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也不敢肯定真是這樣，但君皇的話卻證實了我的猜測。君皇說麒麟玉是他送給你
，放在你身邊保護你的。為什麼你會需要麒麟玉保護？因為長老視你為眼中釘，想要殺你
。為什麼？因為君皇想要留在人界，君皇愛上了你！」
越天思忍不住搖了搖頭：「等等，這樣不對。聖魔界的君皇怎麼會……」越天思原本想說
聖魔界的君皇怎麼會愛上一個人類？但是人界的玄鳳翔確實深愛著他；但就算聖魔界的君
皇真的愛上了他，也沒有必要因此就不回歸聖魔界……「啊！」
冰霽君說道：「你想到了。」
君皇不願意回歸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無法跟著回到聖魔界。
穿越兩界通道那種痛苦，越天思至今回想都還覺得心有餘悸。而且就算進入聖魔界，那種
痛苦也沒有消失，聖魔界的氣排斥他，他就像揹著千斤重擔，被推入深海一樣，就是走路
也要花費極大的力氣。
北冰原的氣雖然緩和許多，但對他仍有輕微的排拒，他無法像在人界一樣悠遊自在。簡言
之，他並不適合生活在聖魔界。
當然就算是愛人，也不一定非得朝暮廝守，兩地相思的也大有人在。但如果是玄鳳翔……
「越天思，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想留在人界，留在你的身邊。這是現在的我，唯一的心
願。」
玄鳳翔的聲音雖低，那立誓般的深沉語句卻深深震撼了他。那種深刻的感情，甚至讓他想
轉身逃離。如果過去聖魔界的君皇對他的感情也同樣深刻，那麼……
越天思感到心裡很亂，甚至產生一種荒謬的感覺。玄鳳翔不知道自己的出身，愛上他還可
以算是情有可原，但難道兩百年前，在人間磨練的聖魔界皇儲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何
況他還是聖魔界宿敵天戰一族的遺孤？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越天思想得頭都痛了。比起這些複雜難解的愛，他真情願二百年前，他與玄鳳翔就是單純
的仇敵。
好一會，越天思搖了搖頭，說道：「這樣說不通。如果兩百年前聖魔界君皇真的愛上了我
，」越天思忍不住又搖了搖頭，苦笑道：「而且我也如你所說的那樣光明磊落的話，那為
什麼玄鳳翔回復記憶後，卻想殺我？」
冰霽君說道：「或許你們之間，發生了某些誤會。」
越天思說道：「但玄鳳翔身上的確有我留下的暗招。否則小紫和楚雲深，也不必千方百計
要我一掌擊在玄鳳翔身上。」
冰霽君聽著，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越天思疑惑地看著他。
「你留下的暗招，除了使君皇無法回歸聖魔界之外，還有其他的作用嗎？比如說，它讓君
皇感到痛苦了嗎？」冰霽君問道。
越天思茫然地搖了搖頭。他是後來才推論出暗招這件事的，根本來不及向玄鳳翔求證，自
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造成了玄鳳翔的痛苦。但從玄鳳翔的言行裡，他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勁
的地方。
「越天思，如果可以的話，你會希望玄鳳翔留在人界嗎？」冰霽君問道。
越天思說道：「玄鳳翔是聖魔界的君皇，怎能留在人界？」
冰霽君問道：「所以呢？你希望玄鳳翔留在人界嗎？」
「我……」越天思說不出話來。在玄鳳翔尚未回復記憶時，他曾經問玄鳳翔說：「如果，
我希望你留在人界，永遠也不要回到聖魔界呢？」
玄鳳翔的回答只有一個字：「好。」
那時他還不知道玄鳳翔真正的身份是聖魔界的君皇，只知道玄鳳翔對聖魔界應該是個重要
的人物。
但如果他知道呢？他就不想要玄鳳翔留下來了嗎？
冰霽君望著他，說道：「所以你是希望玄鳳翔留在人界的。」
越天思無法反駁。
「二百年前的你，會不會也希望君皇能留在人界？」冰霽君一頓，又道：「如果君皇自己
也希望留下來，那麼你所謂的暗招，會不會其實是你們兩人共同決定的，為了讓君皇能留
在人界，而故意留下的？」
這樣的推論，與原本的想像相差了十萬八千里。越天思一時有些難以接受，忍不住凝起眉
頭，問道：「真是這樣的話，那玄鳳翔有什麼理由恨我？甚至想殺我？」
冰霽君說道：「這便是我說的誤會了。你們之間，必定產生了某種誤會，只是我們還不知
道究竟是什麼誤會罷了。」
越天思靜了一會，忍不住問道：「你早就想到這些了嗎？在冰壁崩毀之前？」
冰霽君點點頭，說道：「嗯。只是當時我沒有證據，就是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當時玄鳳翔對我，明明只有恨！」
冰霽君說道：「君皇對你若只是恨，那麼你早已死了不知多少遍了。」
越天思張了張口。他想問，那些狠心絕情的逼殺，若不是恨，還能稱做什麼？但轉念一想
，玄鳳翔若真要殺他，他連被關進陰鬼之牢的機會都不會有，更遑論之後的兩度逃脫。
「越天思，你愛過人嗎？」
「咦？」越天思愣了一下，臉上微微一紅。
冰霽君嘆息般地說道：「我在皇城差點殺死你的時候，君皇出手救了你。那時他看了我一
眼，那眼神至今仍讓我感到背脊發涼。」
冰霽君又道：「如果我敢再碰你，那麼他必定立刻殺死我──不論是生是死，你都是他的
──這便是那眼神告訴我的事。那時我便知道，你對他的意義，絕對不止是仇敵這樣簡單
。」
這段話又讓越天思回憶起當時的感覺。他避不過冰霽君那一掌，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玄鳳
翔了，但玄鳳翔卻出手救了他。他發現玄鳳翔並沒有失去記憶時，心中是多麼高興，可是
玄鳳翔接下來的話，卻將他打入了地獄。那種冰冷絕望的感覺，比直接將他殺死，更要讓
他心碎。
越天思苦笑道：「當時我真寧願他一掌將我殺死。他這樣對我，我……」一頓，又搖頭笑
了笑道：「幸好現在他已放下仇恨。這一切，也算過去了。」
冰霽君看著越天思的眼睛，湛黑的瞳仁裡，雖然帶著些無奈與感慨，但卻是平和寧靜的。
「怎麼了？」越天思發現他的視線。
冰霽君喟嘆般地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像你這樣，他人對你的傷害，你好像並
不放在心上。即使那傷害是如此之深。」
「這樣不好嗎？」越天思問道。
冰霽君說道：「不。這樣很好。對了，你身體好些了嗎？」
越天思點了點頭。
「這樣，我們得快點出發了。你與君皇，或許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