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耽美
4. 陳子晉
書靜的父母好像為了封印傷心的回憶，幾乎沒有跟我——我們，我跟安安有所聯絡，或許
，是怕與書靜有幾分神似的安安會勾起傷心回憶吧。
我其實很想告訴他們，放心吧，當你看到安安那可怕的自然捲，你們就不會想到書靜了。
書靜的頭髮又長又直，比我好看多了。
我呆坐在客廳，直到聽著外面的雨聲。
望著時鐘，五點了，雨珠掉在屋簷上發出趴搭趴搭的聲響。
書靜總說討厭下雨。因為很討厭嘛。她說。麻煩死了。又很憂鬱。
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坐在沙發上一整個下午了。西裝褲還捲著，襯衫的袖子還是濕的，
頭髮因為一整個早上的忙碌亂得不像話，加上自然捲與濕氣，幾乎是慘劇。
「下雨啊……」我喃喃。
等等、下雨。
我跳了起來，抓起門口的傘，還不忘抓起鑰匙，衝出家門。
我想起來了！書靜每次下雨都不會帶傘，為此，樂器還壞過好幾次，她總學不乖，很粗心
。
差點撞到隔壁的鞋架，我往反方向倒，肩膀撞到水泥牆，但顧不得痛，我的手指搭搭搭地
按在電梯按鈕上，最後等不及了，我往樓下衝。我試圖回想著幼稚園正確的方向，大步奔
跑時，因為捲起的西裝褲，我的小腿也濕了，更別說藍白拖——感謝上帝，不是皮鞋。
遠遠地，我看見了7-11，不知道是不是直覺使然，我放緩腳步，便利商店的人不少，我猜
大多都是躲雨的，直到我看見了一高一低的身影。
我叫了出來，衝進便利商店。
他看起來被我嚇到了，原本試圖扭乾上衣的手停了下來，我看著他，又看了眼安安，安安
興奮地大喊，「把拔！」
「安安！」我抱起他，連同他他身上完全濕掉的外套。安安幾乎沒有濕，濕得徹底的只有
安安身上過大的外套。
我張了張嘴，「你、你把外套給安安？」
他抹了抹額，因為奔跑與雨水的緣故，他看起來很疲憊，但卻很沉穩。
「嗯。」他說。
我結巴地說，「抱歉——謝謝。」
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我的道歉與致謝都很怪一樣。
我拿高臨時從傘架抽出傘，隨即懊惱。
我居然只帶了一把傘。我面露尷尬，他好像也發現了，但並沒有無奈或不屑的樣子。
他說，「你跟安安撐吧。」
我反射性地搖頭，看著水珠從他的髮尾低落。可能是淋雨有些失溫的關係，他的臉不是平
常白皙好看的白，而是有點慘白，薄唇也是白的。
我說，「不行，你撐吧。」
儘管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但他卻顯得更不耐，他抱起安安，抓住我的肩膀，我來不及反
應，他便將安安塞進我的懷裡——我的西裝外套裡，安安身上冰冷的外套讓我打了一個寒
顫，原來，剛才的雨這麼大嗎？我下意識地看向他，他理所當然地渾身濕透，那件外套大
概也是他的吧。
我說，「你都濕了。」
說出口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聲音很輕。他轉向我，我連忙低下頭。
他已經比我高了，他明明是書靜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卻已經比我高了。有人大學畢
業之後還在長的嗎？我在心裡分神地想。
安安在我懷中扭動，大概以為是什麼遊戲，鈴鐺般的笑聲隱約傳到我耳裡。
「嗯。」他說，聲音在我耳畔，「所以，可以借我浴室嗎？」
我點了點頭，感覺到手中的傘被抽走，剛抬起頭腰際已經被環著，我來不及大叫，他已經
用力地將我勾進他的懷裡——安安的笑聲更大了——打開傘，我縮在他的懷裡，被他半拖
半抱，兩個人跌跌撞撞地在雨中奔跑。
至始到終，傘一直都在我的頭頂。他最多，也就撐到半邊吧。
＃
陳子晉。
幹嘛？我沒好氣地回。
不過，書靜才不是會怕我的人呢。
你在生氣喔？書靜問，聲音好像很愉悅。
我坐在病床旁背對著書靜，沒有回答。廢話我當然在生氣啊！我心想。哪有人明明知道自
己懷孕還給我亂來，此外，我竟然是接到電話才知道。趕到醫院的時候，書靜已經沒事了
，已經從急診轉到普通病房，但我卻很不開心。
「抱歉啦。」她說，聲音很軟，真的就像是個安撫孩子的母親一樣。
我知道的，妳會是個好母親。
書靜很少道歉，她是個驕傲而且自信的女人，從來不低頭的。
我轉過頭，悶悶地說，「白癡。」
她咯咯笑著，聲音好像小孩。以後她的孩子，也會這麼笑嗎？
「我……」她的聲音變得很小，我有預感她要說什麼，於是看著她的眼睛。
她卻低下頭，那是她怯懦的象徵——她總說，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否則便會被發現自己在
害怕。然而，她現在卻無法做到，是因為太過害怕了嗎？
又或者是，太傷心了。
「我去了……機場。」
「……湯書靜，妳怎麼到桃園的？」
我知道她沒有錢搭計程車，要嘛搭機捷、要嘛搭公車轉火車，不管哪一種，時間一定都很
漫長，人肯定也很多。混蛋，明明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我鬱悶。
「我想去看婷婷。」
我看著她，她低著頭，可能在看自己好幾天沒剪的指甲。
她的手指在顫抖。
我看著她顫抖的手指，緩緩地、慢慢地，捂住她近乎慘白的臉。
「我……我好想她。」書靜哽咽著。
