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北台灣暑氣未退，不過山上倒還算涼爽。沒有颱風的日子，有點閒心閒錢的閒
人正適合在這時上陽明山，看看台北盆地的華燈。
　　這就是秦軒現在坐在景觀餐廳小包廂的理由。
　　「唉呀，你居然比我先到？」隨著服務生推門而入的是位語調爽朗的成熟女性，上著
淡妝、頭綁馬尾，她直接擱下小肩包，坐到了秦軒身邊，手勢熟練地連點一堆菜，然後才
接過秦軒遞上的杯子，喝了口水抱怨：「外面擠死了，我停車停到要瘋掉。」「你車停哪
？」
　　「我早覺得山上車位難找，直接坐計程車上來的。」
　　「真奢侈。」名叫布魯的女人笑了笑：「但也算你聰明。」
　　「嗯，要不是我先到，你的訂位就要被取消了，現場重新排號不知要等多久。」
　　「真的多虧你，不愧是我老公，照例來拍張照吧～」布魯拿出新換的智慧型手機，小
鳥依人地靠上秦軒肩上就要按下自拍，但被秦軒擋下了。
　　「沒夜景沒大餐的拍什麼照，」秦軒笑笑：「等上了菜再說吧。」
　　「也是，」布魯收了手機，扯散馬尾：「我去個廁所，你顧一下東西，等等如果大家
來了，你就先陪他們聊一下……嘻嘻，你懂我意思吧？」
　　「好好好。」秦軒半敷衍地應了聲。
　　這幾個月來，布魯積極地約了他好幾次這種消費水準的多人飯局。目的他大概猜得到
，但總有些意興闌珊。然而盛情難卻，推掉兩次總要應下一次，於是他今天便乖乖上了陽
明山。
　　布魯的本名叫藍蕙心，年紀大了秦軒一歲，是個俗稱拉子或蕾絲邊的女同性戀，自秦
軒三十三歲那年和她登記結婚至今，已經將近四年。
　　由命名的選字便知父母對女兒的期待是蕙質蘭心、溫柔賢淑，可惜事與願違。
　　藍蕙心從小就孤僻乖張不得人緣，國中開始動不動就蹺課蹺家，為了對她進行矯正，
父親把她送去就讀據說管很嚴的女校。誰知這對藍蕙心來說正中下懷，脫離了沒共識難溝
通的家庭後，她為自己取名布魯（ＢＬＵＥ），從此住校住得不亦樂乎，硬是把黑白的升
學生涯活出了感情世界的七彩。
　　直到五年前，布魯的父親胃部病變，需要動一場大手術。
　　老人家擔心這手術一動眼睛就張不開了，遲遲不肯治療－－女兒還沒結婚，他怕死不
瞑目。
　　布魯向來對這種情感勒索置之不理，但當勒索範圍由老父一人擴展到半個家族時，她
厭煩了，決定隨便挑個爛男人結個鳥婚，大宴親友大收紅包後，再半年不上床冷暴力不給
好臉色不給摸不給碰，如果男方硬上就鬧到法院，如果男方偷吃照樣鬧到法院，總之她就
是打算把這趕鴨子上架的兒戲婚姻鬧上法院，讓那些催著她用婚姻盡孝道的愚蠢親人體會
體會什麼叫做互相傷害。
　　……誰知這決定又令當時的同性戀人充滿不安，後來折衷的方法便是找個明理的男同
志假結婚。
　　家境單純的男同志。
　　最好是沒爹沒娘沒兄嫂要伺候的男同志。
　　沒負債、不愛小孩又不用傳宗接代的男同志更好。
　　那時布魯和女友分別在同志網上貼了不少協議徵婚的文章，然而面談的對象不是年紀
差太多就是財產不清楚、智商有問題，甚至有人提出得生一男一女、必須辭去工作照顧中
風的公婆和待業的小姑還得天天做三餐的條件。
　　「先說優勢，我爸媽都不在了，所以未來你不會有公婆問題，目前我因故迫切需要一
個已婚身份，正好你不住台北，這樣我們婚後只須在週末見面，連同居都不必。我不希望
生小孩，宴不宴客可以討論，如果你有需要，前三個月我可以每週去照顧岳父半天以表誠
意－－但之後必須改請看護。」
　　當時的秦軒便是因為這番話，在一眾奇葩對象裡獲得了布魯的欣賞。
