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說,皇后的神情益發冷冽,本是倦怠的模樣漸漸的帶著幾分不甘與憤恨:「真會趁
勢,將彧兒從太子之位拉扯下來,就是偏愛那個孽種,順勢打壓徐氏一族,真是好算計。
」
那置在雙膝上的手緊緊攥起,皇后咬牙切齒道:「連自己的親兒的命都算計進去了。
」
髮上的面首盡數褪下,宮女解了髮髻,一頭黑髮傾瀉而下,猶若飛瀑,幾絲華髮夾雜
在烏髮中,由著宮女細細的攏了起來,執起梳子,緩緩地替皇后梳理長髮。
見心腹宮女沉默著替她忙活,沒有回應,皇后推去仍在忙活的手,緩緩轉過頭來望著
宮女,那眼眶發紅還泛著淚水。
「鶯瑛,妳說,皇上就真偏愛那女人?連那女人留下來的孽種都這麼愛?愛到要殺了
自己的兒子,也要那個孽種承了皇位?」
即便是疑問,語氣中卻帶著幾分篤定,就像是自欺欺人般喃喃自語,皇后問畢後緩緩
轉回去,瞇著眼看著鏡中的自己流下淚水,似乎陷入沉思之中,「可為何不愛劉貴人?」
宮女輕笑一聲,柔聲安撫道:「娘娘,那女人您是見過的,張揚跋扈、粗俗野蠻,不
知哪裡來的粗鄙野人,與劉貴人那懦弱怕事的模樣可是天差地遠,皇上愛著那女人是愛著
那野人性子,劉貴人不過就是空有那女人外貌的贗品。」
「劉貴人與那女人如此相像……若非性子不同,我還真以為那女人死而復生……找我
尋仇了……」皇后的眼神有些發怔。
「娘娘別提了,那女人早已不在了,劉貴人亦非那女人,不值得娘娘一提再提。」
「本宮不想提,可那女人卻一直在皇上的心裡,令本宮似是在心裡生了刺,扎著、戳
著、鑽著,流著血、發疼著,想著心裡頭便不舒坦,但本宮並非神仙,又如何不想不念。
」
正妻本不用與妾爭,再怎麼爭,她都是正統的,唯有她出的子女才是嫡子女,不論妾
生的多美、姿態多嫵媚、身段多柔軟,多會勾著男人發狂,懷的生的都是庶,怎麼也敵不
過嫡子。
尤在帝王家,雖名面上受著的都是皇子皇女的榮寵,但嫡庶有別那是血淋淋,除了那
些母家強大的嬪妃為了朝野權衡入了宮,其他妾皆低賤,多是玩物,皇上分得清,亦也看
得清。
然,那女人卻不是。
不是玩物。
而是她夫君心裡頭的日月,是她夫君心裡頭的白蓮,扎根在土壤裡,汲取其他女人的
怨與恨,益發美麗盛大。
「皇上門兒清,當初臨幸完劉貴人,醒來後便知那女人永遠不會回來了,即便再像也
不是那賤人,多少年了冷落著劉貴人母子,您不都看在眼裡?」
宮女態度淡然,那聲音恍若有撫慰心慌的作用,她伸手覆在皇后頭上輕輕地按著,只
見銅鏡裡映照出來的婦人緊蹙的眉頭緩了下來。
「是啊,劉貴人非那女人,那女人也不在了,怎麼念著想著,也不會從土裡出來抓著
我,要我償命,如今要擔憂的,是這流言四起,我也得多加掂量到底該如何。」
「四殿下是皇上的寶貝疙瘩,娘娘何不問問皇上怎解呢?」
皇后垂首扶著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如今她如履薄冰,走著的每一步牽連的不僅是
她的命,亦是她去了一半的勢的母家徐氏一族的未來與光榮。
她得忍,忍著,即便怨也不能怨。
「妳說的是。」
那語氣的疲倦更深,似乎無窮無盡,消散在深深的夜裡。
***
「殿下,昨日可睡得安穩?」
置在桌案上的薰香仍燃燒著,散逸著清新的香氣,李詔疲憊得揉著太陽穴,雙眼乾澀
地望著眼前的醒酒湯,緩緩端起來啜飲。
如今他仍有些渾渾噩噩,花了些許的時間才意識到自己在鎮遠侯府,也是被請到了書
房才稍稍好了些。
昨日喝多了,一覺醒來先是頭痛欲裂、四肢沉重,費了些許勁李詔才勉強自床榻上起
身。在恍惚中見自己竟身在趙靖誠的房裡,當下錯愕萬分,下意識立即低頭檢查身上的衣
袍是否完好,除了外袍不見外,裏衣仍服貼在身上,繩結綁的死緊。
見身上衣著完整才放下心,他才漸漸想起了昨日喝到一半碰到趙靖誠,把人叫上來一
起喝酒,再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做了什麼,全都忘了。
「昨日多謝你了。」李詔垂眸望著手中的醒酒湯,沉吟了會,仍感到頭疼不已,彷若
欲裂,說出的每一句句尾中含著些許的低吟。「我竟然醉倒了。」
「無礙,好在末將恰巧經過,宮裡又上鎖了,只好將殿下帶回府裡。」趙靖誠就坐在
他的對首,面上帶笑。
李詔不言不語,皺著眉望著手中那碗顏色有些混沌的葛根醒酒湯,想著那些甚囂塵上
的流言蜚語,暗忖不能在鎮遠侯府多待,必須找個時機點與趙靖誠提打道回府的事。
才這麼想,身前隨即傳來溫潤的男聲。
「殿下昨日借酒澆愁,是為了那些風言風語?」
