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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齡差很大/全身寫滿蘇師祖攻x單純徒孫受/精怪私設多/不古風的古風/就是喜歡美人受
《珠輝玉麗》四
綠松派眾多徒弟徒孫們內心糾結猜疑之際,松玉已經抱著朱虹走到了半山腰,花醆懶
散,洞府就選在這處,走到山腳走到山頂都只要走一半,他覺得方便。兩個石頭精才到花
醆洞府大門前,昔日是白骨精的人就從裡頭竄了出來,一臉諂媚的對著松玉道:「師父早
!您老昨天辛苦啦。朱虹讓我來抱吧?」
朱虹向花醆道早,伸出手就想讓他抱過去,不敢再多勞煩松玉。
松玉淡淡看花醆一眼,把懷裡想滾到徒弟懷中的徒孫圈好:「早。免了,省得等會摔
著。小瘋子呢?身子還好?」
我的徒弟我怎麼捨得摔!花醆嘴裡噎了一下,又見松玉真不把小珍珠給他,訕訕收回
手,「師父!那孩子叫蒼風!蒼風。」哀號完後才無奈回道:「他傷的重,還在休息,這
幾日就不去修煉了。」
朱虹聞言很是擔心,露出緊張神色來,花醆伸手捏捏他的臉,笑道:「別擔心,你師
兄壯得很。」
朱虹皮膚白皙幼嫩,一掐就紅,紅了看起來更可愛,花醆每日想到都要捏捏他的臉,
一天多沒捏了,很是想念小徒弟圓潤臉蛋的手感。
「做什麼呢。都紅了。」松玉抱著朱虹,還有辦法騰手去拍開花醆的手:「大瘋子養
小瘋子。整天瘋瘋癲癲。沒個師父樣。」
一手捂著被拍開的手,花醆又再度噎了口:「師父,您老非得在我小徒弟面前損我?
」
松玉悠悠道:「我每個都一樣。」
意思是每個徒弟徒孫都公平對待,能損就損,不會特別給誰面子。花醆回不出話來,
張嘴跟在松玉身邊,心想我到底為什麼要拜這顆壞心眼的石頭精當師父?
而這般傻跟在松玉與朱虹身邊走了好幾步,他才突然驚覺:「師祖,您怎麼還抱著這
孩子?朱虹,你還好嗎?元神是不是傷到了?」
松玉聞言嘴角勾了下,對徒弟徒孫每個反應都這麼慢,倒有些恨不成材的意味。
朱虹見他擔心,忙道沒事,就要下來走兩步給花醆瞧,松玉輕彈他鼻頭一下,止住他
那點沒意義的逞強:「元神受損,需再養個半年。別鬧。」
捂著鼻子,朱虹不敢再胡來,又乖乖點頭,松玉見狀滿意點點頭,把小珍珠再抱緊了
些。
花醆聽了很是懊惱:「哎,是因為昨日動用了龍息嗎?朱虹呀,師父跟你說,以後別
這樣,師父雖然能耐不強,但還是能護好你的,你這麼小,遇到昨天那樣的事情那種壞修
士,先躲著逃,保命為上,知道不?」
知道花醆是真心誠意關心自己,但朱虹同樣捨不得他,他想回說他不小了,算上實際
歲數,可有三百多歲了,雖然才化為人十年多,但他也懂很多很多的,也真的有點術法可
以保護師父的,他昨天也不是憑著一時衝動的——但他沒辦法說,他才張口,松玉就一手
摀住了他嘴,笑笑道:「別辯,點頭就是。」
迫於師祖威嚴朱虹只能點頭,花醆見他這般應了,眼神古怪看了松玉一眼,想著這師
父今個心情似乎不錯,又搔搔臉頰,接著說道「,好孩子,不過經過昨天那般,師父想想
這樣下去不行。從今天開始我跟你一起認真點修煉,等師父厲害起來了,什麼沉星、月落
、墜陽派來師父都不會讓他們動你一根寒毛。」
花醆從妖鬼之身修回人身,修行一直不是很認真,到金丹期養了個徒弟後,想想金丹
境界可以活個六七百年,修煉也不急在一時,便隨意慵懶起來,分明他天資挺好,若勤加
修煉,加上從前是鬼修的經驗幫助下,現在也該是個元嬰老祖了。
但見他如此,松玉也不逼他,可其他師兄姐弟妹們總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一般修士
那有人像他這般,覺得境界足了,還活的久就拖著不練的?這修道路上千險萬難,當然是
能向前一點是一點,像花醆這般真是暴殄天物。蒼風大徒弟卻也是個愛護師父的,總是說
若師父不想好好修煉無妨,他身為徒弟護著顧著便是了。
不過經過昨日一事,花醆回到洞府照顧蒼風,見辛苦拉拔大的大徒弟受傷躺了一夜,
