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安九(短篇完)

作者: moooony (吱吱為知之)   2019-11-19 21:41:49
  (代po)#雙單戀
  故事裡放進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政治,可斟酌服用;再度寫了不討喜的主角,歡迎輕輕拍打不要罵他。
  每個人都值得被愛。
  _______________
  「生活即政治,談戀愛是,約炮更是。」
          ── Chroplus 站長 溫
  *
  chorplus
  一曲副歌,一場性愛
  One Night in Taiwan.
  ☞ 您所在的位置是 [台北市] [信義區_ ]
  ☞ 您的身體 [生理男]
  ☞ 您的傾向 [生理男]
  深夜已至,租屋處的小房間只剩床頭邊的螢幕光,刺白的光線讓林庭偉眨了眨微痠的雙眼,暗嘆了聲麻煩。
  介面停在一款近期上架的約炮軟體,據網友推薦介面簡單功能有趣,這半年在他們的圈子裡廣為流傳。本來林庭偉早有自己的愛用款,對chorplus根本沒興趣,但某次聚會才發現App的共同開發者是好友,當下被強制安裝,在之後的閒聊話題都逃不過對方的試用邀約,迫於無奈只好當白老鼠提槍上陣。
  反正都是約,說不定還能約到好炮,測Bug還能爽,你上班都沒那麼好的事。
  嗯,這是林庭偉好友的原話,他不知道是上輩子做人失敗還是欠那位好友太多,才會在認識的這幾年間被吃得死死。
  ☞ 您的偏好 (進度 80/100)
  [藍鯨魚] [綠蠵龜] [無尾熊] [丹顶鹤]
  儘管嘴裡滿是抱怨,他卻也偷偷期待,畢竟冬天到了心裡有點空,原先的炮友出國聚少離多,新約的幾個又太過膩味。林庭偉修長的食指在螢幕上來回觸碰,身為不分偏一喜被幹的約炮老手,只看過猴狼熊豬沒看過這類動物題,林庭偉撈起午夜倖存的腦容量皺眉思考,心想或許跟體位或體型有關,向下滑才發現螢幕底部寫了兩排小字提醒──
  為了自由性愛,請慎點您的選擇
  2020瘋狂做愛也別忘了去投票哦
  靠,這站長有病,誰會在做愛的時候聊藍綠?!
  寂靜的空間發出幾聲輕笑,林庭偉扶額,內心讚嘆不愧是那群好友的共同開發,約個炮也要談論政治。他點開與朋友的聊天頁面,還是不明白這種介面乾淨、沾有文青風格的軟體怎麼有辦法在肉慾橫流的男同志圈小有名氣。
  [庭偉 1:54]........
  [溫  1:54] 怎樣?
  [庭偉] 選藍鯨魚會怎樣
  林庭偉想到那群激進份子,選了個比較安全的破口提問。
  [溫  1:58] 不要問,很可怕
  [庭偉 1:58] 4ㄅ4剪掉雞雞送十八層地獄?
  [溫  1:58] 不
  [溫  1:58] 我會把他們的cookie記錄起來,等投票前一天^^
  [庭偉 1:59]........
