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設巨多
「快回去吧,不要讓別人抓到你。我也要回去了。」
流產女人事件結束後,夏逢霖沒忘記叮嚀台灣藍鵲。
台灣藍鵲點點頭。牠有些話想問,若說上次飛去探望族鳥牠還不確定,這回牠已經十分肯
定,這幾天日夜生活在一起,身為禽鳥,對人的氣息辨識力格外好,再加上雖然牠自己不
理解自身妖化中,但牠能力確實高過牠族鳥一截,牠這次幾乎是當下就立刻確定,那條把
變電箱弄壞的小金蛇,就是紀雲深。
牠很想問夏逢霖,你知道你男朋友非常厲害嗎?但總感覺有一道目光盯著牠看,帶著威脅
。
牠對那道目光太熟悉,甚至險些又被嚇到掉毛,於是牠什麼也沒問,翅膀拍拍就飛走了。
回到T大校園,牠沒立刻往紀雲深的辦公室飛,而是找了樹叢附近覓食,剛吃飽,紀雲深
手環胸就站在牠前面。
台灣藍鵲險些被他嚇得吐出來,但牠這時的驚嚇卻跟先前不太一樣,牠知道這個人不會真
正地傷害牠。
一個連那麼小的嬰靈都想救下來的人,心思是如何,牠內心有數。
只是,紀雲深身上的威嚴太強,一接近就讓鳥又想掉毛。
「我說,沒事別亂幫別人脫馬甲。」紀雲深涼涼地開口。
「馬甲是什麼?我不懂。」台灣藍鵲倒沒有騙人。
牠們雖然跟人住得近,平時也沒少飛到附近的學校去和學生玩,但對人類遣詞用字還真不
是完全都能懂。
紀雲深懶得多費唇舌,直接把牠抓過來,食指點了牠額間一下。
台灣藍鵲剎那間感受到什麼叫醍醐灌頂,許多人類專用的語言都化為意念衝入牠的腦海,
牠竟然瞬間能懂不少。
「我說,沒事別亂幫人脫馬甲啊。」紀雲深懶懶地靠在樹幹上,重覆了一次。
台灣藍鵲不太懂得人的審美觀,此時夕陽穿透樹葉,灑落淺淡金光,輕渡在紀雲深的容顏
上,宛如幫紀雲深立體的面容打上光彩,牠竟然有些看呆,險些就要成為迷弟。
「傻鳥,這是默認?」紀雲深挑眉。
好吧。這人一講話的流氓氣立刻讓台灣藍鵲回歸現實,牠就不懂夏逢霖的眼光。
「一直不講話,你喜歡無毛造型?」紀雲深看著台灣藍鵲,「雖然我挺懶,但不介意動個
手幫你達成心願。」
「我不喜歡!我不要。」台灣藍鵲飛快否認。
「那你告訴我,有沒有想跟我家小風鈴說救那嬰靈也有我一份?」紀雲深問道。
「我沒有。」台灣藍鵲直覺否認,但被紀雲深如炬的目光盯著,牠瑟縮改口:「好吧,我
有。」
「我還沒打算讓他知道。」紀雲深淡淡說道:「我會告訴他,但不是現在,別亂幫我的忙
。除非你不想要這身羽毛了。」
台灣藍鵲不懂,牠個性率直,看紀雲深對牠說了那麼多話,直接發問:「為什麼不讓他知
道?」
「因為想看他帥氣的樣子。」紀雲深淡笑,每回看到青年處理靈界事務的模樣,就覺得青
年整個人都在發光,讓他迷戀得不行。
「但讓他知道,你就會看不到他帥氣的樣子嗎?」台灣藍鵲不明白紀雲深的邏輯,「他一
直都很帥氣吧。」
紀雲深淡淡瞥了牠一眼,「你這隻單身傻鳥懂什麼,這叫情趣。」
從是顆蛋就單身至今的台灣藍鵲受到一萬點傷害。
「要告訴他也是我自己來,不用你說,懂?」紀雲深盯著鳥問道。
台灣藍鵲愣愣地點了點頭。
「走吧,收拾一下,等等去接他。」紀雲深吩咐道,邁步準備走人。
台灣藍鵲心想,紀雲深好像比較和善了一點?