又看撿回來的小珍珠傷了元氣,昨日那亂還是讓松玉收拾的,越想越是不甘,便決定要認
真修煉起來,省得自己的徒弟護不了顧不好。
聽到花醆這般說,朱虹心中生暖,小臉露出笑來。
「其實師父也是很厲害的。不過就花了百年從白骨精重修回人身,現在也有金丹修為
呢。只是以前懶得練功。放心,你等師父!你師祖說過我資質挺好,不用一百年就變成個
大元嬰給你看。」花醆越說越得意,走得快了些,直衝山腳:「等去解決昨日那兩個混球
後,咱們就趕快回去修煉!」
花醆跑得急,三步做兩步打算先衝去罵罵晨星派那兩個修士解氣,一下子就跑得不見
影,松玉步伐如故,笑笑將唇貼近朱虹耳邊,悄聲道:「看看,你師父終於想認真修煉了
。多虧你。」
千年綠松石精身上有著奇特淡香,朱虹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但好聞的緊,而那溫熱
氣息吐在耳朵上,令他臉紅了紅:「師父一直都很認真修煉的。」
小珍珠不懂事,往常花醆躺著偷懶唬他說那是他獨特的修煉之法,還真都信了。
松玉低笑,對這徒孫如此單純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又將他往懷裡抱緊些:「要到了。
」
不過幾個呼吸間,已到山腳,翠青山山門被毀了還真沒有人修整,倒是昨日那些因為
術法而折損的樹木、一地亂石黃泥都被收拾了乾淨,鎖著兩個修士的塔樓則如故立在大道
中央,不知裡頭兩名修士是否因為被折騰了一夜,原本嚎叫不斷的聲音倒是靜了下來。
而有一名清俊青年面容陰沉,站在塔樓前與花醆對峙。好幾個徒孫在旁探頭探腦看著
,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敢貿然上前。
青年渾身上下散發著威壓,並無刻意收斂,明明白白告訴旁人,他可是有著出竅期境
界的修士,比花醆足足高了兩階。
在修真界,金丹期後那境界每突破一層就是一個大坎,一名出竅期修士若有意,抬抬
手就能將金丹期的小修士暴體滅了,還不留點骨頭渣,也只有花醆這種膽子大的不怕,一
張嘴說個沒完,越說那修士臉色越是不好,他不回,但看來像是隨時伸手要輾死眼前這不
長眼的前白骨精。
「師祖、師祖,晨星派這個叫任有心的前輩好凶啊,咱們怎麼跟他說他都不理,直道
只有掌門才有資格同他說話,剛剛六師伯才開口,他就哼了聲,叫六師伯閉嘴,六師伯就
開始罵人了……」一個小徒孫可憐兮兮蹭上來,一面說一面伸手將烤的熱騰騰紅心蕃薯給
朱虹吃。
松玉一早就抱著小珍珠精走的消息早就從山頂傳到山下來,八十八徒孫在這山門守了
一夜,早上正烤著蕃薯吃,聽到時因此被嚇到燙了口,現在看師祖還真這麼抱著朱虹,又
挺疼的模樣,心情也是頗微妙。
朱虹接過說了聲謝謝八十八師兄,小少年嘿嘿笑了一聲,還想捏捏小師弟的臉,但那
沾著蕃薯蜜的手還沒碰到珍珠精白嫩臉皮,就被松玉看一眼,「髒。」他只能訕訕縮回手
。
拿出帕子擦手,八十八徒孫又繼續問道:「師祖,晨星派只派這位來,又還挺兇的,
不知道什麼意思呢?」
松玉看他一眼,臉色平靜無波,「無事。」低頭對朱虹道:「早飯吃太少,這條蕃薯
吃了。」
朱虹聽話,喔了聲,還真乖乖剝起蕃薯皮來。
「心心。」就這麼抱著剝著蕃薯皮的徒孫往前,松玉身影映在任有心眼中時,他臉色
終於一鬆,越過花醆正要拱手開口對松玉問候,豈料這顆綠松石精先發話了。
任有心拱手動作停了下來,滿臉古怪,張嘴要吐出的問候卡在嘴裡愣是吐不出來。
「『心心?』」師祖您跟這傢伙什麼關係——十幾名徒孫加花醆眼兒瞪的老大,來回
看著任有心跟松玉,又再看向他懷中正專心剝著蕃薯皮的小珍珠。
朱虹不明白,又好像發現自己這樣在客人面前撥蕃薯皮不太對,有些遲疑放下手來,
一張小臉直勾勾看著前頭被叫做心心的修士。
珍珠精懂得不多,雖然心中想著這樣給師祖抱著見客似乎不對,但內心卻又莫名覺得
松玉做什麼都是對的。
任有心被眾人這樣看了又看,臉色黑的像是烤那蕃薯的炭:「松玉前輩,晚輩任有心