　　「再說劣勢，我姊對我人生的插手程度堪比父母。我正在慢慢和我姊劃清界線，只要
結了婚，我就有理由換掉家裡鑰匙而且不給她備份－－因為老婆來住時會在意隱私。」當
時，這句話讓布魯猶豫了一下。
　　「也許我姊會像婆婆一樣覺得媳婦一來就把她弟搶走了，但我就是要讓她這麼想。最
好讓她覺得我忘恩負義、有了女人就忘了姊姊。你完全不用做任何家務，也不用對我姊太
討好。她可能對你講話會不太客氣，但我完全會站在你這邊，為了你和她吵架冷戰都不是
問題。」最後，這句話讓布魯覺得眼前的男人和自己是天作之合。
　　「你是要讓你姊覺得你不但是異性戀、還是個妻奴馬子狗對吧？如果最後你姊因為太
討厭你老婆而叫你離婚，那就更省事了對吧？」布魯當時笑得意味深長。
　　而秦軒答得面無愧色：「如果這個對像不是你，那就會是她塞給我的別的倒楣女人了
。所以我希望我們有共識能給彼此最大的方便。」
　　溝通幾次後，事情就這麼談成了。
　　出了社會的布魯早就不是童年那個孤僻乖張的小女孩，在飯店業公關數年的交際功力
，只使出三成便深得秦雪欣賞。後來秦軒和「藍蕙心小姐」的婚事很順利，完全沒有一開
始想像的衝突，兩方家庭維持著客氣安全的距離，相安無事。
　　近年行動網路發達後，人人都有了照相手機，秦軒夫婦順應潮流，沒事時會刻意一起
吃個飯，自拍傳給家人，或各自攜伴出遊打卡時tag對方的網路帳號，消極經營婚姻的表
象。
　　而今天的這一餐除了經營婚姻表象外，另有別的目的。
　　這其實是場社會人士同志聯誼。
　　男同、女同，人數各占一半，除了可以認識年齡、收入、生活水準都相近的同伴，若
有男女想協議結婚也有得商量。
　　布魯早在十多年前就開始經營此類聯誼，秦軒結婚之初便已知情，甚至他這四年間的
所有對象都是透過布魯的人脈而認識。自從在和秦軒的婚姻中享受到了方便，布魯也把這
模式套入她的聯誼事業。她的主業是飯店公關，經營這些人脈除了當月老做善事之外，附
加價值便是服務口碑－－只要透過她認識並打算協議結婚的人，多半會選在她任職的飯店
宴客。
　　布魯去廁所前拋下的那句話，便是要秦軒若看上了誰，就趁獨處時先好好表現的意思
。她今天排的與會對象條件都不錯，所以才拉了秦軒參加，也是有點想替秦軒牽線的意思
。
　　畢竟秦軒和前任分手至今也快一年了。
＊
　　壯年人士的聚會話題不外乎事業投資景氣市場養生與休閒。
　　秦軒不是個多話嗨咖，但應酬技能也不算低下，這場聯誼沒有合他眼緣的對象，然而
幫布魯熱個場也算舉手之勞。和科技業金融業教育界醫療業傳產圈等參加者都聊了一輪，
偶爾接下一些曖昧示好的眼神，然後不著痕跡地為別人助攻。
　　……簡直像暗樁。秦軒有點想笑。
　　觥籌交錯，杯盤狼藉。酒足飯飽後，沒相中好菜的人先行離開，想進一步發展的人則
各自獨處。畢竟是個風景區，包廂外有的是地方蘊釀浪漫。
　　人客四散，包廂內只剩下秦軒和布魯，布魯拿著帳單和計算機分析這場小聚的收支，
總結完後抬頭看了秦軒一眼，後者晃了晃杯裡的果汁，拿出手機。
　　「沒夜景沒大餐的拍什麼照，不是你說的嗎？」布魯笑出聲來。
　　「沒辦法，剛才真的忘了，等想到時菜都吃完了。不然要出去拍夜景嗎？」
　　「視野好的地方都是人，懶得去擠，算了，就乾個杯吧！」
　　於是他們擺出杯碰杯的動作自拍了張照片，上傳到敷衍親戚用的網路帳號上。
　　「謝啦，辛苦了。」拍完照後，布魯便一仰頭把剩的果汁喝光。「話說你，剛那個體
育老師，不喜歡？我感覺他挺滿意你的，體格也不錯。」
　　「……別再老師了吧。」秦軒敷衍。
