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忙碌應付小妖之際,端雲風寶劍正不停斬向並封,他術法不斷與這妖獸纏鬥,
發現對方黝黑毛皮突然變得比適才還要堅硬上數分,且嘶吼聲更為淒厲,雙目紅到彷彿有
鮮血溢出,看來已被逼到極限,即將使出殺招。
同時並封從地底招出更多小妖撲來撕殺,許多智力低下的妖物從泥中鑽出,殺興大發
,不畏懼端雲風散出的霸氣,一個個張牙舞爪撲向他,就算被他利劍殺了一隻又一隻,還
是有許多隻踩著同伴的身體不斷湧來。
見此情勢,端雲風推測這妖獸應不是短暫時間內到這巫陽城來。
以這地洞的大小,還有並封的妖力、被他使御的許多小妖、以及隨著他從土中鑽出後
,可見到那顏色頗深的黏稠泥土實則是長期被大量被鮮血沾染,兼之那些泥土中混雜著不
少人骨。
這些種種觀察推測下,可見並封並非是近期到此,想必他盤據在巫陽城中已久,早食
了不少人,又為何遲至如今才暴發出來?又為何最近只食外地人?
思緒流轉間,端雲風擰眉沉著應付著妖獸越來越猛烈的攻勢,他掐指招出數個小水球
衝向並封,那水球看似輕盈,實則每顆都如沸水滾燙,且具有極大力量,撞上妖獸瞬間就
炸了開來,化成無數水劍,水劍裡頭飽含他己身靈力與劍意,欲斬碎妖獸護身的毛皮。
並封發出大吼,那吼聲如天爆大雷,帶出的氣波亦如地崩山裂,震得整個地洞都在晃
動,那樣的震動同時牽連了半片巫陽城,許多百姓不明所以,驚惶不安的躲逃起來。
氣波更衝向在旁的修士們,本來還醒著的幾名瞬間跌落在地,口中嘔出鮮血。唯獨青
竹與李長生還來得及用法陣護身。
「狂妄修士!今日我定要將你生吃活剝!」並封左邊的頭怒吼道,右邊的頭接著笑道
:「瞧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模樣,不知道心肝甜不甜?」
說著這般的話,並封身上早有一半的毛皮被水劍斬到幾可見骨,但這妖獸卻是沒有半
點懼色,他那兩顆猙獰的腦袋發出怪笑,嘴大張,同時對端雲風射出兩道巨大黑霧——那
是他凝聚妖丹力量爆出的妖氣,裡頭有他食過之人的魂魄,千百個死魂哭喊著纏向端雲風
,裡頭滿是妖氣,邪毒陰駭。
與此同時,在端雲風後方護法的青竹發現那些小妖跟著膨脹、巨大起來,似乎被並封
強硬灌入了妖力,成為用完即死的操控物,對他殺招益發趨狠,更有幾只跳向那些倒在一
旁的修士,欲要吃啃。
青竹連忙拍出數枝藤蔓去抓補那些小妖,但有一隻已爬向那名元嬰女修,她在此時恰
好轉醒過來,一時間陷入險境,女修眨眼無助看向青竹,顫聲道:「道友救命!」
青竹持劍拉住藤蔓飛了過去,他袖中飛出數片如劍般的綠葉,斬死那些小妖,護住女
修,他彎下身隔袖半扶起對方,柔聲道:「前輩,無須擔憂。」
元嬰女修美目含淚,一手搭上他的袖子,輕聲道:「小友真是好心腸……」
青竹見對方站好,不敢再多與女修接觸,便要放開,再去探看其他昏迷在地的修士,
才轉過身,便聽到一聲驚喊:「師兄小心!」
他眨眼,本以為又有小妖殺來,而僅僅只是這須臾間,那女修突地翻手甩出一道袖箭
從背後往他心窩處打去。
袖箭上頭淬有毒液,箭頭發黑,且女修狠毒灌入了靈力,那小小袖箭若刺入骨膚之中
,管你是什麼金丹修士元嬰修士,想必立時會去了半條命!
青竹大吃一驚,硬是扭身閃過躲去,身上冒出幾條藤蔓當作保護,袖箭被藤蔓擋住,
差半吋就會鑽入他法衣之中。
見他如此應對,女修追勢更猛,俏美容顏上是陰毒冷笑,翻掌間拍出更多袖箭,一道
道冷光追向青竹。
她雲鬢裡鑽出數隻黃豆大的黃蜂,皆是被她豢養的妖蟲,毒性甚狠,從髮中鑽出後,
那些豆大的黃蜂剎時變得有如女子的拳頭大,拍翅嗡嗡追著青竹。
同時女修對著臥在地上的同夥大喝道:「蠢物!還不快起助我!」那與她同來的金丹
修士也不再故作假昏,手上拋出兩道長鞭,撲打向青竹。
不解對方為何要這般做,青竹擰眉甩劍,應付著這一道又一道接連而來的包圍殺招。
不遠處的李長生見大師兄陷入危難,立即重劍殺來相助,他沉沉劍勢砍向元嬰女修,
劍招緩慢。
他大劍砍下時,元嬰女修還在冷笑,她心道,從剛剛一路觀察下來,這天劍門一行人
,除去那出竅大能,這兩名金丹真人中,這名高俊男子最無用處,應變不快,總在發怔,
真不知金丹是怎麼練成的?怕不是師門用丹藥堆出來的庸才。
也是因此她才率先攻向青竹,料想這較瘦弱的修士修為不錯,先除為妙,以免有後患
。而今見這小道友不怕死的送命來,她怎能不歡快收了對方金丹?