,許久不見。心、心……這個乳名如今已經不用了。」
松玉嗯了聲,卻沒理他,「怎麼只有心心來了,情情呢?」
情情又是誰啊!師祖——旁兒的徒弟徒孫傻張的嘴都能塞下顆雞蛋。
任有心咳了聲,「真仙只派了晚輩前來,家姐另有任務。」
松玉微笑道:「任星霜就是這樣給我面子?一個徒弟就要打發我?」他語調溫和,但
話中意思卻是不想給任有心好過。這話一出,眼前出竅期的修士臉色又沉了下來。
「前輩。」
「心心,我年紀大了,喜歡別人說重點。不喜歡虛來虛去的。」松玉托抱朱虹,一手
輕梳他的長髮,他指長節勁,白玉似的手指在朱虹帶著幾縷紅的墨髮中滑動,動作輕柔,
帶著一點安撫的意味,他沒有給任有心一點客氣,分明語調那麼溫和,但一字一句都在戳
著眼前這出竅期修士的心:「晨星派既然有膽只派你一個來,總不至於想為了這兩個蠢東
西,辱沒堂堂一個大門派聲名,是罷?」
當然。任有心覷向塔樓,兩名同門修士經過一夜百鬼折磨,神色淒楚貼在窗旁,不敢
隨意吶喊,只是癡癡看著他,身後則圍著那些被松玉調教好的百鬼正呲牙裂嘴做著壞樣嚇
唬。
任有心收回目光,蹙眉甚怒——真是兩個蠢東西,接任務時也不先探查清楚,為了那
點賞金,竟招惹了松玉這個大麻煩。
是的,松玉並不是個好招惹的對象。
想想如今這塊凡土上除了幾個大門派有藏龍臥虎的散仙大能外,又有幾個門派有洞虛
期這樣境界的仙修鎮守?修士共有十二層境界,圓滿後方能飛升,但如今許多門派裡有個
第八層境界、分神期的修士就算得上厲害了。
洞虛期的修士,僅差再升兩階,就能飛升至天界,松玉這樣一個石頭精,放眼整個凡
境,還真是找不太到敵手。
晨星派這麼大一個門派,境界高的十根手指都還數不滿。綠松派則是掌門門生加來僅
僅一百一十人,卻有一名洞虛期能耐的玉石精掌門,數名出竅期尊者徒弟——據聞這名松
玉頗有本事,手握許多仙器法寶,實力難以估量,立山創派不過五百年,好幾名弟子被他
帶著到了出竅期。
別看他如今行事低調,虛管著一個小門派,但活著久些的修士,都曾聽聞過,兩千多
年前一場正魔大戰,這名玉石精可是力戰魔修百名,雖然血染白衣,卻是毫髮無傷,一手
撫琴,一手持劍,笑容未曾斷過……他不知從何而來,曾在幾個門派待過,卻又總是待了
一陣子便嫌無趣離去,正魔大戰時站了出來,之後又消失了一段時間,等眾人淡忘他,以
為他修行到了盡頭殞滅時,又突然出現。
而這次出現出乎眾多修士意料的,竟是拔光一群孔雀精的尾巴毛,圈了一座連綿的青
山當起悠哉的掌門,降伏了好幾名都能成魔尊的人物當徒弟——曾經做亂差點屠了一個城
的枇杷妖樹、率領五萬屍鬼在西南沙漠上稱霸百年的鬼王、焦家驚才絕豔本該是仙途繁華
卻誤入歧途差點入魔的三公子……
這個門派雖小,卻不是好惹的。
晨星派雖有五千多名修士,也有名散仙大能深居門派內,但如今在洞虛期的不過就兩
位,任星霜是其一,另外一名長老因要潛修已不太管事,散仙前輩更不會為了地位與修為
如此不濟的門徒出手。
任星霜更是不可能損了地位為這二人出馬。要知道兩個洞虛期境界的修士若真碰面,
一個沒談好,這一出手不打個你死我活,折損方圓千里生靈,怕都沒辦法完事。
任星霜僅派任有心前來,不是蔑視綠松派,而是一種示弱。若真要跟綠松派拼個不死
不休,請出散仙大前輩、來個幾百名修士包圍,也是能爭個贏面,但這樣做實在太難看了
。
身為正派仙門,總有許多不得不顧慮的。
鬱泱國這任務,賞金雖重,但捨了卻是不可惜,畢竟朱孤鶴本就是用邪法奪了這皇位
,也與朱虹有冤仇。加上松玉如今就是要保珍珠精徒孫,晨星派當然要收手……任星霜如
今在門派中也有不少事情要處理,更何況都已經修到這般境界,只差數步就能飛升,能免
一事就免一事,飛升為重。
以及現在是這兩人還冒充門派重要內門弟子、口出狂言……其實把關係都撇清了,就
不會辱了門派名聲。任星霜已把事情掐好算明,寧可一時低頭忍氣,也不能壞了將來長久
。
松玉活了數千年見識放在那兒,早已經料算到一切,任星霜心中那點小九九,他怎會
