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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面的警語:
主角之一精神狀態十分不穩定,時有偏激的心理活動
若容易受到負面影響不建議觀看
因為是舊文,所以文筆依舊那樣
(耶我終於把舊文貼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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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太陽光一閃一閃的照的我有點眼花,空氣又熱又悶,胸口像是被狠狠壓住了一樣,向陽的
座位連桌面也被照的有點燙,但是拉起窗簾又嫌太暗,不知道為什麼總讓人覺得有點煩躁
,斜前方的文揚低著頭滑著手機,手指飛快的按著螢幕,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螢幕上密密麻
麻的打了一長串訊息,他轉過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垂下了眼睛,視線釘著桌面看起來有點可
笑。
「徐凡,我想休學。」
我整理著手頭的資料,一頁一頁的對著名冊還有報告,紙上凌亂的記錄著遲交的名字。
等到好不容易整理完,我按了下自動筆輕敲了下桌面,抬眼看向他。
「那很好啊,你休學之後想幹嘛?轉學?還是要工作?」
文揚緩緩抬起頭,眼睛有一點點的瞇起來,眼神很遙遠,模糊不清。
「不知道耶…我有報考日本語言學校,不知道會不會上,想說可以借住在我堂哥那…」
「是喔,那很好啊,我可以列紀念品清單給你嗎哈哈,想要點心。」
我輕巧的把話題帶過,從眼角瞟了眼文揚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頭。
「可以啊,你想要什麼就先Line我,我再…寄回來。」
我笑著槌了下文揚的肩膀,兩人相視而笑。
「開玩笑的,你保重啊,不過休學啊…你還真有種,我好像從大一一直喊到現在也沒有真
的休學,有我能幫忙的嗎?」
文揚搖頭淺淺的笑了下,拉了拉領口後幫著我一起整理報告,我一個一個喊過紙上的名字
催著遲交的人,喊了幾回後剩一個名字孤零零的留在角落,皺著眉頭敲著紙張有點厭煩。
早知道就不要為了那加沒幾分的福利當什麼助教,麻煩的要死又是通識課,今天抓不到這
個人明天還不知道要上哪去找。
「林易汀在教室嗎?報告今天是最後期限了。」
又喊了幾次問了幾個人,在得到幾個搖頭後我就開始收拾桌面,算了吧各人造業各人擔,
我這麼認真的為了別人成績催繳還要被翻白眼說白目,大不了就叫老師把他當掉算了。
好不容易把收來的報告塞進後背包裡拉上拉鍊,左手邊一個女生像想起什麼一樣的啊了聲
,指著角落一個小團體對我說。
「你剛剛是不是要找易汀?他就在那裡啊,那個脖子上掛著紅色耳機的男生。」
我順著手指看過去,看見一個單薄的背影掛著招搖的紅色耳罩式耳機,頭微微傾著,一群
人聊天聊得很熱烈,吵雜的聲音都有點傳到我這邊來,怪不得沒聽見我喊呢,原來是根本
沒在聽!
一把無名火莫名的燒了起來,天氣熱得要命,我想要趕快弄完東西回家休息,結果忙了老
半天自己的話就這樣被當成耳邊風,我氣到後腦有點燒騰著,理智大概是斷了線。
三步併作兩步的越過教室,我一把抓住林易汀的手臂,衝他喊了一聲。
「你是耳聾是不是?我剛剛喊了多少次,林易汀你的報告要不要交?」
在我喊完這句話的同時,那個小團體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的瞬間沉默下來,林易汀有
點尷尬的看著我,用空著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耳。
「呃、抱歉,我的左耳聽不見,右耳又有點重聽…剛剛沒有聽到,是要交報告嗎?我去拿
一下我的包。」
我僵硬的鬆開手,接過他遞過來的報告,筆跡俊秀有力又乾淨,眼神沒有責怪而是了然又
坦然的清澈,深棕色的眼睛像潤過淚水一樣的泛著光。
指尖的力量收不回來,我看著他的報告在自己手中微微的起皺,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
我沒想到,他是真的耳聾。
「啊、抱歉,我…」
我的手僵了將不知道往哪裡放,望著他的眼睛說不出話來,感覺空氣一瞬間凝滯了起來,
喉嚨堵著一坨吞不下又提不起的難受。
易汀只是聳了下肩,有一點小聲的說「沒關係,我習慣了,畢竟你也不知道我耳聾。」
我點了下頭,感覺臉頰發燙著都快要起煙的模樣,脖子僵硬著像是一動彈就會發出聲響。
心中五味雜陳。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我就瞬間像是個壞人一樣,搞什麼,明明他準時交報告給我不就得了
,明明聽到時身邊的人提醒一下他不就得了,我又不可能知道好死不死他居然是個聾子,
說到底我只是在收作業而已,你們明明也沒有對我多麼尊重,甚至連當事人都沒有說話你
們擺著一副我是壞人的遣責我的目光是怎樣?