  [溫  1:59] 開玩笑的 我們是個民主的網站
  [庭偉 1:59] 如果選丹頂鶴會怎樣
  [溫  2:00] 是丹顶鹤
  [庭偉 2:01] 好 隨便
  [溫  2:01] 举报牆内,送回祖国
  [溫  2:01] 開玩笑的
  [溫  2:02] 我們是個民主的國家
  過幾天自由廣場有活動就能見面,他沒打算再用屁話浪費彼此的春宵。回到chorplus 點了中間的綠蠵龜,沒有skip掉小動畫,林庭偉靜靜看著那隻戴著眼鏡(似乎還有疑似短髮紋路)的龜,輕輕輕晃了晃它的身體,伴著負載許多的沉重硬殼,緩慢卻堅毅地揮著手腳游向廣袤的大海。
  林庭偉突然覺得有這個選項也滿好,他可不想在國旗升起時,床伴心裡想的是中國KY黨萬歲。
  叮咚。
  手機跳出最後一題,整個介面只剩下海色的淺淡背景和兩句文字。林庭偉依循指示輕輕將雙眼閉上,任記憶打撈聽過的旋律,無奈破網撈不起海水,零零落落的音符湊不出一曲完歌。
  不該是這樣,林庭偉想。
  這陣子他又聽起了廣播,重拾起大學時聽學生電台的習慣。其實他不過於熱愛音樂,只是剛好那個DJ是自己的求而不得,既然無法擁有,林庭偉只好尋聲和枕同眠。
  『是那首歌伴你擺渡年歲,而chorplus 或許能幫你尋得慰藉。』
  擺渡是過客,陪不完終身。
  慰藉是零食,填不滿寂寞。
  最終,林庭偉從Youtube 勉強選了首歌,丟進去餵App等待一夜溫存陪伴。
  *
  「你臉色很差,還好嗎?」
  「還好。」
  「老樣子?」
  林庭偉點點頭後攏了攏脖子上厚重的羊毛圍巾,走進咖啡廳坐到深處吧檯的位置。儘管被暖氣溫柔豢養,稍早外頭的冷仍沾存在他的身上尚未散去。他打了個噴嚏,皺起紅通通的鼻子。
  今年的冬不冷,他卻早在十月底的那場嘉年華後的隔天把自己包成了球,似乎每到這個時刻他身體的熱量就被全數抽空,整個人軟塌塌的,除了流連在不同枕邊人的床上外,生活的一切再無活力。
  「今年比較晚來齁。」熟識多年的老闆早已見怪不怪,先是在咖啡端出前遞上一杯暖呼呼的熱水。轉身從冰櫃裡端出一小塊藍莓慕斯,說是新品要讓老客人幫忙試試口味。
  「唔嗯、欸欸這個好吃!」
  被稱讚的老闆微笑,禮尚往來誇起林庭偉還穿在身上的駝色大衣,老闆問是新買的嗎很適合你,後者回答去年春季打折就已經買下,我們太久沒見啦。
  「對啊,上次看到你還沒過年。」
  如同候鳥只在特定時點駐足,這位客人總在冬天才會光臨這間置於鬧區小巷的店──林庭偉和這個空間總隔了九個月的時差。
  週間的午後無人,老闆在林庭偉桌上放了杯榛果奶茶,準備聆聽今年又是哪一位男友以什麼樣的方式死亡。
  這是他來此的定番,從某次和今日一般的無人下午、林庭偉點了瓶精釀啤酒後開啟訴苦模式。老闆很識相,化身聆聽者給予適當的表情回應,不過分生疏卻保有距離,恰如其分維持著老闆與客人的身分。每一年,他看著林庭偉明明沒醉卻藉酒壯膽,接收他眼角乾澀無淚、卻偶爾洩漏的悲傷。
  ── 今年的春季男友掉進我們同居公寓的馬桶裡身亡,我哭了一陣子便認識了2019夏季男友,可惜夏季男友運氣也不好,在某天躺在棉被裡的時候被自己放的屁臭死了,秋季男友從缺,逃過一死。
  分手後,他的每一任前男友們會在每年冬季反覆死去,身旁的被林庭偉喜歡過的男人都死遍了,只剩下某位李姓男神身體康健。