元嬰女修中指捏向拇指,掐指招出朵嬌嫩的白香菊,香菊在她手中化成一把犀利的長
劍,她腳踏獨特步法,周身散出元嬰老祖的威壓逼向李長生,嗤道:「癡愚金丹小兒!」
那香菊劍看似雖細,卻是她的本命法寶之一,能抵千斤重物,破金斷鐵,且她在門派
中本事極好,雖不主修劍,也罕有敵手,她更不懼李長生這樣看來憨直無用、境界低她一
層的修士。
香菊劍擋住青年劍勢時,元嬰女修兀自還在得意,想著這蠢兒當真是中看不中用,劍
勢如此慢、劍招也不犀利,先讓她斬了這小友的一只手罷!可惜了這小友體格跟外貌都不
錯,那拿劍的手挺好看的,她推回了李長生的劍,狠笑砍往他的手臂,石火風燭間一只手
臂飛了出去——
那手很白,上頭塗著鮮艷的紫色蔻丹,分明都脫體了,還緊緊握著香菊劍不放,在空
中飛出的姿態顯得那麼可憐,元嬰女修歡欣的笑了,想著這小友還真是太好收拾。
等等,很白?香菊劍?
「啊!」霎時間終於發現不對,元嬰女修發出慘叫,她右臂不知為何在眨眼間被李長
生削去,那只留不到半掌寬的餘上臂正噴出鮮血。
而正沉顏面對著她的,是面無表情,眸裡一片冰霜,重劍砍向她的高俊金丹修士。
「不、不可能!」元嬰女修一手摀住斷臂大吼,雲鬢裡冒出更多巨大黃蜂撲向李長生
,她美目裡滿是殺意,恨道:「你難道壓制了境界騙我?!」
李長生露出莫名神情,沒有回話,他適才斬去女修一隻手臂有一半是趁其不備與對方
輕視了他,如今女修對他已有警戒,要再多傷對方幾分,境界差距之下,實則太難,他一
招一招接連而出,邊抵抗著對方威壓,絲毫不敢鬆懈,而對於他的劍招看似慢卻又會在奇
異時加速這點讓女修甚感驚懼。
這小子還真只是個金丹?但他的劍意境界看來不只如此!而且為何神色氣質在這瞬間
全變了?女修看眼前這清俊的青年眉眼間全是冷靜,恍若另外一個人般,招招更是即時應
對,不讓她有反擊之力。心暗道,這到底是個怎樣的怪物?更恨自己一時輕敵。
她已是元嬰之身,照理來說不該懼怕這看來才煉出金丹沒多久的修士,若說手段她有
太多,但那密密殺來的劍招卻逼得她一時難以招架,那些黃蜂在對方的劍氣之下被斬成兩
半,同時對方劍勢劍意劍氣無一不是高手之勢,反而逼得她有幾分狼狽。
見李長生如此,又不斷受著他奇特攻擊,再看他反應極快,與之前判若兩人,女修崇
茹萍深感此子怪異,心中不安感逐漸加深。
眨眼間崇茹萍又被打退數步,她瞅向不遠處的斷臂,心中恨意大起,想今日做出這偷
襲之事,本就沒有善了之意, 又見師弟與另一名修士相鬥看來難有勝算,當下咬牙從乾
坤袋中招出一個巨鐘法寶。
這法寶本是她留待最後拿來收拾端雲風用的。
同時她雲鬢裡飛出所有黃蜂,以及她養著的蜂后,助她抵擋李長生攻勢。
「元岫!回來!」崇茹萍大喊,手裡甩出一段暗紫長綾拋向師弟,元岫抓住長綾躍回
,也是在此時他才注意到師姐斷了一臂,且面容泛白,額角全是汗,看來應付的頗為吃力
。
「師姐!」被扯回的元岫看她如此慘況也是一驚,適才兩人一路行來傳音互謀,決定
趁端雲風一行人收拾並封後,收這漁翁之利,本想這事情天衣無縫,怎料會如此。
崇茹萍恨恨道:「你替我護法,擋擋這小兒,我要用師父給的法寶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灌注全身靈力向巨鐘,這鐘乃是她的師父卓飛尊者給的護身法寶。她
是師門中受寵的弟子,卓飛尊者在她晉升元嬰後便賜給她這能捕殺出竅期以下修士的法寶
,巨鐘名為囚龍,意為連龍都能抓補,雖是誇大,但用在崇茹萍手上也是得手應心。
囚龍可將修士關在其中,抽對方元嬰金丹出來,膚骨化為血水,崇茹萍境界不足,但
也能困住出竅期修士在裡頭一段時間,這法寶雖然邪異,不該是正道所用,但有這法寶在
手,於這處處危難的修界裡,她多次外出,不知受其保護多少次。
元岫點頭,揮動長鞭攻向李長生。
一想到等等就能讓這斬了她手臂的修士變成血水,然後再困殺了一旁的風雲一劍殺,
