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雲日記 之八
荼，發音同圖
天氣：晴
心情：有點開心
日期：進入第76天
隊長(哥)：
我是荼雲。
那之後的一週，我一直待在家裡養病養傷，可能是我過來
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真正感覺到，我開始復原了，又
最近吃得比較多，有胖了一點。
醫生意思是說讓我增重一點，可能這樣抵抗力會比較好吧？
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可能是在大哥家裡的大庭院進行復健運動的時候，有時候
狗狗們會一起出來曬太陽，看著六隻或黑或白的小狗在
草皮上奔跑嬉鬧，絆倒自己，也順便絆倒別的狗狗，憨憨地
朝你吐舌，繞著你的腳轉悠，肉乎乎的前爪巴著你小腿仰頭
看你或好奇地四處嗅嗅聞聞的時候，好像沒有心情不好的
理由。
很喜歡看小狗們纏著父母玩鬧撒歡的樣子，只要有一顆球，
牠們就可以瘋玩一上午，有時候還會互相追來咬去地玩，
這樣的撲打玩耍，對牠們來說，也是一種學習吧。也喜歡
看著大狗們閃電一般在草地上暢快地奔跑，幾隻小狗邁著
小短腿在後頭努力追趕。這總會讓我覺得，好像還有一點
希望，如同灰白的世界裡忽然出現了明亮的色彩一樣。
復健完，有時候滿頭汗，李叔會拿毛巾給我，把早餐移到
外面來，我吃完會看點跟我小弟借來的，關於這個世界的
基礎知識的書，然後可能在躺椅上瞇一會，也許曬太陽，
也許看著天上飄過去的雲朵發呆。
這世上的事情總是很難以預料，就像在過去的世界裡，
我小時候，最孤獨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二十幾歲的
時候，能夠擁有這麼多要好的朋友，年齡比我小的阿芩
和阿錡，總是拉著我去看去玩那些我以前不了解的東西，
每次家人寄東西過來都會塞一點給我，跟我說好多好多話，
也不在意我話少或反應沉悶。有大K這樣可靠的隊友(他是
那種質樸安靜的男人，話也不多，我們一直關係很好)。
有我傾慕的、也對我好的人(隊長你)，有當成爸爸一樣，
偷偷在心裡依賴的對象(劉叔)，有指責我不對，罵我，最後
拚了命也要救我的人(林先生)，甚至有可以當成家人一樣
寄禮物的對象(你弟)，從沒有想過我能擁有這些，像林先生
所說的那樣，如果失去我，會感到傷心的人們。
雖然我也沒想有過，有一天我會在一瞬間失去你們所有人。
剛開始過來的時候，沒有辦法看到在這個世界裡，對我
好的人們。只是很固執地認為自己一無所有，覺得憤怒
傷心，甚至覺得過往的美好回憶讓我感到痛苦，我好像
一個……被自己困住的人。
現在慢慢地，我不想這樣了，我還是很想你們，仍然不知道
該怎麼處理失去你們的痛苦，遠遠談不上如何面對，一想就
感到疼痛，但我也想跟你們分享我的新生活，也許我應該像
小狗們一樣，認真地度過每一天，玩的時候認真玩，睡覺的
時候呼呼大睡，吃東西的時候吃得很香，覺得……思念的時候，
就在日記裡頭，對你們傾訴，寄存在字句裡，以前不明白文字
的力量，但現在覺得透過書寫，這樣難言的感受，也許可以
抒發一二。
可能事實上這樣的心意無法傳達(我也不知道，如今你們在
哪裡，未來如果有機會再相見，會是以什麼樣的形式，我們
是否還識得彼此)，但這樣就很像你們仍然存在於我的生命裡，
至少在日記裡，我還是你們的沈荼雲，是隊長你的茶雲，你弟
的茶雲哥哥，其他隊友們有的私底下會叫我小雲，有的另闢
蹊徑叫荼荼或阿荼，反正各種奇形怪狀的叫法都有，而且他們
都堅持是他們發明且專用的叫法，阿芩和阿錡還為了專用叫法
的問題拌過嘴，還拉我去評評理，結果我一直笑，根本不知道
該說什麼好，現在想起來，很懷念當時的情景。
當時只道是尋常，就是這樣的感覺吧。好像最平凡微小的事物，
在某個時刻卻會發現，它在生命裡的重量不一樣，留下了你所
不知道的痕跡。
沒有想過有一天，我連站起來都很艱難，失去你們也確實
讓我感到舉步維艱，就像是一個重新學走路的人，找不到
重心，失去平衡，我覺得我應該要接受這件事，一點一點的，
我不知道要花多長的時間，不過沒關係。可能很痛苦，但我
不能逃跑。
跑的話，我也不知道我能跑去哪裡。
最近白副官有時候會到家裡來看我，大概是怕我在家裡覺得
氣悶，還偷偷帶了一大疊他們研究對策用的八卦周刊給我看
(就是寫我這個身分的母親和軍團長父親的各式各樣奇奇怪怪
的戀愛史)，有的內容真的很逗趣，富有想像力且非常戲劇化，
