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藍髮君皇沒有辦法回憶得很清楚了。
他只記得怒火像要把自己燒盡了一般,他出手攻擊所有的人,一開始他還記得他是要殺死
聖魔界的所有人,後來意識漸漸散亂,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麼,有人攻擊他,他也
不管不顧,只是拼命向四周發掌攻擊。他身上受了很多掌力,卻幾乎感覺不到痛楚。當時
他的內力不知為何源源不絕,強悍到了一個連現在的他回憶起來,也感到吃驚的程度。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打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在戰鬥,只是窮盡一切辦法揮
霍自己的體力。直到最後,失去意識為止……
紅色的燈光搖曳,將藍髮君皇的思緒拉了回來。
那是一盞引路的燈籠,並不明亮的光,只足夠照清腳下方寸之地。但若失去了那一點亮光
,前方就只剩下無窮無盡的黑暗。
藍髮君皇輕輕地吸了口氣。深夜的風帶著冰冷的涼意,順著呼吸進入胸臆。
一股淡淡的清香縈繞在空氣裡,為這寂寥的夜增添了些許滋味。
藍髮君皇突然停下腳步。
隨侍在他身後的高采聲立即停步,前方掌燈的小內侍也連忙側身等在一旁。
「這香味是從何而來?」藍髮君皇問道。
高采聲躬身說道,「回君皇,這是一種紫色的小花所散發出來的,逸水居有很多這種小花
。」
藍髮君皇並不是第一次到逸水居,只是之前他從未注意過這種滿山遍野的小花。
但那時在北冰原,從越天思身上散發出的濃烈香氣,就是這種花的氣味。
越天思擅長隱藏身形,他想當時越天思必定是中了暗算,才會渾身佈滿香氣,而無法再躲
避幽冥君的追蹤。
香味既是來自逸水居,那自然是楚雲深的手筆。
楚雲深……
藍髮君皇注意到高采聲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藍髮君皇問道。
高采聲猶豫了一下,低頭說道:「君皇,奴才想請問君皇,長老的傷……真的是九護法造
成的嗎?」
藍髮君皇說道:「不是直接傷於楚雲深手下,但卻是他間接造成的。」
「間接?」高采聲惶惑地問道。
藍髮君皇說道:「楚雲深一箭射向長老。月護法推開了長老,所以那箭射中了月護法。長
老隨後被幽冥君掌力擊中。」
高采聲說不出話來。
藍髮君皇舉步前行,掌燈的小內侍連忙打起燈籠在前引導。高采聲慢慢跟上了,但腳步卻
顯得遲疑。
藍髮君皇沒有回頭,卻問道:「你有什麼看法?對楚雲深?」
高采聲的聲音有些發顫,「或許九護法是希望能讓長老藉此避開後續的政爭與衝突。」
藍髮君皇笑了笑,聲音卻沒什麼笑意,「這話連你自己也不信,又何必說來騙朕?」
高采聲跪下地去,聲音已帶著些許哽咽:「君皇,奴才請求君皇,讓奴才留在逸水居。」
藍髮君皇停下腳步,卻沒有應聲。
高采聲跪伏在地,叩頭說道:「奴才自知不懂醫術,對長老的傷勢並無幫助,但……如今
這樣的情況,奴才……奴才也有責任。如果長老醒來,需要發洩他的傷心或憤怒,那麼奴
才就在長老身邊,奴才就是死,也是心甘情願。」
藍髮君皇沉聲問道:「你說,你也有責任?」
高采聲說道:「是。奴才一直聽從九護法的命令行事……祕軍的探子原本能夠更早見到君
皇,是奴才從中做手……」
一股怒火衝上心頭,藍髮君皇幾乎忍不住揚起掌來將眼前的人擊斃。
就差一點時間,如果他能夠更早到達北冰原,那麼現在他已經帶著天思回到人界……就差
一點時間!
掌燈的小內侍似乎也感覺到周遭的氣氛變得肅殺,持燈的手微微一顫,幾乎把燈掉了地上
。
好一會兒,藍髮君皇緊握的拳頭才漸漸放鬆了。
這是他自己的過錯。他並不是今天才知道高采聲暗中與楚雲深往來。是他自己太過託大了
。他知道楚雲深和幽冥君連成一氣,想將他逐出聖魔界,但他覺得無所謂,他太過自信,
即使沒有親眼見到天思回到人界,仍一昧地相信自己的判斷。就跟兩百年前一樣,那時他
又何曾親眼見到天思下毒?
好友,我想再問你一次……
他想起當時天思專注的視線,一股錐心之痛使他幾乎要墮下淚來。但他沒有哭泣的資格,
他必須用盡他所有的冷靜和心計,然後祈求上蒼讓他能將天思帶回來。
藍髮君皇平靜地問道:「對楚雲深,你有什麼看法?」
高采聲訝異地仰起頭來,他方才已感覺到君皇的殺氣,但君皇卻沒有殺他。
藍髮君皇慢慢說道:「朕要帶回越天思。為此朕將不惜一切。但朕也可以跟你保證,朕會
盡力保護長老的安危。」
高采聲愣住了。
藍髮君皇說道:「你想保護長老嗎?」
高采聲僵硬地點了點頭。
藍髮君皇說道:「那麼,你只有跟朕合作。現在,關於楚雲深,將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訴
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