掏盡他身上寶物,崇茹萍心中湧出狂喜,靈力匯聚的更為猛烈,她全身冒出深濃紫色靈氣
包裹,獨臂高舉巨鐘。
巨鐘在她手上越來越巨大,大到能裝進十來個大男人,且鐘口發出陣陣鳴響,裡頭現
出強大吸力,捲起一陣狂風。
青竹察覺出不對,也立刻過來相助,他一劍擋住元岫的惡鞭,長腿一踢,將對方翻了
過去,元岫雖被打趴,身上卻冒出數個飛箭攻來,箭上亦有淬毒,這次青竹早有準備,迅
速擋下同時他招出數朵巨花,令花朵吞吃那些黃蜂,大喊道:「長生!快去阻止!」
這話不用青竹吩咐,進入狀態的李長生已使出全身力量,他重劍如山般砸向那巨鐘,
卻在砍到那瞬間受到一股強大反噬——卓飛尊者煉出的這法寶有吸困出竅期修士的能耐,
又豈是他這樣境界的修士說砍就砍?他被反撲到口吐血花,雙手發麻,金丹境界一時受到
震盪,但又見那巨鐘捲出的風越來越大,甚至要吸起那些昏在地上的無辜修士們,李長生
更不能退卻,他拋出一罐丹藥,吞吃了大半後,再度砍向巨鐘。
而這短短瞬間,青竹已將元岫擒拿,將他用藤蔓捆住拋在一旁,飛起前來助他,他一
手扶住李長生,向他灌了木氣靈力修復他的內傷,道:「師兄同你一起。」
有青竹相助,李長生點頭,兩人同捧重劍,灌注靈力用盡全身氣力欲要砍碎巨鐘法寶
。
兩人都不敢去動崇茹萍,因她身上一道道氣息皆是與這巨鐘法寶相連,只怕一碰她,
他們就會迅速被吸進巨鐘當中,要破只能從這上方破。
崇茹萍沒想到這兩名金丹小修士意志如此堅韌,或說在她眼中看來兩人舉動實是不自
量力、膽大妄為,這法寶灌入她元嬰修士的靈力,是堅不可摧,她冷笑一聲,更加催動力
量,巨鐘隨即也慢慢轉動,鐘口逐漸往上,準備吸食青竹與李長生。
鐘口狂捲起一陣暴風,吸得青竹與李長生兩人身上衣擺袖口頭髮皆是掙動不止,且兩
人更是無法抵抗的一點一點被吸進那鐘中,這段時間不過經過數分,兩名金丹修士一劍一
劍狠狠砸向巨鐘,卻是難以撼動這個法寶,但他們未曾放棄過,一旦放棄了就沒有生路。
兩人亦是沒有向一旁正在苦戰的端雲風求助之意。
身為天劍門的弟子,自是清楚不能萬事依賴師尊,更何況雲風真人那邊也是危急。而
若守不住這裡,只怕這元嬰女修收拾兩人後,就會迅向端雲風下毒手。
驚危之際,青竹驀地想起自己身上有樣法寶,握緊著李長生持劍的手一鬆,對李長生
傳音道:『長生,師兄要進入那鐘試著破破看,你且待我,自己小心些。』
李長生吃了一驚,還來不及回話,青竹拍拍他的手,往他身上甩了一道護身法陣,竟
是直接躍入那巨鐘當中。
他這般舉動令崇茹萍亦是大驚大喜——她狂笑道:「痴兒!知道無力抵抗就自尋死路
了!」
李長生喊叫了聲師兄,只見青竹身影隨即被那巨鐘吞噬,連雪白衣角都不見半分,巨
鐘裡面漆黑比夜還深,散發出濃濃惡氣,像是地獄盡頭,不知吞了多少無辜修士過,他大
怒難平,當即扭身一個跳轉,強硬撞開巨鐘吸力,重劍向崇茹萍殺去。
沒料到剩的這個還想要無力掙扎,但已完全發動法寶能耐的崇茹萍如今絲毫不懼這對
她來說實在劍招太過詭譎的怪異修士,她嬌笑連連,巨鐘在她獨臂上揮動自如,一個轉動
,就要加大力量將李長生吸入。
李長生鷹目瞇起,周身散發出讓崇茹萍吃驚的氣勢,她沒料到這名金丹修士竟然還有
更多靈力可以發威,只見他不斷轉動身姿,頑強抵抗著囚龍的吸力,意欲用著反轉的力量
抵抗,一劍一劍重重砍來,好幾劍差點就要砍到崇茹萍,嚇得她扛著鐘退了數步。
「混帳!」發現自己居然被一個低自己一層境界的修士逼到醜態盡露,崇茹萍氣惱的
強逼出身上所有靈力往囚龍中灌去,大喝一聲:「小子快進來同你師兄領死!」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崇茹萍驚覺囚龍震動起來,像在裡頭有什麼要破鐘而出,這法
寶與她紫府相連,受到損傷亦會傷害到她,她來不及反應,只感到紫府中震盪連連,星雲
大亂,已經失血的身子渾身發冷,好似有千刀萬劍劃過,割得她痛不欲生。
