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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WT出了本就忘了(抹臉)
〈第十六章〉
鶯丸從治療艙中爬出來時,就感覺到一期一振醒來了,急匆匆的把自己弄乾
淨,只記得穿了衣服卻赤著腳就衝了過去,一點都不曉得他跟一期一振的事情已
經在網路平台上炸開了鍋。
半靠著坐在病床上的一期一振看起來還是非常虛弱,仗著身份驅趕了看守的
鶯丸保持一段距離,沒有貿然靠近。
「鶯丸老師。」一期一振呼喚的聲音裡壓抑著自己的情感,鶯丸對著他點點
頭。「是的,我在這裡。」
「對不起,我使您蒙羞了。」他慚愧地對著他的老師低下頭。
「怎麼會呢。」鶯丸搖搖頭,「你活著對我來說比什麼都好。」
「即使是比牲畜還不如的活著嗎?」
鶯丸想起了就算落進泥地也勉強掙扎求生的鶴丸,這段時間他真是從他身上
學了很多。
「是啊。」他堅決地點頭,往前踏進一小步,確認一期一振沒有抗拒,「不
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我都會在你身邊。」
「為什麼,老師?」
鶯丸也曾經在夜深人靜時捫心自問為什麼。他覺醒的太早,又隱藏了一段時
間,還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看盡他人心思,他本來覺得自己應該是不會有
什麼結果了,但是守護著大包平與他未來的另一半感覺也不錯。在這種時候他碰
上了一期一振,睜著一雙閃閃發亮的金色眼睛看他,笑容無懈可擊的叫他老師。
「如果要為這份感情命名的話,那或許就是『愛』了吧。」鶯丸凝視著歷劫
歸來的愛徒,「除了你以外,我沒有想要攜手共度人生的對象。」
「我——」一期一振沒有想過鶯丸的答案,他捏著被單低著頭,很不知所措
,「但是、但是......」
「不用急,沒有關係,你在這裡就好。」鶯丸再踏近半步,索性拖了椅子過
來坐下,「只要活著就還有時間,你也不需要急著回應我。」他忽然明白了伊達
鶴丸對三日月宗近的心情,大約就像是現在一期一振吧。
「什麼時候開始的?」一團混亂間,一期一振隨意的丟了個問題出來。
「第一次在學校見面的時候。」
一期一振驚訝地抬起頭,卻只見鶯丸閃爍著眼淚的微笑。
「我已經等了那麼久,所以,沒有關係。」他把手伸了出去,隔著虛空描繪
著一期一振的臉。
「可以請您再靠近一點嗎?」一期一振捏緊了被單,「靠到床邊來,可以嗎?」
鶯丸點點頭,起身才發現自己沒有穿鞋子。
「噯,你看,聽到你醒來我就匆匆忙忙的過來了,連鞋子都沒有穿。」
一期一振嘴角微微揚起,但是身體姿態依然很緊張。
「我可以感覺你嗎?」鶯丸依照他的希望把椅子搬到靠近床邊的地方,但是
仍然謹守著距離。
「可、可以。」
「覺得不舒服要跟我說。」他把精神觸稍伸進一期一振的腦裡,去觀看去感
覺那一片殘破的精神圖景,然後慢慢的去梳理那些恐怖的情緒與回憶,先前他就