空氣又悶又熱,冷氣的聲響彷彿只是虛應故事並沒有實質作用,我的後背汗濕了一片,感
覺襯衣緊緊貼著皮膚有點難受。
我砸了下嘴,把易汀的報告塞進包裡然後離開,文揚一語不發的跟上我。
「徐凡,你還好嗎?」
「沒事,就是有點煩。」
我抹了下臉有點浮躁,大步大步的往辦公室走去,文揚的腳步聲碎碎的跟著我,一下一下
的響著,也不知道為什麼讓我想起剛剛易汀的表情,那樣安靜的、像是一抓就散的表情,
讓我莫名的生氣。
內疚隱隱夾雜責怪,我的自我防衛機制豎的像隻刺蝟一樣,我需要找個解釋開脫,為自己
開脫,不然自己感覺就只是混帳而已。
「搞什麼啊,明明是自己不交作業。」
我停下腳步,感覺眼眶有點乾乾的,剛剛一瞬間一群人往自己射來的視線很不好受,我討
厭任何形式的注目,也不習慣成為任何焦點,就連收作業時視線都飄在鼻子和嘴唇中間,
現在回想起來都還讓人有點作嘔。
「好啦,你先休息吧…」
文揚輕輕推著我的肩膀往販賣機走去,按了一瓶蜜豆奶給我,微涼的包裝上還沾著水珠,
讓我手背起了一股惡寒。
「…」
我拿出紙巾擦拭了下瓶身,然後端詳了下吸管才慢吞吞地喝起來,文揚嘆了口氣把書捲起
來敲了下我的頭。
「就算知道你有潔癖這樣看到還是很不爽啊,你也稍微收斂下,不要把飲料喝得那麼苦大
仇深的。」
「噁心的事就是噁心嘛…我都已經算很收斂了好嗎?我跟你說別人遞的飲料我從來不喝的
,就是拿在手上然後看誰經過立馬轉手。」
「嘖嘖嘖,你這樣真的不好,你這樣要怎麼談戀愛啊?」
「沒興趣啦你這麼不正經的…話說,休學的事情…認真的?」
「嗯。」
「…你跟那個連玉又怎麼了?」
文揚頓了下,笑開了一個很淺的笑容。
「不,沒有什麼,就是累了。」
「什麼累了?」
「累了、讀書也好、喜歡他也好、放棄他也好、看著他也好、不看著他也好、試圖去探聽
他的動靜也好、試圖當作充耳不聞也好…」
我看著文揚來回交握骨節分明的手指,蜜豆奶的溫度有一點點的帶走了我指尖的溫度,我
想伸手按上他的卻沒有辦法,想跟他說可以依賴我也沒有辦法。
當朋友最窩囊的時刻也不過如此,明明是朋友卻無法幫著分憂解愁,友情再深厚也會因為
一些瑣事而散的乾淨。
文揚眨了眨眼睛,那雙黑得有點灰的眼睛注視著我,裡面一點光彩也沒有。
「我就是,累了。」
我點頭捏扁手中的鋁箔包,抓了抓後頸拉了下背包,我知道文揚有一個一直喜歡著的不喜
歡他的人,時不時會為了那個人失神或是開心到以為他入了什麼邪教,就朋友的角度來說
是來挺擔心的,畢竟怎麼說,人有能投入的事情是不錯啦,但是對象要是人的話那要不是
大好就是大壞。
總之我是不太了解這種事,從一開始的擔憂,直到後來發現不論我在不在意,這些戀愛中
的飛蛾就是會撲火撲到屍骨無存也不覺得可惜,就也寬心了。
畢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天堂跟地獄,不論我到底懂不懂明瞭不明瞭都沒有關係。
「那你要加油啊,如果遇到什麼事我也是可以聽聽苦水的。」
文揚笑起來,襯著身後的夕陽有點飄渺,我頓了下。
「話說你記得介安老師的研究室在哪裡嗎?好像是在三樓是不是?」
我拉了拉背包,感覺裡面放的報告莫名的沉,和文揚踏著彼此的倒影往走廊深處走去,這
是我最後一次看見他。
隔天,收到他的訊息時,上面簡單的打著我已經到機場了,這個混蛋,朋友都是這樣當的
,至少送機讓我去下會死是不是。
我抽了下鼻子,抹了抹臉,感覺渾身有一秒鐘的僵硬,然後深深的嘆出卡在胸口的那口氣
,杷過自己的瀏海思索了兩秒,最後還是放下了手機。
反正就算說出喜歡還是不喜歡的,都沒有意義。
我也不是很懂,那種事情。
第二章
我沉默的在位置上抄著一行又一行的筆記,我的朋友很少,或是可以說基本沒有,所以文
揚的存在對我而言多多少少是特別的,我想,所以我多少是有點難過的。
在筆芯斷掉第三次之後我終於放棄的放下筆,用指甲一下一下的摳著橡皮擦的裂痕,看著
灰白色的裂痕慢慢擴大,然後斷裂,重複著無意義的動作,然後嘆氣。
周遭的窸窣聲響嗡嗡嗡的吵鬧著,我垂著眼看著桌面上留下的刮痕還有沒擦乾淨的塗鴉,
手指頭不得閒的撥弄著鑰匙扣,覺得特別無聊,我並不是覺得寂寞或是什麼的,一個人慣
了所以真的、也不是多不自在,只是身邊空氣一瞬間沉寂了下來…雖然文揚就算在也沒有
什麼聲音,但是就是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我掏出了手機看了眼,傳了課堂的注意事項到了系上的群組,看著攀升的已讀數還有毫無
反應的留言,嘖了聲按黑了螢幕。
過了沒幾分鐘,系上一個成日跑夜店的小團體其中一人發了自己的自拍照,上面加了堆有
的沒的特效,下面一堆女神啊、50收的留言照片,中間夾雜著一個不醒目的【文揚 已退
出群組】的通知。
我注視著那則通知,指尖停在上面良久,然後看過一堆嬉笑不正經的留言跟笑話,突然覺
得特別可笑,視線彷彿花了花。
令人作嘔,想吐。
微微的弓起背忍受著不適感,我抓著包包壓著腹部,感覺有東西在肚子裡翻攪著,周遭的
視線、嘲弄的言語、不負責任的行為、覺得自己是鎂光燈主角的自以為…紙上的筆跡越發
凌亂起來,緊握自動筆的指尖感覺都有點泛白,我壓抑著有點低緩卻沉重的呼吸,眨了眨
眼睛感覺皮膚上泛冷汗的感覺特別清晰,眼神偷瞄著手錶上的時間祈禱它可以快進。
等到終於捱到了鐘響,我鬆了口氣收拾起筆記,老師在台前往我這邊看了眼,用唇語叫我
過去,我愣了愣,然後鬆鬆背著包往講台走過去,遞過分組的報告表給老師。
老師看了看分組表打著電腦,身後傳來其他同學零散鬧著約吃飯的聲音還有腳步聲,我轉