待她回過神來,眼前李長生重劍已突破囚龍散發出的威壓,往她眉心砍來,他劍招沉
沉,目光如冰,原本傻氣的氣質盡逝,面龐無悲無喜,只有無盡殺意。
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啊!」崇茹萍發出接連慘叫,叫聲淒厲,彷如妖鬼哭喊
,紫府中她元嬰不知何時竟被一道驚人劍意割喉斷了她的生機。
那道劍意是囚龍中所發出的——囚龍從中間被一道驚人劍意剖成兩半——連同崇茹萍
一起。
那道劍意,直從囚龍中穿過直向她眉心殺來,恰好連同李長生砍來時一起,劍意充滿
殺意,如冰帶霜,是端雲風一直以來寄在他給青竹那髮扣上頭的護身劍意,在青竹進入囚
龍中遇到危難時發動起來。
囚龍破開時,青竹從裡頭跳了出來,他神色冷靜,不像剛從生死交關之際逃出,輕巧
落在地上,正巧目睹李長生收劍轉身。
而他們眼前,好好一個元嬰老祖美人,頓成一具死屍,連元嬰都來不及逃出,還是被
兩名金丹修士聯手擊殺,被捆在一旁的元岫目睹師姐的慘況,掙扎著想從那藤蔓中爬出,
痛聲哭喊,嘴裡不停咒罵青竹與李長生。
「師兄!」收劍的李長生看到青竹安全脫離,欣喜上前握住他的肩膀:「你無事!」
「長生做得很好。」青竹沒有多做解釋自己是如何破鐘,帶著李長生迅向並封殺去,
因另一邊端雲風情況也在緊危時候,那並封已經完全爆出妖氣,震得這地洞不斷抖落土石
。
「『師父!』」兩人剛經過一番惡戰,其實靈力已所剩不多,但都強撐著去助端雲風
。
端雲風分神看向二人,手中同時灑出一巨大金網欲罩住並封,那是他所煉的法寶,適
才他不是沒有注意到徒弟們的惡況,但估算兩人應能同心協力應對,便不出手相助,如今
見他二人完好無缺,點了點頭,道:「青竹拉左,長生拉右。」
交手多時,並封雖難纏,但端雲風其實已找到他的罩門,隨時可以斬殺之,可這妖獸
食人太多,且企圖不明,故此他決定留下其性命逼問一番,這才纏鬥到如今。
雖不解端雲風為何要生擒並封,青竹與李長生在此時並不多問,遵照師命,師徒三人
同心拉住那張大網,將已被端雲風砍至半死的並封罩住——並封雙頭發出嘶吼,本來吐出
的妖氣早被端雲風拋出的水球吃去大半,他卻還是不肯屈服,右頭怪笑道:「不過就是個
破網!」,左頭惡語:「讓我撕了去!」
他腳下是許多被端雲風斬殺的隨從小妖屍體,渾身亦佈滿鮮血,妖氣剩餘不多,分明
已無勝算,卻沒有投降之意,如此強悍性格,在妖獸中也算是少見。
端雲風與他戰了數刻,真氣在此時卻還是飽滿,他灌注靈力在金網之中,同時輕揮衣
袖,招出數十個法陣,有大有小,鋪天蓋地的包圍住並封,並對徒弟二人發令,三人動作
起來,速速將金網緊緊從上到下從左至右包住妖獸。
那金網上頭有無數禁制針對他這種妖獸,一碰到並封毛皮便發出滋滋聲響,彷彿有雷
電火光,痛得他兩顆頭慘叫起來,他四爪掙扎,不停甩頭招出妖氣如刀,卻是被禁制與法
陣擋住,這龐大金網在他力氣還足時怎有能耐可將他包住?可如今他已是強弩之末,只能
隨著金網的包圍將自己越縮越小,越縮越小,最終被擠到只剩十分之一的大小,卻也有一
座小丘般大。
並封氣喘吁吁如的側倒在地,早已失了最開始的氣勢,他左頭恨道:「怎會有這種修
士!身上帶這般東西!」右頭還在笑:「不是早就跟你說見好就收?快逃去嗎?哈哈哈!
」左頭惡聲惡氣道:「你不也吃得開心!」右頭啐道:「貪吃的是你這傢伙吧?咱兩分同
一個身體,你不走,我也走不了,不就只能一起吃了!」
兩顆頭竟在網中吵了起來,這讓幫著拉金網同時灌靈力累倒在地的李長生是瞠目結舌
,不解這本該是同根生的兩顆頭怎能這麼能吵。
這地洞如今現況是一片亂七八糟,中心有並封妖獸被俘,吵鬧不休,旁有那元嬰女修
悽慘屍體,還有他被藤蔓捆住的師弟不斷咒罵,另有那些尚在昏迷中的修士們,無數小妖
與被並封啃食的屍骸,以及鎖在籠裡的四耳妖猴。
修道多年,李長生未曾遇過這樣慘亂的事情,一時間也迷惑起來,當時本想接的不過
是道尋常任務,怎會起這般風雲不測?