看著紀雲深的背影,牠突然有種感覺,這人跟夏逢霖一樣,不管對外呈現出來是什麼樣子
,本質都是強大而溫柔的。
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會彼此吸引,愛得不行嗎?
紀雲深見傻鳥沒跟上來,回頭覷牠一眼,「還在發呆?你真的不太喜歡你的羽毛吧?」
果然只是牠的錯覺,沒變,這人還是一樣流氓。台灣藍鵲悲憤地飛了過去。
*
紀雲深早拜託過李文昭找人跟蹤邵子杰。
李文昭是真不懂,他家紀少爺到底為什麼對一個小小的風水先生那麼注意,甚至要找人跟
蹤,不過這不妨礙李文昭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
見過面的這晚,紀雲深很快拿到邵子杰整天的行蹤,以及現在的所在位置。
夏逢霖也湊過去看,他感應了一下土地公的香灰,發覺應該還在邵子杰體內,邵子杰的所
在地跟李文昭找的人回報的位置一模一樣。
夏逢霖簡單地跟紀雲深說了下他讓邵子杰喝香灰咖啡,以及目前的觀察。
「學長,我有點不太能理解。」夏逢霖想不透,「他明明看起來確實有靈通,他把……一
堆嬰靈煉成一個很奇怪的東西,甚至還在煉,可是,他卻對土地公的香灰渾然不覺。」
說到這裡,夏逢霖想到紀雲深遞出去的水晶珠子,他記得那顆珠子的能量,用靈識去搜尋
,果然也在邵子杰附近。
「對了,還有學長給邵子杰的那顆珠子,那顆珠子我早就想問,您從哪裡拿到的?它有漂
亮的光,很好辨識也很好找,不是一顆普通的水晶珠,但是,邵子杰還是把它放在身邊。
」
「一個長輩給的。」紀雲深想著那個十歲左右模樣的地基主,隨便編了一個長輩的頭銜安
上去,「那長輩也說不是一般普通的珠子,能辟邪,李哥成天嘮叨我,怕我見邵子杰會怎
麼樣,我就把它戴上了,給出去是因為,我看那個邵子杰本身就邪門,看能不能用那顆水
晶珠子辟一辟邵子杰的邪。」紀雲深將理由編得非常完美。
「他如果能力好,應該就可以感覺到土地公的能量,和那珠子的不凡之處,甚至會警覺是
不是有人在追蹤他。但好像沒有?」夏逢霖是真的不能理解。
「他很貪婪。」紀雲深淡淡說道,「對名對利對財都是,跟人交際的手腕還不錯。但他沒
算到,還有一個你。」講到這裡,他笑了。
夏逢霖沒想到紀雲深的話題會突然兜到自己身上,臉嘩一下就紅了。
「我也沒做什麼。」夏逢霖有些難為情。
紀雲深挑眉,指著旁邊那隻台灣藍鵲,「這隻傻鳥都說了,你救下一個嬰靈,這叫沒做什
麼?」
「不是我。」夏逢霖有種敏銳的直覺,「雖然我的確有幫一些忙,但我感覺有別人也在幫
忙,不過那時候太緊急,並沒有看仔細。」他自然也在猜,會不會是學長?不過因為沒看
到,又不能肯定。
紀雲深愛死了他家小風鈴這種凡事不居功的個性,明明就做了很多,卻這樣淡然。
紀雲深勾了勾手,把台灣藍鵲叫過來,「傻鳥,你說,是不是他救的?難道嬰靈是你救的
?」
「是他、是他。」台灣藍鵲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紀雲深說了不能講,牠就不講。
「學長,我是說真的。」夏逢霖被紀雲深搞得有點無措,「確實有別人做了什麼,只是我
不知道。」
「我也說真的。」紀雲深揚唇,「就不能讓我讚美你?」
台灣藍鵲悄悄後退。
「可以。只是……」夏逢霖臉皮還是薄,「我有做的事學長再讚美就好。」