看得我哈哈大笑(不過畢竟我母親和我的身分有點尷尬，我
都是確定我小弟不在附近的時候才看的，我大哥最近似乎很忙，
一直沒有看到人)。
其中我特別喜歡的版本居然是我母親是外星人的那個故事。
那篇文章的作者就是周刊的總編，據說以前是在大學教書的
教授，他的文字清麗優美、典雅含蓄，也許他是個比較浪漫
的人，他筆下的外星人和年輕的軍團長之間的故事也格外詩意
空靈，與其說是愛侶，更像是知己或者朋友。
這種外星人據周刊的介紹，迄今僅存在於研究者及大眾的想像
之中，相關研究有很多間接證據證實他們的存在，但沒有人
見過他們真實的形象，相當神秘。
因為覺得好像頻率有對到，我還拜託李叔幫我找找看是否能
看到這本周刊的其他期數，結果發現我大哥家居然一直有訂
這本冷門周刊的樣子，李叔抱了一整疊給我，有點高興地
跟我說，我想看什麼再跟他說(我大哥家有一間很大的藏書室)。
那之後的某天凌晨，因為有點睡不著，我偷偷爬起來，溜進
起居室，窩在角落的單人沙發上，點亮了沙發旁的立燈。
這裡是我除了臥室以外的另一個據點，其實我臥室裡也有
書桌，有整套完整的家俱，但好像更喜歡待在起居室，因為
狗狗們會在裡面玩，我小弟放學之後也會帶著大狗過來寫
作業、吃點心，偶爾白副官來家裡替我大哥拿文件，時間
不趕的時候也會過來聊兩句，八卦一下媒體的最新報導，
順便搶我的餅乾吃(雖然有點扼腕，但想到我的事情害他
最近一直加班，就想說算了)。大概是延續在基地裡的
習慣吧，當時很少會有獨處的時候，大家都在一起，以前
我也是這樣，窩在一個角落裡，做自己的事情，偶爾抬頭
看看大家在做什麼，可能在旁邊看熱鬧偷笑，也可能被
拖過去一起玩。
後來李叔幫我在起居室角落布置了一張桌子讓我可以在
上面寫寫日記、看看書之類，還有一個小書架，讓我放
那堆周刊，跟小弟借的基礎知識的書籍，白副官推薦的
近來最暢銷的小說(劇情稍嫌狗血，但老實說還蠻好看的)
等等，其中有一格是拿來藏零食用的(可惜後來被白副官
給發現了，他後來都反射性伸手掏零食，下次考慮在裡面
藏狗狗餅乾)，除此之外，小弟還送我一個毛茸茸的狗狗
造型的筆筒(有尖尖的耳朵，毛毛的顏色和他的大狗有點像，
看起來很可愛)，還有一本畫冊和畫筆，我小弟人真的很好，
雖然他看不出來我畫的狗到底是什麼動物(其實我自己也
看不太出來)，但他還是鼓勵我多多嘗試。
那天凌晨，我順手從那疊周刊之中隨手抽了一本起來看，
發現封面的標題是關於星際旅人軍團的由來以及軼事。
才剛看了兩頁，發現門外有聲響，好像聽到我大哥的聲音
在問李叔：「他今天怎麼樣？」
然後下一秒，我就在起居室裡頭有點尷尬地跟我大哥
對視了，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好像做了什麼壞事，被當場
逮住的感覺。
他大概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是軍裝，大衣脫了下來，
在李叔手上，人看上去有幾分疲憊，只身姿仍舊筆挺，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比上次看到的時候瘦了一點，看到我
也絲毫不驚訝的樣子，沉穩地點了點頭，脫了手套，伸手
摸了摸原本在角落窩著睡覺，跑過來討摸的黑色巨犬的
腦袋。
他低下頭看著我手上還來不及藏起來的周刊封面上巨大
的標題，忽然笑了：
「其實關於軍團的歷史或是一些有趣的故事，你可以問我，
軍團裡有第一手資料，只要不涉及機密的話，或者你也
可以問我的副官，他特別喜歡這些。」
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演變成我大哥在吃宵夜(李叔
給他煮了一碗麵)，順便講軍團小故事給我聽的場景。
比起小故事，我好像更在意別的，就是類似：「哇！
原來這個人也需要吃飯嗎？」的那種感覺。有點覺得
大哥有點像是機器人版的隊長你，不知道為什麼就是
覺得他好像跟吃飯這種事情沒有什麼關聯性。
後來我手上也多了一小碗麵和一雙筷子，我大哥大概
是看我一直看他，以為我餓了，所以盛了一碗給我，
還問我這樣夠不夠，所以後來夜讀時間升級，變成了
有宵夜可吃的聽故事時間。
據我大哥的說法，星際旅人軍團之所以以「星際旅人」
為名，是因為創始人本身是來自於另一時空的旅人，
他和他的同性伴侶一起將軍團發展壯大，後來就以
星際旅人為名。
我愣了一下，就問我大哥說，另一時空是什麼意思，
一時之間覺得心跳有點快。
我大哥看了我一眼，輕聲解釋說，就是不是這個世界
的人的意思，關於這件事，其實他們軍團內部的認知