「長生,還好嗎?」青竹走來伸手拉起他,關切問道,他所費靈力沒有剛剛陷入苦戰
的李長生多,且木屬靈根只要修道有方,最能生生不息,他受著這地氣,靈力已逐漸在回
復,便又渡了些過去予他,他笑道:「剛剛你做得真的很好。」
「謝謝師兄。」李長生被拉起,對青竹道謝,又有些不好意思:「適才、適才也不知
怎麼了,被那前輩氣到,就不管不顧一切……師兄,你辛苦了。」
「不辛苦,長生實力本就很好,剛剛你也助我許多。」青竹笑著拍拍李長生肩膀,受
到稱讚的李長生摸著腦袋笑了聲。
青竹吩咐他再去看顧四耳妖猴,而始終守著四耳妖猴的雪風見李長生來顧,便歡快跑
來蹭向主人,討著撫摸。
一旁端雲風正對著那被網死的並封打入更多禁制,讓他縮變成雙頭人身樣,妖獸化作
人身,衣服破爛,身上都是血,神色虛弱,兩顆頭卻是一個罵聲不斷一個怪笑連連。
因要審問他,端雲風沒有將他嘴封住,他看著青竹從乾坤袋中拿出布遮住倒在一旁崇
茹萍的屍體,再一一弄醒那些昏迷的修士,見沒有更多異狀後,便問並封道:「你在巫陽
城有多久?食了多少人?又為何最近動作如此之大,是有什麼圖謀?」
並封左頭罵道:「為何要同你說!要殺便殺!」右頭咯咯怪笑:「你殺他殺他,可別
殺我,留我當你從獸我什麼都跟你說。你長得俊,我從剛剛就挺心悅你。」左頭大怒:「
你這賤貨!」右頭眨眼:「也是跟你用同個身子的賤貨。早就想離了你,今日豈不正好?
」
一時間兩顆頭又吵鬧不休,端雲風見這妖獸脾性,料想也是逼問不出些什麼,便不再
浪費口舌,決定帶回師門給對這方面有手段的同門處理,同時李長生拖著那關著四耳妖猴
的籠子過來,將這主僕丟在一塊。
四耳妖獸對並封道:「主子,下屬無能。」他似已知道這次被逮,沒有活路,在籠中
對並封是磕了又磕。
右頭嗤笑:「早就知道你沒什麼能耐。真該早點把你喫了。補補元氣。」左頭怒斥右
頭:「誰允你喫他!」右頭冷哼:「你還當真捨不得?當初救了他不就是想喫了。」
這期間,那些昏迷的修士們被青竹弄醒,各個神色古怪,畢竟他們這次實在太丟臉,
又得知崇茹萍心生歹意夥同師弟偷襲了青竹等人,幾個都在幫著痛罵。
青竹見此並不多說些什麼,他扶起那師兄被吃的心動期修士,安慰著他。
這修士是在場所有人中境界最低,剛剛被震暈後受了較重內傷,青竹給他傳了些靈力
。
心動期修士對青竹道,他名喚徐安,乃是崇光門的弟子,謝青竹等人替他師兄報仇雪
恨,又問青竹能否近些看看那妖物模樣,好牢記在心,回師門才能向師父交待。
青竹想想並封已被縛,雖然他妖氣頗狂,但對徐安並無大害,便帶著他去,雪風正繞
著那並封跟四耳妖猴打轉,見他們走來,嗷了幾聲。
徐安一步一步慢慢走去,目光冰冷,怨氣甚深,站到並封前,他細細看著網中的雙頭
人,深深嘆了口氣。
青竹見他如此,心道這徐安對他師兄也是頗有情義,只盼這件事情不會成為他修道路
上的一場心魔。
並封兩顆頭見到他,同時發出笑來,左頭惡笑,右頭怪笑,那嘶啞的聲音同聲道:「
『小子的師兄肉吃起來挺甜的。』」
徐安冷冷看著並封好一會,看到青竹都想勸他別看了,人生不能復生,就聽到徐安這
般說:「你真沒用。」
並封兩顆頭更加大笑起來,身軀在網中扭動著。
沒用?青竹正疑惑,剎時之間,風雲變色。
他聽到雪風急促的哀鳴,李長生的大喊,端雲風一聲大喝。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端雲風護在懷中,對方左肩上頭滿是鮮血,衣服被削去,
露出的肌膚焦爛,左肩成不自然的姿勢,左手整個垂下,鮮血正滴滴落地。
雪風一身白毛幾乎都要豎了起來擋在他跟端雲風面前,發出怒嚎。
青竹茫然將目光穿過端雲風肩頭,只見徐安神色囂然一手提起並封,一手裡捧著個寶
塔形狀的詭奇法寶,腳下踏著一片奇詭正蠕動不停的鮮紅如人血的怪布。
「師父?長生!」驚惶未定,青竹回過神來慌忙用木氣替端雲風療傷,李長生腹部亦
受了重傷,他摀著肚子,低喘著跪在一旁。
沒有回話,端雲風右手將他抱得死緊,用著神識招出無數水劍,攻向徐安。
那些水劍沒有因為端雲風受傷而失去能耐,劍意逼人,不是心動期的修士能承受住的
——可只見境界低下的徐安手上寶塔狀的法寶發出異光,從裡頭鑽出了幾隻小龍,居然吞
吃掉那些水劍,且同時在他身旁圍繞護著——那寶塔竟然是個仙器!