台灣藍鵲繼續撤退。
「這樣啊。」紀雲深細長的手指勾了勾,睜眼說瞎話,「那我家小風鈴的吻技最好了,還
不過來親一個?」
夏逢霖何嘗不知紀雲深這話滿滿都是調笑的意味,他非但沒生氣,反而臉漲得通紅,「我
……」
「在鳥面前就親不得?」紀雲深看看夏逢霖,又轉頭看著那隻傻鳥。
「你們就當我不在就好。我後退,我隱形,我飛出去。」台灣藍鵲很識趣地直往退後,準
備轉身飛出去。
夏逢霖看台灣藍鵲那怕得要死的模樣,心一橫決定豁出去,他主動將唇貼上紀雲深的唇瓣
,正想學紀雲深勾人的吻法。
「咚——」台灣藍鵲未預留迴轉空間,整隻撞上牆壁。
夏逢霖哪還吻得下去,被聲音砸得立刻彈開,還是紀雲深把人撈回自己懷裡,不由分說地
吻了半分鐘消氣。
不過三十秒,夏逢霖卻幾乎被吻得原地冒煙,因為還有一隻鳥在旁邊觀賞的緣故,就算該
鳥自撞得頭暈眼花,那也還是有鳥在。
紀雲深悠閒等他家青年散熱,涼涼道:「壞人好事的鳥類果然還是都該烤一烤啊。」
台灣藍鵲嚇得又多掉了幾根羽毛。
*
終於來到陰曆十五這天。
紀雲深做事縝密,早找了人去盯著關著台灣藍鵲的地方,就等著人將那些台灣藍鵲運出來
。
那麼多台灣藍鵲,就算建案就在附近,沒個小貨車仍舊不可能運得過來。他已讓李文昭安
排妥當,要他的人一看到載送台灣藍鵲的小貨車立刻報警。
至於他本人,按照計劃則會跟夏逢霖還有台灣藍鵲在建案附近伺機而動,當然,李文昭不
放心,找了好幾個保鏢,屆時會跟在他身邊保護他。
但有人並不願意遵守計劃。
夏逢霖不想讓紀雲深跟著去。他自幼就是個毫無靠山、沒有退路的人,總習慣將事情設想
至最壞的處境,一個人拚搏。
雖然他不認為邵子杰會是個太難應付的對手,但他從不輕看對手。他不清楚紀雲深的能力
到底到哪裡,並不願意紀雲深陷入險境。
「小霖霖,你這樣不行啊。」長老們聯合勸說夏逢霖,「你這樣不是把他推到一邊?」
「我怕學長有事,學長不能有事。」夏逢霖在這件事情上有著近乎病態的執著。
「你不是跟那隻傻鳥說相信紀雲深能解決嗎?怎麼可以偷偷去?」長老們集體被紀雲深傳
染,全都叫台灣藍鵲傻鳥。
夏逢霖沒回話。這是他的心魔,他相信紀雲深,但他無法相信自己——他不是個好運氣的
人,他也沒有足夠靈活的腦袋。
他太害怕再有個萬一。
明明知道紀雲深一定會抓到他偷溜,他還是沒辦法阻止自己腳步,這天傍晚,他準備好自
己先從不知處偷偷溜走,正好被紀雲深逮個正著。
紀雲深老早被夏逢霖那群長老們通風報信。
「霖霖那孩子,心結還沒解開。」長老們對紀雲深搖頭。
「他那時候腦傷,傷得太厲害,一直想要好,撞傻了忘記能找人打電話去系辦找你,等他
終於想到這個辦法,你早就出國了。他一直都沒能原諒他自己,到現在也不能。」
「那時候我們說什麼他都不聽,所有的安慰都沒用。」
「事情發生後,到你出國前,他離魂到處去找,終於看到你,那時你正巧在木棉花道底下
掉眼淚,之後他再也不敢去找你。」
紀雲深每聽一句,心就被擰緊一回。當時他尚未覺醒,根本看不到少年。
「他想偷偷溜去把台灣藍鵲那事解決,說實話,他確實能處理,但重點不是他能否處理,
而是他心結是不是能解。」
「你們這些事,真該理一理,唉。」
紀雲深雖然早跟夏逢霖約了傍晚去接他,但內心也隱約覺得不安,聽到長老們這麼說,自
然提早出現在不知處附近等著堵人。
這回紀雲深甚至還讓台灣藍鵲自己飛過去,