了下脖子,聽見了響亮的喀噠聲,抓了下後頸感覺莫名的乾癢。
「…徐凡。」
「嗯。」
老師抬起頭看著我,教室的燈被關到只剩講台的兩盞,微微在老師微深的輪廓留下了淺淺
的陰影,淺褐色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有點莫名的害怕,這個老師。
「你確定要一個人一組嗎?」
老師的指尖在桌上點了點,拉過了椅子讓我坐下,我眨了下眼睛沒有移動,眼神直直地回
望。
「沒關係,我覺得一個人比較輕鬆。」
「是…也沒關係啦,只是會很辛苦喔?」
「沒關係。」
「好,那就這樣,然後上次你收報告時我剛好經過教室…」
老師頓了幾秒,然後繼續往下說。
「我覺得,你有點太緊張了,看起來有點…神經質?」
肩膀上傳來輕拍的觸感,我咬牙忍住想甩開的衝動。
「你可以放鬆一點。」
緊緊捏緊了拳頭,我知道這不是誰的問題,但是就是覺得莫名憤怒,思緒亂成一片。
我僵著脖子點了下頭低低的應了聲,肩膀上發涼的感覺沿著神經蔓延到了脊椎,感覺都能
聽見自己含在口中的呼吸聲,含糊不清的混著水聲,又潮濕又熱。
一個低低的聲響突然從我身後響起,割開了沉默的空氣。
「老師,我想要跟你拿錄音檔。」
老師喔了一聲別開了視線,讓我鬆了一口氣,正轉身要離開卻差點撞上了杵在我身旁的人
影。
僵硬的煞住動作,我白了眼眼前的人,卻正好對上了視線,易汀安靜的注視著我,脖子上
還是掛著那招搖的耳機,而我像是被刺到一樣的立馬別開了目光,低頭往門口快步移動。
我緊抓著背包的肩帶,感覺後頸被視線緊緊抓住、搔刮出一道道鮮紅的血痕,雖然知道大
概是錯覺,但就是無法消除噁心的感覺,總覺得剛剛好像真的有碰到他、總覺得手背上留
下一絲冰涼的觸感。
好噁心。
直到回到租屋處那種感覺都揮之不去,我抓了抓頭髮然後蹲下,感覺自己的呼吸重到讓自
己有點頭昏。
「沒事、沒事…」
微涼的指尖扣著肩膀,我緊閉著雙眼深呼吸,想平復心情。
沒事的、吸氣、沒事的、吐氣、沒事的、沒事的…這裡沒有讓人作嘔的人群、也不會有人
在乎自己,一點都不會有壓力。
沒事的。
被扔到一旁的手機亮了亮,我拿過來一看,是文楊傳來的照片,柔軟的一坨波絲貓趴在文
楊的身上,他穿著一身很能襯出他身材的浴衣向鏡頭微笑著。
柔軟到我心頭顫動了一下,然後微微的揪緊了起來,沉默地看著他傳來的訊息。
【抱歉啦,實在是不想在機場上演離別的戲碼,畢竟我們都不擅長,下次你來日本玩我帶
你去逛逛,然後你看、這是我堂哥的男朋友養的貓,叫鮮奶油,怎麼樣很肥吧?】
我乾笑了幾聲,背靠著牆慢慢的滑坐下來,手抵著額頭突然感到一陣鼻酸,乾乾的刺著眼
底,淚水滾著滾著卻一滴都沒有落下。
「搞屁啊…」
螢幕上文楊的笑容還是那樣的一本溫和,軟軟的感覺可以納進懷裡也不會嗑人,在我獨自
跌撞時既沒有多說也沒有批評,在需要幫助時回應我期待的溫柔,一直一直喜歡著不喜歡
自己的人,像是瀕臨絕種的純情,又像是把整個世界活成沙漠、然後獨自守著無法觸及的
海市蜃樓,像是隨時都可以消失的、隨時都可以離去的人。
而你是、我的曠野。
「沒發現就好了…」
我咬著下唇,感覺疼痛細緻的刺激著腦袋,然後拉扯著混亂的思緒。
要是沒發現就好了、一直一直用蓋子鎖緊就好了、自我欺瞞就好了、這樣就不會像現在一
樣痛苦到噁心的地步。
「靠…我原來…喜歡文揚嗎?」
第三章
圖書館裡的冷氣低低的響著,我搓了搓僵硬冰冷的指節然後繼續敲打著鍵盤,空間安靜的
令人很滿意,雖然偶有一些喧鬧但並不礙事,聲音被好好的關在空間裡,跟著有點沉鬱的
氣息一起循環,微微的悶、卻乾。
我眨了下眼睛然後按著眼皮,感覺自己的視線隔著薄薄的眼皮跳動著,垂死一樣的節奏。
好累,我不知道世界上那麼多人中,有多少人能夠跟我一樣相似的活著,有哪些部分算是
普通、而哪些又不是,為了一個人而失戀應該算是普通的、習以為常的,但是這樣的、那
樣的…討厭著自己、討厭著人群、覺得肌膚的觸感跟溫度令人排拒與噁心,思念著一個人
然後想把他從回憶裡撕碎、又把自己撕碎,然後丟進陰溝裡的這種情緒…應該、並不正常
。
我沉浸在自己的自怨自艾裡,感覺突然被陰影罩住一樣的暗了下來,頓了兩秒後將手從臉
上移開,一瞬間看不清眼前的人的臉龐。
「呃…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眼前的人修剪著微長的瀏海,一邊鬆鬆的掛在耳後,表情好像昨天家裡死了寵物一樣的拘
謹,棕色的眼睛安靜的看著我,不起一絲波瀾,雖然有點眼熟但是卻無法從我有點故障的
記憶體調出資料,我有點困惑的提問,想了下自己是不是欠誰錢沒還。
這人愣了一下,然後拉了椅子坐在我對面,說話的聲音很輕,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樣
。
「我是林易汀,那個,我跟你有修同一堂通識…你有印象嗎?」
我抿了下嘴唇,然後低頭繼續敲打著鍵盤,不是很愉快的記憶從抽屜被捲了出來。
「啊、那個耳聾。」
我沒有抬頭,但我猜想他臉色不會好看到哪裡去,而我馬上就不在意這個插曲,繼續盯著
斑斕刺眼的螢幕搜尋著資料。
等我做到一個段落闔上了筆電,才發現易汀還是挺直著腰坐在對面,面色不善的盯著我。
那專注而直率的目光讓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隱隱作嘔的感覺從腳底爬了上來,我撇開眼
睛繼續低頭整理著筆電包,慢吞吞的彎折著電源線。
「你一向都是這麼無禮的嗎?」
易汀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問話很淡卻很堅定,我忍不住抬頭看他,而他一副想要對我說教