徐安冷笑道:「風雲一劍殺,再會。」
說畢,他腳下那塊紅布突然脹大近百倍,將他與並封裹住,然後急速的縮小變成一道
鮮紅光影,向上穿透地洞,炸開了一個大洞,那紅布不知是怎樣大能做出的奇特法寶,能
縮地跨千里,轉眼就消失在巫陽城中。
這般變化來得太快,饒是在場境界最高的端雲風都沒料到徐安這只有心動期的修士有
如此手段,他剛剛為了護住青竹,一時間選擇最優先保住對方,更沒想到徐安手上有那般
奇特的法寶,且說逃就逃,毫不戀戰。
徐安才開口,端雲風與青竹接迅速拋出水劍與藤蔓想要擋住對方,但沒料到他竄逃的
速度如此之快。
來不及追蹤徐安,且青竹也無心追蹤,他收回藤蔓後急忙從端雲風懷中掙開,查看他
的傷勢,見他左肩傷口入骨,上頭沾染邪氣,邊用著木氣治療,眼淚就掉了出來:「師父
,對不住,弟子不察……」
「又哭。」端雲風說是這般說,卻是伸出右手揉揉他臉,動作輕柔,分明傷口還在淌
血,他卻連眉都沒皺:「無事,你先治長生。」
忙中大亂,一時疏忽沒顧到師弟,青竹抹著淚,用靈術替端雲風止血後,回著知道了
,趕緊去看倒在一旁的李長生。
腹部上的傷口其實沒有端雲風傷得重,但剛剛已經耗費不少力氣,又受到襲擊,李長
生疼到受不住,才跪倒在地。
見青竹來治他,他搖搖頭,「師兄,我吃二師兄的藥就好,你先快點幫師父。」
「說什麼呢,晟晟的藥又不是萬靈丹。」青竹見他傷勢,眼淚又掉了,分明已經金丹
期,但他個性如故,激動難過時還是收不住淚,他抹抹淚,醫著對方,道:「師兄累你受
傷,真是對不住。」
見到他如此難過,李長生嘴拙,不知該怎麼安慰,只不停說著自己本事實在不濟,要
再多加磨練,說都是徐安太壞,要青竹別在意。
雪風在旁磨蹭著兩人,耳朵耷拉著,看來也是在歉疚自己沒一時間嗅出徐安這修士不
懷好意。
這般情況一變再變,在旁的其他門派修士也是被嚇得厲害,其中那名被崇茹萍稱呼為
韓兄的金丹修士,韓智明領著師弟妹過來,幫著治療李長生與端雲風,同時道:「徐道友
、不對,徐安那小子,怎有如此本事?且他不是師兄被吃,怎麼一副跟那妖獸是盟友的模
樣?」
另外一名修士拿出劍戳了戳那被留下的四耳妖猴,恨恨道:「問這潑猴便知!」
四耳妖猴縮在籠中,硬是不肯吭聲,青竹見有人來幫忙,又看李長生無大礙,便又趕
去替端雲風醫治,那些修士們則圍著籠子討論該如何逼問妖猴種種。
這期間,巫陽城裡的百姓,見這地底震動不斷,不久前又有紅光竄出破空,地上露出
個大洞,料想當是有修士在裡頭與妖相鬥,平靜了會後,便有官吏率著人來探看。
凡人們見到這城下被挖了這麼大一個洞,裡頭滿是屍骨,又有奇異妖猴、眾多修士,
莫不感到吃驚。
又有人見到那四耳妖猴妖身模樣與人樣除了那毛多寡外,並無太大差別,驚呼這不是
眾生堂掌櫃,原來是個妖怪?
韓智明見端雲風受傷,他又頗會看人,大致上明白這名出竅尊者性格不是那麼好親近
,再見在場修士中除了端雲風外,他境界最高,索性當起代表,向這巫陽城中百姓官吏們
交待、詢問。
這探問間,才知道眾生堂在此開了約二十年,是四耳妖猴盤下來的,而若問說為何在
這地下藏了這麼多人屍骨、有如此多人失蹤,卻沒有掀起太大動靜、那麼多巫咸也沒人察
覺,是為何?
那領頭的官吏回道:「仙家,這您們就不明白了,來巫陽城求卜問掛的一日不知道有
幾百,來來去去,很多都當日來回或是住個一二日,入城又不用登記,真失蹤了,沒有像
這些日子把屍體丟出來鬧得動靜那麼大,誰能清楚呢?而且就算這些都成了冤魂,若給這
些妖物管住了,城裡那些巫祝,十個都不知道有沒有一個真,騙吃騙喝的居多,真問他們
知不知道這裡發生什麼情況,怕是沒一個清楚。」
而那麼多屍骨,要整理起來亦是驚人。城中官吏看這麼多屍骸驚懼不已,央求修士們
幫忙。
來此的修士也是為了接這任務換得一些靈石回饋,兼之他們有仙術輔助,自是不會推
辭。而因抓補並封最大功臣是端雲風,他如今受傷,那些金丹修士更不好意思讓天劍門來
此的三人多幫忙些什麼,摸摸鼻子皆是將這些雜事撿去做了。
光是清點屍骨多少又費去半日多,這中間四耳妖猴始終咬緊牙關不肯透漏一絲消息,
十分有骨氣且護主,除去端雲風三人,幾名修士手段盡出,眾人正苦惱之際,那韓智明的
師妹,甯柔道:「這樣耗時間下去也不是辦法,都不知道那徐安帶著並封逃去哪兒禍害了
。咱之前探秘境得了一法寶,能讓這等妖物說出真話,但手段有些兇殘,諸位道友若見了
不適,先請見諒。」
端雲風被那寶塔傷得太重,休了半日,並不多管,甯柔見輩分最大的都無發話,便使
