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麻，把拔有說對不起，你要說沒關係啊，我們老師有教。」結果開口說話的是江胤佐
。
何晏左又餵下一口飯，「可是我還生氣，我不想說沒關係，你想不想馬麻照顧你？」
「想。」江胤佐含著飯用力點頭。
「那今天晚上讓把拔休息一下，我幫你洗澡刷牙陪你睡覺好嗎？！」
江胤佐想了幾秒，問道：「那把拔呢？」
「把拔好累好累，讓他休息啊。不然他會生病病喔。」何晏左回道。
「那你會帶我去洗碗洗衣服嗎？把拔都有帶我一起去。」江胤佐又問。
何晏左心下暗暗不捨，面上不顯，笑著點頭回道，「會啊，可是我還不太會，你要教我喔
。」
「好。」江胤佐答應。
「那你先帶你把拔進房間休息，再去拿車車來這裡陪我吃飯，然後我們去洗碗洗澡洗衣服
刷牙睡覺？」
「好。」
江予舟在一旁聽著，內心某種被深深觸動的情緒壓抑不住地往上湧，他努力隱忍那種快爆
發出來的哭意，困難地說道：「我有說你能留下來嗎？你有衣服換洗嗎？」
何晏左拿過手機定位，又跟江予舟確認地址，接著他點開一個app，戳戳點點。
「現在有了，代買等等會直接送到樓下管理室。佐佐，你來，帶你把拔去房間休息。」他
叫著已經吃完跑下餐桌去嚕車車的小孩。
江予舟努力繃著臉，「我先去收衣服。」
何晏左邊吃飯邊回道：「不用，在陽台嗎？」
「在洗衣機裡。洗脫烘合一的。」
「佐佐，你帶把拔去休息，你平時在哪一個房間睡覺，就把你拔把帶進另一間有床的房間
休息好嗎？要確定把拔有在休息喔。」何晏左交代江胤佐。
「好。」江胤佐使命必達。
江予舟就這樣被江胤佐塞進客房，被強迫休息，在捷運上睡了一整路的他並沒有睡意，但
卻是這些年來，他少數在家裡能夠不需要管小孩的時光。
他不再管外面那一大一小在做什麼，好好在客房裡認真地刷起手機來，這才發覺何晏左傍
晚下跪的畫面已經在line的群組裡瘋傳。
是先被路人拍了放上爆料公社，然後大家紛紛截圖或丟連結在line上轉傳。
內文是這樣的——
這是不是就是在棠國師的節目裡深情尋找男友的那位建築師？！本人真的很帥！他那位前
男友也很好看，但不是公眾人物，還是碼起來。
底下大家在討論的是何晏左到底成功了沒？
路人甲：我也在現場，最後他們一起走了，應該是有成功吧？
網友甲：……人帥益生菌，人醜大腸菌。
網友乙：本來想說他如果失敗的話，母胎單身的我就會平衡一些……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他關了你一扇門，就會幫你把另一扇窗也關起來。
江予舟大致掃過，開始回line上的訊息。
知道他是何晏左交往的同學、朋友們不少，畢竟他們那時並沒有低調，但是知道孩子就是
他生的，以及這其中錯綜複雜的事的人，那確實是屈指可數。
學長：就叫你根本不用理他媽吧！錢收下照樣連絡何晏左，真沒辦法時反咬她一口，誰贏
還很難說。
江予舟笑了笑，這是他大學直屬學長，名叫蕭遠丞，因為是直屬學長，他特別設定學長一
詞給蕭遠丞，跟其他人不一樣。
蕭遠丞心思細膩，卻是十成十的異男，當初研究所就到北部求學，畢業後也留在北部發展
，當初之所以會把這件事情讓學長知道，除了因為他跟學長交情很好、學長也是個口風很
緊的人之外，學長那時已是知名學運領袖，他心想何晏左家畢竟是政治家族，他做出決定
後還是跟學長說了一聲。
予舟：我那時候沒想把事情弄大。
學長：現在何晏左還不是照樣把事情鬧大了？
予舟：我現在沒有身負重累（物理），他要怎樣就隨他吧，出名就算了。
學長：小學弟真是寵夫魔人。
予舟：我沒有。說消失就消失的我，哪裡寵他了。
學長：小學弟你這樣不對，事情又不是你的鍋，你怪自己做什麼？
江予舟直覺想回我又沒怪自己，要戳下去的時候才發覺自己下不了手。
學長：你自以為很現實，說不連絡就不連絡，但事實上最在乎愛情的就是你。你覺得你親