這麼做了,但效果不彰,小烏丸老師說得沒錯,他的個性不是不急,只是事情沒
有真正到頭上而已。現在睡飽了就知道自己這些天真是太傻。
被藥物壓制了能力的一期一振只能想像鶯丸伸進來的精神觸稍。
雖然同屬名門嚮導,但是古備前從不參與聯誼活動,他直到覺醒後進了「塔
」的學校,才第一次見到身為高階嚮導的鶯丸。
高階嚮導只能讓高階嚮導教導,就像高階哨兵也只能讓高階哨兵教導一樣,
雖然日常課程還是跟同學們在一起,不過專業課程他們只能單獨上課。鶯丸的笑
容就像他常喝的茶一樣淡淡的,表情很少有變化,教他的第一課是泡茶,如何在
日常生活中輕易的卸下他人心防,將精神觸稍伸進他人大腦裡而讓人毫無感覺。
一期一振直到鶯丸把面紙盒放到自己面前,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
事情在小烏丸來了之後有了轉機,嚮導們從洗腦狀態蘇醒過來一團混亂,但
是他們終於能夠從他們那裡得到更多訊息。
大包平聽說鶯丸乖乖去休息了感覺放下胸中一顆大石頭,但去找鶯丸發現他
睡的那間只剩下鞋子,又聽說一醒來就去找一期一振,他很無奈的拎著鞋子去找
鶯丸,哨兵的聽力足夠敏銳,聽見房間裡低低的哭泣聲,也知道自己不便打擾,
把鞋子放在外面就轉頭去找小狐丸。
小狐丸正幫忙輪流照顧這些嚮導,在這個樓層的不是只有他,能夠叫得出名
號的高階嚮導們到齊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追捕「組織」的那一邊。大包平斂去
氣息,安靜的站在門口等待。
其實大包平這些天很忙碌,一方面他對於「組織」感到憤怒,一方面是鶯丸
的事情讓他毫無頭緒,小狐丸看起來倒是不太驚訝的樣子,難道同是嚮導的都很
了解彼此嗎?
『我只是覺得連對三日月或你都不感興趣,鶯丸可能是不喜歡哨兵的那種嚮
導。』那時候小狐丸摸摸下巴這麼說。
大包平煩惱鶯丸的對象煩惱了很久,卻從來沒有想過答案這麼簡單。
鶯丸不是不喜歡哨兵。從小一起長大,大包平覺得鶯丸對大部分的人都毫無
興趣。很多人都擅自把他跟鶯丸想成一對,大包平都覺得他們想太多了,他們只
是剛好從小一起長大,又剛好是一個嚮導一個哨兵而已。鶯丸在意的人大包平用
五根手指都數得出來,小烏丸老師一個,一期一振一個,家裡一個年紀很大但是
茶水點心做得很好的廚師一個,大包平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算不算的上一個。
不過這麼說起來,在一期一振過世之後那種持續性消沈倒是找得到理由了。
大包平嘆口氣,感覺到心頭有些毛毛躁躁的,為了轉移注意力,抬眼觀察四
周。
這層樓雖然沒有哨兵止步,不過哨兵們幾乎都等在外頭,這些被改造的嚮導
創傷都很重,幾乎沒有辦法見到哨兵。大包平還記得還被「組織」控制著的一期
一振逃走那天在醫院後門被三日月宗近抓到,一路扛回來時叫喊的堪稱鬼哭神嚎
,鶯丸事後聽聞氣得半死,罵三日月下手不知輕重,有了新歡就能這麼粗魯對待
舊愛嗎?
