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懺情錄
邵又青本來已經要出門,方宇直卻在地上發現一條斷裂的幸運繩,他自地上拾了起來
,「這是什麼?」邵又青看了一眼,又低頭看了自己的腳踝,發現空無一物,便回道:「
幸運繩。」
「這東西斷掉,不就代表有事?」
「我現在人在架子上被大家烤,當然有事啊!」邵又青知道現在自己的帳號已經臭不
可聞,他只是強迫自己來找方宇直,以便忘掉那些東西。「是害我被炎上的那個人買給我
的!」
猶記浩男以前跟他一起在火車站附近逛街的時候,兩人路過一間小店。邵又青買了兩
只純銀的耳骨釘,陳浩男則是買了一只耳釘。
兩人回到站前廣場坐著休息時,陳浩男忽然拿出一只包好的小紙袋──就是今天斷掉
的那條幸運繩,繫在邵又青方才踢陳浩男的那隻腳的腳踝上。
『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沒發現?』
『在你挑耳環的時候買的啊!』
陳浩男跪在邵又青的面前,幫他繫上了那條繩子,『阿青,你的腳踝超白,繫上這條
紅色的幸運繩之後,就更好看了……』
想起當時陳浩男的溫情蜜意,邵又青嘴上唸叨了句,「阿男是嫌我事情不夠多嗎?唉
。」面上卻有些複雜,並不全然是恨。
看見邵又青的表情變化,方宇直心想,『「阿男」?是這次挖坑給他跳的人?』方宇
直拿起這條繩子端詳,問道:「他買了這條繩子給你,而你一直把它繫在腳上?」
「嗯。」邵又青似是有些疲累,背靠著門板,淡淡答了聲。
他喜歡的人令他生氣,害得網路上的人對他生氣,又令他更加生氣──邵又青的情形
,讓方宇直感到十分惋惜。
「這條繩子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方宇直走上前,蹲了下來,他發現邵又青的右腳有一條繩子的曬痕,便將繩子打了結
,重新繫在那隻腳上,「重要的東西就好好地守護,不要輕易捨棄。」
「是對方想捨棄我們的友情吧?關我屁事……」邵又青才說完,看到方宇直自面前站
起身來,又想起當時陳浩男也是這麼蹲在他的面前,替他繫繩子,心下一動,就道:「衝
著你的話,這條又舊又爛的繩子,我就勉強不丟了。」
方宇直伸出手,拍了拍邵又青的肩膀,「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但我們既然是朋友
,發生這種事,就一起度過吧,我們可以討論一下。」
聽到「朋友」二字,邵又青道:「你真的很正氣。你現在把我當朋友,那你一輩子都
是我的朋友,以後你出事的時候,也儘管來找我!」
方宇直聞言,心想:『我又不是你,我能出什麼事?』嘴上不提,只笑道:「傻瓜,
你不是說你餓了?走,我們去吃飯。」
邵又青道:「我有點餓,但沒什麼胃口,只想吃個一加一。」
「看在你傷心的份上,我可以請你喔。」
邵又青立刻摟住方宇直的手臂,「哇!謝謝宇哥!」方宇直碰到邵又青因為流汗而有
些黏膩的肌膚,以及他結實的胸肌,低頭便瞥見邵又青背心下露出的小麥色皮膚,以及自
胸口處微微露出的淡粉色乳頭。
這讓他的下腹湧上一股熱流,喉頭一動,嚥下一口唾液,心道:『方宇直!要淡定!
對方只是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孩子!』身體卻沒有照做,不過是拍了拍邵又青摟著他的手,
卻沒有將他自身邊攆開。
※
兩人到麥當勞吃了東西。
吃完各自的漢堡以後,兩人商量了一會兒關於炎上的事。
方宇直道:「我有看幾則偷偷說,口吻還滿像的,你是不是老早有仇家,等著這次出
事掀你的底?」
「我不知道。」
「你有打算發個道歉文什麼的嗎?」
「可能吧?」邵又青低頭啜飲了一口可樂,「對了,其實我有錄到阿男的音。」
「你那個朋友?」
「嗯。」
「內容是什麼?」
「他承認我沒有對他怎樣。」
「你有打算發嗎?」
邵又青十分果斷地回答道:「沒有。」
「為什麼?」
「他知道他錯了就好,我不想讓他變紅。」邵又青道:「他那個時候亂發文只是覺得
好玩,只是覺得會有很多人理會他,他不知道那樣做的後果。但我不是他,我已經看到事
情會怎樣了,我不可能再繼續做那樣的事情。」
方宇直道:「簡單說,不就是你捨不得他嗎?」
邵又青沉默了一會兒,道:「或許吧……」
『阿男……?』這讓方宇直忽然想到,他最近認識的網友告訴他,他正在和家人「冷
戰」;出門之前,邵又青說他叫作「阿男」,剛才他又說了一次。
以防自己聽錯,方宇直又問了一次:「你那朋友叫什麼名字?」
「我都叫他阿男,怎麼了嗎?」
「嗯?」
方宇直想到「OTOKO」是那個人的噗浪暱稱,OTOKO不就是日文「男」的發音嗎?而他
的LINE名稱叫作「銅鑼灣扛壩子」,那不就是《古禍仔》裡的「陳浩南」南哥嗎?