  「李子芃從歐洲回來了,不過我還沒時間和他碰面。」
  李子芃=男神=林庭偉的大學同學兼暗戀對象=所向無敵。
  也因此輾轉過了很多年死過很多人,這位男神依舊是男神,不是林庭偉的男友所以無法死去,如同床前白月光眉心硃砂痣。
  「等,接個電話。」手機鈴響,說人人到,老闆瞥見來電顯示後便知道今天的見面準備結束。
  溫:『來店裡嗎?』
  『嗯?』
  溫:『子芃會來。Emmmm不過章立也在。』
  『……那我不去了。』
  溫:『不要這樣,姐姐我很想你。』
  『不要。』
  溫:『好吧,你隨意,我門沒鎖你直接進來就好。』
  果不其然掛上電話,林庭偉呼了口氣,推開椅子起身,「老闆,有事先走啦,謝謝你的蛋糕,超好吃。」
  林庭偉在這裡的第二個定番就是:只要接到關於某個人的電話或訊息,會先在通話中拒絕邀約(但若電話中是某人本人則另當別論馬上答應),掛斷電話後難掩笑意,手指卻同時焦慮地在木桌上叩叩輕敲。
  
  第一年因為不熟沒有挽留,第二年以好友的身分希望他喝罄飲品等身體暖活點再走。因為沒一次成功,之後的幾年便不再多說。他想,這些挽留大概無足輕重,就連奶茶的餘溫和室內的暖氣也無法使人留下。
  「掰,下次見。」
  離開後老闆盯著吃到只剩一口的慕斯和黏在杯底的奶沫發楞,他拿起了叉子,想了想仍只是端起盤子,將沒了主人的食物盡數丟到廚餘桶。傍晚的咖啡廳距離上班族下班還有一個小時,無事的老闆點開剛剛林庭偉才在抱怨的交友App,這個軟體也才剛載不久沒用過,放在同性質橘紅色App旁安安靜靜。熟練地輸入或真或假的註冊資訊,抿唇皺眉的老闆在一隻龜優游後莞爾一笑。
  他盯著螢幕,附近100公尺內的那個人選了一首歌,那是首關於回不去的大學回憶。
  *
  晚餐時分桌遊店,店裡沒有其他客人,任性地在應該營業的時刻掛起「休息中」的牌子,靠近櫃檯的長桌前坐著三男兩女,正在爭吵Chroplus的黨派動物問題。
  「我覺得把藍跟鯨魚擺在一起很夭壽,玷汙我心中的鯨。」好聽的聲音是昨晚的深夜廣播,林庭偉的心臟漏了一拍,他的求而不得坐在背對門口,離自己最近的位置。
  「咦,你沒點鯨魚看過動畫?」坐在男神旁邊的人問,他側臉看著男神李子芃,托著腮眼睛大大的有點可愛。
  「沒,垃圾物仔我才不,」李子芃翻了個白眼,看見溫露出狡猾的狐狸笑後,急忙補充,「欸我只是幫溫紙上談兵測試,沒有實際演練!」
  「子芃小朋友吃野食毋湯哦。」溫瞇起眼,伸出食指用豆沙霧紅的長甲輕刮李子芃的下巴,「跟你說,點牠的話,牠會先發出galagala的聲音,然後脫去外殼變成一個裸體光頭狗魚──」
  「三小?」長相斯文的小可愛嘴巴微張,傻眼貓咪。
  「那無尾熊咧?嚼檳榔哦?還是跟丹頂鶴相幹!」對座一位長髮及肩、眉毛粗濃的男子嗲著聲開口。
  「這我倒沒想過,目前他只會搔頭醜笑。」溫張嘴,噴著一口甜膩的電子菸到對方臉上。
  「這主意不錯,晶晶妳怎麼看?」李子芃附和。
  「STOP!說好的文青網站呢?溫!!這跟我提的企劃完全不同!李子芃章立刈恩你們通通閉嘴!」裡面看起來相對樸實無華的奶棕髮女子終於受不了,晶晶抬起埋在電腦的小捲頭,對自己作為網站兼App的企劃總執行的身分深感懷疑。
  叩叩,待聊天走完一個段落,林庭偉門敲了兩下。