不明白?綠松石精俊爽笑著,看著任有心,只等他給個交待。
被派來綠松派時,任有心已經被吩咐好該如何做,他剛剛堅持只與掌門談話亦是如此
,雖然要低頭,但也要低對對象,除了松玉外,他無須給其他人任何交待。
修道千百年,說到底這條仙路上理是理,情是情,恩怨是非,最終看的卻不是理也不
是情,而是誰的拳頭大,能耐高,底蘊深,跟凡人處事並無二差……青年低嘆聲,深深鞠
躬,手中送出三個精緻乾坤袋道:「松玉前輩,這事是晨星派教導無方,星霜真仙意思是
,若您信任本派門規,願讓晚輩帶回戚蕪、計昀兩位回去領罰,日後必然會給您一個交待
。以及這有上品靈石十萬、三種出竅期修士可用法寶、二十瓶仙露清氣丹,均是賠禮。還
望前輩海涵。」
為兩個修為不濟、行事暴橫的門徒做到這份上,也是給足了綠松派這小門派面子。
松玉不客氣收下那些乾坤袋,隨意往朱虹懷中放,笑笑嗯了聲,他也不太踩任有心顏
面,抬手將那塔樓縮小,在手中抖兩下,便將戚蕪與計昀二人丟出,「剩下交待什麼的不
必了,你領著他倆把我綠松派山門修好便可。還有那鬱泱國祭出的任務,就給你解決了,
心心。」
不要一直心心!任有心垂首咬牙,聲音卻是溫和:「謝前輩寬厚仁心。晚輩明白,回
去必會回稟師門。」
被放出來的戚蕪與計昀兩人皆是面容慘無血色,懨懨低頭,深知自己闖了大禍,不敢
吭聲。
松玉嗯哼一聲,「寬厚仁心擔不起。」抬抬手,要八十八徒孫將旁邊還在炭灰裡熱著
的蕃薯拿一個來,然後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放到任有心手裡:「心心來得這麼早,重建
我山門怕也會餓著了,邊做邊吃蕃薯吧。」
他說的那麼溫和,像是個長輩在關懷小輩一般,但任有心在晨星派那樣大的門派中做
一個長老弟子,早有幾百年不碰這種粗劣食物,還沾了草葉灰,他捧著那塊大又香甜的蕃
薯,一時間真是被松玉氣到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話:「謝謝前輩。」
「……噗。」花醆捂著臉,抖著身子不敢發出太大聲音,但還是禁不住笑彎了腰。
松玉道:「笑什麼?不可無禮。回去修煉了。」
花醆故作正經的起身,內心對自己傍了個這麼厲害的師父感到驕傲歡喜,「是,弟子
聽令。」
松玉哼笑:「裝模作樣。」
任有心實在不想理綠松派這些可惡之人,動作略有些粗魯的將蕃薯扳開為二,丟進戚
蕪與計昀二人手中,要他們吃了。
朱虹一直靜靜在松玉懷中,圓潤臉上寫滿疑惑,不懂怎麼師祖跟眼前這個看起來好似
很厲害的前輩不過幾句話,就將事情都解決了?昨天那兩個壞人也是,摸著鼻子低頭就開
始搭起山門來,他們真的不抓自己了嗎?師祖又說,「那鬱泱國祭出的任務,就給你解決
了,心心。」什麼意思呢?滿肚子疑問,多到都像是一大串海葡萄,珍珠精藏不住心事,
目光溼潤看著松玉,令他又笑了笑。
「腦子連轉個彎都不會,別想了。」又搖了搖懷裡瘦小的少年,松玉看了眼開始做事
的任有心三人,然後一副監工模樣在旁邊認真吃蕃薯的八十八這些徒孫,突然喊了任有心
一聲:「心心呀。」
已經一張臉像暴雨前夕烏雲壓天般黑的任有心身子一停,轉身,嘴角一勾,眼兒一挑
,露出完美儒雅微笑——這番變臉之快讓旁邊正大啃蕃薯的八十八徒孫差點把嘴裡蕃薯都
給吐了出來。
「是,前輩還有何吩咐?」
「跟任星霜說,他下次突破,若需鳳凰火,便來借。」松玉看小珍珠已經將蕃薯皮剝
乾淨,捻起一塊往他嘴裡塞去,像在餵魚似的。
任有心一怔,原本面皮上那假笑瞬間掀了,真心誠意的躬身大謝:「晚輩先替真仙感
謝前輩!」
松玉擺擺手,帶著人走回綠松派山頂去。
鳳凰火?那又是什麼?監工山門修繕的徒孫們迷糊起來,又看那原本矯揉造作的任有
心一副歡喜到馬上想踏劍飛回晨星派的樣子,想著那必然是個好東西,好到讓任有心如此
感謝。
有幾個徒孫這也才醒悟過來,那個什麼任星霜想必也是有求於師祖,才會這樣派弟子
來低頭——師祖根本就是打人家一頓再給個甜頭!怎這麼壞呀?