似的蹙著眉頭。
噁心。
「對、我就是孤僻又無禮的人,請問易汀先生你找我有何貴幹?」
他嘆了口氣,遞給我分組的名單,我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為什麼我跟你一組?還有為什麼助教變成我跟你?」
「介安老師說,你看起來不太適合一個人做事,我又剛好找老師拿資料,他就讓我跟你一
起當助教…還有,我沒有聽到要分組,其他組別又都滿了,所以我們兩個一組。」
「搞什麼…你就跟你的朋友們一組啊?我…」
我扯了下嘴角,盯著我們倆排列在一起的名字,冰冷的字體像是在嘲笑我一樣,讓我無力
的閉了下眼睛。
易汀的聲音又冷冷的響起。
「徐凡,我覺得你真的很沒有禮貌你知道嗎?」
我抬眼白了他一眼,拿起剛借的書開始翻閱,無聊的瀏覽著,而易汀不屈不撓的繼續說著
。
「你真的知道你為什麼被排擠嗎?你的態度還有語氣都很糟糕,而且上次你在收作業的時
候也一樣,剛剛也…」
「所以你現在是要讓我跟你道歉嗎?」
我被講的火氣有點上來,曲起食指揉著太陽穴。
「好、對不起,這樣可以了嗎?嗯?易汀先生?」
我啪一聲把書合上,撐著下巴靠著桌子,指甲一下下敲著桌面很不耐煩。
「我有沒有禮貌這很重要嗎?你們自己又有多尊重別人?成日吵吵鬧鬧的把自己當做什麼
青春偶像肥皂劇的男女主角,啊是要不要幫你們買盞聚光燈Spotlight一下?上課沒在聽
結果要交報告的時候一直問,當我很閒還是以為我欠你們的?叫你們交作業也不交,兇一
點也不行,所以我現在是要走到你的旁邊對著你的耳朵說『不好意思林易汀同學,可以借
用您的時間煩請您挪動您的尊軀,然後用您那纖纖玉手遞給我你那他媽的天殺的報告嗎?
』,這樣子你會比較愉快嗎?」
我頓了一下,看了眼瞪著我用食指示意我要降低音量的工讀生,擺了擺手用唇型說了聲抱
歉,然後轉過來壓低聲音逼近易汀的臉。
「我知道我沒有禮貌啊,我只是不像你們閒的有眼睛看別人沒嘴巴說自己好嗎?沒有誰有
義務為別人的心情負責,你們都已經不顧別人的心情還好意思說人家影響你們的自我滿足
啊?我說你是個耳聾又怎樣?你不就是個耳聾嗎?這是在貶低你嗎?這不就只是個敘述嗎
?你們說我的時候說的就不歡嗎?在群組裡面發些無聊話題時又在乎其他人了嗎?在後面
偷偷的恥笑人家又有多高尚你告訴我啊?」
易汀青著臉看著我,我用鼻子哼了一聲,感覺像是把積怨已久的垃圾倒了乾淨。
「管好你自己吧小少爺,我一點也不覺得你們的排擠有什麼意義,我又不是來交朋友的,
一點也不在意的外人搞什麼小把戲對我的心情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影響,你們才應該要改改
自己是宇宙中心的思考。」
我抽出了一張名單放到他的眼前。
「然後,您人緣好,這些死都不交錢的人就讓您去催繳了,反正這年頭欠錢的人都還有臉
擺架子,您去,反正我沒禮貌嘛。」
我拉起包包就要起身離去,經過易汀的身邊時還被拉了下手,我甩開他的接觸抹了下衣服
,厭惡的回瞪他。
他像是想說什麼的張了嘴又閉上,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愣了下,而我沒有理會他大步的離
開了。
潮濕的心情一層層的像是壁癌一樣的發漲剝落,雖然產生了類似於碎屑的東西但並沒有任
何的改善,仍是毫無生氣的灰白色。
我長呼了一口氣,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情揉成了一團紙屑,然後狠狠的丟進了垃圾桶,當
做剛剛只是不愉快的小插曲一樣,開始思索晚餐要買什麼東西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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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好,敝姓林。』
『你好,我是徐凡,雙人徐、平凡的凡,我想要應徵家教老師…』
我大字形攤在床上看著斑駁的天花板,一手抵著額頭一手拿著手機,平穩自己的語調想讓
聲音聽起來更可靠,剛洗完沒乾透的頭髮濕濕的貼著額頭,檸檬味的洗髮乳味道讓我有些
昏昏欲睡,眼睛一眨一眨的視線有點模糊。
電話另一端沉默了幾秒,感覺有點收訊不良,傳來細微的沙沙聲。
『喂?你好?請問聽得清楚嗎?』
『啊、是,聽的見,請問是應徵家教嗎?條件有看清楚了嗎?』
語氣聽起來很有家教,聲音也很舒服,讓我閉上了眼睛。
『是的,我是在家教網看到你們的廣告,是高二生對吧,我之前有教家教的經驗,所以…
』
『…好的,那麼下周五晚上方便先請你過來試教嗎?試教的費用當天會給你現金,另外因
為舍弟比較習慣由同一個人教,所以要簽一年半的長期合約直到學測,這樣可以嗎?』
『沒有問題,那麼下星期五我就會帶著教材過去,方便給我地址嗎?另外什麼時間比較方
便…』
『不用、我去接你。』
我回了一聲啥,感覺眼皮忽地跳動了下,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剛
剛是跳哪隻眼睛來著…
『我說,我去接你,徐凡,我們同一堂課。』
『蛤?』
『我是林易汀,徐凡。』
我一秒掛掉了手機,坐起身瞪著暗掉的螢幕,恨不得伸過螢幕往那如喪考妣的俊臉上抓花
個幾道。
搞啥啊,你不是跟我同一個學校嗎?請什麼家教啊?自己的弟弟自己教啊?
