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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哥沒有待很久，傳完人渣的死訊、又接著交代一些店裡的事情之後就走了。李霖依
然趴在吧檯桌上，腦子昏昏沉沉，半瞇著眼一下想龍哥剛剛和他說的話，一下思緒又飄到
很久很久以前，姐姐還沒絕望自殺的時候。
　　他一個人沉默地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想來想去，最後佔據他腦海的，卻仍舊滿滿都是
韓宇熙的身影。
　　韓宇熙那張傻呼呼的笑臉、韓宇熙義正辭嚴站出來維護他的姿態、韓宇熙渾身染滿情
慾潮紅的模樣。各種各樣韓宇熙的樣貌都彷彿深深刻在他腦袋裡的每一處，想暫時忘記都
沒有辦法。
　　李霖甚至回想起韓宇熙初次被他拐回家、他第一次不是以完整的女裝打扮面對對方的
景象，那時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心裡隱隱的自卑，下意識不斷用有些尖銳的問句質疑
韓宇熙是不是覺得他不男不女的樣子很噁心，或是接受不了他男裝的模樣。
　　而韓宇熙卻只是坦率直白地告訴李霖，無論男裝女裝都是他，都是一樣的，也都是好
看的。只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把李霖不自覺探出頭來的自卑感，用一道道溫暖包覆起來。
　　現在想想，大概就是從那次起，韓宇熙在他心裡，和誰都不一樣了。
　　既然想清楚了，那李霖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
　　回去睡了一覺讓腦袋清醒過來後，他決定再去韓宇熙工作的地方碰碰運氣。
　　前幾次他急著找到人解釋，去警局的時候沒心思加以打扮，都是以男裝的樣子過去的
。這次他學聰明了，算著韓宇熙喜歡他這張臉，便畫了個相較於平常表演時來得淡一些、
但也楚楚可憐一些的妝容，還帶了頂顯乖的黑長直妹妹頭假髮。
　　李霖換了身黑色高領薄針織衫和格子短裙，套上一件長版風衣外套便出了門。
　　到了警局門口，李霖心下有些忐忑，他深吸了口氣拉了拉領子擋住凸出的喉結，才邁
開長腿走了進去。
　　值班台坐著的是他第一次來找韓宇熙時說對方休假的那位員警，那人抬頭看見他時愣
了一下，不過顯然沒認出他女裝的模樣和前幾天來的男生是同一個人，很快就露出親切笑
意，問他有什麼事。
　　李霖沒有說話，僅是點開手機螢幕翻過去，給對方看自己預先打好的幾個字。
　　「找小韓啊？你運氣真好，小韓今天剛好在，前幾天有個男的來找他都剛好碰到他外
勤不在的時候，有夠沒緣。你等等啊，我幫你叫他。」說著值班員警就轉過身，對著裡頭
某一處喊：「小韓，有美女找你，還不快出來！」
　　很快李霖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後頭不遠的地方傳來：「啊？誰啊？」
　　下一秒，他心裡惦記了好幾天的那張臉，終於出現在他視野所及之處，李霖一和韓宇
熙對上眼，心口狠狠一揪，再不願意挪開目光了。
　　韓宇熙完全沒料到會在這種時候見到李霖，四周同事都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看著他，讓
他不願意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
　　「你你你、你跟我來……」韓宇熙不想讓人看戲，快步上前把人領了出去。
　　一到外頭沒有別人了，李霖才終於開口說話，他用與他現在這張臉一點也不相符的低
沉嗓音，放軟了幾度喚他：「熙熙……」
　　韓宇熙一聽到這個稱呼，好不容易緩和了幾天的情緒又險些潰堤，他別開頭不去看李