　　「喔……也對，明榮就是老師。」布魯直起了身子：「欸說真的，你現在對談戀愛這
件事到底怎麼想的？我前前後後介紹給你的人不敢說多優，但條件都沒差你多少啊，都快
一年了還沒把你銷出去，這很打擊我對專業的自信耶。」
　　「你可以先把你自己銷出去……」
　　「老弟啊，老公啊，」布魯擺出一副大姊頭的架勢，把手肘胳到秦軒肩上：「先不提
結婚到現在我換了幾個，至少如今姊還是個快樂的單身玩家，有順眼的妹還是會去把，可
你呢？」
　　「不要這麼消極啊，多和人相處看看啊，還是要相信愛情啊！」
　　布魯的一臉沈痛對照著秦軒的自在閒適，氣氛陷入有點詭異的尷尬，半响後秦軒終於
開口安慰：「放心啦，我沒有不相信愛情啊。」「就只是剛好這一年來遇到的都沒什麼感
覺而已。」
　　「少騙，那為什麼當初你和明榮不到一個月就成了？」
　　李明榮正是秦軒在莊瑞哲之後交的男友，由布魯介紹而認識。
　　「如果你只對他有感覺，那是在分什麼？」「還是你只喜歡幼齒的？雖然我不覺得你
是這種人，但明榮說你……」
　　秦軒一臉無奈：「大姊，親愛的老婆，我知道明榮和你還有連絡，ＯＫ，我就解釋這
一次，要信誰的隨你……」
　　「嗯嗯你快說。」布魯的眼神瞬間染上晶亮的八卦之光。
　　「交往這回事對我來說比較偏向責任，審美觀要另外拆出來看，我那時的助理……好
吧，Richard是比明榮年輕好看沒錯，但我當時對他根本沒有愛。完全沒有。」
　　「嗯，明榮和我講的好像不是這樣。」布魯的語氣遲疑。
　　「我知道明榮之前的對象不大ＯＫ，加上生活圈封閉，年紀愈大愈難找到伴，所以他
一直有種自卑感，這種憂慮我不是不能接受……但在我坦白曾經和Richard……喔他本來
叫小莊，」
　　「反正就在知道了Richard等於我的前男友小莊之後，明榮就一直覺得我是為了在年
輕的前男友面前逞強耍帥想劈腿才跑回火場救人，我解釋過很多次，他心結就是化不開，
久了我也會煩……」秦軒嘆氣。
　　那陣子，秦軒真心想問自己招誰惹誰。
　　火災那日他為了勸退莊瑞哲的追求，臨時起意趁李明榮去接他時順勢介紹了雙方的身
分。好不容易讓最麻煩的莊瑞哲辭職了，結果事後向李明榮坦白時反而無端被安了道逞強
耍帥想劈腿的罪名。
　　原本不說沒事，說了之後李明榮反倒開始一條條細問，從秦軒和莊瑞哲怎麼認識怎麼
分手怎麼重逢怎麼開始變同事都問了個遍。
　　過往情史這種事，和現任當聊天可以，被當罪狀審問時那感覺糟到秦軒完全不想再提
，便簡短帶過：「反正剛在一起時明榮就聽過小莊這個人，那時候我也向他坦白過我的遺
憾，經歷了那次分手，我才開始認真考慮讓我姊和我的私生活劃清界線。所以我找你討論
婚姻，然後又透過你認識了明榮。」
　　「可能因為這個前提，讓明榮一直覺得我對小莊懷念又放不下……但事實上根本沒有
。我原本想都沒想過會和他重逢甚至復合。」
　　「嗯……」布魯站在審判立場慢慢消化這個故事，然後問：「你說沒有愛，那幹嘛那
麼熱心帶他，還跑回火場救人？是我也覺得你逞強耍帥想劈腿。」
　　「我不排除這些做為多少有些維護前男友形象的成份……但主要還是衝動吧。」秦軒
想了想當時的心境：「我對他是有愧疚的，那時候為了預防他追不到就由愛生恨做出什麼
危險事，我對他的親近和示好都裝作沒看到、不接受也不拒絕。他也算是被我吊著留在公
司一直沒個了斷，如果當時因為臨時隨我出個差卻把命賠掉，我想我這輩子都很難活得心
安。」
　　「反正大概就這樣，我和明榮講得更多更細他還是不信，雖然吵完幾次都有和好，但
隔閡就漸漸開始出現……」「在那之後又拖了一年半。那陣子明榮把我所有男同事都身家
