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究不嚴謹古風,朝代國名皆為架空,與現實毫無關聯
「所以為何那姓周的沒認出來呀?」
「我猜陛下以前沒見過小午裸身,畢竟一主一僕,小午這死性子肯定不願與陛下
共浴。」
「這有道理,嘖嘖,聽到消息還以為皇上被美色迷惑慘遭暗算,結果原來是小倆
口吵架啊,無怪他一副要抓不抓隨便……」
「我還道哪個蠢貨要殺人居然朝腹部刺,再笨不也該往胸口插麼。」
「下不了手唄,可憐的孩兒,怕是到現在還戀著那姓周的,哎,真是男大十八變,
要不是那印子,我可認不出來。當初我還派人去湘城尋呢,結果啥也沒問到,原來根
本沒陳午這人啊,害我白傷心了好陣子。」
「可聽說陛下在汀城問到了陳姓人家,真有這麼巧麼。」
「那是見錢眼開吧,反正糊弄過去,稱人死了也無從查證。」
「要我說,誰猜得到當年那個小午兒竟是堂堂金國五皇子,這傻孩兒也挺精明,
竟就這般蒙了我們六七年。」
「現下可怎辦,陛下要是知道——」
「別告訴他!」
程毅一喊,他房裡另兩人同時轉頭睇向他,他有些心虛,趕緊縮回榻邊,垂頭繼
續啃手中的餅。面對霍渝與莫翱,他自知理虧,他們待他如親弟,可他從頭到尾盡是
欺瞞,是以方才被拐著彎罵又蠢又傻,他也不敢吭一聲。
「你覺得能瞞他一輩子麼?」霍渝說。
「你們不說,他永遠不知。」程毅道。
「那他抓到你怎辦?」霍渝又問。
「讓他處死我便好。」程毅說。
「你行刺陛下,是寧願他恨你了?」莫翱說。
「他不該對我上心。」程毅說。
莫翱與霍渝互換一眼,雙雙扶額嘆氣。
「你真傻,他根本不恨你,你可知他連你的畫像都捨不得外傳?以前他必須一心
領兵征討南北,現今他既有心談情,你又何必堅持?他還未認出你就對你如此維護,
若知道了你是小午,他肯定要抱你大腿求原諒。」莫翱道。
「呵,知道又如何,我是金國皇子,他若同我好,旁人怎麼看?」程毅扯嘴一笑,
「你們是要他當昏君麼?」
此話太過現實,三人頓時陷入沉默,須臾,霍渝又開口:「三殿下會在雁城待上
一陣子,他遲早起疑,兩日後咱們就要出巡齊國,雖到時候殿下將同去,但萬一他派
人趁機刺探,小午恐躲不過……」
「我今日便出城,不會牽連你們。」程毅搶道。
「大人說話,你甭插嘴,吃餅去。」莫翱不甩,對霍渝說:「不如帶小午一起去
罷,險境便是逆境,何況我們就近擋著,三殿下應也無法公然查探。」
「那可要蒙著面才成,不,得做些偽裝……」霍渝摸著鬍子思忖。
「為此,我已有一計。」莫翱露笑,瞥了一眼程毅,後者忽感到脊背一涼,就見
莫翱拍了拍他肩膀,神色肅穆地說:「辦法不難,就是要委屈委屈你了。」
啟程往齊國前,大隊人馬於雁城城門集結列隊,周連卻發現不自然處——莫翱身
邊跟了一名戴著半面鐵罩的姑娘,看那裝束並非兵將,為何隨行?