霖的臉，抬手揉了揉微微有些發酸鼻子，「你、你不要這樣叫我！」
　　「熙熙，你那天來找我了對不對，我生日前一晚，你來店裡了對嗎？」李霖卻自顧自
地繼續開口，伸手想碰碰韓宇熙，還沒碰到，韓宇熙就動作有些大地躲了一下，李霖的手
於是僵在空中，伸也不是縮也不是，只能佯裝無事地接著說：「你聽到我和別人說的那些
混帳話，所以你才不理我的，對嗎？」
　　韓宇熙沒說對不對，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緊緊抿著唇不發一語，李霖那張
該死的漂亮的臉卻老想往他眼前湊，他避了幾下未果，最後索性用力閉起眼睛。
　　李霖見他這副模樣心裡更是酸苦，自嘲地扯扯嘴角想自己真是活該，幹話說的比誰都
快，頓悟得卻又比誰都還要慢。
　　「我承認，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那樣想的，我也明知道你的心意，卻因為以前發生
過的一些事情不敢直接面對，才用這麼迂迴又不明不白的說詞把你留在我身邊，讓你抱著
期待後卻又聽到這麼傷人的話，是我不好，對不起熙熙。」他目光一瞬不轉地盯著韓宇熙
的臉，嚥了口唾液後，接著又道：「我知道現在說這些可能都晚了，你可能也不信，但我
真的……我真的喜歡你熙熙，不是只想和你上床的喜歡，是喜歡你的全部，想和你談戀愛
的那種喜歡，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李霖以前就沒和誰這麼低聲下氣過，他幾乎是把自己一直藏著不讓別人碰著的真心剖
了出來，捧到韓宇熙面前，求著韓宇熙讓他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可韓宇熙卻仍緊閉著眼，
一個眼神也不願分給他。
　　過了許久，就在李霖以為今天就得這麼僵持而無結果時，韓宇熙才終於小聲開口：「
其實也不能全都怪你，是我自己也沒問清楚，你明明只說了長期穩定的關係，我就擅自以
為是要談戀愛的意思，是我蠢。」
　　「沒有，是我──」
　　「所以我現在要講清楚了。」韓宇熙依舊沒有睜眼，他深深吸了口氣，再開口時嗓音
一樣很輕，氣息還隱隱有些不穩，「我不想和你維持什麼長期穩定的關係了李霖，如果我
們是情侶，那就是分手的意思，但我們什麼也不是，所以……所以就這樣吧。」
　　李霖眸抵閃過短暫一瞬的晦暗，他這次不再猶豫，伸手直接捧住韓宇熙的臉，指腹輕
輕摩娑他緊緊閉著的眼皮，嘆了口氣，說：「那你倒是看著我說啊。睜開眼，看著我眼睛
說。」
　　韓宇熙用力吞了口口水，向後想把自己的臉從李霖手上拔開，卻無奈李霖手上的力道
不輕，他一時半刻怎麼掙也掙脫不了。過了一會，他只得漲紅著一張臉氣急敗壞地低罵道
：「我一看到你的臉就心軟，是要怎麼張開眼睛啦！」
　　還把自己打扮成一副無辜少女的模樣，他再想表現得冷酷無情，看到那張臉那雙眼也
沒辦法真正狠下心來好嗎！
　　李霖頓了一秒，意會過來後，塗著淡粉色口紅的那雙薄唇霎時揚起一抹鮮明的弧度，
險些忍耐不住差點就要低下頭去親韓宇熙。
　　十多分鐘後韓宇熙黑著一張臉回到座位，一旁的同僚們本來還想湊上來調侃他，卻見
他嘴唇張張合合，低聲而快速地念念有詞。
　　「你在念什麼東西啊？」
　　韓宇熙抬頭看了看圍繞在他身邊的眾人，面無表情地放大了一點音量：「我是沒有感
情的罰單機器我是沒有感情的罰單機器我是沒有感情的罰單機器──」
　　在眾人面面相覷以為他出去一趟就中邪了時，一隻手從後頭拍上韓宇熙的肩膀，韓宇
熙怔了一下回過頭，只見不知從哪冒出的副局長一臉欣慰地看著他，說：「好樣的，那今
年年底的業績就交給你啦小韓。」
　　韓宇熙瞪大了眼看著面容慈祥的副局長，表情頓時變得十分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