李詔喝著醒酒湯正喝到一半,聽到趙靖誠這麼說,隨即一頓,抬首望著趙靖誠。
正午的陽光打在他身上,顯得明亮,只見他面上的笑又與方才不同,有些恣意,將手
中的茶杯叩在桌上。
「說殿下與我圖謀不軌?」
宿醉帶來的疼痛使李詔承受不住,情緒亦有些難以控制,聽了這句揉著太陽穴的手加
重了力道,這令他想起他是為何扔下一切跑去天香樓的,是如何任性一回,駕馬狂奔於市
、不管不顧。
「是啊。」李詔感覺到胸腔裡帶著洶湧的怒意,有些惱怒,冷笑道:「短短十六寒暑
,我活得憋屈又窩囊,得不到父皇的關注,護不了親母,在宮裡苟且偷生尚且還有哥兄蓄
意惱我,再狀告父皇母后,討一頓罰,可如今一個流言就可以把我逼到至此。」
「有什麼好愁的?」趙靖誠笑道。「這些流言不是事實嗎?我們不正打算如此?」
李詔一怔,看著泰然自若的趙靖誠,有些楞神,那流言指責的可是謀反的大罪,罪至
抄家滅族,即便他是皇子,有了不該想的念頭,雖不致死但也是萬劫不復。
但趙靖誠呢?即便他是功臣,被安了這大罪,父皇一個令下,他便會人頭落地。
「鎮遠侯,你不要命了?」李詔瞠目,即便如此趙靖誠依舊那副不甚關心的模樣,李
詔垂首,捏緊拳頭,那指尖狠狠掐進掌心裡。
沉默了一會,李詔緩緩道:「況且將我送到你身邊的是父皇,要我與你『書畫會友』
的亦是他,要我勾你好助他登基大業的四哥如今也是不言不語,任他人指著我罵。」
「殿下,這些都不用擔憂。」趙靖誠伸手墊著桌案撐著面龐,笑著看他,「你想,你
是什麼名義與我接近?」
李詔一愣。
趙靖誠朝李詔伸手,捏住他的下頷,垂下眼眸,熾熱的視線在他面上逗留,語帶曖昧
地說道:「不就是皇上私底下賞賜給我玩的?」
聽到趙靖誠如此輕挑的話語,瞬間,李詔腦海裡赫然迸出片段的記憶。
晦暗的房裡,黏膩又濕熱的空氣熱得彷彿快燒起,兩人粗喘聲交錯著,身下被一手握
著,溫柔地替他套弄,另一掌大手愛撫著他的臉龐,柔軟的唇覆在他的唇上吸啜著,他聽
到趙靖誠笑著說:「李詔,終於開始自己玩起來了?」
瞬時,李詔整張臉漲紅起來,心臟難以自制的加速跳動,他都能聽到胸腔裡那嗡嗡作
響的鳴叫。
「你!」李詔一股血氣湧上心頭,有些惱怒地拍去趙靖誠的手,「鎮遠侯,別忘了之
前的約定,如今我還是皇子,你還是臣。」
方才那些……是夢嗎?李詔喘著氣,紅著臉按著胸口。
「當然。」被拍去了手,趙靖誠亦不惱,玩味的看著李詔的模樣,「只是要殿下別擔
憂,你想,若是皇上將您賜給末將的事給旁人知曉了,皇上會如何?」
李詔聽了不語。
是啊,父皇愛面子,將自己兒子送到功臣的床榻上,就為了能夠箝制住功臣,這等倉
促、見不得光的手段若讓旁人知曉,豈不顏面無光?
「皇上那殿下無須擔憂,殿下該擔憂的是三殿下。」趙靖誠起身,朝書房裡書寫用的
桌案走去,那上頭還掛著濕墨未乾的毛筆,只見趙靖誠取了一張信箋。
「何出此言?」
「殿下不覺得冊立太子前傳了這些流言事有蹊蹺?」趙靖誠轉身朝他走來,將手中的
信箋置放在李詔眼前,「末將命人去查了,這些風聲都是三殿下放出來的,有意將水攪成
這樣亦是三殿下的手筆。」
「殿下可打開看看。」
李詔打開眼前的信箋,一目十行迅速的掠過去,大致上寫著三皇子是指使何人放出流
言,又是如何命人將輿論引領到他們要的方向。
趙靖誠垂眸,視線落在李詔裸露的脖頸線條,隨著視線往下,在衣袍邊緣處有一抹鮮
豔的紅,若隱若現,他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伸手狀似隨意地將衣袍往上帶,卻激得李詔宛
如炸毛般按住衣領,紅著臉轉頭怒視著他。
「你——」
還未說完,趙靖誠便一臉正經地望進他的眼底,神情肅穆道:「三殿下這是起了心思
,畢竟三殿下是良妃所出,母家勢大,近日來六殿下由外人所看是頗受聖寵,直逼四殿下
,三殿下應當是想藉此挑撥你倆,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李詔轉過頭去不願再看著趙靖誠,耳廓隱隱透出的淡粉卻昭示了李詔的心思,他悶聲
道:「可如今已傳成這樣。」
「殿下原本怎麼做,就怎麼做。」
趙靖誠興味盎然的垂首附在李詔那發紅的耳旁,低聲說道:
「別忘了,末將曾應諾你的,全都會做到。」
熾熱的氣息吹拂著,李詔的心跳漏跳一拍。
***
你們兩個,快住手(吐血
阿姨無法承受兩個小男生這樣調情的(吐血
https://www.plurk.com/Marrypot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