這些過去被認為失蹤或死亡的嚮導,有的像一期一振是有搭擋的,這些哨兵
搭擋的痛苦跟挫折感都寫在臉上,有的沒有搭擋但是有家人的,看起來也非常無
助。
大包平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哨兵們的情況都很不好,挫折持續累積下去很容
易起衝突,雖然這裡嚮導眾多,但是他們要照顧的對象優先。於是他在手機留言
告訴小狐丸他來過了,然後先去拍拍顯然在宗三左文字病房門口站很久的壓切長
谷部肩膀,問他要不要跟他去個地方,小夜左文字問說是要去復仇嗎,大包平拍
拍他的頭說苦笑是啊,接著他讓他們幫忙把這一整層的哨兵都帶走,他自己則是
聯絡幾個被安排待命的嚮導,說帶了些人要去散個步。
與大包平之間精神鏈結效力消退的小狐丸,忙完了看到手機訊息已經是二十
分鐘後的事情了,他本來想追上去,奈何接到了三日月宗近的電話問他在哪裡,
聲音裡有些急迫,他嘆口氣,認命的先過去三哥那邊。
*****
跟鶯丸一樣找了治療艙把自己塞進去睡二十四小時,醒來的三日月宗近還是
覺得自己的情緒有種毛毛躁躁感,在這個嚮導人手吃緊的時刻,他還是忍不住地
把小狐丸叫來了。
「怎麼來的這麼慢。」
小狐丸覺得自己的好脾氣都是被這個任性的哥哥養出來的。
「我先整理一下再過來,你該不會覺得嘔吐味跟尿騷味很好聞吧。」他一面
說一面把精神觸稍伸過去,熟練的梳理三日月毛躁不安的情緒,而被弟弟這麼一
說又這麼一梳,三日月也只能摸摸鼻子。
「先前鶴丸、奇怪的鶴丸講的那些事情情報分析分析了一部分,大包平大概
剛才帶人摸過去了。」
「你很想去嗎?」三日月宗近根本是明知故問。
「我只是覺得既然首席哨兵都有些動作了,前任首席哨兵也應該在這種時候
有些建樹才是。」小狐丸停頓了一下,「如果不能參與前方作戰的話,不如在醫
院裡面繞繞如何?」雖然三日月宗近是前任首席哨兵,不過據稱他的美貌有洗滌
心靈的作用,對於那些工作疲倦的工作人員來說有一定程度的打氣效果。
「你就別挖苦我了。」半躺在椅子上的三日月宗近半閉著眼睛接受弟弟的梳
理,「再說現在是讓下一任首席哨兵出頭的機會,我出面幹嘛?」
「不是說想拿回首席哨兵的位置?」小狐丸按捺著把精神觸稍化為尖刺的衝
動。
「那你看我這次該找誰當嚮導?」
「上上次你沒有嚮導,上次也沒有,這次當然也沒有。」他終於忍不住地白
了三兄長一眼,「難道你覺得現在能讓一期一振當你的嚮導嗎?」
三日月宗近總算閉上了嘴,讓小狐丸把工作完成。
「那天之後鶯丸完全不讓我見他。」結束之後三日月宗近鬱悶地說,說的自
然是他在醫院門口逮到意圖潛逃的一期一振這件事。「既然小烏丸老師來了,他
的狀況——」
「已經清醒了。不過嚮導們幾乎沒辦法接觸哨兵,所以鶯丸的顧慮是有道理
的。」
「這樣啊。」
鶴丸怎麼辦。小狐丸的問題停在了嘴邊。讓三日月宗近跟伊達鶴丸在一起,
論推波助瀾他也有出一份力,當年一期一振設計三日月宗近,他也有幫忙;誰也
沒有想過以為已經死去的人竟然還在世上,如果事情沒有處理好的話,三条家跟
粟田口家關係可能會惡化,而伊達鶴丸那邊現在有伊達家作靠山,這都不是能輕
率應對的狀況。
「他是我的嚮導,我對他有責任。」三日月宗近去給自己倒了杯水,順便給
弟弟一杯,「但是我也對鶴丸許下承諾了。」
敢情他三哥是打算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小狐丸暗忖,總覺得這個想法太
不像懶惰的三日月宗近了。
「你會為了大包平放棄你那些後援會嗎?」