手毀了自己的愛情，所以不敢再要。但小學弟，愛情本來就不是只有一種樣貌。都養小孩
這些年了，你還不明白？就算拿了他媽的錢，那只能代表你確實需要錢，不代表你對他的
愛有污點。
雖然不太想幫他講話，畢竟他拐走我家小學弟，但是……我覺得他絕不會介意你拿他媽兩
千萬，他會介意你怎麼沒要更多！
江予舟突地覺得手機無比燙手，他打了謝謝學長，又隨便回了個毫不相關的敷衍貼圖，就
火速把手機擱下，不想再看學長還有沒有回應，腦中亂哄哄的。
過去幾年，他從生完小孩後，每天都在照顧孩子的忙碌裡，日子就這樣飛逝，學長不是第
一次跟他提這些話，過去也偶爾戳他幾句，但他太忙碌，沒空也不願多想，今天真正有了
依恃，閒暇下來，才不得不面對。
他還是怪自己。
明明他理智都知道，他當初能做的最好就是那樣，但他還是很難避免某個深層的思想——
自己拿了錢，就是背叛他們的愛情。
他承認自己不只一次這樣想過，當初如果選了另一條路，沒拿那筆錢，把自己逼到極點去
賺錢育兒，是否就能夠大大方方地跟何晏左連絡，在何晏左光榮返鄉時，第一個奔到他面
前，說你再不回來，就給我滾。
他向來固執地以為自己已經喪失這樣的權利，因為他當時沒選擇更辛苦育兒，卻能兼顧感
情的路。但如今，學長的一席話，何晏左從重逢至今的所有表現，都在讓他不得不正視一
件事——是他以為自己沒資格再愛，是他不放過自己。
他那些育兒疲憊辛苦，無力談愛確實不假，某種層面卻也是藉口，讓他不需要去面對拿錢
而來的自我厭惡。
「太矯情了。」他搖搖頭笑笑自己。
終於他再度去拿手機，打開line，看到學長還有留訊息給他。
學長：小學弟你跑了啊？想清楚也好。但記得，小孩有他一份，不要終於承認自己對自己
的愛情有潔癖，就想要把事情攬回來。你這個寵夫魔人，歇一歇吧。小孩儘量丟給他，虐
死他最好。
江予舟揚起唇角，學長真的完全命中他的心理過程。
予舟：學長，我覺得你沒去當命理老師實在可惜。
學長：那當然，我就是個被科技業耽擱的命理老師，等哪一天我被fire，我就去擺攤。
予舟：那到時我能入股嗎？
學長：不能，小學弟的股份學長送。但何晏左欠我很多，今晚要是開了藍寶堅尼，記得把
我的戶頭轉給他，就說是付開導費。（附上帳戶圖片）
予舟：學長，我孩子還小。
學長：騙我不知道你家有客房？而且孩子小就沒辦法開車的話，那很多人的二胎、三胎怎
麼來的？
予舟：學長……你這麼犀利，真的不考慮去選個立委嗎？！
學長：小學弟長大，會轉移話題之術了，沒關係，只要記得把我帳戶傳給何晏左就好，到
時候你們結婚，我再跟他敲個大筆的。
予舟：可是學長，我現在沒有他的line。
學長：放心，你們開完車，交換完的絕不只有某種神祕的液體，還有line，到時候你再提
醒他就好。
江予舟原本還沒那心思，但被學長這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腦子全往不可描述的方向跑
，想起何晏左過人的長處，心靜不下來。
他直接關了line，打開臉書，直接按到酪梨sushi的粉專，一路觀看她好幾篇崩潰育兒又
想
殺夫的文後，才滅掉內心那把邪火。
他剛進房時是關上門的，陸續還是能聽到外頭那一大一小的聲音，歡笑、尖叫、哭泣，哪
種都有，甚至還有江胤佐不斷試圖要衝進來，被何晏左勸出去的。
「我要找把拔睡覺！」小的。
「可是把拔好累好累，應該休息。」大的。
「可是我真的想找把拔睡覺，嗚……」小的嚎啕大哭。
「佐佐，今天先讓馬麻陪你睡覺啊，你剛才跟我約定好的耶。」大的曉之以理。
「可是我一定要跟把拔睡覺，哇……」小的不講道理。
「可是我也好想跟你睡覺，嗚，你這樣馬麻也要哭了。」大的動之以情。
「哇……」小的哭。
「嗚……」大的不知道真哭假哭。
「哇……」小的繼續哭。
大的跟著哭了一會兒，完全沒用。
「哇……」小的哭得昏天暗地。