「我跟霖霖有點事情要解決,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台灣藍鵲點點頭。
「記得自己小心點,別被抓走,要是你傻得被抓走,在你被埋進去前,我會記得先去幫你
拔個毛的。」
台灣藍鵲:……我該說謝謝嗎?流氓寶座你坐得穩穩的。沒敢說出心聲,拍拍翅膀,牠先
飛走了。
看到夏逢霖佇在車旁,紀雲深主動幫夏逢霖開了門。
「上車。」紀雲深沒真的生夏逢霖的氣,就算青年想偷溜,他也只是心疼。
夏逢霖被逮到,沒辦法不上車。上車後安靜地低頭不語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對不起。
」
紀雲深微扯唇角,「霖霖。你是覺得我礙事,還是覺得我沒用?」
「沒有。」夏逢霖是真沒那樣想。就算學長沒有靈通,學長也不是傻瓜,他不覺得學長會
扯他後腿,更別說學長肯定也有靈通。
紀雲深邊開車,無法直視夏逢霖,「那為什麼要偷溜?」
夏逢霖卻覺得男人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他,「我運氣不好,不想害了學長。」
紀雲深淡淡開口,說的話卻是夏逢霖沒有想過的。
「所以你覺得我就能夠承受你腦傷,但我始終不知道的痛苦?你覺得我就能夠承受我一直
誤會你,以為你放我鴿子,結果到頭來你根本躺在病房裡,苦苦想著我的電話號碼,反倒
是我一個人就出國的這種事?」
紀雲深聲音低沉,一字一句都好似重低音喇叭,震入夏逢霖的心裡。
男人好聽撩人的聲音更輕了些。
「霖霖,我剛知道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是垃圾。」
夏逢霖背脊挺得筆直,細看卻能發覺,他整個人都在微顫。
「學長……」夏逢霖忍著某種壓抑多年的情緒,恍惚間,他又回到那時急著求援,卻慌亂
到什麼都想不出來的時刻,「學長您沒有錯。」
「喔?我沒錯。那你呢。」紀雲深淡淡說道,他聲音平緩,聽不出一絲激動,「你腦傷,
所以想不出辦法,就該死?就是錯?」
夏逢霖唇線繃得很緊,整個人顫抖起來。他從來沒原諒過自己。好幾回都在自我了斷的邊
緣遊走,最終沒下手的原因,是就算只有一點點可能性,他也不希望學長知道真相後會難
受。
紀雲深輕嘆一口氣,他仍平穩地開著車。
「小風鈴,你確實有錯,你錯在對你自己太殘忍。」
夏逢霖徹底崩潰,肩膀顫抖得厲害,滴滴眼淚從眼眶中滑出,他還是狠狠咬著唇,不想發
出一些聲音。
「連哭都不敢哭出聲,你想折磨誰?你以為我沒哭過?」紀雲深平靜問道。
夏逢霖想著那個在木棉花下落淚的男人,終於嗚咽出聲。
「小風鈴,你不信我愛你。」紀雲深一針見血,「七年前你不信,七年後你也不信。讓我
猜猜,你是不是以為我知道當年的事,覺得你可憐,才會要求復合?」
「……我不知道。」夏逢霖承認,「我只知道,就算是那樣,我也不能讓您走。」
紀雲深被他說得更是心疼。
「我是在傻鳥壞了我們好事的隔天知道的。不管七年前還是七年後,就只對你心動過。」
紀雲深深呼吸一口氣,「能更安心了嗎?能放過你自己了沒有?」
夏逢霖泣不成聲。
「讓我好好疼你。」紀雲深慎重道,「不是說相信我嗎?那就相信我,總會有好運氣。」
夏逢霖邊哭邊點頭,「我會的。」
