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唐瑀祺掛掉電話時，蕭愷宸正在臥室床上看著書。
「我出門一趟。」
蕭愷宸看著男友換了件褲子，穿上外套，好一會才問：「這麼晚要出門？」
「嗯，」唐瑀祺走回床邊，拔起充電中的行動電源與線，隨便捲一捲就塞進口袋裡。「杰
鈞突然昏過去，他同事送他去醫院了，同事只知道我這個朋友所以連絡我，他可能要住院
，我要去他家拿點東西，順便通知他媽，對，要聯絡阿姨。」
蕭愷宸下床攔住亂轉的唐瑀祺，說：「你先聯絡阿姨，我叫計程車。」
「好。」唐瑀祺做了個深呼吸，緩過來之後才打電話。
聯絡完杰鈞的母親，唐瑀祺看見自家男友已經換好外出服，一副要跟他一起出門的樣子。
「這麼晚了……」
「就是這麼晚才要跟你一起去。」蕭愷宸不容拒絕道：「走吧。」
唐瑀祺點點頭，跟蕭愷宸一起下樓搭計程車前往朋友住的小套房。
尤杰鈞的小套房備用鑰匙放在鞋櫃第三層紫色球鞋裡，唐瑀祺倒出鑰匙後準備要開門，才
伸出手，蕭愷宸便向他討鑰匙。
唐瑀祺不解地看著蕭愷宸，不過幾秒便理解了對方為何這麼做，連忙把鑰匙塞到蕭愷宸手
裡。「你，還是我們別開門？買衣服跟行動電源過去就好？」
蕭愷宸搖搖頭，說：「沒那麼可怕，只是她在門後，我怕她跟上你才、」
「嗚啊啊啊你別說！別說！」唐瑀祺縮在男友身後，可憐兮兮地猛搖頭。
蕭愷宸瞄了眼頭一半在門外、一半在門裡的女鬼，再看看很想逃走的唐瑀祺，嘆了口氣說
：「你在門外等我好了。」
「不要。」唐瑀祺抱著蕭愷宸的手臂，堅定道：「一個人待在外面更可怕。」
最後兩人還是一起踏進尤杰鈞的小套房，由蕭愷宸負責開衣櫃並檢查是否乾淨，唐瑀祺快
速掃了幾件衣服內褲之類的塞進包裡。
「還要毛巾。」蕭愷宸道：「應該在浴室裡。」
唐瑀祺聞言轉身要去浴室，等他走到浴室門口，突然又回頭望向男友。「那個……」
「裡面沒有。」蕭愷宸指了指床，示意男友：她在那。
唐瑀祺鬆口氣，推開浴室門找毛巾跟洗髮精沐浴乳。
「哇靠這浴室是沒在用嗎這麼乾淨。」唐瑀祺皺起眉頭，從架上拿了洗髮精的瓶子，他看
了眼瓶子上的一點灰塵，忍不住轉開水龍頭沖洗瓶子。「地板很乾淨但瓶子有點灰塵？啊
，這毛巾能直接帶去嗎？感覺也一陣子沒用……」
蕭愷宸跟著進了浴室，也是不解。「算了，直接買一條新的好了，他不用浴室應該有他的
道理吧。」
「啊？那沐浴乳跟洗髮精也買新的嗎？」
「反正也不貴。」
唐瑀祺放下手裡的瓶罐，抬頭想找找還有什麼要買的，卻一眼瞥見整個被灰白水垢覆蓋的
蓮蓬頭。
「仔細想想，」唐瑀祺歪頭看著蓮蓬頭，差點笑出來。「一般蓮蓬頭不是都會變成這樣嗎
？但我們家的超乾淨耶，你也洗得太認真了。」
蕭愷宸聳肩，「要洗的話就洗乾淨。」
兩人確認完東西都帶了之後，叫了計程車趕往醫院。
尤杰鈞還在急診裡，人滿為患的急診室裡已經裝不下更多病患，尤杰鈞的病床被放在外面
走廊上，前後各有一床。
尤杰鈞的同事一看見唐瑀祺便起身，對唐瑀祺說明了一下尤杰鈞的狀況。
簡單點說就是加班過勞，尤杰鈞連著好幾個禮拜都睡在公司裡，連組長叫他回家他都不肯
。同事嘆口氣，說：「阿杰還報名了樓下健身房的團體課程，沒去上課，就去那邊洗澡。