「佐佐你要不要玩車車？」
「不要！嗚哇……」
「佐佐你要不要飛高高？！」
「不要！哇……」
「佐佐你要不要騎馬？！」
「不要！嗚……」
「佐佐你想不想玩跳跳床的遊戲？我們不要睡覺，我們去玩跳跳床好嗎？」大的亂槍打鳥
。
「咦？可是把拔說不可以跳床。」
「可是我會陪你啊，自己跳就不可以，我陪著你、保護你就可以。你想不想跳？」
「想！」
「那我帶你去，走吧。」
一大一小的聲音終於遠了。
這時候的江予舟已無心看弑夫粉專，他數次想衝出去搞定小的，內心拉扯後還是決定讓兩
隻自己磨合，若他想要長遠的未來，他就得讓何晏左搞定江胤佐。
不想再掛心，江予舟乾脆找了個消氣球的手遊來玩，起初還是會邊玩邊聽到小孩在笑以及
說我還能跳更高更高的聲音，後來聲音就慢慢變小了，江予舟繼續消氣球，一路過關斬將
直到他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往這裡踩過來。
客房響起敲門聲。
「佐佐終於睡著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我下去跟管理員拿一下衣服？」何晏左開了門、
探進頭，輕聲細語地說道。
江予舟瞪大眼睛。
何晏左的休閒褲整個是皺的，看得出來下半截捲高過又放下來，甚至有些地方還有點微濕
，上半身的襯衫袖子自然也是捲起來的，平時打理得有型的頭髮此時翹得亂糟糟，有些還
看起來有水氣黏成一撮，整個人跟平日比絕對算得上狼狽。
江予舟卻覺得，這是他至今見過最迷人的何晏左。
一個充滿居家感、生活氣息的男人，扛了一隻小野獸大半晚，如今渾身透著某種令他迷戀
的力與美。
江予舟頓時口乾舌燥。
剛才看那麼多崩潰育兒的文章完全都沒用，也許是單身太久的反噬，江予舟現在腦裡的車
已經一路高速開到冥王星去，怎麼踩剎車都沒有用。
「小舟？」何晏左沒得到回覆，再度喚了一聲。
江予舟清一清喉嚨，想到江胤佐從睡過夜後只要睡下就是真睡死，連地震都叫不醒的習性
，內心愈想要做，說道：「好，我先去洗澡。鑰匙就在玄關，你應該會看到，別忘了帶。
我家左手邊巷子出去就是便利商店，你順路出去買點東西吧。」
「喔，好啊。」何晏左點了點頭，出門去了。
某人如此上道，江予舟更心猿意馬了。
他抓緊時間火速洗澡還兼清理乾淨，結果一洗好出來發現桌上擺了雞排和手搖杯，手搖杯
還好幾杯。
江予舟：「……」
「便利商店的東西看起來都不好吃，所以我就換家店買。」何晏左解釋道。
江予舟氣得語無倫次：「……你……我……」
「珍奶我有買全糖的。」何晏左看出江予舟不對勁，連忙追加道。
「……」重點根本不在有沒有糖啊！
何晏左繼續討好：「怕你晚上不想喝奶茶，我還買了冬瓜檸檬，老闆說他家冬瓜磚是自己
煮的，你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看看？」
江予舟氣得都要冒煙。
「……幹……你……你難道不是做了我根本沒有要你做的事嗎？！」江予舟只差沒喊出來
：說好的保險套和潤滑液呢？！
何晏左噗通一聲，又跪下了。
「你跪屁啊？！」江予舟不懂這人明明以前好端端的，現在動不動就跪到底是在演哪齣。
跪在地上的何晏左懊惱不已，他心想早知道這些東西不要塞前口袋，形狀太明顯，塞在後
口袋應該就好多了，也不會一眼就被江予舟識破。
「小舟，我沒聽你的話，擅自買了潤滑液和保險套，你原諒我好嗎？！」
—
明天開車，七千字的車應該夠多了？（笑）
明天下午有事，我不確定什麼時候更，如果白天真沒空，晚上一定會更的，放心。

我要上車～（招手

過人長處與乙狀……（刪除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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