想到方才自己居然用業務用語氣對那個小少爺說話就讓我起了寒顫,真是流年不利。
螢幕亮了亮,易汀的私訊跳了出來,大頭照是一隻睡到翻肚的貓咪,訊息卻是冷冰冰的。
【所以,你還有要應徵嗎?徐凡】
我安靜的看著那個訊息,莫名的、就是莫名的生了場悶氣,把抱枕抓過來揍了幾拳之後又
躺回床上,按黑了螢幕。
啊、徐凡啊徐凡,你怎麼能丟臉成這樣,你看看,人家小少爺可以有錢有閒到替自己弟弟
請家教,然後呢?你呢?你又是怎麼樣呢?講話又衝,衝到得罪了老闆被辭職,找工作還
找到自己同學身上,真的是…
手一時沒抓緊,螢幕砸到了額頭上,痛的我眨出了幾滴眼淚,都囔咒罵著開了軟體回應。
【我要應徵,星期五下課後接我去吧】
徐凡啊徐凡,自尊值不了幾毛錢的…
人生嘛、人生,人生而不平等,有些人有很多的愛可以揮霍,別人的癡情不過是裝飾物品
,而他沒有錯,只是擁有的太多,有些人怎麼渴求怎麼渴求,也不會有一滴雨水落入乾枯
的手中。
我捏著手機,看著皮套上剝落的顏色,然後看了眼小窗外灰黑色的天空。
徐凡,自尊值不了錢,就算他們在背後嘲弄你,你還是能心安理得的拿著薪水去吃飯。
不礙事的,徐凡。
第四章
我正收拾著背包,就聽到易汀那狐群狗黨們嬉笑著說你幹嘛啊吵鬧的往我這邊看,然後他
說了聲有事就跟他們道別,往我的方向走了過來,然後落坐在我身旁的空位看著我。
我忽然覺得壓力很大,一隻筆一隻筆的撿回鉛筆盒,然後拉上。
「…你可以不要盯著我看嗎?」
我嘆口氣說了句,慢悠悠的拉長收拾的時間,正想回頭拿掛著的飲料袋就迎頭撞上了他不
閃不躲的目光讓我像被揍了一拳似的立馬回頭。
「你其實可以先跟他們去吃晚餐什麼的,我吃完之後再跟你說,你不用這樣等我壓力很大
…」
「徐凡。」
易汀突然喊了我一聲,音量還是不大,很難想像他到底怎麼跟那些鬧事的人相處在一塊。
「幹嘛?」
「你很討厭我們嗎?」
「…怎樣?」
易汀眨了下眼睛,然後視線從我的手爬上了手臂、攀上了脖子,然後定在了我的臉上,我
有一絲絲的尷尬跟不愉快。
「我只是發現,你對我們好像有很多不滿。」
「不是好像。」
易汀聽見這句話後微瞪大了眼睛,我頓了下,眼神往旁邊看,盯著桌面上不知道誰留下來
的、沒擦乾淨的塗鴉,有點灰灰的、髒髒的。
想說的話語被我壓在舌背底下,過了好幾秒,一絲澀意漫了開來,苦的我牙根發酸。
「我本來就,討厭你們。」
空氣一瞬間沉默了下來,我轉頭繼續收拾東西,不過本來其實就沒有多少,方才也只是在
翻來翻去的耗時間而已,我站起身看著他的頭頂,柔軟的頭髮微微散著啞光,眨了幾下眼
睛潤了潤有點乾的視線,我才慢慢的開口。
「要走了嗎,林易汀先生。」
他點了下頭站起來,平視著我的眼睛,眼神像能說話一樣的讓人頭皮發麻。
「走吧。」
「啊、那個路上載我去超商買個晚餐之類的,我會在到你家前吃完。」
「不用,我家有煮,一起吃。」
林易汀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我。
「怎麼,我家的飯不能吃嗎?徐凡,你討厭我到這樣?」
我撓了下頭說沒有,然後繼續跟在他的後頭,隨後像想起什麼一樣的啊了聲。
「你等我一下,我回我租屋處拿安全帽,我不習慣戴別人戴過的帽子,那個…」
易汀轉過來意味深長的停了幾秒,拉住我要轉身離開的手臂然後被我反射性的甩開。
他看著被拍到微紅的手背,然後看向我開口。
「不用,我今天開車。」
聽見這句話時我像是被噎著了,然後吐了口氣低頭跟在他的身後走著,一步一步,一步一
步,總覺得哪個地方被踏裂了,發出了冰塊澆上涼水時,細碎的脆裂聲,頭有一點昏沉,
又有一點熱。
我對自己其實是很滿意的,不論是什麼都沒有感覺不足,算著公車的時間去搭車、在轉運
站裡等著客運的補位、吃著折價的便宜便當…就算這樣,我還是活得很自在,但是為什麼
呢?為什麼就有人可以活的那麼的那麼的…讓人站在身旁就覺得什麼都輸了,讓人覺得自
己的驕傲都是紙糊的,讓人無法坦率的挺胸說道自己是幸福的。
因為知道了自己有著怎麼樣也無法觸及到的遠方,而有些人站在那,告訴你,你的快樂不
過是因為無從選擇。
而我的自卑也不過只是無病呻吟而已。
易汀挺直腰走在我的面前,背影被斜陽拉出了很長的陰影,鮮紅色的耳機掛在脖子上招搖
著,整個人惹眼的很,中間好幾次有人過來跟他寒暄,單就走到停車場的距離就走走停停
了半個多小時。
我站在三四步遠的距離看著,無聊的滑著遊戲,嘴裡低低的說了句了不起啊,而這時易汀
好像正講完話,轉過來靠近我,瞬間放大的臉孔害我差點嚇到摔掉了手機。
「幹、幹嘛…?」
我把手機塞回口袋然後把他推開問他,感覺後頸都冒了冷汗。
易汀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後終於放棄觀察我的表情,淡淡的開口。
「我以為你剛剛要說話但我沒聽到。」
「我沒有話要跟你說,趕快走啦。」