「莫副將,這位是?」周連當即起疑,他想到前兩日搜山搜了老半天卻毫無所
獲,只在某個洞內發現燒乾的火堆與髒布衣,卻連人影都沒見到便覺心裡有氣,照
血跡判斷,人應跑不遠,可附近連個腳印都沒,看來要不是程毅長了翅膀飛走,就是
有人相助。他當然不信靖國霍大將軍會袒護重犯,他以為將軍是想搶功,把人藏在府
裡換取皇上賞賜,那也就算了,反正抓到就好,但此時一陌生姑娘出現,他不得不再
生臆測。
「殿下,這位是顏姑娘,乃霍將軍遠房表妹,姑娘家裡出了意外,將軍這才把人
接過來照顧,她從小不善言詞,不喜生人,臉上燒傷不宜見人,若有失禮,還請殿下
見諒。」莫翱說,同時那位「顏姑娘」朝周連欠了欠身當作拜見,周連只得抿著嘴點
點頭,暫且放下。
齊國自數年前被周衍攻破便簽了降書作為屬國,此次出巡,目的是與年前繼任的
新齊王會面,然而,據傳齊國內主戰派朝臣對主和派的新王上位心懷不滿,正待滋事
造反,恐生事變。儘管有些隱憂,但靖國若因此退卻,反而顯得懦弱了,於是霍將軍
親自上陣,以展國威,周連則是周衍聽聞此事後,覺得應讓兒子跟著學點事,才另外
派來。
為保三殿下安危,霍渝率了五百精兵隨行,陣仗之大,對齊國可謂給足面子,也
給了警示。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周連自是全程被護在霍將軍身旁,一路就聽霍將軍細數他
幼時與皇兄的糗事,害他愈加尷尬,想走也走不開,還只得偷偷用餘光觀察遠在隊伍
外側的顏姑娘。
顏姑娘身形偏瘦,鐵面罩掩在鼻樑之上,唇上擦了淡淡胭脂,頸上圍著絲巾,雖
不到前凸後翹,不過胸也不小,加上周圍兵士不時謠傳這位姑娘便是霍將軍對象,
兩人又同帳而寢,周連實在找不到機會接近,只好半信半疑,反正等正事辦完,總會
回雁城,到時再探不遲。
有趣的是,不只周連,軍上也有不少好事之徒想探探顏姑娘真偽,畢竟他們家將
軍自年輕時髮妻過世便無再娶,只幾年前多了個義女,平時亦酒色不沾,這突然蹦出
個來路不明的表妹,還讓莫副將好生顧著,怎麼瞧都有內情。究竟真是表妹,還是私
生女?是小妾,還是正宮?或者霍將軍是幌子,正主是莫副將?那莫副將不就與陸總
管分了?這可是大八卦。
於是三日後,在眾人各懷心思下,大軍抵達了齊國崛城外。
「嘶……」
「痛,還知道痛。」莫翱嘴上數落,手上換藥動作倒是放輕不少,「你要哭便哭,
反正這兒只有我。」
程毅瞪了對方一眼,有些倔地乾脆咬住唇瓣忍下嗚咽。
莫翱捏捏對方臉頰,說:「明日就要進城,雖只是巡訪,會發生甚麼不好說,若
真出事,依三殿下衝動性子,將軍必得負責拉著他,而我也必須護著將軍,你只能自
保。」
程毅點點頭。
「配劍與弓箭我會讓人備給你,還有乾糧……你若趁亂走失,我們也無餘力顧及,
懂麼?」
程毅還是點頭。
「那……隔牆有耳,我就說到這,你早點歇息。」
莫翱出了帳,並未回自己帳中,而是找上在營外賞月的霍渝。
「怎了?」霍渝問來人。
「三殿下呢?」莫翱說。
「睡了,放心,我命人盯著。」霍渝說,「殿下也是第一次未隨父兄出訪鄰國,
大概有些拘謹,沒心思想其他。哎,這樣也好,兩個孩兒都我看到大的,真吵起來哪
邊都不能偏心。」
「您說的是。」莫翱笑笑。