「這不一樣好嗎!」小狐丸終於忍不住的把精神觸稍化作尖刺戳了進去,三
日月宗近一時防備不及哎喲了一聲。「你把鶴丸當成那些著迷你的粉絲嗎?」雖
然他的行為是滿像的啦。
「倒是沒有那麼想。」
「那你幹嘛拿這兩者來比?」小狐丸真心覺得伊達鶴丸幹嘛把大好人生浪費
在他這個只有臉皮好看的哥哥身上。
「我只是想說你比較有經驗——」
如果這不是醫院裡,小狐丸還真的很想修理三日月宗近,他深吸口氣。
「大包平是大包平,後援會是後援會,兩個不一樣。之前雖然也有些約會,
但是我可沒有同時跟兩個人以上交往過。」
「我也沒打算同時跟兩個人交往。」三日月宗近試著澄清,但是小狐丸對他
哼了一聲。
「你可以對一期一振講責任,但是對鶴丸講責任他大概會不高興吧。」
「小狐丸。」
「幹嘛?」
「你記得北条家嗎?」
「聽說過,但你不要轉移話題。」
「北条家家主過世時我跟鶯丸都在。」三日月宗近嘆口氣,「我想鶯丸早就
發現了吧,鶴丸就是我那次放走的人。」
小狐丸愣了一下,「你話不要只說一半,從頭說。」
*****
北条家以外戚之姿取代了源氏,引起諸多不滿,這原來與哨兵嚮導沒有關聯
,但是由於原本效力源氏的髭切與膝丸失蹤了,「塔」在多次與北条家交涉無果
之後,命令當時效力足利家的三日月宗近跟鶯丸去北条家尋找髭切與膝丸。足利
家主當時也想知道北条家的狀況,所以也想藉此機會讓三日月宗近與鶯丸去一探
虛實。
他們兩個於是隱匿真實身份,靠著鶯丸的干擾偽裝成一般人,跟著足利家派
出的使節參與了北条家的宴會。本來三日月宗近覺得這種尋人任務找上他是莫名
其妙,但是聽說要找的是那個髭切,好像又不是很意外。
北条家的宴會現場讓三日月宗近第一次見識到人類醜惡的一面,說什麼哨兵
與嚮導要守護人類的世界云云,尤其是在場上被玩弄著的那些都是覺醒失敗無法
成為哨兵或嚮導的同類。
忽然之間火災警報響起,參與宴會的人們驚慌的四下逃散,三日月宗近和鶯
丸決定分頭收集證據,因為這些覺醒失敗的人都應該收容在療養院裡,會出現在
別的地方肯定是「塔」的管理出了什麼問題。
三日月宗近偶然之間循著血腥味來到一個深處的房間,在那裡他看到了曾經
是北条家家主的屍體,宴會上他曾對著他們展示他所擁有的白色人偶——上半張
臉被絲巾遮蔽,從長髮到皮膚皆白的一名少年,由著他玩弄而沒有反抗,三日月
宗近當下只覺得自己拳頭都硬了。如今那名少年就在屍體旁邊,用刀一下又一下
地刺進男人的身體裡,最後踉蹌起身,還不忘踢屍體一腳。
哨兵與嚮導是不能殺害普通人的,犯下這條而白色的少年又是覺醒未完全者
,那等待他的只有死刑而已。三日月宗近一瞬間下了決定,繼續隱藏自己的行跡
不讓少年發現,摘下臉上布巾的少年有著一張漂亮的臉,在隨便擦乾淨身上的血
跡後,隨意拖出一條還算乾淨的被單綁在自己身上,接下來翻箱倒櫃,搜羅出一
小箱嚮導素他發出小聲的歡呼,他微跛著走出去之前又回來踢了屍體一腳,真是
一點都不擔心火災的問題。
雖然不明白為何北条家主會單獨在這裡被少年所害,也不知道那些護衛侍從
哪裏去了,從頭到尾三日月宗近也沒有看見髭切,不過擔心少年留下的痕跡可能
會被追蹤,他乾脆放火燒了這間屋子再撤退到安全地點與鶯丸會合。
*****
「我現在想起來了。就是那份你語焉不詳搞得我很難做的報告對吧!」一想
起此事小狐丸就氣得牙癢癢的,但是他現在明白當時有些事情三日月宗近語焉不
詳又不讓他探查的理由是什麼了。「放走人什麼的這還真不像那時候的你。」
「我後來不是請你吃了大餐嘛。」三日月宗近辯解,那時候還有他跟鶯丸的