「…如果你要跟我說話就拍我的肩膀,不然就講大聲點,走我的右邊不要站左邊。」
我挑眉頓了下,靠近易汀的左耳呼了口氣然後退開,看他緊皺著眉頭瞪著我,臉色青的可
以收成一籃的莓果。
「你幹什麼,徐凡。」
「沒、我說你白癡呢,還有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覺得,因為我全名只有兩個字,所以你
這樣喊也完~全沒有氣勢。」
林易汀頓了頓,喊了聲快跟上就轉身繼續往走,一副家教良好的公子哥兒的形象,我聳肩
不置可否的跟上,反正我感覺他也不會僱用我,但是不去應徵感覺氣勢又弱了,他一副自
視甚高的嘴臉噁心了我那麼多次,至少也要噁心幾次回去不然不夠本。
「喂,林易汀。」
我喊了聲,他沒有回我,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不想聽到,只好無聊的看著他的背影往前走
,在想像中在他的背上抓了好幾道傷痕,結果沒幾步路又遇到了一群人聊了起來,閒著沒
事開始觀察起小少爺的生態。
這時我才發現他會習慣微微的側著身體,視線落在別人的嘴唇上不會挪動,明明是在講話
聊天卻一副在探討學術論文的嚴肅表情。
這才想起來小少爺的耳朵聽不見呢,不論是側身或是慣於走在他人左側,還是盯著別人的
嘴唇,都只是為了要聽見話語而已。
耳聾啊…真好,雖然聽起來很嘲諷但是,這世界太吵了,少聽到一點對我而言反而是求之
不得…如果什麼事情都聽不見,包含自己的話…
正當我想的出神,易汀又一動也不動的站在我眼前盯著我,讓我翻了下白眼。
「林易汀先生,咱們打個商量。」
「什麼事?」
「您老能不能不要成日沒事看著別人的臉,多謝你對我長相的青睞,但是從眉毛到嘴巴都
是我的,我怕你看著看著塌了還是少塊肉。」
「是你太愛走神了。」
「我這叫做沉思謝謝,你趕快開車門就好了,我就是發呆到流口水那也是我的口水不要亂
看。」
林易汀瞇起眼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按開了車鎖幫我拉開了副駕駛座車門,我則是看了眼
自己拉開了後座車門一把躺上後座。
「…」
易汀沉默的關上車門,坐回駕駛座轉身看著喬好外套準備先睡一下的我。
「幹嘛?」
我舒服的窩了下,眼睛已經半閉起來,易汀的臉在我打了呵欠之後糊成了一片。
「…我以為你有潔癖。」
「確切來說我沒有,我只是討厭別人的接觸,但是這椅子沒有留下任何溫度,感覺又清理
得很乾淨,再加上我昨天熬夜很睏,所以打算先補個眠,還有問題嗎易汀先生?」
「…你慢慢睡。」
我閉上了眼睛陷入沉睡裡,車子搖晃的程度很輕,一下就把我哄進了黑暗裡面,輕輕的搖
晃著、微微的像是被抱著一樣…
「唔嗯…到了…?」
我迷茫的睜開眼睛望了下,看見了明亮乾淨的天花板,還有易汀的拘謹的表情,然後發現
自己被嚴實的用衣服包著然後被易汀斜抱著行走。
「啥啊?欸!等…!我?為啥…」
林易汀的腳步停了一下,調整姿勢晃了我然後繼續往前走,就這樣把一臉懵到有點傻的我
抱進房間放到床上,拉走包在我身上的衣服丟進一旁的洗衣籃,坐在另一個椅子上看著我
。
我的思考還沒有回來,趴伏在床上還在一個混亂的狀態中,愣愣的看著易汀的臉抓著自己
的包,傻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擠出一句。
「你搞屁啊?」
易汀眨了下眼,靠上椅背交疊起腿,開始滑起自己的手機。
我懷裡的手機叮鈴了聲,出現了小少爺的訊息,嘖嘖嘖,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這樣不到一
公尺的距離也要用手機還真是閒的發慌。
【晚餐還沒準備好,在那之前你可以再睡一下。】
【喔,啊你弟呢?我是來試教的,可以先給他題庫】
【還沒回來,好像是在約會,說再晚一點。】
【叫什麼名字】
【林易汀。】
【不是你的你白癡嗎?你弟的】
【林軒毅。】
【你們兄弟的筆畫數量差真多】
【你先睡,我等等會叫你。】
林易汀沒有再回我,起身準備離開,我喊了他幾聲他才轉過來看我。
「什麼事。」
「欸,林易汀,你幹嘛這樣的事都用手機講?難不成你聽力有問題連口說都有障礙?」
「…你講話太沒有禮貌了。」
「喔,是喔。」
「那我先走了。」
「喂!林易汀。」
「什麼?」
「你剛剛是沒聽到還是想當作我沒喊你?然後無奈才回我?」
林易汀眨了下眼睛,看著我的臉回答。
「…我沒聽到,而且你太吵了。」
第五章
我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在跟人家客氣的,既然人家都說可以睡了我就很心大的直接睡了,很
沉很沉的睡倒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黑暗裡,那裡什麼也沒有,沒有人找得到我,我也接觸