調查完了，每次只是聊聊公司的事最後都會變成旁敲側擊的探聽，搞得好像每個同事都有
可能和我偷情－－我實在不覺得這種交往有什麼意思……」
　　秦軒從包裡翻出他的淡菸點上：「說實話，我要是真的有心想劈腿至少還不算冤，但
打從小莊離開後我一次也沒連絡過他，這要怎麼證明？」
　　布魯於是拍了拍秦軒的背：「這些話忍很久了？」
　　「我知道他也是你朋友。所以這些話，就今天講一講，之後不用提了。」
　　「好，我以後也不問了，那你真的都不想考慮再交一個？」
　　「我並沒有抗拒再交新的男友，只是你一下塞過來太多條件好的對象，我反而漸漸開
始覺得每個人都差不多，見幾次面、聊天、過夜，打發時間，這樣好像交不交都一樣。」
　　這還怪我了？布魯無言。
　　「為什麼當初我和明榮不到一個月就成了？其實我回頭再想也覺得不可思議。」秦軒
抽了兩口菸，笑了笑：「我這輩子唯一認真經營過的也就跟他那一段，但並不是真的合拍
。李明榮他剛好出現在最正確的時間，那時我已經打算好好找個人談場心安理得的戀愛。
心態對了，環境也對了，這段感情順利到毫無阻礙。」
　　在秦軒和布魯協議結婚之前，他一點『找個人相伴終老』的想法都沒有。他向來主張
偽裝成異性戀過普通人的生活，在學生時代與同性有過一些無疾而終的曖昧，出了社會後
就只偶爾在酒吧和看對眼的人打野食。他情感孤獨，但還可以忍受，直到認識莊瑞哲。
　　可能是終於在那段短暫的兩情相悅中嘗到了戀愛的甜頭，秦軒和莊瑞哲分手後，開始
認真思考如何保障下一次戀情別再為了他姊的阻撓而失敗。
　　認識李明榮的時候，秦軒整個人都是迎接愛情的最佳狀態。
　　他剛結了婚，完成了偽裝異性戀最強大的保護傘。他的妻子是同性戀戰友，而李明榮
是戰友介紹來的、安全又值得信任的戀愛對象，一切就是這麼順遂穩定。於是水到渠成，
他們坐看雲起，秦軒把他前三十年來不及或沒機會付出的耐心溫柔和疼愛都投入這段感情
中。
　　「之後你介紹的人真的都不差，可是一個兩個看過去，就漸漸沒有那種衝動了。還好
當初我沒想太多就和明榮定了，若真照你說的多看看再挑選，我大概看到第三個就膩了吧
……」
　　「我知道你真的都把條件好的介紹給我，我心裡還是很感恩的。」
　　布魯的表情似笑非笑：「不，我知道你還是會偷偷怪我把你當聯誼暗樁……我保證只
要你脫了單我就不拉你參加這種聚會。」「你呢，會覺得每個對像都差不多，那就真的是
沒有特別看上眼的。這種事強求不來，那就繼續多認識人吧……」
　　「嗡嗡嗡嘰－－－－－－」
　　「逼－－－－」
　　突如其來的尖銳雜訊嚇了兩人一跳，只聽見包廂裡原本播著輕音樂的音響傳來一陣魔
音，接著是幾聲麥克風測試的噴氣聲，然後輕音樂被切掉，換成了輕中帶沉的男中音人聲
。
　　「喂喂喂？麥克風測試。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哈囉？」
　　「嗨，各位朋友晚安，很榮幸有機會在這美好的景色中再度用歌聲與大家見面。」「
晚間十點，先帶來第一首點歌，送給曾經在工作、愛情或生活中迷失自己的朋友，Free
loop。」
　　秦軒的表情有點愣住。
　　「喔對了，這裡好像固定禮拜幾會有駐唱，大概都是在十點多到十一點吧。」布魯解
釋：「外面是開放空間，音響比較不刺耳。你要出去聽嗎？」
　　「嗯，」秦軒扔下菸蒂起身：「我過去看看……」
※
　　站在世俗的角度來看，莊瑞哲身為樂手的演奏技巧其實不算高超，做為歌者的唱功也