報告內容對不上的種種問題,「那時還拜託你去清查了一輪所有療養院的收容名
單,湊巧碰上其中一間療養院火災,最後不了了之了,現在看起來當年沒有追查
下去真是失策啊。」
「是有這麼回事。」小狐丸點點頭,「所以如果那時候你就把鶴丸帶回來的
話——」
「對,如果當時我選擇把鶴丸帶回來,而不是放走他的話,也許可以提早發
現『組織』的陰謀。」
而如果當年提早破獲組織的陰謀,這些受害者們除了伊達鶴丸之外,至今或
許都能過著平常的日子。不過千金難買早知道,三条兄弟互相對看了一眼,彼此
都明白懊悔無濟於事,只能盡力彌補了。
「但你說你對一期一振有責任,你對鶴丸也有責任,這種話講出去不管誰都
會對你生氣啊。」小狐丸都想扯著三日月的領子搖晃他了。
「那不是事實嗎?」三日月宗近一臉無辜。
「你愛的人是誰?」
三日月沒有回答,但是從他的表情來看,小狐丸已經猜到答案了。
*****
小烏丸來了之後哨兵與嚮導們的治療大有進展,他也好好地鞭策了年輕的嚮
導們一番。調查從那個不像鶴丸的鶴丸開始有突破口,只要拿一期一振作為誘餌
他就什麼都願意說,他知道的事情意外不少,甚至記得那對假的五条夫婦到底跟
哪些人來往。
然而不知道誰失手洩漏了部分的調查紀錄,內容是「組織」如何虐待殘害哨
兵與嚮導,雖然影像都模糊了面容,但是憑藉著部分身體特徵仍然猜的出來受害
者是誰,此事在聯合調查小組內引發軒然大波,然而卻讓參與調查的外圍哨兵嚮
導們放掉顧慮,更加積極的查案。
因此一期一振除了親人與鶯丸之外,誰也不想見,即便一直被鎖在病房裡並
用藥物壓制能力,他也不像鶯丸跟三日月宗近對這樣的處置方式反應那麼大,他
甚至跟鶯丸表明了就算餘生只能如此也無所謂這樣的想法。
另一方面,三日月宗近試著藉由其他嚮導的幫助,進入伊達鶴丸的精神圖景
裡尋找他。黑色的鶴丸一次次地阻擋他,但是他仍然找到了那個通往地下洞窟的
入口。
洞窟裡的景色跟他上次來的時候完全不同了,除了鐘乳石柱的數目變得許多
之外,曾經的涓涓細流變成了熔岩河流,涼爽的洞窟裡變得極為悶熱。三日月謹
慎小心的移動著腳步,仔細查探,直到一個聲音止住了他的腳步。
「停!站在那裡就好!」
這是那天之後他第一次聽到鶴丸的聲音。
「我不想見到你,你快點出去吧!」
「鶴丸。」
「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之前你喪偶,所以夜晚寂寞的時候用我的身
體安慰你也是能夠理解的。現在一期一振回來,那麼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只是你單方面的想法吧,鶴丸。」三日月宗近試著往聲音發出來的方向
踏前一步。
「其他人也會這樣想的。」
「我為什麼要在乎其他人怎麼想?」
「因為我在乎!我可以沒有尊嚴,反正我早就沒有尊嚴可言了,但是伊達家
不行,五条家也不行。」
「我沒有拿你的身體來安慰我自己寂寞的意思。」三日月宗近繼續踏前半步
。「何況那些時候你也喜歡吧?我認為你也很享受,並不是只有我單方面感到愉
快而已。」
「我們已經結束了。」伊達鶴丸的態度依舊強硬,「我幫你把你的嚮導帶回
來,也見到了你,我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沒有什麼好說的。」
眼見話還是說不通,三日月宗近只好改打親情牌。
「好吧、好吧,我們之間的事情暫緩。但是,你一直不醒來,你伊達家的親
友很擔心你,家父也時時問起你的狀況。」
