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個側門，哄鬧聲與飯菜香襲面而來，藏在老建物裡的大酒樓生意很好，現在的經營
者已是家傳第三代，服務生忙得不可開交，在桌間跑來跑去，座上用餐的人都像是普通人
，有一家攜老小的，也有年輕人聚餐，看起來是間正當餐廳。
「到樓上。」劉閔天說。
邵宇翔順著劉閔天比的方向看，看見角落有個鋪紅皮的樓梯，他朝樓梯去，鞋底離地時發
出黏膠的聲音，讓他腳步頓了一下，地板很髒，仔細一看天花板滿是壁癌，服務生身上的
制服也點點黃斑。
邵宇翔加快腳步往樓梯走去，鞋底黏噠噠的噁心感讓他快受不了。
他急著性子要上樓，帽子擋住上方視線，當他注意到一雙同樣急著往下的鞋頭時，已經撞
上了。
跟他相撞的是個男生，他們互相禮貌地說聲抱歉，接著邵宇翔錯過身要從他身邊走過，對
方卻在看見他的臉和一身打扮之後擋下了他。
「借過一下？」邵宇翔盯著刺著半甲的手臂問。
「....你是誰？」對方問。
邵宇翔奇怪，為什麼要跟你解釋我是誰？
擋下他的男生兩臂都有刺青，一邊是半甲，從短袖袖口露出一截像魚鱗的圖案，另一邊刺
了幾組幾何圖，外手臂和內肘都有，此外最引人注目的是喉嚨那一條與地垂直的魚骨頭刺
青，把一張略帶嬰兒肥稚氣未脫的臉蛋硬是襯得凶神惡煞起來。
「你怎麼有這件衣服？你帽子哪來的？你跟誰來的？」那人繼續問。語氣不善，表情也不
善。
「啊，」邵宇翔搞懂了，這人一定跟劉閔天有關，他故意笑得很燦爛，「我是劉閔天的男
朋友呀。」
話出口，一個拳頭飛了過來，沒打中邵宇翔，有人及時扯走了他。
載著怒氣的拳頭飛空，看見出現在邵宇翔身後的那個人，刺青男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曉小。」劉閔天叫，他的手扶住了邵宇翔的腰，邵宇翔才不至於摔倒。
劉閔天手出力，要邵宇翔站穩，但邵宇翔卻放掉身體重心，乾脆不好好站了，就這樣靠著
劉閔天賴著不動。
這我靠山，你想怎樣？
「.....是他？」刺青男見到兩人的肢體舉動，手臂青筋微微地跳。
劉閔天加了點力氣把身上的重物推開，不多做解釋，只說：「我們上去吧。」
劉閔天走第一個，邵宇翔要跟上時，名叫曉小的人撞開了他，搶著走在他跟劉閔天中間。
無所謂。邵宇翔跟在兩人後面，聽他們說話。
「今天有誰？」劉閔天問。
「沒別人，就我跟老爺。」
老酒樓的樓上與樓下是兩個世界，樓上裝潢精緻，空氣裡飄著淡淡檀木味，包廂設計隱密
，連服務生制服都不一樣。
他們進到一間會廳，空間裡擺了八、九張桌，但只開了一張，還用屏風擋著。屏風外，十
幾個看上去不好惹的小平頭以各式各樣的坐姿分散坐在不同桌中。
一見到他們來，這些小平頭都站了起來。
「少爺，邵哥。」他們走過去時，小平頭們輪番問候。
邵宇翔耳朵一癢，「邵哥」這稱呼不是在喚他，那麼——邵宇翔打量劉閔天旁邊的刺青弟
弟，他也姓邵？——邵曉小是吧。
「爸。」進到屏風後，劉閔天叫。
邵宇翔跟進去，十人座大桌只見一個年輕的男人正悠哉地品茶，邵宇翔注意到他坐在輪椅
上，但氣色和姿態絲毫沒有病人懨懨或虛弱之態，反倒自若不已。