『阿青就是OTOKO的哥哥?這怎麼可能?所以OTOKO其實是個韓粉,或者他不是韓粉?
』
「怎麼啦?」邵又青看著他。
方宇直充滿疑惑,覺得邵又青或者OTOKO之間,肯定有其中一方騙他,卻沒有直接問
出來,只蒙混道:「沒有,只是問問而已。」
兩人回到方宇直的住處前,正要進門,方宇直看了邵又青一眼,低頭看了手錶,已是
晚上九點,便道:「時間很晚了,你也該回家了吧?」
然而邵又青心裏難受,正想找個人陪,此時好不容易賴住了方宇直,怎麼可能這麼容
易就走?他道:「回家要幹三小?還不是打傳說,無聊。反正明天你放假,我今天早上也
洗過澡了,借我在你這睡一晚。」
「哈啊?」第一次見面就過夜?
方宇直心裡直冒汗,「……也沒有不行,你不介意床很小的話就可以。」見邵又青一
臉無所謂,只好說道:「我先跟你說,我是GAY……」
「你獸性大發的話,我後果自負啦。又不是處男,有什麼好怕?」
「不是處男?」方宇直又想起了陳浩男貼在FB的文章,不禁猜想:『剛才在麥當勞,
阿青說他沒強迫他朋友,他們該不會真的有「那個」?』
邵又青推了推方宇直的背,中斷了他的思緒,「宇哥,開門!」方宇直這才萬分為難
地開了門。
才開門,邵又青就閃身進入浴室,「我去尿尿!」
方宇直走到浴室門邊,邵又青正在對著馬桶尿尿,馬桶蓋已經掀起來。邵又青轉頭過
來看他,「哥,怎麼啦?」
「你既然要過夜,那就洗個澡吧……」
「不用啦,我洗個臉就好了。」
「不要沒洗澡就睡我的床!」
方宇直離開了一會兒,就又回到浴室裡,拿出一份剛拾掇出來的內衣褲、毛巾還有未
拆的牙刷,「都乾淨的,你用吧。」
「哇,謝謝你,怎麼對我這麼好!」邵又青還扶著老二在上廁所,一邊尿,一邊道:
「都有內衣褲毛巾跟牙刷了,我看我之後還能來住吧?」
「不……」
「哥──」
方宇直本來想拒絕的,然而拗不過邵又青,便改口道:「週末才可以。要來之前要先
告訴我,不可以像今天一樣說來就來!」
「好。」邵又青答道:「哥,你站在那邊看,我尿不出來。」
「……」方宇直這才離開浴室,順便帶上門。
※
夜半,兩人和衣而睡。方宇直聽著枕邊人的酣聲,始終沒能睡著。
他坐起身來,呆呆地看著邵又青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不禁偷偷用手刮了一下那在月
光下反射薄光的肌膚,摸起來有些滑膩,他心道:『年輕人的膚質就是好。』
本應在睡覺的邵又青,卻忽然抓住他那隻狼爪。
「!」
邵又青將那隻手,緊緊地攢在懷中,只聞他口中喃喃著:「陳浩男……你……」眼睛
還閉著,正在打呼嚕,這讓方宇直鬆了一口氣,「呼……」
『還以為當變態,被現場抓包了。』
他的手還被邵又青摁在心口,感受著邵又青溫熱的體溫,與平穩的心跳,他陷入了掙
扎,『很久沒認識這麼帥的男生了,居然還是在噗浪上認識的,簡直超乎所料。有年輕的
小帥哥陪睡,我卻怎樣也睡不著,又不是我自己願意這樣。』
然而,他卻也想到:『陳浩南,陳浩男……這是OTOKO的名字?』
【待續】
最近發生一些事情,導致我真的像文裡的阿青一樣被烤。
後來跟朋友聊了一下以後,我覺得我自己真的有問題。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會有更多的解決方法,只可惜我嘴太臭,做人又缺德,使得很多的人際
關係被導向不好的結局。
可惜文中阿青是被阿男陷害,他沒有錯,因此我無法代入太多我自己的心態。
總之事出有因,可以的話,我希望我不是一路逃避到新的就職,然後因為太忙,自然而然
沒玩SNS,最後讓事情沉下來。
我本來是這樣打算的,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逃不掉。網路上可以一逃再逃,現實不行,
什麼都不行。
當然,道歉的是我,選擇原諒的是他人。
他人可以選擇不原諒,但我得想辦法讓自己從每次惹的禍中,再成長一些,讓自己在日後
的人生少點跌倒,少點逃避,多點正視。
這可以說是一種懺悔,一種靈魂拷問、自我面對,反正就是要承認自己從以前到現在傷過
的人太多,太過傲慢又自大,聽不進人言還要像惡狗一樣反咬人一口,進而影響許多人對
我的觀感。
這很痛苦,這很難受,但是比起將一切的錯推給別人或者私仇,我相信從今天開始,我可
以成為比昨天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