沈默。
「我們找到了一些人,也許知道令尊令堂的遺體下落。」
「你為何不早說?」一顆白白的頭從一根鐘乳石柱後面探出來,看來有些生
氣。
「因為還不是很確定。」
「我能殺了那些人嗎?」
「現在還不好說,想殺他們的人很多吧。」三日月宗近苦笑,「就連我都必
須要忍耐殺意才能夠跟那些人相處。」
「你是為了一期一振才想殺他們的吧?」
「受害的人裡也有我的學生。」這個理由無可辯駁,於是那邊沈默了一會兒。
「你先出去,然後離開,這樣我就會醒來了。」那顆頭又縮了回去。
「你就不想見我?」
「人總是要長大。你呢,就像是那個我小時候緊抓著不放的小被子,既然我
可以放棄那條小被子,當然也可以放棄你。」
三日月宗近想起那個在他身邊哭了一整個夜晚,斷斷續續說著舊時傷心事的
伊達鶴丸。那大概是他們最接近的一次了。
「我會離開。」
他無可奈何,眼下能夠找到伊達鶴丸自己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離開之前他
彷彿聽見了黑色的鶴丸嘲笑的聲音。
*****
鶯丸每天都陪在一期一振身邊,但總還是有必須離開病房的時候,例如大包
平有事情來找他商量的時候,又或者需要處理一些雜事的時候,還有小烏丸嚴格
規定他不能二十四小時守在一期一振身邊,所以他得定時去睡覺,這時候他會拜
託其他的嚮導來照看一期一振。
他聽見敲門聲以為打開門會是大包平,卻沒有想到是三日月宗近,於是很快
地關上門,可惜動作不夠快,門讓他卡住了。
「大包平呢?」
「我讓厚藤四郎支開他了。」三日月宗近冷靜的透過門縫看著鶯丸,「讓我
進去見一期一振,古備前鶯丸友成。」
「不行,他不想見你。」
「是他不想,還是你不讓?」
「你不要因為跟鶴丸談不攏就跑來找一期一振。」
看三日月宗近表情一滯鶯丸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既然他還活著,我們的婚約就還存在,你沒有理由擋在這裡。」
「你不是已經移情別戀了嗎?」
「就別說你沒有推波助瀾。」三日月宗近冷笑,「你根本早就知道那個襲擊
江雪的嚮導是一期一振了吧。」
鶯丸皺眉壓低聲音,「沒有,我只是猜測而已。」
「讓他進來吧,鶯丸老師。」兩個人的爭執在一期一振的聲音裡結束。
「嘖。」鶯丸雖然不開心,還是順從一期一振的意思開了門,帶著他進了病
房,還嚴格規定三日月宗近站在牆邊,「離他遠一點。」
三日月宗近也難得順從鶯丸的指示,還站的貼上了牆,然後就和一期一振對
上了眼。 一期一振臉頰還是凹陷的,氣色也還是很差,頭髮倒是梳理的很整齊
,穿著病人服坐在床上,看著他就挺直了肩膀,但是手指緊捏著被單的動作還
是洩露出他的緊張。
「新的對象不能滿足你了嗎?」
這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三日月宗近深吸口氣,「一期一振。」
「他的技巧很好吧?不管是作為按摩棒或是自慰套都無話可說呢,你不是也
覺得很舒服嗎?一次又一次的擁抱他,回應他那些色情妄想。還是說一個不夠滿
足你,兩個才夠呢?是啊,哨兵的胃口是很大的,作為首席哨兵,不,前任首席
哨兵的你,怎麼可能只滿足一個嚮導呢?」
三日月宗近皺著眉,接下來頓悟了什麼。「原來你一直看著嗎?」
「哼,『我』才死了多久而已啊?馬上就搭上了新歡?一點罪惡感也沒有啊
?誓言呢?就這樣的拋諸腦後了?」
「一期一振。」
「你沒有資格叫我的名字!」一期一振順手把小桌上的杯子扔出去,可惜力