男人放下茶杯，一抬頭目光直盯邵宇翔，對著他說：「來了，坐啊。」
被大家稱作老爺的男人很年輕，要說是劉閔天的哥哥也騙得過人，外貌和劉閔天有七分相
似，氣質則相反，劉閔天內斂，但男人張揚，不說話也散發著一股強勢感。
「你就是閔天的男朋友？你們在談戀愛？」年輕的老爺說，兩手左右一擺，下巴微揚，能
把輪椅坐得像龍椅，邵宇翔還是第一次見到。
談...戀愛......邵宇翔邊嚼這三個字邊拉椅子坐下，期間眼光朝劉閔天迅速看一眼。
比邵宇翔還早坐下來的劉閔天正低頭專心研究菜單，沒看邵宇翔，也沒要接手回答的意思
，一副吃飯事大，只對食物感興趣的樣子。
「我是邵宇翔。」避開問題，邵宇翔的社交腦反應過來，屁股還沒坐實又站了起來。
他朝劉閔天的爸爸伸出手致意，老爺拿起手，跟他握了握。
「你家裡做什麼的？」
「貿易。」
「有錢嗎？」
「他是邵豐楊的小兒子。」一旁的邵曉小插嘴。
「哦，他啊？那好啊，你們挺適合的，直接結婚吧。」
老爺語氣輕鬆，但說的時候臉上沒笑意，分不出這話真假幾分，而邵曉小狠瞪著邵宇翔，
一副你敢說好試試看的樣子。
而當事人之一的劉閔天則像談論內容不干他的事一樣，一心一意只有吃飯，看完菜單心裡
有數之後拿著大本菜單往外走。
一張桌只坐四個人，劉閔天走後剩下三個人，更零落了。
這時一個服務生走進來，收走桌上的幾盤無人動過的小茶點，清出上主菜的位置。
「讓閔天跟他結婚，他們家遺產應該不少吧？」老爺當邵宇翔不在這一樣地問，臉朝著邵
曉小。
邵宇翔倒不在意，自己接上，「弄死我劉閔天也拿不到遺產，我老爸還在。」
「說的也是，我怎麼忘了。」老爺故作可惜地說，聽不出意思是『忘了不能這樣』還是『
忘了還得多處理一個人』。
老爺又說：「劉閔天拿菜單走哪去？打給他，我菜已經點好了。」
邵曉小站起來，打算直接去找人，被老爺攔下。
老爺對著邵宇翔說：「你打給他。」
打什麼打，邵宇翔在心裡叫，他可沒劉閔天電話。
假男友差點露餡，劉閔天回來了。
「你很餓？」老爺說，「跑哪去了？」
「點喝的。」劉閔天說，「你們剛聊了什麼？」
「聊你們結婚要擺幾張桌。」
「不辦桌，累人。」劉閔天回。
邵宇翔拆紙巾擦手，在心裡想，一個字字句句都像藏了什麼大戲滿是玄虛的老爸，是怎樣
養出一個語氣表情都不出情緒高低起伏的兒子的，這是一種反作用嗎。
所以劉閔天床上悶騷，是因為老爸放蕩？
「你在想什麼。」
「嗯？」被發現了？邵宇翔看向坐在他旁邊的劉閔天，微微一笑。「想你去哪裡怎麼不回
來呀。」你只關心菜單的時候，我差點成你老公，你再晚一點回來的話，我可能就連升兩
級直接當你亡夫呢。
劉閔天要回話，被巨大的聲響打斷。邵曉小坐在老爺身側，大聲地擺弄椅子，打斷面前兩
人的交頭接耳。
「曉小，自己介紹下。」老爺說。
「邵曉小。」曉小說。看邵宇翔的眼神極不屑。
「曉小跟我一起長大。」劉閔天說。
「我跟少爺最親。」曉小說。
「嗨。」邵宇翔點點頭，敷衍表示知道了。
屏風外一聲「打擾，上菜。」，服務生魚貫端了四五盤菜上桌，終於等得人齊的一餐準備
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