」
「這麼拚？」唐瑀祺吞了口口水，錯愕問：「你們是有多血汗啊？」
「其實還好，」同事也不懂，他看向尤杰鈞，低聲道：「一開始我們以為他想賺加班費，
後來發現不是，因為他都沒刷卡。後來上面發現不管交辦多少他都會無償加班做，就越給
越多，他也不抗議，就變成這樣了。」
唐瑀祺點點頭，也是懂。如果當事人一直接的話，這種事情也不能幫，若是同事接手幫忙
，上面只會覺得反正事情都能做完，最後會變成更可怕的惡性循環。
唐瑀祺對那位同事說已經聯絡上尤杰鈞的家人，請同事先回家休息，這邊交給他吧。
等同事走，蕭愷宸便道：「他應該是不敢回家。」
「嗯？」唐瑀祺正在幫向來怕冷的好友多蓋一件外套，聽見蕭愷宸沒頭沒尾的這麼說，才
好奇回頭問：「你怎麼知道的？」
「他家裡那位一直問我他去哪了為什麼不回家，畫面不太好看，」蕭愷宸見男友臉色一變
，就不再往下說畫面，只道「他衣櫃裡的鏡子拿大毛巾蓋住了，浴室裡蓮蓬頭跟鏡子的水
垢應該也是刻意不清，不然他房間很整齊，地板也沒有水垢，沒道理跳過這兩樣不處理。
」
唐瑀祺扁起嘴，慢慢地朝男友搖搖頭，表示自己忙著收拾，什麼都沒發現。
蕭愷宸也沒再多說，兩人聊起別的事情，等待尤杰鈞的家人到來。
尤家爸媽抵達時，蕭愷宸才剛聽值班醫生解釋完尤杰鈞的病情，他就不再麻煩值班醫師，
直接向尤媽媽簡單解釋了尤杰鈞的狀況。
尤媽媽先是謝了又謝，在唐瑀祺跟蕭愷宸要離開時，才問：「你們怎麼一起來啊？」
唐瑀祺想也沒想就說了實話：「我們在交往啊，所以住一起。我聽到杰鈞的事之後立刻趕
過來，蕭愷宸怕我一個人走夜路會嚇死就跟我一起來了。」
尤家爸媽沉默了一會，才又擠出一句謝謝。
兩人離開醫院，快到家時，唐瑀祺才反應過來，萬分驚慌轉頭對蕭愷宸說：「我剛剛！是
不是對著尤伯父出櫃了？」
「對，連我的份一起出櫃了。」
「抱歉……啊，靠，尤伯父超討厭Gay的……」唐瑀祺皺起臉，連連嘆氣，「欸之後會不
會不准我們去探望尤杰鈞啊？」
「那就別去吧。」
計程車停在他們巷口，蕭愷宸下車後等男友也下了車，關上車門，又說：「我們做了該做
的事情就好，別人要怎麼看待，那是別人要煩惱的事。」
「您看的可真開。」
「畢竟那不是我們爸媽，是朋友的爸媽。」
唐瑀祺點點頭，很是贊同。「不過，我今天本來要給你個驚喜的，結果忙到現在。」
「喔？」
「昨天是七夕啊，」唐瑀祺委屈地踢飛一塊小石頭，說：「現在都凌晨兩點了，我準備的
七夕禮物過期了。」
「你送的禮物，」蕭愷宸摟住男友的腰，在他耳邊道：「從來都沒有過期的問題。」
唐瑀祺笑瞇了眼，興匆匆地打開大門，三步併作兩步去按電梯。
蕭愷宸望向外頭的月亮，輕嘆了口氣。
原來是七夕啊。
難怪那個女鬼一直叨念著尤杰俊為什麼沒有回來，她很想他。
蕭愷宸想起那灰白色的蓮蓬頭，均勻佈滿水垢導致不太能清楚映出清晰人影、頂多只能看
個大概的鏡子，大概理解尤杰鈞從光潔的蓮蓬頭或鏡子裡看到了什麼。
他走在唐瑀祺身後進了電梯，看著四面都是鏡子的電梯，再看看擠滿電梯的鬼魂們，以及
一臉期待發禮物的唐瑀祺，笑著摟住男友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