「我沒有把你藏在我的背後。」紀雲深想著青年處理靈界事情的模樣,他能力自然不輸青
年,但他就是喜歡看青年遇事時,面容堅定彷彿發著光的樣子。
夏逢霖想著他們從前和重遇後的點點滴滴,心想確實如此,學長有的是錢,大可以用更多
保險的手段解決問題,但學長還是把機會留給了他。
正好停紅燈,紀雲深轉過頭,凝視著青年的眼眸,「我們是並肩作戰的關係,不是嗎?」
青年還在掉眼淚,卻露出一個非常好看的微笑,「嗯。」
*
十五月圓夜,這晚的月色極美,漆黑如絨布的夜空近乎毫無雲朵,皓白的月亮如白玉盤高
掛天邊,流洩滿地如水瑩光。
廢棄民宅前,停有一輛小貨車,下來了兩個人,將一個個籠子往民宅裡運。
找了個位子將車停好,坐在車裡等待的紀雲深收到照片,立刻拿給夏逢霖看。
「這籠子是空的,而且沒有裝任何東西,也不像金屬籠會反光,是竹籠?」夏逢霖微微皺
眉。
台灣藍鵲此時已順利跟他們會合,從兩人中間冒出來,「我本來被關在鐵籠裡,不是這樣
的籠子。」
「鐵籠不會腐爛,竹籠會。他們打算直接把竹籠扔進去。」紀雲深用肯定的口吻,他瞥了
身側明顯有情緒起伏的台灣藍鵲一眼,「別激動,你如果沒辦法冷靜,等到我們把你族鳥
們都救出來,我就改扔你進去。」
台灣藍鵲立刻把頭埋進兩人座位中的置物格裡,抖得不像話。
將數十隻禽鳥換籠不容易,尤其是並不配合的禽鳥,他們又等了大半個小時,那輛小貨車
才緩緩離開那裡。紀雲深的人隨即錄影並報警。
這個建案面積不小,紀雲深和夏逢霖下車,偽裝成隨意經過的路人般從一旁走過。
建案的另一頭擺上了個桌案,桌案上插了蠟燭、擺了水果,還插上花,赫然是個祭壇。
祭壇後面站著一個身型修長的男人,他後面還是跟著那團嬰靈組合物,距離太遠夏逢霖看
不清楚有多少,但不妨礙他認出那個人是邵子杰,也不影響他看出那坨嬰靈有增加的趨勢
。
夏逢霖原本就已經夠冷淡的眼神更冷了。他抱著台灣藍鵲,只留意著牠的心緒波動,沒注
意到,身邊的紀雲深看到那一大團嬰靈時,眼底閃過金光,黑眸在某個瞬間成了爬蟲動物
特有的豎瞳。
台灣藍鵲抖了一抖,從夏逢霖懷裡跳到地上,牠決定跟紀雲深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邵子杰來之前為自己算過命,算出的結果是祥龍傍身,衣食無憂,他對這結果是滿意的。
但他還是準備了好幾種防守和攻擊的符咒留著備用。他能爬到如今這個地位,某種程度也
是因為他夠仔細。
那些台灣藍鵲到來的同時,邵子杰燒了一道迷霧咒。
跟他玩喚霧呢。紀雲深撇撇唇。
本該聚集成霧的水氣竟然沒有凝結起來,夜空還是一樣清晰,月色仍然清涼如水。
邵子杰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又打出一張迷霧咒。
此咒會讓附近的人都陷入霧中,看不見建地裡正準備要做的事。
又來一次?算了,愛玩就玩吧。紀雲深這回沒插手,他想看他家小風鈴怎麼解決。
警方趕到時,周圍剛好籠罩在神祕的霧氣裡,紀雲深的人正回報著霧太厚什麼都看不清,
警察根本沒辦法辦案,夏逢霖已揚手召來風。
風溫柔而親暱地躺在夏逢霖掌心,夏逢霖覺得這些風彷若比平時更溫柔更依戀他,他有些
不解,卻來不及細思,淡淡地說道:「去吧。」
一陣風在冬夜裡吹散了濃重的迷霧,然而竟沒有人覺得冷。
月光依然皎潔,視野重新恢復清明。
