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集
「嗒」的一聲,一枚黑子落在棋盤上。
藍髮君皇唇角揚起一抹笑,眼神瞟過幽冥君那張足可魅惑眾生的面容。
那彎漂亮的眉正微微蹙起,有著長長睫毛的眼睛,好像有些不甘又無可奈何的注視著棋盤
上縱橫交錯的黑子與白子。
好半晌,才放棄了似地推秤而起,說道:「君皇棋藝高明,臣甘拜下風。」
藍髮君皇說道:「娛情而已,輸贏本也沒什麼重要。只是朕回來後,鎮日埋首政務,也實
在是悶得緊了,才拖著愛卿陪朕解解悶,希望沒耽誤了愛卿時間。」
幽冥君說道:「這是君皇看得起臣。自君皇回歸後,臣的日子早已清閒許多,倒是君皇日
理萬機,萬不要累壞了身子才是。」
藍髮君皇說道:「愛卿可是在提醒朕,該去辦公了?」
幽冥君連忙說道:「臣沒有這個意思。自君皇從北冰原回來後,朝野間流言也已漸漸平息
。如今政清人和,百姓安居樂業,只是……」
「只是什麼?」藍髮君皇追問道。
幽冥君一頓,輕吸了口氣道:「聽說長老病了,臣很是擔心。但長老對臣……有些誤會,
臣也不好登門探視,不知長老是否已有好轉。」
藍髮君皇說道:「長老的病情,朕也是時時派人探問的。長老多年來獨自撐持地氣,又為
朕回歸多方設法,實是心力交瘁,趁此機會,讓他好好休息一番,或許也不是一件壞事。
」
幽冥君說道:「地氣方面,不知可有臣效力之處?」
藍髮君皇說道:「默王一脈,咒術獨步天下,有愛卿幫手,自是最好不過。此事待朕問過
長老,再予愛卿回覆。午時已至,愛卿便留下與朕一同用膳,如何?」
與君皇一同用膳對臣下而言是極大的殊榮,雖然君皇的目的只是要將他留在自己眼皮底下
,但換個說法,又何嘗不是他將君皇限制在皇城呢?幽冥君微笑施了一禮道:「臣遵旨。
」
越天思氣息雖與聖魔界相斥,但他深諳隱藏自身氣息於天地之法,北冰原又是聖魔界氣息
最淡的地方,因此當藍髮君皇身在皇城,而越天思在北冰原時,藍髮君皇是無法憑藉氣息
去感知越天思的所在的。
但是當界門開啟,兩界交流會使得空間扭曲,形成一個明顯的斷層,此時若有任何異於聖
魔界的氣息穿過界門,那麼藍髮君皇便能夠知曉。
就如同現在,界門已經開啟,而那股熟悉的氣息正穿過界門。藍髮君皇微微瞇起眼睛,感
受那股熟悉的氣息,由隱微而至明顯,再由明顯漸漸式微,而後慢慢隱去,終至再也無法
探尋。
越天思已經回到人界了。
越天思臨去之前,會不會回眸再望一眼皇城?再想念一遍他的摯友?
他們已經不會再見面了,從此之後,天涯相隔,只能在夢裡相思了。
藍髮君皇感到自己的眼睛變得有些溼潤,而後他靜靜微笑了起來。
*
幽冥君坐在回府的車駕上,閉著眼睛回想方才御宴上的情景。
界門開啟的瞬間,他與君皇不約而同停頓了執杯的手。他無法像君皇那樣,隔著千里的遙
遠距離,仍能感知穿越界門的特異氣息。他只能隱約感覺到兩界氣息的交流。
他注意著君皇的表情變化,他想「越天思」或者該說是「越天思的氣息」,確實已穿過了
界門,離開了聖魔界。
幽冥君很想趕快回到幽冥府,甚至趕到北冰原去看一看。他雖然對自己的排佈很有信心,
然而楚雲深的話,卻像一根細小的刺,時不時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輕輕戳刺著他的心。
他認為冰霽君不會背叛他,並不只是出於盲目的信任。他並不很相信冰霽君說的:「天下
都給你,我只要一個人。」所以他很早就已派人到南方霽侯府的領地去查探,發現冰霽君
早已散盡部屬家人,確實是再也不回來的打算了。
這使得他心裡五味雜陳。冰霽君離開聖魔界,對他而言並不是一件壞事。因為冰霽君雖不
會阻止他奪取政權,但也不會出手幫助他。放任一個龐大的勢力在後方,無論如何都得分
兵提防,而冰霽君一離開,南方的勢力便隨之土消瓦解,他也少了一個後患。
但冰霽君說走就走,竟真的對聖魔界毫無留戀,卻也使得他心裡感到淡淡的失落。
冰霽君就是這樣一個率性的人,這是他吸引人的地方,但同時也是他的弱點。這使得別人
容易掌握他的行事作風,進而做出相應的對策。
幽冥君又想及冰霽君的目的,冰霽君既然只要一個人,而這個人卻又與君皇有著千絲萬縷
的關係,那麼任何人想要獨佔這個人,就只能和他走在同一條路上。
當然冰霽君也可以做下防備,比如想辦法讓他和君皇起衝突,讓他們兩敗俱傷,再坐收漁
翁之利,但這樣兩邊都會得罪,只要任何一方勝出,那麼冰霽君將永無寧日。
所以冰霽君有什麼理由背叛他呢?他們的利益一致啊!
利益……
他想起他與冰霽君初次的相遇。那時他才十二歲的年紀,卻已美麗得令人難以逼視。
來到默王府的王公貴族驚豔於他的美麗,有些出言輕佻侮慢,那時他還年輕氣盛,明面上
不好發作,私底下便領著自己的一眾侍衛,尾隨追擊教訓。
直到有一次,他遇上了一群高手。
他的侍衛被斬殺殆盡,他也受了傷,蒙面的面罩被扯下,對方明知他的身份,卻毫不顧忌
,想要殺死他,是恰巧經過的冰霽君救了他。
這段過往,即使現在想起來,仍是一段難忘的回憶。那時冰霽君也才十五歲,還沒有「君
」的封號,武功也不像後來那樣高,但是卻護著素不相識的他一路逃亡。他們滾下懸崖,
幾乎變成野獸的點心,掙扎求生想要回到默王府的過程中,又被人一路追殺,最後躲在一
間小廟裡,是忠心的季伯帶人找到他們,才將他救回。
後來他才知道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設下的陷阱,還有那個一路護著他的少年,原來是霽
侯府的大公子。
後來他們開始彼此熟悉,直到權力的爭奪和父王的私心,將他們徹底拆開……
「王,到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