打腫臉也要當胖子啊。」
  瑞德冷冷笑著,終究讓他們把槍都撤下,羅賓才鬆了口氣。
  「不過,我認識他還情有可原,你怎麼也知道他的啊?你以前見過蘭波先生嗎?」
  儘管卡恩・蘭波名聞遐邇,但終究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面是比較邊緣的,也可以說名
 聲比較差。因為相比於紐曼因黃金谷而張揚,賽利亞攀上了貴族之女而在社交界也闖
 出一席之地,傳說卡恩的財富發跡於海上,卻從來都沒有人能說清楚來歷。因此卡恩
 手上不乾淨的消息不脛而走,甚至廣為人知。
  即便如此,羅賓還是想不透瑞德是怎麼熟識對方的,因此不免八卦。
  「別好奇我的事。」
  「但這真的很奇怪啊,你不覺得奇怪嗎?像是昨天的布魯,還有剛剛蘭波先生的手
 下,你們好像都很熟。」
  「亡命之徒,總而言之就是湊在一起了,這也不稀奇。」瑞德說,「就像我們一
 樣。」
  羅賓閉上嘴想了想,覺得也是,聳聳肩遂不再理會。且瑞德明示暗示著,俗話說好
 奇心殺死一隻貓,羅賓自認好奇心異於常人,但也沒必要真的在這個時候惹對方不高
 興,畢竟在他的黃金谷計畫中,瑞德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距離行動還有幾個鐘頭,我要開間房打個盹,你們沒有意見吧?」羅賓打了個哈
 欠,酒足了之後雖然飯還不保,可到底是累慘了,完全不想委屈自己,有覺睡當然要
 趕快睡。
  「現在睡了你起得來?」
  「當然啦,這件事情對我跟對你一樣重要呢,我不會錯過時間的啦。」
  瑞德斜眼看向他們的線人,奧歐卻沒有其他表示,只說「晚上九點,瑞文菲爾的西
 大道見。」
  因此瑞德也頷首同意,一下子拉起懷中的拉克,眾人也跟著起身。
  身邊帶個小金庫的好處真不少,赤狼盜賊團並非沒有見過好東西,可進駐頂尖旅館
 還真的是第一回。羅賓豪氣得很,除了那兩個分不開的,所有同伴他都一人開了一間
 房。
  「赫克特。」看著羅賓瀟瀟灑灑的背影,瑞德輕聲喚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你去
 守著他門口。」
  「瑞德,他翻不出風浪的。」
  「我知道,但我不信任他。」
  「你在懷疑剛剛發生的事不是巧合,而是他安排的嗎?」
  「不。」瑞德否認了,卻沒有繼續說,「總之你盯好他。」
  赫克特點點頭也沒多問,跟著去了。
  瑞德摟著拉克的腰回到房間,一把將人推到床上,動作比起往常都還要粗魯。拉克
 縱使撞疼了也不敢吭聲,只是揚起頭迎向瑞德凝視的目光。
  瑞德沒有說話,拉克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是討好的將手環上對方的頸,小
 心翼翼的側過頭顱,順著瑞德撫摸他的方向蹭了蹭。
  瑞德捏著他的下巴,視線牢牢的鎖著他的臉龐。
  拉克不明所以他為什麼般看著自己,卻打開了雙腿,將男人勾入自己的腿間——親
 密行為一向是他們之間的良藥,連一句話都沒有必要說。
  果然瑞德沒有拒絕,俯下身便是急切的深吻,然後乾柴烈火熊熊的燒,將他們都吞
 沒。
  至於羅賓回到房間之後,幾乎可以說是迫不及待的撲向大床,熟悉的柔軟讓他滿足
 的嘆了口氣,蹬掉鞋子往床上一點一點的扭,就是要找到最舒服的那一個位置。
  然而他還沒找著呢,卻聽到身後傳了呼吸。
  羅賓悚然一驚,正想要呼救,一隻手便摀住了他的嘴巴。於是他掙扎得更劇烈了,
 嘗試想要揮動手腳卻力不從心,因為身後的人沉甸甸的壓制著他,還試圖頂開他的雙
 腿瓦解他的平衡,羅賓急得不行,他與身後人之間毫無空隙,對方的意圖似乎再明顯
 不過。
  竟然敢把想法動到他身上,簡直活膩了。羅賓決定不再客氣,直接上牙齒。
  「是我。」對方終於出聲了,也放鬆了羅賓嘴邊的桎梏,讓他得以開口。
  「蘭波先生!」羅賓想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他,猛回過頭,的確是卡恩那張臉孔,
 「您……您怎麼在這裡?您幹嘛啊?嚇死我了!」
  「你的門口有人守著,我不能讓你引起騷動。」
  「那您怎麼進來的?」
  「這是子母房。我知道你們會來住旅店,先買通了人幫忙安排。」
  羅賓側頭一看,看到了鏡子後的暗門,還有更遠處的、顯然是卡恩的房間。他沒好
 氣的瞪著對方,「真是……我剛剛真的快要嚇死。」
  「我很抱歉。」也許是羅賓的表情太生動,卡恩輕輕笑了起來,「但我有話跟你
 說。」
  「您要說什麼?還有您一定要壓著我說話嗎?」
  「我怕我不壓著,你會跑。」
  「我跑什麼啊?你都說門口有人我出不去了。」
  「那你想出去嗎?」
  羅賓受夠了,「我很累,蘭波先生,不想跟您繞圈子了,您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
  「好。」卡恩從善如流,「你被威脅了嗎?」
  「為什麼這麼說?」
  「我知道那是誰,所以告訴我,你是不是被威脅了?」