師父、師祖這個石頭精,真是深藏不露……而這深藏不露的老人家,現在到底又是對
這珍珠精什麼想法呢?花醆不語看著正乖乖小口啃著香甜鬆軟蕃薯的小徒弟,見他傻呼呼
的模樣,滿是心憐,忍不住伸手去揉揉他腦袋。
這次不是捏臉兒,松玉倒沒阻止,而正啃著蕃薯、腦中想著鳳凰火是什麼的朱虹突然
被這樣摸一把,疑惑歪歪腦袋:「師父?」
花醆笑道:「沒事沒事,好孩子,快些吃完,等等一起上去練功,你還有好幾個師伯
師姑師兄姐們都沒看過拜過呢。今天可都要好好認識。」
「好的。」聽到可以跟大夥一起修煉、還能將這半年來沒見過的長輩們都見齊,又知
道擔在身上的事情似乎都被松玉處理好了,朱虹一顆懸起的心總算稍微踏實了些。
此時松玉悠悠道:「白骨精,不用一百年就修到元嬰期?」
花醆啊了聲:「師父——」
松玉微笑:「為人師,需重諾,從今日起,午睡省了,早一個時辰起了修煉,等金丹
中期,就跟小瘋子去秘境滾滾走走。九十九年內當個元嬰老祖。」
不是!不用一百年就不能九十九年三百六十四天嗎?花醆原本還想把自己誇下的海口
爭點餘地,不要真說這麼死,但松玉懷中的小徒弟眼兒閃閃看著花醆,裡頭寫滿欽佩,一
副師父好厲害啊,不用一百年就能變成元嬰老祖啊——花醆咬牙:「是。」
不用一百年就從金丹拼到元嬰給你看!再過幾百年就衝上去到洞虛期——哼。到時候
我的徒弟自己顧!不勞煩您老人家了!
看著花醆氣囊囊又隱忍著的模樣,松玉又是一笑,淺淺淡淡的,卻仍是好看,朱虹在
他懷中其實一直觀察著這師祖種種樣貌,見他每次笑都是不同風情,化出來的那顆心又莫
名亂跳幾下。
松玉溫聲道:「看什麼呢?快吃罷。」
嗯了聲,朱虹低頭,再咬了口香軟的蕃薯,唔,好甜。
* * *
任有心帶著戚蕪與計昀不過半日就將綠松派山門重蓋好,而後便離去,八十八徒孫來
稟報時,綠松派裡松玉特別整來讓弟子們練武的寬敞大平台上,一群人氣勢如虹,打拳舞
劍看起來分外用力,比平素認真許多,而靠東角落,不知是誰特地弄了個舒服的大蒲團,
珍珠精正坐在上頭,用著松玉教的方法打坐調息,暖暖陽光灑在米色夏衫的少年身上,令
那一處看來特別沉靜安好。
松玉左手負於身後,徼巡於眾多徒弟徒孫之間,看著這些小子們賣力模樣不知道做給
誰看,笑容有些玩味。
「這些人都怎麼了?」八十八蹲著摸跑了五十圈就回來偷懶的小白豬精師妹:「一個
個這麼認真。」
綠松派可能因為為首的綠松石精就是個懶的,連帶下面徒子徒孫十個有五個也是練功
不勤派,當然花醆是特別懶的那種,可如今平常愛在那邊打滾聊天的都使勁出汗了,令八
十八小徒感到莫名其妙。
林紫哼嘰兩聲,嘆道:「白豬精比不上珍珠精可愛呀。」
八十八:「啊?」
小白豬苟苟叫:「小師弟只是一句,哇,白芳師姐的法寶好漂亮,好厲害、再一句,
花醆師父的劍法真美,大家就像皇帝要翻後宮牌子一般,各個渾身解數了。」
八十八點點頭,表示明白——就是這群人難得有新人可以賣弄誇耀本事,還是個說話
真心誠意,不帶吹捧的傻小珍珠,所以就一時興起,頭冒熱氣,都想在朱虹面前表現了。
哎,怪不得師祖表情一副看熱鬧的樣子,八十八從懷裡掏出還熱著的烤蕃薯問著小白
豬:「師妹呀,不去表現?吃嗎?」
小白豬懶懶半躺,張嘴便是吃:「表現個啥呢,全部人表現也沒一個師祖厲害。」
八十八點頭,還翻出了幾顆石榴來,一人一隻小豬精在旁邊吃的歡,松玉淡淡看了一
眼過來,抬抬手,八十八徒孫便趕緊將石榴送上。
「給你師弟吃。」松玉道,又點點徒孫腦袋:「吃飽了就別偷懶。」
八十八便又趕緊送去了,還幫朱虹都剝好,小珍珠接過鮮紅的石榴,笑的甜,「謝謝
八十八師兄。」
那張小臉實在可愛,讓八十八徒孫看了都心肝顫,想抱抱摸摸說小師弟乖呀乖。說來
朱虹化成的人身長得並不是多麼風華絕美,可眉眼生得的確好,秀麗卻又不女氣,有種溫
潤的氣質,笑起來更是彷彿晌午下的大洋暖水,清靈脫俗,真可謂秋水為神玉為骨,容姿