氣不夠,只落在他們之間。
「吉光,」三日月宗近嘆口氣,「對你而言,你當時想要的,是『首席哨兵
』,還是『三日月宗近』呢?」
一期一振的動作瞬間凝滯。
「滾出去!」他抓了身邊的東西就往三日月宗近的方向扔,一邊發狂似怒吼
,「你給我滾出去!」
「滾出去!」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鶯丸竟然也應和他,三日月宗近只得狼
狽的逃出那個病房裡,門關上之前只聽到一期一振嚎啕大哭的聲音。
「喂!你竟然支使學生騙我!」從走廊另一端大踏步過來的大包平雖然壓低
的音量看起來還是非常火大,一旁跟著他的厚藤四郎寫了滿臉的尷尬。
「那是被騙的人的問題,」三日月宗近很快地收拾了心情武裝自己,「這麼
容易被騙怎麼能守護好小狐丸?」
「嘖。」
「我自己就能保護好我自己,幹嘛要依賴別人。」小狐丸從另一個病房探出
頭來吐槽兄長,「還有你們兩個太吵了,再吵就滾出這個樓層。」兩個哨兵在嚮
導的地盤吵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小狐丸......」「小狐。」兩個哨兵互相對看一眼,厚藤四郎則是試著把
自己隱藏起來。
「大包平,來一下,這邊要借小灰一用。」小狐丸對著大包平招招手,小灰
是他對大包平的精神嚮導的愛稱,又對三日月宗近擺擺手,「三日月,你臉色超
難看的,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等下再去找你。」
「我去散個步,你晚上回家嗎?」
小狐丸看了大包平一眼,「晚上要幫鶯丸輪個班。」
「那我去找今劍吧。」事關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也不好多說什麼,對著弟
弟揮揮手,離開的背影看起來竟有些落寞。
*****
稍晚交班的時候鶯丸聽小狐丸說了這件事,倒是沈吟了一會兒。
「其實,除了粟田口自己家裡的哨兵之外,三日月宗近是待在一期一振這裡
最久的哨兵了,他甚至還能跟他吵架。」
「所以?」小狐丸有點摸不出鶯丸想說什麼。
「也許應該讓他每天都過來看一下吧,畢竟一期討厭打針,要補充哨兵素不
是那麼方便。」
尋常嚮導不需要補充哨兵素,所以不像嚮導素有口服有針劑等各式各樣的包
裝,哨兵素就只有一種款式一種針劑。這些受害的嚮導們對針劑類都沒有什麼辦
法,又無法靠近哨兵,所以嚮導們後來想了個辦法讓這些守在門外的哨兵有點用
處,利用他們的精神嚮導來撫慰這些受創的嚮導,這招果然有用。可是一期一振
連這種程度都辦不到,儘管還有粟田口的年輕哨兵們可以幫忙,但一期一振又怕
給弟弟們帶來不好的影響,這讓鶯丸傷透了腦筋。
「每天嗎?」小狐丸想起三日月宗近離開時臉色狀況都不太好。
「這是他欠一期的。」鶯丸回應的理直氣壯。
「對那位的神經好嗎?」小狐丸總覺得不太妙。
「我會看著辦。」
「那我跟三日月說說看。」
小狐丸想到了三日月宗近說會負責,那大概是會來,畢竟他哥個性雖差還算
滿守信用的。不過他幫鶯丸代班的這個晚上發生了一點事情,讓他覺得一期一振
跟三日月宗近的事情大概是前途多難,而之後又聽說了三日月宗近天天在伊達鶴
丸病房前碰壁,也不知道是該同情他還是覺得他活該。轉頭再看看那個整天為鶯
丸擔憂的大包平,想著很多事情或許還是往比較好的地方前進......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