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架空
※完結
10.
他做了什麼？那時的他做了什麼？
戀人即將離去，審判將臨。極怒的他抓住了審判者的手，用腰間的鞭子綁住，掌心朝上，
眨眼之間，戰神賜予的錘矛便被他牢牢握住。他將鞭子的另一端綁在錘矛上，審判者的人
類身軀無法動彈。
他扯開了審判者的衣服，露出了光滑的胸膛。
審判者說：不可以，吉爾伽美什。
他咬著審判者的胸膛，聽見審判者不穩的氣息。
不可以，吉爾伽美什。審判者還是這麼說。
他舔過了審判者的腹部，舌尖在上面打轉。他褪去了沙瑪什的下衣，伸手撫弄。
不可以，吉爾伽美什。審判者說。
他冷酷地將手指塞進沙瑪什的後穴，人類溫暖的腸道蠕動地咬著他的手指，令他非常興奮
，這比任何一個少年都讓他來得心跳加速。
不要。審判者的聲音破碎：吉爾伽美什。不要。
戰爭的暴力與性愛是相似的，戰神賜予他祝福，同時也帶給他性愛的快感。沙瑪什的大腿
根抽搐，後穴開始溢出人類男性不該有的液體，濕濕黏黏，令吉爾伽美什的手指進出得更
加方便。
審判者斷斷續續地呻吟，果真如他想的那樣又細又軟，像是隻剛出生的小貓。他扭動著身
體，好像想要逃離他的手指。
「吉爾伽美什……」審判者的聲音不穩，「嗯……吉爾伽美什……」
他明確地知道，自己正在毀滅審判者。
他抽出了手指，不諳情事的審判者似乎鬆了一口氣，但隨即因為更粗更大的東西抵在後穴
而渾身僵硬。
吉爾伽美什俯下身，摸著戀人了臉，那雙失神的藍色眼睛匯聚著生理的眼淚。他慢慢地挺
腰進入，沙瑪什張大了嘴巴，好像即將死亡。
「吉爾伽美什。吉爾伽美什。」
他即將殺死主司審判的神。
＃
「不可以。」鄂德說。
他的手僵住，無法動彈。
鄂德又重複道：「不，盧加爾。」他說，「停下。」
停下。在情慾之前停下。在權利的誘惑之前停下。停下。停下。
停下。
戰神與性愛之神曾經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必然。
這是因為他擁有一半汙穢的人類血脈的關係嗎？
不，不是的。他終於知道。正是因為他流有神的血。他強大，無所不能，強壯，慾望在絕
對的權利之下難以被克制。他的愛不是愛，是由佔有和渴望組成，在毀滅的基礎上暴烈。
「鄂德。鄂德。」他說，「沙瑪什。」
男人的聲音非常柔軟，好像想要撫摸的他臉，但男人說：「這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他的手指因為慾望的掙扎而抽動，好想將男人壓在身下，就像當初那樣抽插，佔有，但是
——
「不可以，盧加爾。」男人說，「不，吉爾伽美什。」
＃
這是荒唐的一天。君王沒有停下，半刻也不願意，太陽再也沒有出現，天空暗下又微微亮
起，他讓審判者的身上佈滿痕跡，讓戀人的腿無力地環住他的腰，讓沙瑪什的聲音只剩嘶
啞的呻吟。
他最後抱著男人，深深陷入月神祝福的夢。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空被烏雲遮蔽，空氣稀薄，沒有風也無雨，水不再流動，農地得不到
滋潤，人們再也見不到太陽。他睜開眼睛，看著手裡的沙，懷裡的沙，化為沙的戀人。
雷鳴大作，響了整整三年。人們因為饑荒而死，士兵因為枯竭而亡，強大的吉爾伽美什卻
永生不死。他在黃金打造的宮殿飲酒，直到仕女和護衛死去，忠誠的暗衛也不在。
雷聲停止。
他放下酒杯，看見烏雲成為漩渦，天地震動，眾神怒吼。他哈哈大笑，從王位躍下，黃金
的黃座依然閃耀，這曾是象徵他永垂不朽的王權。他裸著上身，脖頸穿戴狼牙形狀的黃金