動人,讓人看了心頭舒坦。
看著八十八師兄也跟著栽進小珍珠的笑容裡,小白豬苟了一聲,覺得自己還把持的住
,可見他真是一隻多麼冰雪聰明、不貪美色的白豬精——
「師姐,你跑圈累了?要吃果子嗎?八十八師兄給我的。」軟軟的聲音響起,朱虹拉
著蒲團跟著八十八過來,坐到林紫旁邊,掌上放著紅澄澄如寶石般的石榴子,對他笑的甜
甜的。
……我超貪美色的。林紫不爭氣的把腦袋放到朱虹膝上,沒有一點師姐尊嚴的讓他餵
著吃。
這般早上解決了晨星派一事,接著練功,中午與眾多師伯師姑師叔、師兄姐們用膳時
好好拜見認了一次,等朱虹回過神來,已是翠青山上處處點滿暖黃夜燈的時候。
他被花醆帶回綠松派後,在那小小洞府裡養了半年傷,這期間見過幾位長輩、認過幾
位師兄姐外,還是頭次在一天內跟那麼多人見面,扣除掉外出不在的門徒,一時間冒出七
十來名人的名字實在要記不住了,但他還是努力一個一個記全,不想弄錯。
更也是頭次被松玉指導怎麼運轉吸收靈氣更好,花醆所修的道術畢竟不太適合他,同
為玉石精怪,松玉教導的更為妥當,本來一直隱隱作痛的身子經過半日,疼痛舒緩了不少
,令小珍珠更加佩服松玉。
夜了,吵吵鬧鬧的人們也散了,朱虹有些累,腦袋幾次悄悄點了幾下,但還是撐著跟
每一名師兄姐、師伯師叔師姑拜別。他想,不知道還要幾日才能休養好呢?小白豬師姐說
,等他身子完全好了,要帶他去後山看花,後山有一處長滿了花,那些花可好吃了……朱
虹不吃花,但想要看看滿後山的花。
「朱虹,來,跟師父回去了。」花醆看他好不容易跟最後一位師姐道晚安,憐愛的摸
摸小徒弟髮頂。
松玉的手卻又伸了過來,他一伸,小珍珠就習慣似的舉起手,兩顆石頭精十分合作無
間的,你伸我抱,像是要鑲在一起似的。
「……」花醆心想,這都反了,才一天多,我的徒弟就不是我的徒弟了!您老之前嫌
有海味呢?嫌臭呢?現在可知道我徒弟多香多可愛你徒孫多軟多好抱了是吧——
「你回去照顧蒼風罷。我帶他去泡泡。」松玉道,將一瓶任有心給的仙露清氣丹交給
花醆:「他原身損傷太多,這陣子留我這照顧。」
花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見朱虹一窩進松玉懷中就特別放鬆的模樣,便又只能點頭
了。
這孩子,被他帶回來這半年多,其實也一直活的戰戰兢兢的,總是害怕朱孤鶴找上門
來,卻又隱忍不說。但他那點心思,花醆怎又不懂?可都是看在眼裡。
而見他現在被松玉帶著,軟綿綿信賴又喜歡的模樣,是那麼放鬆無憂。
當初他化為人時,想必也是這樣全心全意的對著那朱孤鶴好吧?想必也是那樣信賴著
喜歡著對方吧?而這孩子又是多麼沒有心眼,單純傻笨,不過跟松玉認識這樣一日多,受
過傷原本還堵著門的一顆心,又癡癡蠢蠢的全都敞開來。
怎麼能活得這麼傻氣天真呢……又讓人心憐。
真希望這孩子能夠永遠這般,再也不會遭受苦痛傷心——但還要一段時間,現在的無
憂只是一時的,朱孤鶴的事情還沒全完呢……花醆過去時經歷過許多,現在雖然整日瘋傻
做事,但心思卻是剔透清晰的很,他收好那瓶丹藥,點點頭道:「師父,你小徒孫可要顧
好。」
松玉微笑,大掌摸摸強撐著的朱虹頸子,像在摸小貓似的,動作輕柔,便讓他沉沉睡
去:「我何時顧不好你們這群磨人精?」
他這般說,一步一搖,帶著徒孫往書房後頭走去,花醆看著月光下松玉飄逸的身姿,
摸摸鼻子,心道,是呀,就是顧太好了,總覺得這兒真是神仙窩,天堂山,永無風雨傷害
。
當初撿到朱虹,想必也是上天憐惜這孩子罷……就願松玉真能護著翠青山綠松派子弟
們,永無風雨傷害。
* * *
有種奇特的感覺,冰涼涼的,一鼻子花香、竹香、葉子香……朱虹睜眼,只見一輪明
月高掛夜空,月光溫柔灑在他身上,而他人正被泡在水裡。
這是翠青山一處粼粼山泉,從一處引了活水來,用著白玉石圈圍,鋪著圓潤鵝卵石與
細沙半人高的池水裡,灑滿花瓣竹葉、許多草藥,還有數顆靈氣充裕的靈石養在其中。