就中上，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嚴謹的歌唱大賽，在這種夜景才是重點的休閒場合，現場氣氛
已經對了，那怎麼選歌其實都錯不到哪去。
　　音響中傳出的和弦刷得隨性，前奏也不算俐落。可能經典廣告歌曲總有它的魅力吧，
當那輕沉的嗓音唱起第一句歌詞，露天座位上的人聲便瞬間低了不少。
　　I'm a little used to calling outside your name
　　I wont see you tonight so I can keep from going insane
　　But I don't know enough, I get some kinda lazy day
　　Hey yeah
　　秦軒走出包廂，卻發現走道上也到處是音響，他分辯不出音樂的來源，繞了幾圈才找
到駐唱表演處，是個搭在坡上的露天看台。
　　在暗藍到接近鐵灰色的夜空下，淡淡月光與整片台北盆地的霓虹光點中，他只看見一
個朦朧的剪影。
　　那剪影背對著一切璀璨繁華，偶有柔風帶起他的髮絲輕揚。
　　秦軒是記得的，那歌聲原是淡然悠婉，曾牽動他某個年紀的心，曾有某幾個夜晚，在
他腦海裡縈繞不去。
　　I've been fabulous through to fight my town a name
　　I'll be stooped tomorrow if I don't leave as them both the same
　　But I dont know enough, I get some kinda lazy day
　　Hey yeah
　　莊瑞哲還是那副事不關已的口吻，然而這首汽車廣告的熱播曲裡卻聽出一絲豁然，不
再尖銳自嘲，倒散發了些暖意和瀟灑。
　　Cause it's hard for me to lose
　　In my life I've found only time will tell
　　And I will figure out that we can baby
　　We can do a one night stand, yeah
　　由於逆著光，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已經有一種記憶未經呼喚就從腦海中浮起，於是
秦軒知道，那人此刻鐵定是自信地揚著嘴角，輕鬆並寫意地演奏他的人生。
　　秦軒忽然有種耳鳴的感覺。
　　他很確定晚餐時自己明明沒喝酒，但莫名的節奏有如擂鼓響在耳邊，愈走近愈清晰，
走道邊自拍閒談的喧鬧雜音都蓋之不過。
　　然後，才發現，那聲聲悶響全是心跳。
　　And it's hard for me to lose in my life
　　I've found outside your skin right near the fire
　　That we can baby
　　We can change and feel alright
　　於是霓虹滿目，華燈為證。
　　暗影後那隻朦朧撥奏的手，時而勾弄、時而挑動，撩的是無波已久的心弦。
　　……That we can baby
　　We can change and feel alright_

感謝好文~~~而且可以超進度~~~真佛心

發現作者每在這貼一篇文!超進度部分就多一篇新文!!好看感覺這兩人開始無限輪迴了!!

秦軒到底是怎麼想小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