  「嗨嗨,我以為你不來,pizza沒叫你的份欸。」雖然口氣冷淡,溫還是用眼神示意林庭偉入座,位置在李子芃對面。
  「那我走了。」林庭偉翻了個白眼,腳步卻言不由衷地向前邁開一步。
  「溫騙你的啦,我們有幫你多買玉米濃湯哦!好久不見來玩桌遊嘛。」李子芃聞聲轉頭,長手臂揮舞,笑得燦爛單頰冒出一凹小酒窩,開心熱情地招呼昔日同學。
  隨意入座,林庭偉很快融入對話。
  桌上這群人扣除略嫌害羞的晶晶和不愛講幹話的章立,其他三個都是自來熟,儘管有陣子不見也聊得順暢無礙。他們一邊玩桌遊一邊聊Chroplus,李子芃還在抱怨藍鯨,刈恩在旁加油添醋,嗲叫著吮藍叫素藍教笑得一臉曖昧。
  「停止。」溫勒令禁止刈恩做出猥褻的動作。
  「刈恩,pizza可以去拿了。」晶晶急忙補上一句,眼睛睜大一臉真誠,潛台詞是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陽具的笑話。
  為了省錢點了買大送大選擇外帶,李子芃提議猜拳決定取餐人選,其他人則一致認為此重責大任需要交給學成歸國的人,民粹之下,李子芃只得從容就義。
  「靠我一個人拿不動啦,刈恩你陪我。」李子芃勾住身旁的及肩長髮,在對方的臉準備蹭上來前開口,「臉遠一點啦,你的粉沾到我了。」
  「不要,好冷哦~人家大姨媽來胃痛~」刈恩翹起蘭花指,手扶著下腹那處根本不存在的子宮,「你叫阿立小寶貝陪你啦。」
  「胃恁老師,你那是盲腸的位置。」溫翻了個白眼。
  「那不然我陪芃芃……」見眾人推託,唯二願意陪李子芃的章立又剛好跑去廁所,好人晶晶舉手請纓,被溫一瞪說了不准。
  「我跟你去。」林庭偉的話語一出,整桌人左右互看,溫聳了肩刈恩咳嗽晶晶低頭。
  「好啊。」李子芃沒說什麼,看了眼廁所後緩緩起身,「你們這些可惡的傢伙,要買手搖杯的把品項line我,記得幫我問章立要不要咖啡。」
  不騎車?走出地下室林庭偉問。
  他雙手插口袋,眼睛直視著左前方的機車。他認出騎樓角落的那輛是李子芃的,還是那輛大學時期的坐騎。
  在C大時,每次上課李子芃都會把車停在新聞館後的停車場最角落。也是那時候,林庭偉也開始會把車安放角落,期待著不期而遇,也因此李子芃的習慣也成了他的習慣。
  「不騎車。」李子芃搖搖手,「很近啦就在轉角。」
  和李子芃相處不存在冷場的問題,儘管他的內心藏有不少的心思,對方也能不去在意隨意閒聊。路程很短等餐的時間幾乎沒有,扣除與男神獨處的緊張,他們順著稍早的話題聊得輕鬆愜意。
  「子芃這邊有飲料!」林庭偉指向一間布置著海棠窗花扇的飲料店。
  「哪啊?」
  李子芃捧著熱騰騰的炸雞桶湊到人身邊,林庭偉臉一熱,聞到了食物的香氣,卻覺得身旁挽起袖子的精實手臂更加可口。他專注在聞嗅對方因為湊近自己傳來的身體氣息,林庭偉並未注意到對方表情。
  只見後者看到招牌後,向前邁開腳步,隨口說道:「溫有推薦另一家更好喝我帶你去。」
  「哦好!」林庭偉開心地跳著跑過去,減少兩人被拉開的距離,「那家有料超多的水果茶嗎?」
  李子芃看了看林庭偉,只是笑著搖頭示意對方跟上,腳步很快,他要刻意去追才能跟上。
  飯後溫提議唱K,唱不到半小時刈恩接了通電話滿臉通紅,眉飛色舞笑著說要去找下班的男友,過沒多久章立也因為明天一早公司有活動需要離席,想當然家眷李子芃也隨同而去。