冷泉離松玉書房不遠,穿過一處竹林小徑,便會到這處來。
朱虹被放在這冷泉裡,顏面朝上,身下有著一片巨大荷葉托著,令他不至於整個人都
沉進水裡。夏夜微悶,泉水溫度卻是剛好,涼但不透心,且其中有著適合他的靈氣,令他
感受到元神被暖暖養著。
「醒了?」朱虹眨眨眼,循聲看去,只見松玉換了件乾淨淡藍色交領大袖道袍,長髮
垂肩,半倚在長榻上,拿著一本雜書正細看著。
柔白月光下,綠松石精俊美的讓人望之生畏,好似真是天上神仙一般。
松玉目光柔和看著朱虹,藍眸比星子還亮,純淨沒有一點雜色。
(待續)
關於焦白霜:
他出生於仙門世家,乃是家底豐厚的焦家三子,天生單屬金靈根,自小伶俐聰敏,學
什麼都又快又好,性格活潑討喜,深受父母疼寵,兩位長他數百歲的兄長也眷顧關愛,家
中和樂,資源無盡,在修道路上,比起許多同輩運氣好上太多。
這樣的他,十一歲便築基入道,如願踏入仙途。若好好修道,將來一定是驚豔一方的
俊傑人才。
但他卻遇上了情劫。
已經步入出竅期甚久,未曾有過心儀之人的長兄在春光燦爛的一日,帶回定下終身的
道侶。
站在兄長身旁的少女清雅秀美,眼波如水,輕輕笑起,像是一朵初春綻放的白花。
那麼淡那麼香,那麼惹人憐愛,那麼令他絕望。
他生得俊朗,個性天生有些風流,從懂事起身邊不乏追求之人,步入金丹期後,也有
數次與人雙修的經驗,但他卻未曾為誰動心過,未曾真正喜歡過誰。
他覺得喜歡一個人太蠢了。
這條修道路漫長遙遠,險難重重,心上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牽掛,無牽無掛,才是
飛升的捷徑。他聽聞大哥想同人結契時,還想著是哪來的妖精仙子,這樣拐了他嚴毅剛直
、不苟言笑、不解風情的傻大哥?
怕不是被下了咒,餵了蠱罷。
直到見了那人一面……他才是被下了咒,餵了蠱的那一個。
他才知什麼叫做想把滿天的春風星光都握在手裡捧給一個人。
但那人不是他的。
不可能是他的。
少女柔聲對他道:「小叔年紀小小,道行卻高,實在厲害。」
只是這樣隨意應付的稱讚,卻令他元神燥動,魂都快飛天入地的飄遠。
為了少女,他竟對長兄起了殺念。夜中他多次想著要怎麼將少女擁進懷中狠狠吻著那
張柔軟如雲朵的唇。
他心中的貪念癡妄是那麼可怕,令他覺得自己不再是自己。
情劫殺來,心魔襲身,焦家名動天下的三子焦白霜,在長兄大婚之日,飛劍破雲,離
開了故鄉——他四處遊歷,逃著心魔的譏諷,逃著相思的苦楚,幾次夜深人靜思著對方時
,差點因此入魔。
他又為了遺忘心動的傷痛,殺魔降妖,或是惹事生非,不顧危難。
他本就風流,這之後更加風流,四處拈花惹草,傷了許多仙子的心。
本來良好的聲名被他自個敗壞,父母兄長不斷傳訊苦勸他,少女亦送了玉符前來規勸
。
收到那帶著月季淡香的傳訊玉符時,焦白霜覺得他真要入魔了。
他想捨棄現在的一切,不管不顧,理他那什麼大道三千,管他什麼倫常親情,他只想
要他。
那人該是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
就在他苦執不放,一念將要成魔的時候,一劍如最碧藍的天,如最清澈的海,殺到他
的眼前,斬斷了他的妄情痴念。
「嗯,是焦白霜否?」俊逸青年眉眼溫雅和善,但每一招一式卻狠的像是無心無情,
他將焦白霜狠狠痛揍一頓,語調溫柔道:「你離家太久,令父母擔憂透骨酸心,做了許多
荒唐事,令眾多仙子唾棄心恨……嗯,這都不重要。」
什麼鬼?這人在說什麼!不是父親母親要你來捉我回焦家嗎?被一劍壓著拍進土裡的
焦白霜瞪大眼,萬分不解這青年在說什麼。
青年慢吞吞道:「我缺個徒弟……大徒弟太老實,二徒弟太瘋癲,現在就缺個能持家
打掃的。來當我徒弟嗎?」
焦白霜當年在焦家受過一套完整的教育,是個懂得管理仙門的人才。
「……蛤?」持家打掃?這是要收徒還是要收奴!