婷婷，是她深愛的女人。恐怕，也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戀人。然而，婷婷卻在某一天說，她
要去美國了，她的家庭與我的有點相似，她的父母厭惡她的「興趣」——樂團，儘管也是
因為音樂才使婷婷與書靜相遇……還有我。婷婷飛去美國了，去念音樂相關的博士，然後
在那邊結婚生子了。
書靜當時是這麼說的：她終究還是走了。
終究。好像一直知道，婷婷總有一天會離開她。書靜想要孩子，所以我把精子借給了她。
我傾身，握住她的手，說，「我們結婚吧。」
我們結婚吧。
我喜歡男人，但是，我愛妳啊——妳是我珍貴的朋友、妳是我堅強的朋友，妳也是我願意
犧牲、又或者是說，停下腳步陪伴的朋友。
書靜破涕為笑，「男女也有純友情嗎？」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會問這種問題的都是小學生。」
她說，如果是女孩，要叫她婷婷。如果是男孩，要叫他安安。
我嚇死了，日日祈禱是男孩。
「叫婷婷有什麼不好？」
「不是不好。」我糾結，「但畢竟是前女友的名字啊。」
書靜的手枕在後腦杓，腳在床沿晃呀晃地。「我想紀念她。」
我想她的意思是，她想要永遠記得婷婷。因為她的夢想便是與婷婷有一個可愛的孩子、美
好的家庭。
我可以跟書靜結婚，但婷婷跟書靜卻不行。書靜不怪婷婷，她只是說，我沒辦法跟婷婷結
婚。我愛她。我原先有點恨婷婷，我恨她的離開、我恨她的狠心。然而書靜卻說，她帶給
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戀情。
他們無法結婚，所以這樣遺憾的結局似乎對書靜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的。
於是恨轉為無力，最後煙消雲散。
「叫安安就沒問題嗎？」書靜好奇地問我。
我想說，比叫婷婷好就是了。我問，「安安是妳弟的名字吧？」
「對啊。」她無所謂地說。
「……」這都什麼取名邏輯啊。
「嘿，說不定這樣你跟安安——我弟，有認識的契機啊。」她的眼神忽然變亮，我知道那
是她惡趣味興起的象徵，眼神又更無奈了。
她繼續說，「幹嘛幹嘛，我弟很好看耶。呃，大概。我好幾年沒看過他了。」
「喔。」
「欸真的啦。」
「喔。」
書靜捶了我一下，大笑。我揉著肩膀，起身想幫他換倒水。
「子晉。」她喚。
我回，「嗯？」
「婷婷順利出生的話，我們就離婚吧。」
我的手指捏著杯緣，背對著書靜。
書靜的聲音真的很溫柔。
書靜說，「謝謝你。」
我垂著頭。
「我愛你。」書靜說。
這是我第一次接受女人的愛——不是愛情，多於友情，類似親情，是連我的家人也未曾給
過我的那種愛。
我不知道為什麼想哭，所以只是點頭。
「我啊，希望你能夠找到你愛的、愛你的男人。」
「好噁心。」我說，聲音很模糊。
書靜沒有像往常一樣衝過來揍我。
「我希望你能夠幸福，子晉。」
然而妳卻走了，書靜。妳死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給予我愛情的家人啊，一個也不剩了。
＃
撞開大門的時候，安安笑得在尖叫，但比起雨聲溫和很多。
我粗喘著氣，安安在我懷中扭動，我沒力氣繼續抱著他了，他掙扎著從我懷中下來，頭頂
著他的外套尖叫奔跑，彷彿有用不完的體力——喔對了，剛剛消耗體力的也不是他。
他在我旁邊喘息，手撐在膝蓋上，白色的T-shirt全濕了，而我，幾乎沒什麼濕。
我看著他的髮漩，想到書靜。
他緩緩地直起身，用手抹了抹臉，水珠從他的鼻尖掉落，有點困惑地看著我。那雙眼睛，
那雙眼角勾起的眼睛，看著我、看著我，薄唇微微張開，歪著頭。
終於像個孩子了。我想。書靜的弟弟，我的弟弟。男孩。大男孩。
「哥。」他說。
我想退後，卻動彈不得。
他伸出手，解開了我的領帶。我說謊了，我今天請假，我請假很多天了，因為我依然走不
出來，穿著西裝只是為了欺騙每天早上來接安安的他而已。
領帶嗖地被抽出，呼吸變得順暢，他用手背抹了抹我的頸子，那裡全都是汗。我呼吸一滯
，比解開領帶前還要糟糕。
「哥先去洗澡吧。」他將領帶放在沙發上，一邊說道。
他脫下上衣，露出精實的上半身，牛奶白比他臉上的慘白好多了。他看著我，神情沒什麼
變化，但依然有點困惑。
我的表情肯定很古怪。
嘿，說不定這樣你跟安安——我弟，有認識的契機啊。
幹嘛幹嘛，我弟很好看耶。
欸真的啦。
湯書靜。我在心裡默默想著，妳弟何止好看，他媽的好看到不行啊。
「安安——」我喊。
他飛快地走近我，掐著我的臉，我看著他鼓起的臉頰——非常孩子氣的模樣，看起來很不
開心。
「哥，」他說，「我說過了，別叫我安安。」
我看著他，感覺到他冰冷的吐息。
「湯以安。」他說，「我的名字叫湯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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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出現主角全名
安安是以安的乳名（暱名）

哀傷的氛圍......以安跟子晉要開始了嗎～

好想看他們後續

感覺有點刺激><

好喜歡每個章節都能夠挖掘到新東西

感覺互有好感，但子晉不知何時才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