「對了,你記不記得月前咱們回燕京進宮拜見皇上那次?」霍渝忽道。
「一年來也只進宮一次,」莫翱說,「就是那日陛下親口說起遭刺一事吧?我當
然記得,何況我家昕兒那般可愛,要不是將軍您趕著回來,我倒想整年賴在皇宮了。」
霍渝無視對方後幾句甜膩話,續道:「當時我就覺奇怪,哪個人被人在床上捅一
刀還能談笑神閒,我認識他這般久,也未見他如此慈悲善良過。再說中秋那陣子各地
不怎安寧,時時謠傳有金國餘黨謀策復國,咱們雁城不也抓了幾個惹事的?雖後來沒
鬧出甚麼,那節骨眼,他敢放金國皇子在外頭跑,未免太過反常……我就懷疑,他怎
能確定姓程的不會帶頭反靖復金?他瘋了就算了,皇后娘娘又怎會撒手不管?」
「將軍的意思是……?」
「我猜他已察覺了。」霍渝說,「那日你和陸總管跑個沒蹤沒影,我和皇上在養
心閣裡喝茶,當時壁上掛著一幅畫,畫裡人手搭弓腳騎馬,英姿煥發,我問他是誰,
他竟說是自己,我仔細一看,赫然發現那匹馬確實是他年輕所騎,馬背上花紋一點
不錯,作這畫的人肯定在他身邊待過。我心想要不是娘娘妃子就是陸總管,於是我想
趁機調侃,又問他畫從哪來,他卻說是下人從皇子寢宮的暗格找到,正要扔去燒,剛
好被他撿回。我當時以為他胡謅打發我,現下一想,那搞不好就是小午,就不曉得他
有沒有往那邊想。」
「噢,若真如此,難怪陛下不追。」莫翱說,「畫的事昕兒同我提過,不過他只
說陛下時常看著畫嘆氣,沒再多談……」他語氣一拖,忽地沉下臉色,沒了平時那般
逍遙灑脫,甩了甩頭才低道:「我,我其實也對不起小午。」
「你是不早認出他了?」霍渝問,「我想起咱們血洗皇宮那時,在大殿,我見你
臉色不好,還以為你對封賞毫無興趣,難道你已……」
「我能說麼?」莫翱掩面長嘆,「咱們終於攻破金國燕京,而後還得南征續戰,
大勝領賞當下,我怎能當眾說『陛下,這金國皇子跟您從前那小廝長得好像』?這事
豈止你我,此話一出,甚至動搖大遼朝廷上下……我,我怎敢說。」
想來對方應也暗自煎熬許久,霍渝拍拍對方肩膀,道:「小午不會怪你,他既不
自揭,應也不願你替他說出。唉,這兩人運氣也差,明明重逢,卻一錯再錯,不說當
時,要是陛下早一兩個月看到畫,說不定……」說不定甚麼呢,程毅會承認麼?會歡
天喜地麼?霍渝想想便直搖頭,兩人糾結已深,縱然是他這樣破城無數的大將軍,
也不知該如何解這局了。
齊國為招待靖國使團,派足了朝臣與兵力駐於崛城夾道歡迎,不說靖國怕橫生
枝節,齊王更怕有任何閃失,作為屬國,他這王位可說是靖國幫著推上去坐的,若被
認定無能理政,慘遭撤換甚至滅口亦不無可能。
眾臣會面,先彼此噓寒問暖幾句,做做表面功夫,再一同前往崛城最負盛名的酒
樓接風宴請。酒樓已被包下,周圍皆為齊王親兵,更無閒雜人等,但為求小心,霍渝
仍指示屬下佈於四周,只帶十餘人進酒樓受宴。
吃喝過程倒也平順,齊王有意討好,上桌的不是陳年好酒便是山珍海味,甚至找
來戲子舞孃倚桌伺候。正當眾人酒酣耳熟之際,一名蒙面舞女出現,右手持一只紅燈
籠,左手持一壺酒,上前一拜,接著在眾目睽睽下將壺裡酒往身上一倒,眾人還愣著,
隨後她燈籠火燭朝自己一點,火苗瞬間燃上她全身,她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