搬運工人此時正在將一個個裝有台灣藍鵲的竹籠往大坑裡丟,鳥鳴聲不絕於耳,鏘鏘的聲
音根本不是幾紙消音咒能掩得過去的,警察們能看清楚後也發覺了,大吼著:「你們在做
什麼?!」
這些人意圖殺害稀有動物,警察正要前往現場取締,發覺確實有人在擾亂他的邵子杰飛快
打出迷途咒。
警察一時間像是鬼打牆一樣,明明看得到目的地,卻怎麼樣都到達不了。
夏逢霖淡然一笑,對天上的月亮說道:「月娘,請幫那些迷路的人照清眼前路。」
有個清亮的聲音回應他:「好。」
銀白的圓月似乎更亮了些,溫柔地破除了屏障,指引方向。
邵子杰沒打算硬在這裡耗,只要他現在離開,罪名很難安到他頭上來,就讓這些工人背鍋
就好。
他本想用迷途咒絆住警察一些時間,迅速離開,然而他卻發現警察突然間就能釐清方向,
正往這裡來。
「母親。」夏逢霖微閉上眼,眼前浮現那位膚色如蜜的美麗女人——大地之母,「請您幫
個忙,讓該伏法的人受到應有的審判。」
大地之母微微一笑,邵子杰身下的草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生長,纏上邵子杰的腳,
將正要離開的他整個人絆倒,邵子杰身體跌得多處擦傷,然而他沒空去理會,甚至也不覺
得痛。
聽到警察的腳步聲愈來愈近,邵子杰的心情愈益緊張,臉色也變得狠戾。
他甚至還搞不清楚到底是誰壞他好事。
但無所謂,誰要弄死他,他也要拉那人一起下水。邵子杰試圖再一次起身,卻被那鬼怪的
草再度絆住,他目光凌厲,卻笑了,對就在自己身邊玩的那團嬰靈問道:「我是誰?」
「爸爸,你是爸爸。」那團嬰靈早已被控制,失去原有的靈智。
「很好,有人想害我,你們報恩的時候到了。」邵子杰剛準備走的時候還是抓了最後一紙
符咒和打火機,並且牢牢握在手裡沒有鬆開,就算被絆倒,他還是緊緊抓著。
「散!」邵子杰燃掉那張符咒,「去找欺負你們爸爸的人,為爸爸報仇吧!」
那團嬰靈集合體突然分崩離析成許多小小的嬰靈,往夏逢霖和紀雲深的方向飛過來,夏逢
霖反手一扔,把一隻拋了出去,腳一踢,又一隻滾了出去。
他自然想超渡這些嬰靈,但這些嬰靈數量實在太多,他隻手擋在紀雲深前面,不讓嬰靈們
接近紀雲深,那些比煤炭還漆黑的嬰靈卻到處跑到處滾,連身下的台灣藍鵲都啄了好幾隻
,但那些嬰靈卻還在前仆後繼地湧上來,爬到自己身上的他不在意,但爬到紀雲深身上的
嬰靈,他卻非常介意。
那些嬰靈還在嚷嚷。
「他欺負爸爸,不能原諒!」
「咬他!」
夏逢霖對弱小原來就溫柔許多,更別說是這些可憐被控制的嬰靈,那絕非他們所願,而且
這些嬰靈對人們其實不會產生劇烈的影響,他們再怎麼樣也只能吸食人的精氣,影響人的
運勢,被影響的人多曬曬太陽,也就好了。
但他們惹到紀雲深,他不能忍受。
夏逢霖不願再對這些嬰靈溫和,只是踢、打是沒有用的,手一揚,出現一張金色的網,正
準備用這張網將這些嬰靈一網打盡。沒想到,有人比他更早受不了。
紀雲深唇邊噙著笑,特有的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裡都是笑意,入耳卻冷得刺骨。
「我的人,我都還沒動到,是你們能動的嗎?」
夜空中,陡然出現一條通體金燦的龍,那是條難以用言語形容,美麗強壯且巨大的龍!
—
終於更到這一回啦。
感覺快跟你們說再見了(不,你有40回)