出了她的手段。
只見她掏出一鷹爪勾,似是枯骨所做,形狀古怪,上頭爬滿奇異咒文,隨著甯柔意動
,鷹爪勾飛進籠中抓向四耳妖猴,那籠窄小,妖猴避不可避,被鷹爪攫住了腦袋。
妖猴神色猙獰,發出尖叫聲,伸手想要拔去鷹爪勾,就見甯柔手一動,抽回那勾,竟
是生生抽出了妖猴的生魂。
妖猴生魂神色呆滯,已被甯柔控制。
這樣的手段的確殘忍,正修道中向來不太會有人用,那被縛在一旁躺了半日,崇茹萍
的師弟元岫看了甯柔的法寶,臉色發白,深怕這東西等等也用在自己身上。
「你一只妖猴怎會對並封如此忠心?就我所知妖修中少有像你們這般,你是受了他什
麼方法操控?並封與徐安到底有何關係?徐安又有什麼企圖,你將所知的一一說清。」操
控著法寶的甯柔發問,她額角生汗,看來也不是很好受,這法寶乃她從前探秘境從一偷襲
她的魔修身上得到,雖是魔門法寶,但用處頗多,便留了下來,只是用時要承受該物反噬
,她也不敢多用。
被擒出的四耳妖猴生魂抖動了數下,看來有些掙扎,但最終還是受制於法寶的操控,
交待了所有。
二十五年前,並封救下被修士追殺的四耳妖猴——孫重,兩妖成為主僕。並封帶著孫
重一路修煉,過了五年,兩人在一臨水處遇見了徐安。
那時並封正欲突破,四處找尋能安心修煉突破的地方,並封個性殘暴,妖修其實並不
需要食人,但他長年修行下來一次意外吃了一名人後,發現其中好處,便有了這方面的貪
慾,也因為這樣他無法在一處待太久,畢竟只要有人失蹤就會有人找尋。
初見面,看來瘦弱沒什麼能耐的修士在並封眼中塞牙縫都不夠。當並封正想直接吃了
徐安進補,豈料對方掏出了寶塔仙器壓制他。
徐安那寶塔有許多能耐,其中之一就是將人吸進去關押。
更令並封與孫重意外的是這名歸屬名門正派的小修士沒有拿仙器收了他們,他把並封
與孫重關在寶塔中數日,帶著到處走後,突然問道:「我來此前,就聽說這地方有一雙頭
妖獸帶著一隻猴子到處食人做亂,很難抓到。讓我猜猜,你最近食人的動作比從前頻繁不
少,我在這處遊歷,光是近日就探聽到半年內失蹤了近十五人,一般來說像你們這種妖物
,吃個一人就能抵許久,那需要這般大量進食……你大概是要大突破了,是否?」
並封在寶塔中不答,但徐安猜得的確沒錯——他修道已經六百多年,一直停滯在妖丹
期,若不在這百年內突破,他恐怕就會因壽命到了盡頭而化成灰骨——但他這次突破亟需
大量食人累積力量,且能在一處長久專心突破更好,更需要有人替他護法看顧,故此他才
會在多年獨行修行下收了孫重,也才會四處找尋能安心突破之地。
不過徐安說這麼多,又是為何?
孫重說,那時徐安一笑,竟是獻計要與他們合作。
徐安告訴並封有個地方很適合他修煉突破,就是這巫陽城。
眉目看來和善的徐安說,巫陽城裡都是些修為不上不下的修士妖修魔修、誇大沒什麼
能耐的巫者、貪心雜念甚多的凡人,且這城裡一日來去求事問掛的人不知道有幾百,這些
都是並封極好的進補對象。只要來城的失蹤人口不要太誇張,就不會有人懷疑到他們頭上
。
徐安教他們化身為人,在城裡盤下一間鋪子,開門做起生意掩藏,並封妖性親土,可
在眾生堂下挖起地洞作為根據地。
徐安還教了孫重一種術法,他讓孫重放了寄生妖偶到那些被設為目標的人身上,待那
些人平安返家後,便讓妖偶控制對方動作,夜半讓人走出家中,再被孫重帶回巫陽城讓並
封吃去。
「這二十年間,我主共食了九百九十名人、妖、修士,昨日那名金丹修士吃完後,只
差再食八名有金丹的修士,主子就能突破大境界,直達淬體期……」說到最後,四耳妖猴
生魂臉上浮現了奇特的微笑:「成為稱霸一方的妖尊。」
孫重這番言語著實太過猖狂,就算被操控,但他那生魂的面容上還是有著對並封的崇
拜與景仰,令眾修士感嘆,這妖猴也算重情重義,並封救了他一命,就讓他如此癡癡追雖
多年。
而令眾人意外的是沒想到徐安多年前就與並封合謀,還教他如此歹毒的手段,謀害了
不少人。他乃堂堂名門正派弟子,崇光門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仙派,徐安手上又握有仙器
,若他好好修煉,假以時日必然是修界中一名光亮耀眼的大能,到底為何要這般做?
這也是甯柔想知道的,她面色發白,可見用了那法寶對她來說負擔頗大,但她強撐著
,問孫重徐安到底有什麼企圖?又問可知道他仙器從何而來?又有多少仙器在他手裡?帶
著他逃走的那塊布看來又不是仙器,疑似多年前一名大魔修煉出的法寶,孫重知不知道?
