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失敗
他的人生,有點失敗。
努力考上了國立大學感覺前途不錯的科系,卻越讀越沒興趣;從高中
以來就靠著打工維持生活,因為大夜班隔天睡過頭沒去期末考,連接下來
的上台報告也錯過。一覺醒來頓覺天崩地裂,同組發表的室友們都不想跟
他說話了。
總之,先吃個飯再說。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下去,繼續這個跟學校
自助餐一樣食之無味的人生。蘇曉華只是想平庸而安穩的度過人生,但
自從母親過世、父親將他寄放在叔叔家的那一刻,生活好像就離平凡安穩
越來越遠了。
丟掉便當盒,距離打工時間還有兩小時。蘇曉華不想回到氣氛緊繃的
房間,來到了街上。
2.哭泣
大學口的馬路總是很熱鬧,尤其傍晚時分更是車水馬龍。蘇曉華想去
買杯奶茶安慰一下受驚的心靈,等紅燈的時候,對面有個女孩子,低頭
玩著手機無視燈號走了過來。他看得提心吊膽,但左右的人不是同樣在
滑手機就是在聊天,根本沒有注意到那橫越馬路的女孩,一輛車接近,
絲毫沒有減速的跡象,眼看即將撞上她──蘇曉華忽然湧起一股可能是
梁〇茹給的勇氣,衝過馬路推開那個女孩──
尖叫、剎車聲、劇痛同時襲來。
「嗚嗚嗚……」
清醒過來的時候,蘇曉華發現自己躺在醫院。他救的那女孩坐在
床邊,身後站著一對中年男女。
「真的很對不起,希望你快點醒來……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女孩哭著道歉,離開病房前那她的父母甚至朝他的病床鞠躬。蘇曉華
感到有些欣慰,幸好躺在這邊的不是她……
看著病床上自己蒼白的睡臉,他忽然覺得不太對勁──床上的人閉著
眼睛,那他到底是從哪裡「看到」這一切的?
蘇曉華驚悚地發現自己好像變成類似靈體的東西,沒有人能看得見
他,腳還是透明的。而自己的肉體則躺在病床上一直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好幾星期、甚至好幾個月,蘇曉華聽到醫生
說他有可能變成植物人,他飄到醫生身邊碎念著「讓我安樂死……」甚至
試著伸手拔管,卻碰不到東西。
放棄我吧,蘇曉華心想。他不想造成任何人的負擔,不希望自己一時
的壯舉卻造成女孩一輩子的困擾,至少他這輩子也算做了好事。唯一有點
遺憾的大概就是沒談過戀愛、還是個處男……
3.心動
嗯嗯嗯?
蘇曉華睜眼,茫然望著鋪天蓋地的綠色。
在醫院飄浮了一段時間,某天他忽然覺得很睏,意識漸漸模糊……
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置身叢林。手掌傳來久違的麻癢,他抓起一把
雜草,神情困惑。
「怎麼回事?」
他拍拍自己的身體,摸摸地上的泥土和石塊。他在做夢?這裡是
哪裡?蘇曉華站起來活動幾下……沒有痛覺,身體就像沒有發生過車禍
一樣正常,也沒有傷痕。
還搞不清楚狀況時,就見一頭小鹿從遠方朝他衝來,蘇曉華還愣著,
那頭鹿掠過他狂奔而去,緊接著一隻黑色毛球一閃而過,又折了回來,
咚一聲跳到他懷裡。
蘇曉華接住一看……是隻不知道是天竺鼠還是兔子的動物,一身純黑
的蓬鬆絨毛,耳朵長長的垂到下巴……圓滾滾的紅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姑且歸類成兔子吧。他忽然想起看過的電影──當草食動物一齊奔跑的
時候,通常後面有掠食者。青年手忙腳亂把黑兔子塞進領口,手腳並用
爬上最近的樹。
長耳族獸人涂墨墨忽然被塞進溫暖的懷裡,整隻兔都懵了。
──這個陌生雌性為什麼非禮我?不過他的身上好香好軟啊。
紅眼睛滴溜溜一轉,就看見那平胸上泛著粉紅色的乳頭,他保存了
兩百多年的少男心不爭氣地萌♂動♂了。
然而當蘇曉華艱難地攀上樹杈,驚動原本棲息在上頭的一條大蛇時,
懷裡的小兔子一躍而出,在枝上一蹦,懸空飛踢一腳,俐落把那碗公粗的
大蛇踹下樹。
來自地球的柔弱大學生目瞪口呆,發現這世界好像不太對勁。
4.牽手
黑兔子一蹦一蹦地在前頭帶路,帶著蘇曉華來到一個……相當具有
石器時代風情的聚落。涂墨墨把人帶進村裡後,這名又香又白的雌性立即
引起大家的注意。
於是──
豹彩彩保存了六十多年的少男心不爭氣地萌動了。
項哞哞保存了三百多年的少男心不爭氣地萌動了。
熊斑斑保存了兩百多年的少男心不爭氣地萌動了。
狐妙妙保存了一百多年的少男心……
施爪爪保存了……(以下省略)
感覺到其他雄性的覬覦,涂墨墨蹦到半空中發出一聲巨吼──變成
一個有著古銅色大胸肌的黑髮猛男。
「來,我牽著你走。」
他伸出手,露出一個自認邪魅的笑容。蘇曉華看著對自己傻笑的陌生
猛男,和他黑髮兩側的毛絨長耳朵──二十歲的少男心不爭氣地加速了。
5.約會
他不擅長拒絕人,因此同意了跟乳牛紋的大熊精去看星星看日出、
跟七彩豹子去草原採花、跟身高兩百公分的象男去溪邊玩水……
而涂墨墨帶他去見了一個頭上插滿羽毛的族人,據說是部落裡的
巫醫。那巫醫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繞著他們手舞足蹈,又從地上抓起一隻
肥大的蜥蜴,在蘇曉華的驚叫中用蜥蜴抽打兩人的頭和臉。
當時蘇曉華還以為自己要被超度了,後來才知道涂墨墨是帶他去接受
「愛情魔咒」的洗禮,據說那名巫師成功撮合了二十多對夫夫,非常
厲害。而蘇曉華聽完,忍不住拿樹枝抽打那一臉得意的兔精男。
6.擁抱
有一天,部落開始遷徙到山谷準備過冬。出發時蘇曉華還在睡,醒來
後走出屋子,卻發現平常圍繞在身邊的獸人們都不見了,整個村子獸去
樓空。
他心中恐慌,腦中浮現母親車禍離世、父親一厥不振最後把他丟給
叔叔照顧的那段日子。那只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叔叔一開始還會幫他買飯,
後來越來越常不回家……最後是一個自稱房東的人出現,把他趕出套房。
當涂墨墨和項哞哞找來時,小雌性正在森林中亂竄,哭得滿臉淚水。
他們緊緊擁抱住蘇曉華,保證再也不丟下他一人。
7.告白
蘇曉華漸漸發現自己在這世界的定位,原來在這些身上有動物特徵的
獸人眼中,他是數量稀少且能生孩子的「雌性」。
大熊精送來一罐蜂蜜,說:「曉華,可以跟我生孩子嗎?」
花豹精帶來一圈花環,說:「我想跟你生孩子。」
項哞哞為他撿了一塊閃亮的石頭,什麼也不好意思說。
而涂墨墨撥了一下長耳朵,擺出帥氣的姿勢,說:「我要生十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來到這裡、能待多久;不知道自己會不會
懷孕……但背負了許多大齡猛獸的初戀,蘇曉華忽然覺得──人生似乎
也沒這麼失敗。
「嗯,就生十個吧。」他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