飾品，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拿著蛇杖，躍上他的戰車，骷髏的戰馬發出鳴叫，奔馳於天空
，與眾神決一死戰。
吉爾伽美什的權杖被收了回去，子民死去，他的王權墜落。戰神伊南娜只會選擇勝利的人
類，但這場戰爭的另一端卻是降下制裁的眾神，祂無法選擇，只能觀戰。
他的胸膛隨著越接近天空而發痛，人類已經無法在這個世界生存，空氣稀薄，唯有半人半
神的他能夠執起戰矛。
風刮來，試圖吹落他的戰車，但吉爾伽美什戰矛一揮，化解了刺骨的風。洪水襲來，為了
因為森林枯竭而死亡的兄弟胡瓦瓦復仇，然而他的戰馬速度很快，洪水無法攫住他。
天神召來光明與火之神格爾拉，想以火燒死這個半神，但卻被吉爾伽美什閃過，他刺穿了
格爾拉的肩膀，光明之神從天墜落。
然後，太陽出現，這是這幾年以來，吉爾伽美什第一次看見太陽，那光芒曾經照耀於戰場
的他，令他戰無不克，但此時卻是帶來審判。
審判者舉起鋸齒的鐮刀，藍色的眼睛冷冽。那已經不是戀人的眼，而是制裁與正義的眼。
吉爾伽美什感覺到恨意，他恨出生從未得到祝福的自己，恨冷酷的眾神，恨最後背棄自己
的戀人，恨執行審判的沙瑪什。
他愛沙瑪什，所以恨，恨主司審判和正義的神。他聽見自己在咆哮，舉起蛇杖，擲向冷酷
的神，沙瑪什閃過，錘矛劃過他的臉，藍色的眼珠子向下看，但臉動也沒動。
諸神被曾經的半神英雄挑戰。
戰車逼近，審判者舉起鐮刀，這是他的審判，祂即將降下制裁。
「強悍的英雄。無敵的君主。戰無不克的勝者。殘忍的暴君。冷酷的英雄。」審判者沙瑪
什的聲音迴盪在這個寂寞的世界，沙粒因為他的話而飛揚，捲起風沙。祂宣布：「這是半
神吉爾伽美什的審判。」
祂揮下鐮刀，鋸齒狀的尖銳劃開了半神的胸膛。
閉上眼睛之前，他看見審判者也隨他墜於地面。被玷污的神力不足以支撐，祂的四肢縮水
，看起來竟和被他踐踏而過的嬰孩相似。
＃
他的手動不了。男人的話並不能夠控制自己，但他就是無法動彈。他已經奪回自己的力量
，半人半神的他該是無敵。鄂德一如當時，依然還是人類的肉身，他擁有絕對的權利、力
量去強迫鄂德，但他就是動不了。
鄂德的頭髮是灰色的，這是人類的他的姿態。他的世界沒有顏色，就連子民崇拜的神也會
失去顏色。
他記得，眾神聽見人們的祈禱，降下了制裁，他不再呼吸，落於沙堆之中。世界荒蕪，半
人的他無法待在陽世，但半神的他也無法歸於冥府。
最後，他在沙堆中醒來，成為了朝聖者。
「沙瑪什……為什麼？」他輕易地扯斷了男人手腕的繩，「為什麼，鄂德？」
他抓住男人的肩膀，不願意放手，但又不願意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他只好轉而扣住男人
的腰，灰色的長髮讓他很安心，他似乎也曾經這樣擁著男人入睡。
試煉。他想。但男人卻說：「這是審判。」
冰冷的感覺讓他發抖，他話也說不好，兩人雙腿交纏，情慾已經褪去，但男人仍能感覺到
旁邊的他還很熾熱、並難以消退，始終抵著他。
權利與慾望讓他成為了怪物，最終得到結疤的鋸齒狀。
「晚安，吉爾伽美什。」名為沙瑪什、又或者鄂德的審判者說，「晚安，盧加爾（統治者
）。」
他閉上了眼睛，月亮探出頭，灑下冷冷的月光，將他帶入夢境。在那裡沒有神的預示，也
沒有過去，這是他這幾天以來第一次安眠。
男人靜靜地讓他擁抱，甚至，在他入睡之後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臉、胸膛，手指摸著
那凹凸不平的疤痕。
審判者有了決定。
他睜開了眼睛，花了好一些時間才分辨出自己已經在過去死了，無法留在現世，冥府也收