「他從未與我們說過……主上多次問他,他只說是為了好玩……那塊布……」說到這
裡,孫重的生魂顫抖了起來,他的肉體發出驚人尖嚎聲,四肢在籠中扭動,看來痛苦非常
。
「我要控不住了。」同時也滿身是汗的甯柔收回鷹爪勾,放回了孫重的生魂,他魂魄
一入體,就哇的吐出一肚酸水,淚流滿面,縮成一團,可見那法寶帶給他魂魄傷害極大。
在場的修士們,除了端雲風等人,你看我我看你,沒料到會問出這樣的答案來,而這
些答案,反而讓整件事情顯得更加撲朔迷離。
徐安到底是什麼身份?與並封合作又是在圖謀什麼?他那被吃去的師兄,是否是他刻
意帶來讓並封吃的?他救走並封讓事蹟敗露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又到底是為了些什麼?
種種猜疑在眾人心中發酵,一時間圍著那孫重的修士們都無語,只有那四耳妖猴的乾
嘔聲、旁邊忙碌收整屍體的凡人們行動聲響徹整個地洞。
青竹扶著端雲風在旁聽了許久,心中亦是充滿驚駭,他握著端雲風的手,看向他,師
徒倆間此時不必傳音互道,反而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這事弔詭,絕不能隨意沾惹。』」
李長生在旁看到師兄與師父互望,雖然他也是聽得心中湧起波濤不斷,但明白師父跟
師兄自有想法,且原本以為只是來除妖,如今事情看來比預想中的要大太多,便決定待回
師門再做詢問。
靜了好半晌後,眾人討論起來,甯柔問道,「徐安是崇光門怎樣地位的弟子?有誰清
楚?」
韓智明搖頭:「我見他與崇姑娘還算相熟,一路走來崇姑娘安慰他不少次……」他看
了眼不遠處已被收好的崇茹萍屍體,雖是因心生歹意,自作孽而被反擊斬成兩半,但好歹
也是名門正派子弟,還是名元嬰老祖,所以不久前青竹便將她的屍骸收到一塊布內,等最
後再讓元岫帶回師門。
既然提到崇茹萍,眾人就將目光轉向半日多來被縛在旁的元岫身上。
元岫嘴一直沒被摀住,但他始終靜默不語,這時見眾人看向他,冷笑道:「看我做啥
?」
「元道友,你這態度是否不太對?要知道剛剛你與崇道友可是差點害死了咱們。」一
名金丹修士冷哼:「其實按照這修界規矩,你也是該被斬死的。」
元岫嗤笑:「修界規矩又是那條規矩?找來給我看看!還有你是那個小門派的,見也
沒見過,有什麼臉對我晨星派提規矩?還有就算師姐暗算了你們,但天劍門弟子是這樣對
待其他門派的?說斬就斬,說殺就殺?如此霸道!」
這話實在過份,分明是崇茹萍與他殺招接連先出,不懷好意。崇茹萍祭出那個巨鐘看
來也是不打算善了。青竹與李長生為求保命,反擊得勝,這元岫沒想到在旁躺了半日,還
是一點反悔之心都無,著實可恨。
旁人見他如此無恥,正想要幫著說些什麼,端雲風抬起沒有受傷的手,甩了一道令牌
到元岫面前。
同時間,青竹與他動作配合,那捆著元岫的藤蔓收了回來,將他放開。
俊美的出竅尊者眉眼冷淡,周身散發出一股霸氣,直向元岫,他聲音沉沉道:「天劍
門弟子行得正做得當,從不會隨意害人,也不會隨意受人欺辱。晨星派弟子若覺自己手段
乾淨,問心無愧,將來想討回這公道,儘管來天劍門聚雲峰。我端雲風自會替弟子受之。
」
他說到這裡,青竹與李長生同聲回道:「弟子亦與師尊共受。」
元岫鬆著手腳,撿起那令牌,面色晦暗,他強撐著抵抗端雲風散發出來的威壓,恨恨
回道:「晨星派記住了!端雲風!」
在旁看著的眾修士見這樑子已結下,又不願多惹麻煩,最終也沒人敢發話多講些什麼
。
而就在此時,突然一道柔光從徐安弄出的破洞處落下,灑滿整個地洞,只見隨著柔光
飄動間,有鮮花帶香風吹拂而來,幾乎要吹散這地洞悶著的腥氣。
還在忙碌的凡人們吃驚喊道:「這是仙人來了?」
柔光鮮花香風中,兩名容貌姣好,面容極為相似的龍鳳胎落下,男抱著一柄劍,女抱
著一把古琴,兩人又一手灑著香花,將一地泥濘幾乎鋪成了香花地毯。
接著又有一人輕輕降下,落在那似是特意為他鋪成的地毯上。來者身材高而修長,身
穿一身由白到灰到黑搭配的道衣,丰神俊美,劍眉入鬢,鼻挺唇厚,髮黑如墨,是個五官
生得極好的青年,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雙眸柔和看向在場修士們。
方才還一臉陰鬱的元岫見來人樂得笑開了臉,他衝上前恭敬向那人一跪:「星霜真仙
!」
來人正是晨星派的洞虛期大長老——任星霜。
(待續)
謝謝看到這邊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