也有些歧異，有的說法是，這位創始人是憑空出現的，
過去沒有這個人，有的說法是，他是在瀕死之際，置換
了靈魂，而靈魂的主人來自於另一時空。
當然，因為這件事是有爭議的，所以會發現歷年來凡是
關於創始人身分的問題，星旅軍團對外一概保持緘默，
也因為創始人及其所統領的星旅軍團功勳卓絕，在強大
的外敵威脅之下，保護了大家，所以即便是議會，基於
對他本人的尊重，即使確實有疑點，也不會公開議論、
質疑此事。
大哥跟我說了這位創始人波瀾壯闊的一生，他最後為了
救他的伴侶而死，但他的伴侶傷勢過重，只比他晚了
半天過世，最終合葬於星旅軍團駐地的核心區域——
就在我當初所在的醫院附近。
但關於此事，一直有一種更為浪漫的說法是，創始人
的伴侶是追隨著軍團長回到了他原來所在的世界，在
彼方重新聚首，他們的死亡僅僅是完成了整個時空迴圈
之中的其中一個關鍵的節點，不過因為傳出這個說法的人
是創始人的副官，當時他接受訪問時已經非常老邁，記憶
有混亂倒錯的現象，所以時至今日，人們也不知道他所說的
到底是不是真的。
聽到這裡，除了有幾分唏噓之外，我也在想，如果我成為了
星際旅人，那麼，隊長你們會不會也是呢？ 只是和我去了
不同的地方？ 如果，還有機會可以見面就好了。
聽完了故事，還覺得有點意猶未盡，不過看大哥好像很累的
樣子，應該也差不多該結束了。但大哥放下筷子之後，卻
猝不及防地問我說：
「想談談你的隊長嗎？我覺得他好像是……你很重要的人。」
「我有點喜歡他，可是……他不在了，來不及跟他說。」
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我自己都感到驚訝，沒有想過有一天，
我會和別人談論隊長你。
我大哥沒有看我，微微低頭，只是神情幾乎是了然而傷感的。
他忽然說道：
「我有一個弟弟，跟你差不多大。」
「不，不是親生的弟弟，是工作上認識的，是我的同事。」
發現我疑惑的眼神，大哥補充道。
「我們認識了幾年的時間，一直在一起工作，可以說是
形影不離。」
「他很喜歡狗，但他自己卻像一只敏感的貓，你知道他
對於觸碰感到渴望，渴望同伴，但當你太靠近的時候，
他就會跑走，躲在自己覺得安全的角落裡，偷偷看你，
等到他覺得安全的時候，才會再出現。」
「想拍拍他，可是要控制好距離，不能讓他感到不安。」
「最遺憾的事情大概是沒有親口說出喜歡，可能覺得喜歡
一個人這樣的話，不能輕易說出口，說出口的話就要做到，
要負責任。」
「我只是想要對他好，希望他不覺得孤單，不要受傷生病，
對自己更有信心一點，想跟他說，他是一個很好的，值得
別人喜歡的人。」
「我想要給他多一點時間，看看他有沒有可能會……喜歡
上我，也許是覺得對一個人好，並不是一種交易，也不能
交換什麼，只是想這樣做，如此而已。」
「當時事情發生得很突然，什麼都來不及說，那時候我……
差點就死了，好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另一種狀態。」聽到
這裡，我忽然想起李叔跟我說過的，大哥曾經在兩年前被
暗殺，重傷瀕死，復原之後性情有所轉變的事情。
「那時候我做了讓他傷心的事，我覺得他不會原諒我，
怕他恨我。」
「而且，我跟以前不一樣了，那是一種超乎認知、無法
解釋的改變。」
「所以，到現在還沒敢跟他相認。」
大哥說，他也不知道是擔心他自己還沒準備好，還是擔心
他的弟弟還沒準備好。
「你去找過他了嗎？」我忍不住問道，總覺得會讓這樣的
大哥黯然神傷的人，應該是個很美好的人吧？
「嗯，最近我找到他了，只是還不敢讓他知道。」大哥最後
露出了一個類似於苦笑的表情。
「抱歉，好像說多了，別看太晚，你病才剛好，早點休息吧，
晚安。」離開起居室的時候，大哥大概已經收拾好情緒，又是
原本溫和從容的他。
「晚安。」我抱著那本周刊窩在沙發裡頭，朝大哥站在門邊的
身影揮了揮手。
超級無敵好奇大哥和他的弟弟的故事
但不好意思問細節，覺得晚上會睡不
著覺的弟 荼雲
謝謝觀文 : )
我的噗窩：https://www.plurk.com/corgifox

弟弟就是你啊～～～～～

這幾集總算沒這麼虐了

原來是這樣！太好了！（激動）隊長你可以的，再追一次茶雲吧！加油呀！

感覺發現了什麼的我邊看邊在心裡倒抽好幾口氣！！期待後續！！！

原來是兩個時空旅人的故事

幸好隊長和荼雲在另外的時空再會，兩人能再有相處的時光和再增加更多美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