不了他。坐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在樹下醒來，旁邊便是前往神廟的路。這哪裡還有房屋或
地下室，他的懷裡自然也沒有曾經的戀人。
他想起過往，自然有了文字的知識。果然如阿絲塔帝說的一樣，鄂德是個很適合男人的名
字。他，盧加爾，吉爾伽美什，慢慢地爬了起來。赤裸上身，鋸齒狀的疤痕消失了，脖子
戴著象牙形狀的黃金，手腕也叮叮作響，布料紮在腰間，包裹住腿，最後收在腳腕。他踏
著裸足，身體很輕而且有力，但他選擇慢慢地往神廟前進。
雲散開了，天空很亮，但依然沒有太陽。風吹來，空氣濕潤，還能聽見水聲潺潺。他已經
不是凡人了，蜿蜒的山路走得臉不紅氣不喘，昨日的疼痛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抵達了山頂，神廟之前是高聳的牆。是的，他築起了牆，人們再也無法靠近，去膜拜那
些對他不公的神。城牆很高，一如他將敵人擋禦在烏魯克城之外、將人們禁錮在城牆之內
，這是強大而專制的他所做的。
記憶裡城牆沒有門，他成為子民唯一能膜拜的神。然而，當他靠近時，滿是灰塵的石磚卻
開始鬆動、然後瓦解。
嘩——
石牆崩塌之後，印入眼簾的是沙。被沙掩埋的戰車。戰馬的骨骸。斜插在沙裡的旗幟，那
是過去王朝興盛的象徵。
高牆垮了一半，當他緩緩走進時，還能聽見石磚鬆動的聲音。走進便會發現高牆是以圓形
的形狀包圍神廟。沙讓他走得很艱難，彷彿回到他剛從沙裡清醒的時候，唯一不同的是，
中央佇立的是殘破的神廟。
他彷彿走了很久，每走幾步便聽見踏碎骨頭的聲音，彷彿每一次都是亡靈的哀號。風越來
越強，若是常人一定寸步難行，這大概是空氣之神的怒氣，但他卻依然緩緩前進，沒有一
絲困擾。
他看見了被沙染黃的神柱，那已經不是記憶中的無暇，但從聳立的姿態還是不難看出它曾
經的輝煌。神柱排列在左右兩側，眼前有個被沙淹沒的臺階。
眨眼之前，誰也不在。
眨眼之後，他看見背對自己的鄂德——沙瑪什。他灰色的長髮被風拂過，飄揚的時候，一
點一點地染上如太陽般耀眼的金色，勾住祂的耳朵，露出一節白皙的頸子、耳後。
鄂德果然是個適合祂的名字，因為那有「太陽」的意思，寫成文字便是上下合在一起的斧
頭。
祂伸出左手，掌心朝上，象徵王權的權杖出現在掌心。
轟隆。神廟應聲崩塌。隨著神柱歪斜，沙再度被吹起，細粒讓他瞇起的眼睛，下意識地用
手去擋。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單膝跪在地上，沙子正溫柔地撫摸他的膝蓋和小腿。抬起頭，
他看見祂轉過身，冰冷的藍色與他灰色的眼珠子對視。
「沙瑪……」他嘶啞地喊。
祂舉起了權杖。瞬間，一滴、兩滴，他攤開掌心，點點鮮紅從天而降，一點一點地落在他
灰色的髮上、掌心、肌膚，從額頭流到下巴，連白色的下擺也被染紅。當髮絲上的血液凝
固時，紅色變黑了，他灰色的短髮被染黑了。抬起頭，最後一滴鮮血落在他的眼睛裡、凝
固，鮮紅聚集，最後化為屬於瞳孔的黑。
祂沒有任何表情，正義之神放下權杖，腦袋後面是一輪日盤，散發神聖的光芒。祂緩緩地
對他：「君王吉爾伽美什，你的試煉結束了。」
「不。」他喃喃。
他再也不是少年鄂德，也不是戀人沙瑪什。
祂抬起下巴，莊嚴肅穆，神聖不可侵犯。
「我乃太陽神烏圖。」宛如宣言，「我將降下我的審判。」
祂曾經待在凡間，幫助半神的少年奪得王權，以另一種語言的太陽神之名與他成為戀人，
在戰場與他的雙子姊妹一同賜予祝福。
在王朝的末日殺死他，並在他死後以旁觀者的身分與他一同經歷試煉。
最後，太陽神再度帶來祂的審判。
「鄂德！」他喊，「鄂德！」