名喚松玉的仙修拿著劍尖挑起青年的下巴,笑得溫和,舉止卻霸道像個山大王:「來
麼?焦白霜。」
銀牙幾乎要咬碎了,青年釋放著威壓震得焦白霜元神都快撐不住,但奇異的是,原本
盤踞在紫府中的心魔竟被對方的威壓震懾到隱去——焦白霜吃驚眨眼,但一看到青年那一
副無害的面容,又想到他那樣無理的要求——能說不嗎?焦白霜問。
松玉露出憐憫的神情,溫柔道:「不能呢。傻孩子。」
曬珍珠:
朱虹喜歡曬太陽,更喜歡將整個人泡進被日光曬得暖暖的水中。
水若是竹水更好了,不過若沒有,山泉水井水河水,什麼都好。
花醆帶著小珍珠回到綠松派一個多月後,一日午睡突然醒來,發現被他安排睡在身邊
,一同午憩的小徒弟不見了。
小徒弟一直都很乖,從不亂跑,不好好午睡,是怎麼了嗎?擔憂尋出去,花醆才開門
,就見少年拿了個木桶子,裝滿水,將腳泡在裡頭,他柔骨趴在膝上,一手撥著水,雙眼
閉著,露出滿足神情曬著太陽。
珍珠精是個美人胚子,五官生得好,而有些圓潤的臉頰柔化了那份姝麗,令他看起來
軟軟的,若笑起來,真像是這世上最無憂的人。
但花醆初時撿到他時,他不是這樣的。
那張漂亮的臉蛋上盈滿著傷心苦痛,又膽怯又害怕,總是蹙著眉,好似有無盡苦楚在
心頭。
這樣的一顆珍珠精,花醆將其帶回綠松派後,同蒼風哄了好幾日。
那時候的朱虹,外頭若風大了些,還會驚顫起來,死死抓著花醆的衣襟不放,低聲喊
著,師父,師父。那麼可憐,那麼可憐……花醆不知道被人用術法鎖在金冠中,痛了三年
是什麼感覺,但想必真的很痛罷?
他從前在青樓中犯錯,被打了被罰了,頂多也是痛那麼幾日,還會被好好養著,湯藥
不斷,要真說痛,也就是那麼一陣子,有些客人知道他被罰了,還會好生哄著。
心碎又心痛還身痛,又是連綿那麼長的時間,該是什麼感受呢……花醆低頭,摸了摸
腰帶上新別的一顆小珍珠。
那是小徒弟送給他的,說是他在金冠裡哭時產出的。
只有蛇莓果大的紅珍珠,顏色豔麗,鮮紅如血,是朱虹的淚。
朱虹送給花醆時沒有想太多,只是想著,師父對我真好,我能給的好似只有這個了—
—接過這顆珍珠時,花醆心情很複雜,又是捨不得,又是有些生氣——氣那個混帳國師,
爛人朱孤鶴。
又是心疼。
心疼這個小徒弟。
他想,怎這麼有人捨得傷這樣一個孩子……
而曾經那樣哭出血珍珠的他正曬著太陽呢,也會笑啦……花醆靠在門邊,想著,晚些
等大徒弟回來,得叫他去做個大些的木桶子,可以把小徒弟好好塞進去的那種大小。
明天午睡時,那木桶子要裝滿山中最清澈的泉水,用太陽曬的暖暖的,然後他把竹榻
也搬出來,陪著這孩子一同曬曬太陽。
唔,只是他得打個傘,可不想曬黑呢……這孩子瞞著他曬多久太陽啦?怎麼都曬不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