  林庭偉看著李子芃離去的背影,轉眼和溫與晶晶兩個女生大眼瞪小眼。
  「錢都付了,唱吧。」溫從包裡拿出成功偷渡的威士忌,又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了兩個玻璃杯,從桌上的杯子中夾起幾塊冰塊:「放心唱吧、哭吧,姐姐也沒男友姐姐給你靠。」
  「呸。」拉子沒男友最好算是安慰。
  林庭偉點了首悲傷情歌,決定今夜買醉。OK Fine,他想,他的男神對誰都好,就像大一那年新訓後,很快就把主動接近的自己納為好友。四年間兩人總是相談甚歡,甚至就連今日的久別重逢話題也未曾斷過。
  李子芃永遠走在前方,他不知如何並肩同行,只能低首追趕。
  幾年的陪跑讓林庭偉萌生出他跟男神有畢業後能再見的堅定情誼,至於後者把自己放在什麼位置他並不清楚。
  李子芃問他要不要上街,他去。
  李子芃約他去參加遊行,他也去。
  李子芃不喜歡中國KY黨,好,那他也不喜歡。
  儘管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些熱血背後的意義,甚至連近日鄰國事務的哀慟他也很難共感。
  他同樣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一段親密關係的生成不存在先來後到。他只能猜會不會是因為他關注社會是為了李子芃,因為想讓那個人看到自己。四年的守候另有異心,才會被半路殺出程咬金。
  李子芃關注社會,但林庭偉只關注男神。
  他甚至希望這個人只看著自己。
  「都沒人愛我嚶嚶嚶──」酒醉的林庭偉是另一幅風景,有點可怕。
  「閉嘴,你那些前男友交假的?」溫覺得眼前的人比她歷任女友都來得煩躁。
  「都死了死了死了!!!」林庭偉扯著發紅的耳朵用力搖頭。
  「幹,你要不乾脆買個李子芃客製的充氣娃娃擺在家裡放著算了?」溫開口,把剛剛請晶晶和櫃檯要的熱毛巾甩在他臉上,「你每一任男友只因為有某處像他就交往,不管興趣喜好床上相性度,你是不是有病?」
  晶晶要人不要口氣那麼衝,溫拍了拍捲髮女孩的小腦袋,告訴她晚了讓她先回家不然沒公車,到家之後記得報平安。
  「我如果老了沒人要,你會陪我嗎?」晶晶走後,林庭偉又用了三首歌的時間哭吼,最後累了靠在溫的肩膀上。被弄亂長捲髮的人難得不在意,包廂裡霓虹四散,溫冷冷淡淡的眼神裡帶了點同病相憐的錯覺。
  「不會。」溫想起周美玲導演的彩虹三部曲,心道那幕被拋棄的男同和死了伴的女同互相依靠的情景太過淒涼,自己才不。
  「我美國的朋友說吸電子菸會肺塌陷。」林庭偉吸著紅紅的鼻子,抓過溫手裡七彩金屬烤漆的電子菸。
  「嗯。」
  「妳有聽到嗎?」
  「嗯。」
  「妳不要太常吸菸。」
  「再說。」
  「溫我想喝水果茶。」已經凌晨一點,林庭偉癱坐在KTV包廂中的沙發椅上喃喃自語,「子芃不讓我喝的水果茶。」
  「什麼水果茶?」林庭偉的囈語總算有一句勾起溫的問句。
  聽完林庭偉報出店名,溫嘆了口氣。
  她拍拍哭到打著嗝的林庭偉,同溫層太厚太久沒看到笨蛋,蠢人踩雷自爆就是在說他這位朋友。溫哄著身旁的哭包,空著的手不忘點開手機,丟了串飲料避雷名單到聊天頁面。
  「乖,不哭了,下次做給你喝。」
  唉何必呢?