不到任何人,這讓我很安心,做了久違的夢。
昏暗的午後,小小的我背著沉重的書包,搖搖晃晃的不知道往哪邊走去,走進了一間廁所
,有一扇門半掩著,傳來了潮濕的、沉重的呼吸聲,我不知道為什麼拉開了那扇門,隔壁
的同學跟自己的女友兩個人身體交疊著,柔軟的身軀上淌著汗,看著我,男孩用汗濕的手
抓住我叫我不准說出去,潮濕的、熱燙的溫度爬上了我的手臂,噁心的雞皮疙瘩起了一整
片,人的目光、還有溫度,一切變得像是扭曲的吐著蛇信的毒蛇,本來就不習慣人群的我
變得更加的排拒一切。
直到後來,我只剩下文揚,然而他也不是我的,他也心有所屬,然後離開了。
這世界這麼多人,卻沒有我的劇本,我一個人來來回回穿梭害怕像個丑角一樣的攻擊他人
,然後一切都是場笑話,我…我為什麼…
「徐凡,起床了。」
低低的聲音傳來,我一秒驚醒滿身是汗的瞪著天花板,僵硬的轉頭確認了一下環境,看見
林易汀坐得一副要拍畢業照的架勢看著我,他身旁坐著一個男孩子,短短的頭髮柔軟的描
出頭型,眼睛睜的圓圓的、稚嫩的樣子,身上穿著合身燙的筆挺的制服,上衣乖乖的紮進
褲子一絲不苟甚至還繫了皮帶。
我起身拉了拉衣服,把自己冒汗的手往後藏,看了眼易汀。
「軒毅,這是我同學徐凡,你今天看他教的怎麼樣,如果可以的話就會是你接下來的家教
。」
男孩輕輕的笑了下看了我一眼,微微的偏著頭看起來特別稚氣未脫。
「你好,我是林軒毅,那凡哥我們先去吃飯吧,菜已經煮好了。」
「軒毅,沒有禮貌。」
「可是汀哥,連名帶姓喊人我不習慣嘛。」
我擺了擺手介入了話題,對軒毅笑了下。
「沒關係你怎麼叫都可以我不介意。」
「徐凡。」
「你太死板了小少爺,沒關係啦。」
易汀看了我一眼,起身往房外走了,軒毅走過來旁邊跟著我,一邊跟我套近乎,很討人喜
歡的一個小孩子,完全看不出跟林易汀有一絲半點的血緣關係。
「凡哥啊、我跟你說,汀哥他只是不太會講話,人很好的。」
「幹嘛幫他說好話?我看起來很討厭他嗎?」
「你剛剛一直在瞪汀哥啊。」
「…嗯、就是,不是很擅長跟這種人相處而已。」
「其實我蠻擔心汀哥這樣在學校會不會沒有朋友,雖然他是個很好的哥哥,但我有時也覺
得他很嚴肅…」
軒毅小小聲的跟我抱怨,一臉認真的在跟我講悄悄話,讓我心裡轉了好幾次同一句話最後
還是沒有說出口。
軒毅小朋友啊,你家汀哥可是過得如魚得水,沒有朋友的是我啊。
「我想你是不用擔心,小少爺還蠻…多朋友的。」
走著走著,我突然發現前面的易汀轉過來看了我們一眼,然後開門往餐廳走去,我側頭跟
軒毅小小聲咬耳朵,雖然知道易汀也聽不到但總覺得這樣比較有氣氛。
「你哥…除了耳聾還有別的問題嗎?」
「什麼意思?」
「他有沒有顏面神經失調之類的…他能笑嗎…?」
「應該是沒有啦,汀哥本來就比較嚴肅一點。」
「有什麼好嚴肅的啊,現在只不過是要吃飯而已…」
我吶吶的唸叨了幾句,乖乖坐在易汀的對面,正巧對上了他盯著我的臉的目光,忍不住轉
頭問軒毅。
「你哥本來就很喜歡盯著別人的臉嗎?老實說很毛耶。」
軒毅剝了一小塊麵包沾了濃湯吃了一口,笑笑的看著我。
「因為隔著桌子,聽不清楚聲音,大概是以為你等等會講話所以習慣性看著你的嘴巴吧。
」
我喔了一聲,低頭開始吃起眼前的食物,吃沒幾口門又開了,一個女孩子走了進來,軒毅
很開心的起身迎上前去。
「欣沂,妳剛剛去哪裡了?」
女孩拉著軒毅的手甜甜的笑著,像是用棉花糖揉成的人偶似的,我想八成是他的女朋友。
「想說去跟貓咪玩,結果剛剛開錯門走錯路了。」
軒毅摸了摸女孩的頭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轉過來對著易汀跟我說話。
「汀哥,欣沂可以跟我一起上課嗎?反正她也沒有上補習班。」
易汀切了塊雞肉送入口中,優雅的吃了幾口之後喝了口柳橙汁,用口布按了下嘴角淡淡的
開口。
「隨你。」
我愣了一下,感覺眼前的情景對我而言有點非現實,困惑了一秒鐘決定繼續吃飯,雖然這
種豪門風雲系列的場景讓我有點尷尬,強烈的感覺自己走錯了攝影棚是來鬧的。
「徐凡。」
小少爺感覺心情很好的又喊了下我的名字,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就皺著眉抬頭回他。
「蛤?」
在我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又凝結幾分的時候突然恍然大悟,哎呀我真是太沒有禮貌了,這麼
家教良好的小少爺大概沒遇過我這麼不受教的野孩子吧,這也太沒辦法了,畢竟人是百百
種,他也應該要學會世界上就是有我這種人。
正當我腹誹的正開心,易汀又開口了。
「徐凡,兩個人的話你可以教嗎?當然薪水可以再商議。」
「喔,可以啊。」
易汀點了頭繼續吃他的晚餐,我也只能默默一邊吃一邊狐疑的思考著,嗯?所以他是真的
要僱用我嗎?為了展現他小少爺的清高嗎?還是無聊呢?
