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君走出屋簷,抬頭望著天。
雲層正在漸漸散去,濃重的黑暗卻更加圍攏了過來。雨停了,空氣裡的溼氣卻沒有散去,
反而膠著凝滯在天與地的每個空隙裡。
幽冥君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限制住了。
那並不只是心裡的壓力所造成的錯覺,而是一種實際存在的束縛。
天地間的能量聚集成了一種凝固的殺意,將他團團包裹了起來。
他既無法對抗,也無處可逃。
他的死生只在一瞬之間。
前方迴廊處,有個人被近衛引領著向他走來。
「王。」近衛來到幽冥君面前,單手橫胸行禮。
「嗯。你退下吧。」幽冥君說道。
近衛又行了一禮,提著紅色燈籠退入迴廊深處。
夜色重新籠罩。
「君皇此來,想必是因為天戰氣息突然斷絕。」幽冥君不疾不徐地說著。語氣和緩,聲線
低沉優美。
「這是因為越天思太過虛弱了,孤不得不先將他送離北境。以他目前的情況,只有在北冰
原,銘印峰附近,聖魔界地氣最弱的地方,才有可能活下去。」
藍髮君皇沒有說話。
「孤知君皇憂心,因此也已遣使前往皇城,向君皇通報此事。只是來使尚未見到君皇,君
皇卻已來了。」
藍髮君皇開口了,聲音深沉如黯空,「朕要見他。」
幽冥君微笑道,「君皇自己或許沒有察覺,但流轉在君皇身周的聖魔界地氣是如此平順強
大,天戰氣息卻已虛弱欲絕。君皇若是一定要在此時此地見他,越天思唯死而已。」
藍髮君皇的呼吸沉了下來。
幽冥君微微搖頭,說道:「孤知君皇疑慮,但君皇應知,孤並不希望越天思死。孤不能讓
君皇見他,但孤可以給君皇一個保證。君皇應知同命咒的作用?」
淡淡的天戰氣息盤桓在幽冥君身周。
藍髮君皇沒有說話。
「孤原已答應三日後要將越天思交與君皇,只是地點卻需改變。三日後的午時,請君皇到
北冰原。在銘印峰東側山腳下,有一個天然的洞穴,孤會將越天思帶到那裡。」
藍髮君皇還是沒有說話。幽冥君也不再出聲。
四周變得很安靜,只有屋簷下垂掛的雨滴,偶爾滴落在地面時帶來的細微聲響,迴盪在暗
夜的雨後。
君皇轉身離開了,空氣裡那種沉重的壓力,卻隔了好半晌才逐漸散去。
幽冥君捏著手裡的摺扇。手心的汗水似乎把摺扇弄濕了,待會兒得立刻著人處理才成。
「王。」一個身形微有佝僂的老人靜靜走到他身後。「君皇相信了嗎?」
幽冥君搖了搖頭,說道:「孤的話,君皇一句也不信。但是,他若是不信,就得面對越天
思早已死去的事實。因此,他只有欺騙自己去相信了。」
老人微微點了個頭。
「北冰原那邊已經著手安排了嗎?」幽冥君問道。
老人應道:「是。北冰原方面已經在進行了。我也會親自前去確認。」
幽冥君說道:「這事交給其他人。你去皇城。」
老人抬起眉毛,沒有回應。
「君皇或許會回皇城一趟。但在約定的時間之前,他必定會離開皇城,前往北冰原。屆時
你便必須立刻下手,替孤除掉長老。」
幽冥君又道:「靈祈殿的幾個護法可能成為阻礙。你讓人盯著靈祈殿,在周遭設下咒術封
印,並讓他們明白,只要有一人離開靈祈殿,那麼玄冥玉就會破除靈力的結界,摧毀靈祈
殿。」
老人聽著。
「長老不會躲進靈祈殿。他一定明白,事到如今,孤已非殺他不可。如果他在靈祈殿,孤
就會毫不猶豫地將他連同整個靈祈殿一起埋葬。至於楚雲深,出動所有你親自培植的殺手
,全力阻擋他回到皇城。此外,孤也已找人帶著追魂蠱,殺掉所有他接觸過的對象。楚雲
深眼線廣布,眼下正是一個連根拔除的好時機。只要能將他暫時困在北境,又能阻止他將
消息傳回皇城,那麼身受重傷的長老就必定是我們的囊中物了。等長老一死,不論楚雲深
原先有何計畫,都將毫無作用。」
幽冥君輕哼了一聲,說道:「他用寓物寄殺來設計孤,孤卻也不是毫無準備的。」
老人說道:「王在越天思身上用了同命咒。如果君皇在同命咒失去作用之前,碰觸到越天
思,那麼便會形同君皇與王對掌。」
幽冥君點了點頭,說道:「孤知道。君皇的力量太強,這一次對掌,孤可能會身受重傷,
甚至失去七成功力。但孤只有這樣做,才能耗損君皇的內力。」
幽冥君回過頭來,溫潤地看著老人,說道:「季伯,孤知道你擔心孤。但如果在北冰原,
擁有地利、劇毒、火藥以及萬千精兵的孤,都對付不了君皇,如果君皇真強悍到了這樣的
地步……」幽冥君苦笑了一下,「那麼就算季伯在孤身邊,孤也唯有一死而已。」
老人看著他,幽冥君也回望著老人,表情很是柔和。
老人慢慢地點了個頭,說道:「我明白了,請王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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