  頻率不同幹嘛強求。
  *
  「你最近又看了什麼書?」
  老闆看著林庭偉血紅像小白兔般的浮腫雙眼,伸手敲了敲吧檯桌上的小說。這部作品林庭偉已經前後看了幾次,因為太喜歡總忍不住在沒約的夜晚一再翻閱,他抬頭與老闆分享著故事,不自覺將主觀意識加在兩個角色之上。
  「角色A根本是騎士般的存在,身騎白馬拯救角色B一陳不變的人生。」林庭偉托腮,眨著自己紅腫的拋拋眼,「而且作者把角色A形容得很帥很好看,我猜他身材也很不錯。」
  今天依舊只有一個客人,出現在老闆店裡的日子林庭偉總是空落,如同歷任男友沒有任何人陪著他活過冬季。
  「所以他們在一起了?」
  「嗯,會長長久久吧,番外都求婚了哼。」
  除了死亡,前男友的生前老闆也略知一二,他聽過對方說起春暖花開的甜美戀情,像是玫瑰拿鐵,奶泡綿密細緻卻不得久存;也聽過林庭偉說過盛夏時與某任男友在冷氣壞掉的床中炙熱纏綿,如同剛烤起布朗尼,一刀切開全是苦甜,吃完卻只剩貪食的罪惡;來到秋季,老闆也知道林庭偉喜歡跟男友去東北亞賞楓,說是看盡繁華便可攜手到老,似桌上的三分甜奶茶,儘管涼了不膩口,但不曾被主人喝盡徒留奶泡見底。
  「主角B真是太可愛,雖然看似平凡但其實對人很溫柔,難怪主角A會喜歡他。」林庭偉攪動著面前的可可奶茶,旁邊擺著一小塊擂茶蛋糕。
  老闆開口:「我以為你會喜歡主角A。」我以為你也需要被拯救。
  「沒有,我喜歡主角B。」
  林庭偉眨了眨紅透的眼睛,嘴巴含著叉子吃相可愛。
  老闆轉身走到廚房,再回來時端著一盤被熱水浸濕的毛巾。老闆笑著示意林庭偉繼續未完的故事,他好奇主角兩人的愛情故事,同時也想看這位客人比手劃腳的有趣模樣。
  「好!老樣子我說書,你請客。」
  偶爾林庭偉會像今天一樣,放過那些前男友和老闆聊聊其他人故事,今天的主題則是桌上的書:久別重逢,共處後歷經了一些事,最終主角B在猶豫之後,奔向主角A的懷抱。
  「故事被你說成這個樣子,我自己看算了。」
  「齁,是真的很好看,我還看哭了。」
  「哦。」
  「我問你,為什麼故事的角色不完美,都可以擁有相對好的結局?」
  「大概是因為每個人都值得被愛吧。」老闆聳肩。
  「噁,這雞湯讓你說的我雞皮都立起乃了。」林庭偉笑。
  老闆回問那為什麼喜歡主角B,林庭偉暢言表示:因為他覺得他跟自己很像,每次看到這類型的角色,他總會有個念頭,想走進故事的悽苦前半段裡抱住對方,告訴那個在哭的人沒關係,你只要堅持走過狼狽,就能找到幸福。
  你羨慕他們了,老闆說。
  這次換林庭偉聳肩沒有講話。
  確實,在高興看到喜歡的角色被人喜歡之餘,林庭偉也希望有人可以抱抱自己。活了二十幾年,他缺愛不缺性,所以他只好告訴自己,沒有前者的時候拿後者去填補也沒什麼大不了。
  他顧影自憐,所以才喜歡可以投射自己的角色,希望那些故事都可歲月靜好,希望都有人可以替自己抱抱那些狼狽不堪。
  「先走啦,說好了今天你請客哦。」
  隨意的談話在時間的縫隙中走過,不知不覺到了下班的時間人潮開始湧入,聽到老闆說了第三聲歡迎光臨後,林庭偉看看時間起身離開坐熱的高腳椅。臨別前老闆告知他近期會有新飲品推出,有機會可以改喝其他新品。
  「水果茶。」
  「有放很多水果嗎?」
  「嗯,放很多很多的水果。」
  林庭偉眨了眨眼,看著留有一圈泡沫的三分糖可可奶茶,離去前點了點頭,背對著老闆揮手告別。
  「下次來試試?」
  「好。」
  [FIN]
  閱讀感謝。
  電影是周美玲導演的《漂浪青春》淚推
  李子芃和章立的故事在《絮絮》緩慢連載
  溫刈恩和其他常失控的人們也會一同出現
  林庭偉看的故事是大B版很喜歡的一篇文
  謝謝作者寫出那麼好看的故事TT(偷表白
  作者常駐噗浪:https://www.plurk.com/Li1987
作者: Milktea715 (紅茶去冰)   2019-11-19 23:30:00
莫名有種難過的感覺。那種感受描寫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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