整頓飯吃到後來有點食不知味,前有易汀小少爺的死人臉猛盯著我,旁有林家二少爺甜蜜
的放閃攻擊,我一邊嚼著菜一邊想要不是因為剛剛說到有可能會漲薪水大概在蹭完飯後我
就會溜回家找新的工作了。
說實話當然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只是這樣的完美家庭讓我、有點不是滋味,雖然只有一
點點。
「欸、小少爺。」
「什麼事?」
「你爸媽呢?不在家?」
易汀一絲聲音也沒出的喝了口湯,淡淡的看了軒毅一眼。
「出國了,下次回來大概是一個月後。」
「是喔…欸、小少爺。」
「…」
「欸欸、小少爺。」
「…」
「林大少爺,你聽得見吧?」
「…」
旁邊的軒毅跟小女友已經有點在偷笑了,易汀仍是眉毛紋風不動的擺著死人臉,我也被忽
視到有點尷尬,反而被點燃了挑戰精神。
「不是吧,小少爺,一頓飯時間你就全聾啦?」
易汀終於有點反應,青著臉抬頭瞪我,嘴角感覺都要抽搐了,我撐著下巴笑著回望,挑釁
的看著他。
易汀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我,頓了幾秒後開口。
「我叫林易汀。」
我笑了聲,視線從他的臉往下爬到交握著的手指,家教良好的正義使者不容失態,然而我
對這種感覺的人最反感,平常就連我這樣嘲笑別人的缺陷也是會有點良心不安的,但是想
到圖書館裡他那副自視甚高的表情,現在反而還有些快感。
「小少爺,你的聲音太小了,我聽不見。」
林易汀閉上眼吐了口氣,正當我想笑他是孕婦時他就放下了餐具站起身,高高的看著我,
眼神冰冷的讓我一瞬間僵住了。
「徐凡,你夠了沒?」
林易汀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大聲,但是很不穩定,像是壞掉的音響一樣。
「嘲諷夠了沒?笑夠了沒?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所以只能夠控制音量在應該能聽見的範圍
,這樣可以了嗎?你態度到底要惡劣到什麼地步?」
我停了兩秒看著他,然後也拍桌站起來直視他的眼睛。
「我說過了,小少爺,一個銅板拍不響,我不知道你這個正義使者自己的感覺怎麼樣啦,
你或許是覺得自己行的正坐的直,但是你要不要去照一下鏡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
耳聾不是眼瞎對吧?一副那種態度跟表情,瞧不起人似的。」
「我沒有瞧不起你,你自己自卑看什麼都覺得有攻擊性,徐凡,你個性太扭曲了。」
「我扭曲?哈!林易汀,你聽聽你說的話,你敢說我都不敢聽,自己也不看看自己的小團
體態度怎麼樣就一口過來咬定我無禮的人,你不是說我無禮嗎?我無禮給你看啊?」
「你也不過是為了維護你那愚蠢的自尊才要嘲弄我們,不這樣不能保護你自己是吧?徐凡
,你太可悲了。連過來直言的勇氣都沒有,裝得像個受害者是沒有幫助的。」
「我可悲?林易汀你…」
我愣了下,眼眶充血到發燙,正打算再說些什麼。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
軒毅突然過來拉住我的手,拍了拍我的背,看著林易汀。
「汀哥,你講話太傷人了。」
林易汀頓時愣住,不敢置信的看著胳臂往外彎的弟弟,連我都有點驚訝軒毅幫我說話這件
事。
「汀哥,你講的都是或許都是對的,但是不能否認的是你常常會刺傷別人,我也是常常跟
你說話說到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我又不是不努力,你就不能理解這一點嗎?」
軒毅一反剛剛的小男孩姿態,堅定的看著林易汀,然後轉過來曳拉著八字眉看著我,微微
的有點無辜。
「可是凡哥,我覺得你也不該攻擊汀哥的先天缺陷,這樣真的很不道德,他畢竟是我哥哥
,我不知道他之前是對你說了什麼,但是…」
我哽了一口氣,拍了拍軒毅的頭,轉身走了出去。
「凡哥,你等一下啦!你要走囉?」
「我去個廁所,沒事。」
我快步找到一間廁所走了進去,關上門坐到馬桶上低下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手。
「哈!可悲、我真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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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出現的文揚是我另一個故事的主角,在這裡只是過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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