冷酷的太陽神並沒有回應他，只是平靜地說：「你拯救了少年，並不以羔羊的死亡作為犧
牲。」
烏圖的右側出現大氣之神恩利爾。
「你讓水源回歸，令精靈重回母親的懷抱，並讓森林的守護者歸於安寧。」
烏圖的左側出現水之神恩基。
「你讓天空重新綻放，讓死去的靈魂歸於塵土。」
烏圖的身後出現天神安，以及他的子嗣，光明之神格爾拉。
戰神伊南娜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前，祂已經拿下面紗，露出和太陽神烏圖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祂帶著淡淡的微笑說：「我永遠選擇勝者。」
右臂已經開始化為沙，他說：「沙瑪什——烏圖，這不是我應得的！」
審判者沒有絲毫動搖，且未有絲毫憐憫。右腿化為沙，他倒在地上，只能拚命地伸長脖子
，看見太陽神緩緩踏向自己的白皙腳腕，落在地上的衣襬一陳不染。祂張開雙臂，繞過右
膀與胸膛的袍子掛在左臂。
太陽神是公平與正義的守護者，祂的宣判是絕對的。
「我應該成為最痛苦的靈魂。」他大喊：「我應該成為祢腳下的螻蟻，祢將是主宰我的唯
一真神，並賜予我永遠無法掙脫的懲罰！」
但是，身體變得太過輕盈，一半的臉已經化為沙，只剩左眼能夠流淚，沾濕沙子的淚水無
法讓一切改變。
太陽神烏圖將權杖放到他的身側，伸出手，沒有溫度的掌心貼著他的左臉頰，一如他印象
中的那樣滑嫩，正輕輕地撫摸他。
他聽見恩利爾的咋舌、恩基的嘆息，以及格爾拉的笑聲。眾神看著他，有厭惡也有仁慈，
祂們僅遵試煉的劇本，各司其職。這是太陽神的領域，祂宣告的審判是絕對而且唯一，即
使是天神安都不能反抗。
「晚安，吉爾伽美什。」
在意識消失之前，他聽見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鐘聲。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11.
他在王位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竟然撐著腦袋就睡著了。遠方傳來鐘聲，噹噹噹、噹噹噹
，噹噹噹。
他握著象徵王權的權杖，腰間配戴著一把他從不會在戰場上使用的劍。
太陽已經準備從正上方落下，宮殿裡一個人也沒有，顯得陰涼悠閒，但隱約能聽見小孩在
外面玩鬧的聲音，大概是某個仕女的孩子。當時的小王子已經腦袋落地，這是不可逆的。
他能聽見聲音，但卻覺得這裡十分寂靜，因為他已經在位一百多年有餘。
繁盛與安逸在這個王朝很久了，父親們的兒子保衛國家，母親們的女兒照料家庭，傳唱史
實的詩人歌頌著百年王朝的興盛。
他聽見詩人的吟唱：「此人見過深淵，足跡踏遍天涯，而我會將之灑於於於天地之間，並
傳頌他所經歷過的一切。」
他拔山涉水，回來時已筋疲力盡。他將和平帶回王朝，並把所遭遇的苦難都刻在石碑上。
瞧一瞧烏魯克引以自豪的城牆，與銅一樣閃亮。瞧一瞧他建立的宮殿，它無與倫比，前無
古人，後無來者。
他擁有絕世的外貌，凌駕於所有人之上，他一半是人，一半是神。他是英雄，強壯而且偉
大，帶領烏魯克走向盛世。
他大膽、勇敢，而且聰明，所有人都得聽從他。
他從夢裡醒來，並且再也無法入眠。他握著權杖，坐在那金碧輝煌的王位，彷彿永垂不朽
。
他是偉大的王者吉爾伽美什。
（完）
最後改編自《吉爾伽美什史詩》
參考：https://forum.gamer.com.tw/Co.php?bsn=60154&sn=47161
感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