  「沒有,我很好。」
  「別騙我,羅賓,我可以救你的。」卡恩的聲音壓得更低卻也更急,他深切的看進
 羅賓的眼底,「我手下帶了很多人,對付赤狼綽綽有餘,我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羅賓回望著他,而後先唇笑了笑,「不需要,我剛剛就說了:我很好。」
  「羅賓……」
  「可以請您不要這樣嗎?我們真的沒有這麼熟。」羅賓揚起下巴,用手肘推了對方
 一把,可仍舊被壓得死死的,「要跟什麼朋友在一起是我的事情吧,我甚麼都沒有說,
 您幹嘛要雞婆?」
  「我只是關心你,要是你父親知道了……」
  「少來了,您明明跟我爸也沒那麼好。而且,誰知道您安什麼心?您真的是想救我
 嗎?還是想上我?」屁股上的硬物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頂著他,羅賓紅著臉,眼神卻是
 高傲的,冷漠的瞪著卡恩,「我知道您的事情——您喜歡年紀小的男孩子,但我不喜
 歡;要是我不願意,您要強迫我嗎?赤狼可離得不遠吶。」
  被個小孩搶白這麼多次,多數人都要發火了,但卡恩沒有,他只是露出笑容,高高
 在上的,與他一般篤定。然後他貼上了羅賓的耳旁,「你以為,我會怕他嗎?」
  「也許您不怕吧,那要試試看嗎?他的人就在門外。」羅賓撇頭閃開他的觸碰。
  「你裝什麼高尚。」卡恩嗤了一聲,用力將羅賓的腦袋按到床板上,下巴撞了很大
 一聲,「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不管我是什麼,反正不是你的東西就對了。」羅賓冷笑,「你少碰我。」
  卡恩儘管不悅,倒也沒再堅持,終究放開了他,踱回到了一邊的椅子上。羅賓馬上
 爬了起來,整理凌亂的衣服,將拉開來的鈕扣扣了回去。
  卡恩看著他胸口的艷色,只覺喉頭一緊,因此惡狠狠的說,「別當自己是一回事,
 你爸根本不在乎你。」
  「那你去跟他要啊,你要得到、我就跟你走。」羅賓挑釁的回道。
  沒有與他再一般見識,卡恩坐在那裡卻沒回房,似在等腿間的熱度下去,視線卻還
 聚焦在羅賓好看的五官上。
  羅賓不為所動隨便他看,但內心卻是極為慌亂的,看來卡恩比外傳的形象還要更糟
 糕,對誰都可以發情,先是拉克再來是他,都一把年紀了發情的速度還這麼快,這也
 太誇張了。
  「話說回來,你為什麼來瑞文菲爾?你也想要黃金谷的寶藏嗎?」既然把話說開了,
 羅賓也不想顧忌禮貌了,連敬語都懶得用。
  卡恩看了羅賓一眼,沒有承認卻也沒否認,自顧自抽起手上菸斗,吐了口氣才道,
 「那你為什麼而來?」
  「我想要黃金谷的獨家報導。」羅賓坦白的說。
  卻沒想到卡恩扯扯嘴角,雖沒有笑出聲音,可那笑容中的輕蔑顯眼得很,也礙眼得
 緊。「你還真當自己是一名記者了。」他不屑得說。
  「我爸爸說,只要我想當,我就是。」羅賓哼了哼,下巴抬得比對方更高。
  「然後你找赤狼幫忙?」真夠蠢的。卡恩話中沒說,暗地裡就是這個意思,「你打
 算拿黃金谷的好處引誘他?那頭貪狼可沒那麼好打發,要是讓他知道你算計他,他可
 不會放過你,我先警告你了。」
  「我謝謝你,但我自有我的打算。」
  「這是最後一次,你現在跟了我,我保你性命無虞。黃金谷之後不論你得不得得到
 你想要的,赤狼都不會放過你,所以你想清楚了。」
  羅賓總算明白過來,這人就是為了黃金谷而來,也打算鑽同一個葬禮的漏洞。只是
 這樣有錢的一個人,竟然還會嫌不足,把腦筋動到黃金谷身上,明明紐曼與他也不是
 沒有交情。如此貪婪,真是令人髮指。
  「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不衝突,我不會告發你,你也別找我麻煩。」羅賓也不怕跟
 他把話說清楚,畢竟他們還是有著共同的目標,沒必要互相給對方使絆子。
  「行,那就這樣吧。」卡恩總算站起來,「別後悔你選的。」
  「我不會,你也別後悔。」
  「什麼意思?」
  「你剛剛對我這麼失禮,難不成以為我會就這樣算了嗎。」羅賓哼了哼,坐在床上
 交疊起雙腿,一副睚眥必報的模樣。
  然而太沒有說服力,卡恩還是看笑了。他轉過身,不再跟羅賓糾纏。
  「對了,跟在赤狼旁邊那個,他是誰?」走到最後兩步,又傳來卡恩的聲音。
  怎麼還不滾啊,羅賓心裡厭煩,但這也沒什麼好不能說的,所以他坦承道,「只是
 鳥籠的一個琴師。」
  卡恩點點頭,終於離開了他房間,關上了相連的門。
  當煩人的身影總算消失在視線,羅賓馬上呈大字型倒上了床。疲憊壓迫著他的身體,
 腦子卻依然清醒,然後他幽幽嘆了口氣,閉上酸澀的眼睛。
  TBC
作者: jessica19905 (璃_aki)   2019-01-24 12: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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